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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战来临

    虞明昏倒之后,楚飞带领几个兵卒,把他护送到寿州城内的一个医馆内,找了个空厢房,让他躺在床上。

    不久,军医就提着药箱慌慌张张跑来。首先给虞明把了把脉,然后检查了一下他后脑的伤势。

    “虞大人这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气虚体衰,如今暂时昏迷过去,需要静养才好。”军医一边说,一边从药箱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开始小心地帮虞明更换纱布。

    楚飞退守到厢房门外,腰间仍然挂着一柄短刀,巨弓也背在背上,双目微闭,倚靠在门廊上一动不动。

    通淝门上,篝火仍然在熊熊燃烧,肖都统派了两个兵,一个负责把大料锯成段,另一个负责添火,保持篝火始终燃烧。

    王副官骑着毛驴来回奔波,带着几辆牛车不停运动各种木材,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这已经是他运来的第五趟,指挥兵卒们卸车后,站在肖都统身边,喘着粗气,看着火焰升腾到半空,心中五味杂陈。

    “虞大人...”王副官率先开口,但显得有些犹豫,把后面的话又吞回去。

    “恩?”肖都统疑惑道:“王副官不妨有话直说,如今这城楼上,只有你我二人”。

    “虞大人...好像有些怪异!”王副官皱着眉头道。

    “怪异?从何说起?”肖都统不解地问。

    “我跟随大人多年,算是比较熟悉大人的性格。他虽骁勇,但并不鲁莽,甚至可以说是个相当谨慎之人。”王副官紧皱眉头,用手指慢撵着胡须说道。

    “今日射杀来使,让我万感意外。他不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会变本加厉地激怒贼军,置寿州城内将士百姓于绝境。当初方将军坚持出城迎战,大人是坚决反对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寿州当下的形式,兵少粮缺,根本容不得半点差错。但今日却一反常态,仿若丝毫不顾局面之困顿,全凭一时意气使然,这让老朽迷惑不已。”王副官说完连连叹气,望着火焰发呆。

    肖都统沉默了片刻,慢慢说道:“王副官,事已至此,你我无须多言。无论虞大人出于何意,我们都必须面对即将到来的现实。今夜,或是明晨,贼军必然倾巢而出,一场恶战不可避免。如今虞大人昏迷不醒,当务之急便是整顿备战,或生或死,听天由命吧!”

    寒风席卷着尘土,在城楼之间盘旋穿梭。王副官叹了一口气,行了军礼,又继续跨上毛驴,继续为柴草奔波去了。

    城墙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哨点,火把在风中摇曳,把将士们的身影投在墙面上,昏昏然然。

    从城楼上远望而去,城墙上点点的火把在黑夜里组成了一条细细的长龙,从南往北,从东往西,最终首尾相连,如同黑夜里的一围孤岛。

    肖都统担心的夜袭并未发生,当更锤发出一慢四快,共五声时,五更已到,城内的鸡鸣四起,天边微微发白,黑暗带来的压迫感逐渐消散。通淝门上的篝火也慢慢熄灭,只有一点余温仍然烘烤着古老的城墙。

    正当所有人都深出一口气时,城楼上的鸣鈡发出刺耳的鸣响,一锤跟着一锤,声浪波及四野,让人心揪难当。紧接着狼烟四起,号角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肖都统慌忙爬上城楼的哨所,远望而去,拂晓灰暗的大地尽头,已经蔓延出连片的烟尘,轰轰烈烈的大地震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心底一沉,明白该来的最终还是要来,下令擂鼓,准备迎敌。

    战鼓发出规律的咚咚声,撞在人的胸口上,仿若急促的心跳一般。寿州城墙上,已经布满披肩带甲,手握兵刃的士兵。石块堆砌在墙头之上,大锅里烧着沸腾的桐油,弓箭手站在后排搭箭上弓。

    寿州的护城河极宽,最宽处甚至超过百余米,这无疑极大地增加了攻城的难度。

    前几次的围城之战,凭借着宽阔的护城河和高耸坚固的城墙,得以让寿州以相对较少的守备力量,抵御住海啸般猛烈的冲击。但几次攻防之后,位于宾阳门外最窄的一段护城河,已经被先期的沙块和尸体几乎填满。

    如今放眼望去,城外军队最前沿,行走着一群身着粗布衣裳的百姓,皆是对方在征战中逼迫而来的民工,每人都背着一包沉甸甸的麻袋,想必都已装满黄土。

    肖都统面色凝重,如若护城河被填平,大量的步兵冲击,配合投石车和撞车,以及弓箭的掩护,凭借城内这点兵马,恐怕难以抵挡。他看了一眼城墙上神色紧张的兵将们,不露声色地轻叹一口气,又看了一眼东方喷薄欲出的一轮朝阳,对着城外翻涌的人潮,把胸中所有的不安和紧张,从喉咙深处吼出一声长啸。

    “吼!”响彻城楼,贯彻云霄。

    “吼!”城楼上的将士,也跟着一起怒吼起来。

    “吼!吼!吼!”全寿州的守军,都有节奏地发出吼声,伴随着兵器击打墙面的声音,山呼海啸,天地为之震动,令人振奋不已,仿若心中所有的顾虑和不安,都随着这一声声的怒吼而烟消云散。

    肖都统安排旗官打出旗语,调集更多兵马集结在最为薄弱的宾阳门。同时安排弓箭手伏在墙后,拉弓上箭,只等一声令下。

    城外的战鼓如惊雷般轰鸣,伴随着大批人马的踏步声,轰轰隆隆如同骤雨一般朝着寿州城袭来。对方显然对此次攻城作了十足的把握,没有多余的繁琐,直接发起了第一轮的冲锋。

    冲在最前方的果然是背着麻袋的民兵队伍,他们嘴里嚎叫着冲向宾阳门。他们的后面是骑着马匹的督战小队,高头大马,长矛长枪,逼迫着手无寸铁的民工不能回头。

    民工很快就堆积到护城河畔,也同时进入了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但肖都统在城楼之上并未发出任何指令,只是静静看着大批的黄土麻袋填进河内,两边的河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合拢。

    王副官看着城外的形势,紧张地问:“肖都统,为何还不放箭?”

    肖都统眉心紧皱,道:“还不是时候!此次贼军有备而来,护城河已经失去防护作用。况且这批民工手无寸铁,滥伤他们只会消耗我们的箭矢。”

    正如肖都统所言,护城河在片刻之间就被堰塞起来,用的是先前战死将士的尸体,还有源源不断的民工扔下的麻袋,如今已经形成一条宽约五六米的行军通道。

    战鼓变换了节奏,民工集团很快从前线撤离。一群装备有素的步兵,举着盾牌,拿着尖刀,背着绳索,抬着云梯,开始顺着狭窄的通道往寿州城内冲击。

    排头军已经踏入寿州城下,肖都统仍然没有下令放箭。城楼上拉满弓弦的弓箭手们,一个个面色通红,几乎快要脱力。

    当云梯搭上城头之时,敌方的弓箭手也顺着通道进入射程范围,即将给攻城部队提供掩护之时。

    肖都统突然喝令一声:“放箭!”

    瞬间万箭齐发,从寿州城内划出一道弧线,密密麻麻地射入敌方弓箭手阵营之中,顿时凄惨的叫喊声响彻云霄。箭矢无情地洞穿了肌体,鲜血伴随着惨叫声肆意洒落在土地之上。

    “听我军令!”肖都统拔剑出鞘,指向城外。

    “放石,倒油!”

    旗官将指令瞬间传达到所有城墙上的防守部队,巨大的石块伴随着滚热的桐油,倾注在云梯之上,城墙之下。瞬间寿州城外如同炼狱一般,桐油在皮肤上发出刺耳的刺啦声,石块砸断了无数的胳膊,砸破了无数的头颅。

    因为护城河上的通道过于逼仄,敌军的弓箭部队来不及回撤,几乎全部折损在箭雨之下。没有弓箭手的掩护,攻城部队只能眼真真看着城墙上肆意倾泻的石块和桐油,一时间腥气蔓延,护城河水都会淹成深红。

    一阵慌忙的撤退之后,敌军的第一波攻势宣告失败,交战双方形成了短暂的沉默。

    敌方显然意识到第一波攻势是轻敌造成的错误,一阵繁杂的旗语安排之后,很快第二波的进攻阵型已经摆好。

    肖都统眉头紧锁,盯着城外不发一言,他四周环视,并未发现虞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