第八章 空想海与傲慢沙（二）
本来只是随便逛逛，顺便找个能对话的人问问这些熟悉的琉璃器皿的来历，结果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一群士兵模样的木头人，也是一句话不说，通过动作将他们引到了宏伟的木制皇宫内。
穿过层层守卫，回廊九转，爬上一层又一层的阶梯，来到最高处的大殿。
这整个大殿也是由纯木头雕刻拼接而成，一路过来都是这样，还不缺各种机关要素，整座城邦都精美得像一件艺术品，不得不赞叹当年建造这里的工匠们的手艺。
进入大殿，本以为终于能看见活生生的人了，结果台子上坐着一个木头人国王，他面前宽敞的大厅里，整齐排列着文武百官打扮的木头人。
额。
合着这一整个国家连国王都是木头人？
就没有个活人了吗？
没等卡尔思维发散，台上已经传出了声音：“远度虚空的外域来客，脱离苦海的下界凡子，欢迎来到海中神国，这里是仙人的国度，这里的人民人人都是不死、不朽的仙人，想必你已经看到了。”
这个声音大概就是那个木头人国王的了。
“现在你有一个机会，已经抵达了这里，那我将接纳你成为我的臣民，我会使你飞升成仙。”
卡尔听完咧咧嘴。
一些不好的回忆开始上涌。
“海中神国？飞升成仙？”卡尔站在宏伟的大殿中，仰头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坐在高处的那个盛装木头人，显然他正面对的就是这个木头人之国的君王，“你是说，将一国子民全部炼化成没有灵智的傀儡，是为了让他们集体飞升成你所谓的仙人吗？”
这话一出大殿上立刻炸开了锅，分立两旁的木头百官开始颤抖起来，发出“咔哒咔哒”的骇人声响。
被改造成傀儡的百官们早已不能说话，他们颤抖也不是因为被杀死已久的灵智复苏，而是在依照主人的意志，传达着一国之君被当庭顶撞的愤怒。
这种怒火，卡尔太明白了，虽然还没有当过人君，也暂时还没那个心思，但是他是体会过的，一路走来也算是面对过许多君王式的人物，而且就算自己并不愿意当王，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发起怒来也一样是这种德行。
君王之怒不是那么容易消弭的，卡尔此时也明白，台上的这个人如果继续受刺激，就会立刻翻脸。
卡尔也知道，他会因此发怒说明至少这件事在他们国家的道德中是不被容许的，被人揭短才会这样。
但是这一国之人皆被炼化，早已没有人能够来谴责和征讨他了，如果不是卡尔和艾莉这两个不速之客，他可能永远没有发这个怒的机会。
又或者…
可，此时此刻正在酝酿怒火的君王，难道只有坐在台上的那个吗？
“那又怎么样，你们这些下界来的贱民，连成为我子民的资格也不会有！更不用说…”
台上那个木头人国王名无表情只是话语间夹杂着体内传出的咔咔声，他用卡尔听得懂的红树国语言说完一长段话语后突然一停顿，似乎是陷入沉思。
然后又幽幽开口道：“我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王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子民都是已经成为了神国的一部分，反对我就是反对整个神国，反对神国就是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为敌！”
好家伙，卡尔听完连连摇头，没想到能创造这样一个宏伟巨构的君王居然是这么狭隘的一个人，简直就是井中之虫，把自己的全国的子民全都炼化成了傀儡不说，还要在思想上作茧自缚。
你和他讲天文地理，他说他就是理，你跟他谈人民安居乐业，他直接把整个城邦变成他自己的机械摆件。
你说他朽木不可雕，好家伙，这人真就是用木头做的，从里到外都是。
卡尔安安叹口气：他不完蛋谁完蛋？
然后，卡尔放肆地笑了起来，同时示意一旁的艾莉变成光团回到他的两角之间。
但下一刻要开始的，不是立刻发生的一场厮杀，而是一场没什么可辩的辩论。
不如说，酝酿了很久怒气的卡尔准备开始骂街了：
“哈哈，天地广大，你这小小的一艘船就敢妄称全世界了？你是王？什么王？木偶之王吗？那我，阿拉米亚闪耀之顶魔法学院立校千年来，唯一法术总冠军，或者可以称我为：万千魔法之王——魔王！吾辈已亲临此地，你这个全世界唯一王的名号已经无效了！”
这已经骂的很难听了。
卡尔之所以会这么出言不逊，主要是这个地方让他想起了他在魔法学院的那些不好的回忆。
虽然同样是自诩“仙人”，但面前的这一位可比魔法学院的人做的过分多了。
那这一次要怎么做？
毁掉这艘船吗？
不。
还没有到那一步。
他这么骂人是要激怒他，但同时也释放出自己的魔力，原本愈发颤抖的木头百官们突然全都停了下来。
看来这法术的威压还是能镇住他们的。
本来卡尔以为这样一个城邦的人全都被炼化成了傀儡，恐怕这艘船已经变成了像蓝月之地的观星台那样人造的大灵脉，他们所面对的这个木头人君王，可能是一路上遇到的最强的敌人。
如果真是那种情况的话，就算卡尔和艾莉两人，早都已经是行走的灵脉一样的存在，恐怕也要面临一场苦战，即便如此，他也敢惹。
更何况现在看来，这个家伙到不了那种境界，别说离开这艘船后整个城邦的力量就要鞭长莫及，恐怕那副木头躯体连那个王座都下不来。
此情此景那个木头人国王也不好发作了，硬生生将怒气憋了回去，木头胸腔里传来一阵咔咔的闷响。
“呵，世界？天地？可怜你们这些下界贱民连土石也没见过，怎么会见过真正的大地？”
那木头人国王像是要找回面子似的，开始狡辩。
“大地是球形的！你这淡水大海，不过是被大地环绕的巨大湖泊而已。”
卡尔如此回答道，他已经知道面前的人是个什么货色了，因此这一句回答没有附带什么语气，这是一句简单的答复。
就像父王平时忙的时候，面对他的各种提问，经常只会面无表情的回复他一个“哦”，那样。
高高坐在那个王座上的木头人听完连连摇头(这是卡尔目前为止见过他唯一的一个动作)，木头胸腔中的咔咔声越发频繁，且规律越发不定：
“不，这世界是一片大海，而大地是我这永世漂流的大船。大地怎么可能包裹我这片无边无际的海洋呢，简直是荒谬之极。”
“我本来会奖励那些从下界苦难海洋中脱离找到大地的人们成为我的子民，永生永世留在大地上享受无优无虑的生活，而你们却拒绝了我，甚至亵渎了我神圣的…啊，企图亵渎我纯洁的城邦的人，你们应该立即离开这里，否则我将夺走你们的一切。”
“我以风雨之神、浮木之神、血肉之神的名义起誓，我会追杀你，直到你不得不从极西那通往虚无的大瀑布上跳下，或者被我杀死。”
这木头国王的话讲了整整一刻钟，他的发音晦涩难懂且语速异常缓慢，但是确实伴随着强大的魔力波动，根据这一点，卡尔可以确认他那大概是在立誓。
其余的，由于和火之国的语言不属于同样的起源，所以即使在语言上造诣颇深的卡尔也一时半会儿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卡尔现在算彻底明白了，坐在上面的这个木头君王，他不是不知道世界很大，只不过是自己碰不到势力到不了的地方，不愿意承认那些个地方的存在，甚至要贬低他们为外域、下界，以此来掩盖自己残害了一国人的事实。
给自己脸上贴金。
而且这艘大船肯定也不是他造的，制造这艘大船的人，甚至久远到连这个人也不记得，以至于他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艘大船是天然存在的。
“那这不是比那个教宗还不如吗？那个教宗和他的天使们好歹还是真的信经书里说的那些鬼话啊。面前这位完全是个伪君子啊。”
但是不容卡尔继续往下想了，只见到那木头人的王向前方大手一挥，一众披着发光木甲的木头士兵围了上来。
“杀！”
这大概是在那个木头人国王破防之后，一长串的怒吼中他唯一听懂的一个字了。
得了，这家伙彻底撕破脸了。
那除了立刻逃跑，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整个城邦都是一件精美的机关艺术品，一把火烧了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圣城那是人家天使自愿炸的，卡尔本来没有那个想法，但这里就完全不同了。
逃吧。
跑吧。
艾莉化作的光球一闪一闪，有意下来厮杀一番，但是被制止了，卡尔自己拔出长剑砍翻了几个冲到面前的木头兵，然后用之前在揽月之地豪宅里脱困的手法，轻松突出了包围圈，跳出大殿的窗户，在高耸入云的楼顶上跳跃、狂奔。
唉…
卡尔也是心里苦啊，这环游世界的路上，就没有不需要他打架的，虽然有不少都是他自己主动掺和进去的。
但作为一个在魔法上颇有造诣的人，目前打遍天下无敌手，又是皇子出身，他天然不愿意顺从他人的规则。
更何况他还因为顺从他人的规则而吃过不小的苦头。
他对自己现在的行事方式深以为然。
而他一路上遇到的这些君王，使他愈发对成为一个君王感到厌烦。
至少现在这种世道上的君王，他是不想当的。
他给自己自封的这个“魔王”头衔，一方面是他觉得净教给他起的这个外号，他挺喜欢。
另一方面，统御万千魔法的魔王，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子民，常伴他左右的，是他痴迷一生的各种法术，统御这些法术，守护法术的繁荣与传承，他十分乐意做。
他的这个法术国度不在乎疆土，也没有那些繁文缛节。
毕竟。
这个法术的国度只有他一个人，现在顶多算上艾莉，可能以后还会有他们的学生，甚至他们的孩子，但那都是未必的事。
正这么想着，两个人逃进了皇城边缘的一处塔楼，原本紧咬不放的追你却突然在塔楼，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不敢继续靠前。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说明这塔楼里有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而对灵力的感知也给了他们肯定的答案。
真正强大的敌人要出场了吗？
不。
塔楼最顶层的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年轻温柔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有客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了。这地方几百年没有人来一次，孩子们也不是很受我控制。害你们爬屋顶，真是我天大的过失…快下来吧，要不进来喝杯茶？前两年出去收取供奉的时候得来的，送我这些的人说，是从很远地方的商队那里买来的稀有货。好像叫什么琉璃…呃…双子什么之国？听说那里的人都生双胞胎？搞不清楚…唉，要不是这孩子病情严重，让我这段时间离不开，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还请你们见谅。”
这人怎么比卡尔还话唠。
“供奉？你是这儿的神？”
“嗯，对啊。国王那孩子，应该是告诉过你我的名号了，血肉之神诺奎娅，不只是在这条大船上，最初如此称呼我的那些人在南部的沙漠里，只不过，只不过他们的城邦已经消亡近千年了，现在供奉我的，不过是一些鸠占鹊巢，但至少信仰我的外来者罢了。我的父亲是风雨之神诺奎，我的母亲是上一任血肉之神，而我的爱人是浮木之神桑德拉科，如果他们在的话，我真正的子民们不会遭到灭族，可惜他们在千年前都已经死了…”
听完这些话，卡尔半信半疑，没想到真的会遇见一位神灵？
他指尖渗出墨水，透过木质的屋瓦窥视内部。
房间内是一个身着脏兮兮打补丁紫袍的金发年轻女子，正坐在椅子上向窗外张望。
房间装修简陋，只有一张床，两张凳子，一张凌乱的工作台。
剩下的都是工具和木头人的零件。
她身边，那个堆满了工具和零件的工作台正中间，躺着上半个木头人，那木头人的胸腔被打开，里面许多齿轮裸露出来，而在女人的脚边，有下半个木头人，那大概就是“这孩子”的下半身了。
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但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魔力没有那么强大，别说神灵，那完全达不到，她大概就是稍强一些的魔法师那个水平，也还比较勉强。
所以卡尔判断，就算有什么陷阱，他们大概可以全身而退的。
于是，卡尔有恃无恐地翻身进了窗户。
……
穿过层层守卫，回廊九转，爬上一层又一层的阶梯，来到最高处的大殿。
这整个大殿也是由纯木头雕刻拼接而成，一路过来都是这样，还不缺各种机关要素，整座城邦都精美得像一件艺术品，不得不赞叹当年建造这里的工匠们的手艺。
进入大殿，本以为终于能看见活生生的人了，结果台子上坐着一个木头人国王，他面前宽敞的大厅里，整齐排列着文武百官打扮的木头人。
额。
合着这一整个国家连国王都是木头人？
就没有个活人了吗？
没等卡尔思维发散，台上已经传出了声音：“远度虚空的外域来客，脱离苦海的下界凡子，欢迎来到海中神国，这里是仙人的国度，这里的人民人人都是不死、不朽的仙人，想必你已经看到了。”
这个声音大概就是那个木头人国王的了。
“现在你有一个机会，已经抵达了这里，那我将接纳你成为我的臣民，我会使你飞升成仙。”
卡尔听完咧咧嘴。
一些不好的回忆开始上涌。
“海中神国？飞升成仙？”卡尔站在宏伟的大殿中，仰头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坐在高处的那个盛装木头人，显然他正面对的就是这个木头人之国的君王，“你是说，将一国子民全部炼化成没有灵智的傀儡，是为了让他们集体飞升成你所谓的仙人吗？”
这话一出大殿上立刻炸开了锅，分立两旁的木头百官开始颤抖起来，发出“咔哒咔哒”的骇人声响。
被改造成傀儡的百官们早已不能说话，他们颤抖也不是因为被杀死已久的灵智复苏，而是在依照主人的意志，传达着一国之君被当庭顶撞的愤怒。
这种怒火，卡尔太明白了，虽然还没有当过人君，也暂时还没那个心思，但是他是体会过的，一路走来也算是面对过许多君王式的人物，而且就算自己并不愿意当王，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发起怒来也一样是这种德行。
君王之怒不是那么容易消弭的，卡尔此时也明白，台上的这个人如果继续受刺激，就会立刻翻脸。
卡尔也知道，他会因此发怒说明至少这件事在他们国家的道德中是不被容许的，被人揭短才会这样。
但是这一国之人皆被炼化，早已没有人能够来谴责和征讨他了，如果不是卡尔和艾莉这两个不速之客，他可能永远没有发这个怒的机会。
又或者…
可，此时此刻正在酝酿怒火的君王，难道只有坐在台上的那个吗？
“那又怎么样，你们这些下界来的贱民，连成为我子民的资格也不会有！更不用说…”
台上那个木头人国王名无表情只是话语间夹杂着体内传出的咔咔声，他用卡尔听得懂的红树国语言说完一长段话语后突然一停顿，似乎是陷入沉思。
然后又幽幽开口道：“我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王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子民都是已经成为了神国的一部分，反对我就是反对整个神国，反对神国就是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为敌！”
好家伙，卡尔听完连连摇头，没想到能创造这样一个宏伟巨构的君王居然是这么狭隘的一个人，简直就是井中之虫，把自己的全国的子民全都炼化成了傀儡不说，还要在思想上作茧自缚。
你和他讲天文地理，他说他就是理，你跟他谈人民安居乐业，他直接把整个城邦变成他自己的机械摆件。
你说他朽木不可雕，好家伙，这人真就是用木头做的，从里到外都是。
卡尔安安叹口气：他不完蛋谁完蛋？
然后，卡尔放肆地笑了起来，同时示意一旁的艾莉变成光团回到他的两角之间。
但下一刻要开始的，不是立刻发生的一场厮杀，而是一场没什么可辩的辩论。
不如说，酝酿了很久怒气的卡尔准备开始骂街了：
“哈哈，天地广大，你这小小的一艘船就敢妄称全世界了？你是王？什么王？木偶之王吗？那我，阿拉米亚闪耀之顶魔法学院立校千年来，唯一法术总冠军，或者可以称我为：万千魔法之王——魔王！吾辈已亲临此地，你这个全世界唯一王的名号已经无效了！”
这已经骂的很难听了。
卡尔之所以会这么出言不逊，主要是这个地方让他想起了他在魔法学院的那些不好的回忆。
虽然同样是自诩“仙人”，但面前的这一位可比魔法学院的人做的过分多了。
那这一次要怎么做？
毁掉这艘船吗？
不。
还没有到那一步。
他这么骂人是要激怒他，但同时也释放出自己的魔力，原本愈发颤抖的木头百官们突然全都停了下来。
看来这法术的威压还是能镇住他们的。
本来卡尔以为这样一个城邦的人全都被炼化成了傀儡，恐怕这艘船已经变成了像蓝月之地的观星台那样人造的大灵脉，他们所面对的这个木头人君王，可能是一路上遇到的最强的敌人。
如果真是那种情况的话，就算卡尔和艾莉两人，早都已经是行走的灵脉一样的存在，恐怕也要面临一场苦战，即便如此，他也敢惹。
更何况现在看来，这个家伙到不了那种境界，别说离开这艘船后整个城邦的力量就要鞭长莫及，恐怕那副木头躯体连那个王座都下不来。
此情此景那个木头人国王也不好发作了，硬生生将怒气憋了回去，木头胸腔里传来一阵咔咔的闷响。
“呵，世界？天地？可怜你们这些下界贱民连土石也没见过，怎么会见过真正的大地？”
那木头人国王像是要找回面子似的，开始狡辩。
“大地是球形的！你这淡水大海，不过是被大地环绕的巨大湖泊而已。”
卡尔如此回答道，他已经知道面前的人是个什么货色了，因此这一句回答没有附带什么语气，这是一句简单的答复。
就像父王平时忙的时候，面对他的各种提问，经常只会面无表情的回复他一个“哦”，那样。
高高坐在那个王座上的木头人听完连连摇头(这是卡尔目前为止见过他唯一的一个动作)，木头胸腔中的咔咔声越发频繁，且规律越发不定：
“不，这世界是一片大海，而大地是我这永世漂流的大船。大地怎么可能包裹我这片无边无际的海洋呢，简直是荒谬之极。”
“我本来会奖励那些从下界苦难海洋中脱离找到大地的人们成为我的子民，永生永世留在大地上享受无优无虑的生活，而你们却拒绝了我，甚至亵渎了我神圣的…啊，企图亵渎我纯洁的城邦的人，你们应该立即离开这里，否则我将夺走你们的一切。”
“我以风雨之神、浮木之神、血肉之神的名义起誓，我会追杀你，直到你不得不从极西那通往虚无的大瀑布上跳下，或者被我杀死。”
这木头国王的话讲了整整一刻钟，他的发音晦涩难懂且语速异常缓慢，但是确实伴随着强大的魔力波动，根据这一点，卡尔可以确认他那大概是在立誓。
其余的，由于和火之国的语言不属于同样的起源，所以即使在语言上造诣颇深的卡尔也一时半会儿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卡尔现在算彻底明白了，坐在上面的这个木头君王，他不是不知道世界很大，只不过是自己碰不到势力到不了的地方，不愿意承认那些个地方的存在，甚至要贬低他们为外域、下界，以此来掩盖自己残害了一国人的事实。
给自己脸上贴金。
而且这艘大船肯定也不是他造的，制造这艘大船的人，甚至久远到连这个人也不记得，以至于他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艘大船是天然存在的。
“那这不是比那个教宗还不如吗？那个教宗和他的天使们好歹还是真的信经书里说的那些鬼话啊。面前这位完全是个伪君子啊。”
但是不容卡尔继续往下想了，只见到那木头人的王向前方大手一挥，一众披着发光木甲的木头士兵围了上来。
“杀！”
这大概是在那个木头人国王破防之后，一长串的怒吼中他唯一听懂的一个字了。
得了，这家伙彻底撕破脸了。
那除了立刻逃跑，还有什么办法呢？
这整个城邦都是一件精美的机关艺术品，一把火烧了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圣城那是人家天使自愿炸的，卡尔本来没有那个想法，但这里就完全不同了。
逃吧。
跑吧。
艾莉化作的光球一闪一闪，有意下来厮杀一番，但是被制止了，卡尔自己拔出长剑砍翻了几个冲到面前的木头兵，然后用之前在揽月之地豪宅里脱困的手法，轻松突出了包围圈，跳出大殿的窗户，在高耸入云的楼顶上跳跃、狂奔。
唉…
卡尔也是心里苦啊，这环游世界的路上，就没有不需要他打架的，虽然有不少都是他自己主动掺和进去的。
但作为一个在魔法上颇有造诣的人，目前打遍天下无敌手，又是皇子出身，他天然不愿意顺从他人的规则。
更何况他还因为顺从他人的规则而吃过不小的苦头。
他对自己现在的行事方式深以为然。
而他一路上遇到的这些君王，使他愈发对成为一个君王感到厌烦。
至少现在这种世道上的君王，他是不想当的。
他给自己自封的这个“魔王”头衔，一方面是他觉得净教给他起的这个外号，他挺喜欢。
另一方面，统御万千魔法的魔王，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子民，常伴他左右的，是他痴迷一生的各种法术，统御这些法术，守护法术的繁荣与传承，他十分乐意做。
他的这个法术国度不在乎疆土，也没有那些繁文缛节。
毕竟。
这个法术的国度只有他一个人，现在顶多算上艾莉，可能以后还会有他们的学生，甚至他们的孩子，但那都是未必的事。
正这么想着，两个人逃进了皇城边缘的一处塔楼，原本紧咬不放的追你却突然在塔楼，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不敢继续靠前。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说明这塔楼里有些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而对灵力的感知也给了他们肯定的答案。
真正强大的敌人要出场了吗？
不。
塔楼最顶层的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年轻温柔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有客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了。这地方几百年没有人来一次，孩子们也不是很受我控制。害你们爬屋顶，真是我天大的过失…快下来吧，要不进来喝杯茶？前两年出去收取供奉的时候得来的，送我这些的人说，是从很远地方的商队那里买来的稀有货。好像叫什么琉璃…呃…双子什么之国？听说那里的人都生双胞胎？搞不清楚…唉，要不是这孩子病情严重，让我这段时间离不开，事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还请你们见谅。”
这人怎么比卡尔还话唠。
“供奉？你是这儿的神？”
“嗯，对啊。国王那孩子，应该是告诉过你我的名号了，血肉之神诺奎娅，不只是在这条大船上，最初如此称呼我的那些人在南部的沙漠里，只不过，只不过他们的城邦已经消亡近千年了，现在供奉我的，不过是一些鸠占鹊巢，但至少信仰我的外来者罢了。我的父亲是风雨之神诺奎，我的母亲是上一任血肉之神，而我的爱人是浮木之神桑德拉科，如果他们在的话，我真正的子民们不会遭到灭族，可惜他们在千年前都已经死了…”
听完这些话，卡尔半信半疑，没想到真的会遇见一位神灵？
他指尖渗出墨水，透过木质的屋瓦窥视内部。
房间内是一个身着脏兮兮打补丁紫袍的金发年轻女子，正坐在椅子上向窗外张望。
房间装修简陋，只有一张床，两张凳子，一张凌乱的工作台。
剩下的都是工具和木头人的零件。
她身边，那个堆满了工具和零件的工作台正中间，躺着上半个木头人，那木头人的胸腔被打开，里面许多齿轮裸露出来，而在女人的脚边，有下半个木头人，那大概就是“这孩子”的下半身了。
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但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魔力没有那么强大，别说神灵，那完全达不到，她大概就是稍强一些的魔法师那个水平，也还比较勉强。
所以卡尔判断，就算有什么陷阱，他们大概可以全身而退的。
于是，卡尔有恃无恐地翻身进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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