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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天梯

    最后,天养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眼前这根星月曾提过,但他却从未见到过的簪子,他好像看到了姑姑戴在头上的样子。

    嘴角轻扬,天养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只可惜,在这山谷里,除了星月无人能看到。

    来到洞前,放下食物,他小心翼翼的用叶子将簪子包好放在食物的旁边。抬头望向不知看过多少遍的山洞,天养满怀希冀。

    “姑姑,吃的我还是放在这里了。呃...”说罢,他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糟了,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的话有些不敢说呢。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难道是怕姑姑不喜欢不接受?嗯...是吧。大概是这样吧!

    他有些着急的来回踱步,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算了,不管了!死就死了!姑姑不喜欢大不了我重新做,我做到她满意为止不就好了,有什么可想的。嗯,就这么办!

    打定主意后,天养也不在犹豫,冲着山洞继续喊到:“呃...那个...那个姑姑,我...我做了个小玩意儿,送给你。然后...那个我也放这儿了。”

    “呃...那个,没事了,我走了!”

    到底还是有些害羞,说完后,如烟般掠走了。

    几息后,自那黝黑的洞口中,一道仙影缓缓走出,如仙般的雪颜瞬间令这一方天地黯然失色。因为久不见阳光,本就白皙的玉肌增添了几分晶莹的苍白。这道仙影正是天养两月未曾相见的姑姑---星月。

    她莲足轻移,缓缓走过来,若是仔细看,可以发现她身后走过的路毫无痕迹,犹如浮萍掠过。而且,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脚下隐有黑影闪过。

    虽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此时她的轻功绝非同日而语。

    眼帘淡淡低垂,若此时天养在这必定会发现,星月的瞳中多了一抹黑色。这抹黑色给这双纯净的眸子中增添了丝许妖异,往日那股清冷的气质也淡了,平添了些许魅。

    她淡淡的望着摆在地上的东西,眼神在瞥过摆在叶子上的簪子时,眼神不自觉的一颤。转瞬,便恢复如初。

    叽叽叽~

    倒是圆子饶有兴致的在簪子上,用小爪爪拨了拨簪子。

    星月将食物和野果拿起来,最后看了眼那簪子,然后转身回到山洞。山洞内依旧是黑黝黝的,已很久没有出现过光亮。只有白日里,能借着山谷照进来的微弱的光可以视物,但星月好像早已习惯,山洞内是否有光已无所谓。

    眼前的山洞宛如她的内心世界一样,黑的令人发慌。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内心没有那道微弱的光。即使有,也照不进。

    叮叮~

    当当~

    不知过了多久,星月呆愣出神之际,忽听到洞外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星月心中疑惑,稍加思量,便走出洞外。

    走出洞外,一束强烈的光照射而来,星月本能的闭上双眸,原来此时已是正午。长时间待在黑暗之中,让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猛地一接触阳光,竟这般刺痛。

    抬手遮挡在额前,星月闭目适应了一会儿,也就不觉得那么难受了。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感到无比的舒适,不觉间身上便起了慵懒之意。

    天儿以往都喜欢在这时候一头扎进水潭畅游一番,然后赤裸上身在水潭边的岩石上晒太阳。以往不觉得有什么,在山洞里待了这么久突然感觉晒晒太阳居然是这么的舒服。

    念及此处,星月脸色微红,但神色依旧淡淡,看起来毫无表情。微微摇了摇头,星月心中无奈。我在干什么,我怎么会想到这个。心里这么想着,随后眼神竟变的呆了。

    星月目光幽幽的望着水潭的方向,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眸中的神色,可见的变得复杂起来。

    叮叮~

    当当~

    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听得更清晰了些,好像是金属敲击石头的声音。寻着声音的方向,星月缓步移去。原来是天养,手中拿着天星,叮叮当当作响,正在崖壁底部雕刻着什么。

    也不知是她现在的轻功卓绝,还是她脚步太过轻缓的缘故。天养一时竟没有发现,依旧在忙活着自己的。而她也不出声,就这么盯着他,看着他忙活自己的。

    良久,星月忽觉得乏了,然后转身离去。

    正低头忙活的天养忽有所感,觉得好像背后有人盯着他。

    难道是姑姑?

    天养兴奋的转过头,但身后除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山谷美景,哪有姑姑的身影。

    “唉~是我太想姑姑了吗,方才竟感觉姑姑在身后看我。”熟悉的望了一眼山洞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留恋之色。随后他自嘲的笑了笑,收拾了下心情,继续低头忙活着。

    ......

    黑暗中,星月盘膝而坐。面色时而发白,时而晕红,晶莹冰唇微微张合,双眸紧闭,如云青丝缓缓垂下。一番美如画的场景,将黑暗的山洞照亮。圆子在一旁乖巧的闭目休憩,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已是睡去。

    突的,星月眉头骤得的蹙紧,紧接着脸色病态的涨红起来,额间渗出点点汗珠,好像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噗~

    一口鲜血喷出,星月瘫倒在地上,再无声响。一旁的圆子瞬间惊得飞了过来,看了眼星月竟又飞了回去,好像看惯了这场景似的。

    良久,星月幽幽睁开了眼睛,她依旧保持着瘫倒的姿势,双眸中神色涣散,没有一点焦距。

    “还是不行吗?难道...难道真的只有用那个方法了吗?可...”

    虚弱的喃喃声好似呓语,黑暗中她凭着熟悉的感觉望向洞口的方向,眼中泛起水雾,一只手慢慢的扶在了小腹之上。

    渐渐的,她虚弱的闭上了眼,任由自己的意识与这周遭的黑暗重合。心中不断的在挣扎着,犹犹豫豫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心神恍惚,猛地睁开眼来,却见洞外的方向微有明光,看来天竟亮了。

    熟悉的声音在洞外再次响起,但这次不是那熟悉的叫喊声,而是昨日的叮当声响。星月走出山洞,朝着昨日的位置寻去。果然,天养还在那个地方继续忙活着。而他的腰间,露出木头质地的一角,看那样子是昨日的簪子。

    星月站在他看不见的位置瞧了一会儿,这才瞧见天养手握天星在崖壁上雕刻的竟是石阶。石阶不宽,堪堪两人并排能走。而且数量不多,此时他正在‘雕刻’着第三阶。

    此时天色已是大明,水气缓缓升腾,初升的阳光透过薄薄的雾气照在他的脸上,将他脸庞染成一片金色,让人瞧了便会不自觉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星月瞧清楚了便转身离去,他没有好奇天养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有让他发现自己走出了山洞。

    回到山洞内,星月好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运功调息了片刻后,忽的双掌平探而出,紧接着连续变换了几个手势。然后便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雪白的玉肌泛起潮红,身上的白毛兽皮瞬间被汗水打湿。

    若此时有位武林高手在这,便可知道,星月身上的这种种表现,正是将全身内力凝聚与一点的结果。

    随后,星月回收平探的双手,覆掌而下缓缓移动着,随着她的动作,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正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悸的苍白。

    “噗~”

    一口鲜血喷出,星月的脸更白了一分,但她的眼中却流露出如释重负的浓浓兴奋之色。忽的,一股殷红自她的身下蔓延开来,转瞬便染红了她身上的兽皮,也渗透了身下的草垫。

    看着这股鲜血的出现,撕心的痛在星月的心上炸开。眸中方才才露出的兴奋转瞬变成了毫无神采的剧烈的震颤。

    唇边鲜血汨汨,点缀在那绝美的苍白的冰颜之上,显得那么的凄美。

    “姑姑,我把食物还是放在这里,今天我寻了些不一样的果子,你一定要吃哦。”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是天养每天出现在洞口的理由,这两个月来因她一句不让他进来,他便视为戒律,从未逾越。

    “天儿...”

    一声轻语,星月的眼前逐渐的黑了,她终是昏了过去。

    而这次,圆子在看了一眼后头也不回的飞出了山洞。

    ------

    不知过了多久。

    劈~啪...

    这是火星的声音...

    火...

    一股暖意袭来,意识逐渐清晰,星月挣扎着睁开了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两年来再熟悉不过的容颜以及那激动的声音。

    “姑姑,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你怎么会受伤的,要不是圆子突然飞出来寻我,真不敢想象你自己昏迷在山洞内会怎么样。”说着,他懊恼的狠拍了下自己,“我真笨,姑姑不让我进来,我应该死赖着进来才对,要是姑姑有点闪失,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星月:“......”

    “天儿...”

    望着他懊恼激动的样子,星月心中一暖,心道到底还是那个单纯的男孩儿。一阵虚弱感袭来,星月瞬间想到了什么,望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在这些复杂的神色中,天养只读懂了一种,那是一种浓浓的歉意。但他不懂这歉意的由来,也没有在意。

    见状,天养紧张的抓住她的手,好似这一松手就丢了般。“姑姑,我在呢。”

    “咳咳~”

    将要说话,星月虚弱的咳了两声。

    天养又紧张了起来,“姑姑你先不要说话,你受了伤先好好修养。天儿不走了,天儿再也不走了,天儿以后寸步不离姑姑。”

    闻言,星月冰眸水雾流转,笔尖一阵发酸,眼中的歉意更加的浓了。

    “姑姑无事,你放心好了。”说罢,星月轻轻一笑,神色竟看起来真的好转了几分。

    见状,天养突的回想到第一次救回姑姑时的场景,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水。

    天养腾的弹起,在一旁拿过采来的果子。

    “姑姑你看,这是我今天采的果子,以前都没有发现过的。你肯定渴了,上次你受伤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水,这果子汁水很足,姑姑你尝尝。”

    看着他忙前忙后,星月突然发现,再次见到天养,这小男孩儿好像话又多了一些。

    轻轻摇了摇头,试着坐起身,一阵眩晕感瞬间传来。她身形一晃,便又倒了下去。只不过在倒下的第一时间,便被一道温暖的胸膛包裹,稳住了她的身形。

    “姑姑,你怎么样,是起不来吗,你要不还是躺下吧。”

    你让我躺下倒是放下我啊。虽然虚弱,但星月意识却逐渐精神了起来。听着他关心的话语,竟觉得温暖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便任由他怀抱着自己。

    天养调整了一个姿势,让姑姑舒服的靠着。然后将果子递上,星月见状轻咬了一口,配上这病态的面容,竟是优美的那么惹人怜爱。

    山洞里,俊逸的少年儿郎一丝不苟的望着怀中的弱女子,小心翼翼的喂她吃着果子,女子咬的很轻很慢,他就顺着她的动作,喂的也很舒缓。身旁小鸟儿舒服的窝在两人面前,心满意足的眯上了双眼。一侧的火光不时的噼啪作响,也让这在黑暗中沉寂了许久的山洞再次明亮了起来。

    翌日早上,天养早早地起来,继续在崖底忙活着。当星月起来的时候,山洞内早已没了天养的影子,听到熟悉的叮当响,星月弱弱的起身走出山洞。

    她扶着洞口适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向着那个地方走去,心想着天儿估计还在那里。

    果然,她在崖底找到了他。他依旧拿着天星,与昨日一样的忙活着。星月也忍不住了,好奇的问道:“天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忽闻仙音,天养骤然转身,望着姑姑的样子,他开心的笑了。将天星插在地上,将身上的兽皮脱下垫在石头上,然后将星月小心翼翼的扶到石头上。

    他嘻嘻一笑:“做天梯啊。”

    星月闻言一怔。

    “我知道姑姑心里着急,这两个月我一直未停下寻找出去的路,但是依旧没有找到。所以我就想着换个法子。这山崖虽然很高很陡,但是我力气很大,每日凿上个一两级,不出几十年,我们总能到的了崖顶。”说着,他转颜一笑,“到时候,我一定要为姑姑买一件崭新的白衣,就如同我第一次见到姑姑时的那样。”

    说着,他又开心的笑了起来,此时阳光重合在他的脸上,星月一时分不清是阳光温暖了他的笑容,还是他的笑容掩盖了阳光。

    她只知道,此刻她的心漏了一拍。星月呆住了,这傻孩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忽的香肩微抖、浑身急颤,泪水便似决堤的河水。

    天养吓了一跳,立即紧张的蹲在她的身前,“姑姑,你怎么了,是哪里疼吗,我扶你回去好不好。”

    星月无声摇头,好一会儿才止住了泪水,她呆呆的看着天养焦急关怀的眼神,柔嫩苍白的手掌缓缓抚过他久未修理的胡须,浅浅道:“天儿,将你...做的簪子,给姑姑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