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雨骤风倏(上)

    “也就是从那之后，我就和康峨商量了一下，开始找外面的护工进来了.“嬞嬞秀丽的脸庞上再次掠过一抹无奈:“这些医院里的护工其实问题还不止这一点，我们'二进宫'中山医院的时候，甚至发现了护工之间拉帮结派立山头的现象，我当时招来的那个护工阿姨人还蛮不错的，但后来被那里的几个护工排挤恫吓，吓得她等我一下班见面的时候就跟我说不做了，呵呵...“话到这里，她无奈地笑声中隐隐透出一阵愠怒

    蒙践皱着眉头，道:“这种事情医院也一样都不管的吗?“

    嬞嬞冷笑一声，道:“这种事情，就算是护士真知道了也未必会说什么的，更别说上升到院方层面了.中山医院急诊那边的病患有多少你也是很清楚的，那么多的家属一波接一波的，你有听说过哪个家属斗倒过那些护工的传闻或新闻吗?“

    蒙践喟叹一声，道:“我知道...这些护工虽然说是驻院的，可从法理的隶属责任关系上讲，确实是和院方没有任何关系的.只是我真没想到.会有这么肆无忌惮的...“

    “所以啊，“嬞嬞掸了掸裙摆，道:“我后头转院的时候，再也没将奶奶转去中山医院过.现在这样三个护工轮流转蛮好的，钱是花得有点多余甚至冤枉，但我和康峨还负担得起，只要她们能将奶奶最后一程照顾好，也别讲什么花一分钱得十分钱回报了，就是花十分钱能有六七分回报我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蒙践“啧“了一声，道:“主要还是病房没有监控，如果有监控的话就可以省去家属很多精力了.“

    嬞嬞螓首微摇了一下，道:“钱你来出么?呵呵...平头老百姓们待的公立医院普通病房，终归是不会上心的.“

    蒙践失笑一声，转换话题，道:“奶奶病倒都到现在了，你叔叔他们依旧还是不来帮忙搭把手吗?“

    “呵...“一听他这句问话，嬞嬞如花儿般的面庞冷嘲之意愈烈:“他们现在除了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抢房子，还会关心自己老娘的死活吗?“

    蒙践皱眉垂睑，默然不语

    嬞嬞螓首一昂，望向白花花的墙顶，眼中痛恨之色若隐若现:“我家里的情况你和织娘也是知道的，从奶奶倒下到现在他们不但一次医院没来过，反而想着怎么争夺财产，但凡他们里头要是有一个肯帮我这个亲侄女搭一把手，我也不至于花那么多钱费尽心思挑护工阿姨了.“说到这儿，她脸上又掠过一阵嘲讽，道:“所以说，也难怪在第八人民医院的时候，那些个驻院护工阿姨们背地里看不起我们，说我们这些上海人这些城里人没有亲情，眼里只有房子和钱，根本不如她们老家那边那么地讲团结.“

    蒙践眼中闪过一道不服之色，但，终究是无言以对

    “呵呵，“忽地，嬞嬞脸色一转，有点儿醒悟似地失笑道:“好啦，说了那么多我的事情，倒是把你的正事忘了，说吧，找我什么事?“

    蒙践微微一笑，道:“看望奶奶也是正事啊，我来找你就一定是有别的事情吗?“

    嬞嬞怪眼一翻，道:“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呀，除了织娘我还真没见过你对别的女人无事献殷勤过.哦当然了，你妈妈和你那个紫蝴妹妹另说.“

    蒙践略带苦涩之意的失笑道:“你又没有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我屁股后面，居然就那么肯定我没对别的女生无事献殷勤过?没见过就等于没有吗?“

    嬞嬞“切“了一声，有点儿不耐烦地道:“好了别啰哩啰唆了，快说吧.“

    蒙践又呵呵笑了两声，直挺起身板，正了正面色，道:“我想请你帮我现在的公司做一套网络安全架构.“

    嬞嬞眉眼一挑，道:“你现在的公司?“

    蒙践深呼吸了一下，道:“对，我换公司了.“

    嬞嬞樱唇翕动了下，正又要说什么，忽地却沉吟起来，像是思量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道:“好，我们约个时间，到时候你陪你老板到我公司来吧，我到时候也会和我老板说好的，到时候碰头...“

    蒙践不待她讲完，截话道:“不，这次我不想进行公对公的官方式合作，而是想跟你本人合作.“

    嬞嬞登感意外，蹙起蛾眉吐出仨字儿:“为什么?“

    蒙践回以俩字儿:“保密.“

    嬞嬞不说话了

    蒙践坐在她身边，也不着急，安静不语.沉默了大概两分钟，但听她悦耳的声音忽起:“我明白了...“她忽地展颜一笑，端丽无方，道:“不过你给我的这趟私活，我未必接得住啊.“

    蒙践似料到她会这么说，想也没想，道:“我知道，你在你公司里本来就挺忙的，最近一年更是要照看奶奶，确实有可能应接不暇.所以我只把网络安全最核心的那部分交给你做，等你把拓扑图设计好，我会分出其他模块外包给其他的网络工程师做，弄完后你再统一扫一遍，确保没有纰漏没有隐患.“

    嬞嬞微微颔首，道:“嗯，你考虑得蛮周到的.“说着眼神玩味地瞧着他，道:“看来你在你现在的这家公司里头要比之前位高权重得多啊呵呵.“

    蒙践哑然失笑，不置可否

    嬞嬞忽地一声轻叹，道:“可惜...“

    蒙践奇道:“什么可惜?“

    嬞嬞意味深长地道:“可惜织娘她偏偏鬼迷心窍，放着中规中矩的你不要，偏偏挑了一个猎艳高手!“

    蒙践冷不丁听闻此言，面色登时变幻了一下.但，却什么也没说

    嬞嬞见他没什么反应，眸光闪烁了两下，忽道:“有件事情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蒙践剑眉一抖，道:“如果是她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吧!“

    嬞嬞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又道:“你是...真的再也不考虑，去争取一下了?“

    蒙践静默许久，缓缓站起，道:“既然已经成了前男友，就应该做好一个前男友该做的事情.“

    嬞嬞端坐在位子上没有动，一双丹凤眼闪烁着眸光，注视着他后背，道:“可是你跟她的关系，又不同于寻常的情侣恋人，你觉得...你真能分得那么清楚么以后?“

    蒙践舒展了一下身子，轻笑了声，道:“尽量吧.“他似不愿在这话题上多作逗留，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了喊彭哥一起出来吃饭吧!“

    嬞嬞见此，亦含笑“嗯“了一声，关照了两句，目送着他渐渐淡出了自己的视线

    经过了一个多礼拜的加班加点，蒙践所率领的这支对于这家公司来讲的“新军“，终于勉勉强强“啃“下了手头上这些项目的代码设计思路.比他们预期稍微要好一点，那先前陆续离职的几个技术骨干还算是有点职业道德，并没有临了临了丢给蒙践一堆雷，谭亮等人在接手之后，发现并处理掉的BUG远比心理准备的要少许多

    只是即便如此，一番分工彻底定下来了之后，却才发现竟还是少了个人手

    谭亮来到蒙践办公室，将这情况一汇报，蒙践顿时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现在前端开发这一块没人有时间顶得上是吧?“

    谭亮点头道:“对，所以我们还需要一个人.“

    蒙践思忖了一下，道:“这样吧，前端这块交给我，我来负责.“

    谭亮立时摇头，道:“亏你想得出，你来做前端你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干了吗?别瞎搞了好吧!“

    蒙践心里隐隐猜到了他想法，顺嘴儿道:“可现在招人时间上是肯定来不及的呀!“

    谭亮望了他脸面一眼，忽地道:“其实我这边倒有一个人，可以随时到岗的，就怕...你不同意.“

    蒙践此时心中更是雪亮，道:“你说的是吉乐?“

    谭亮小心翼翼应道:“对，是的.“

    蒙践默然片刻，道:“我记得她在前端这一块好像是负责排版的，对吧?“

    谭亮脸色微变，点头“嗯“了一声，道:“她之前的工作是主要负责排版这一块，但她html、css、js这些功底都还在的呀，我再稍微带一带她，很快就能胜任的.“

    蒙践目光在他已有些焦急的脸上转了转，眼中掠过几分类似于可怜天下父母心之类的悯人之色，道:“明天你带她来报到吧.“

    谭亮脸上喜色登现，“哎、好“了两声，屁颠儿屁颠儿走了出去

    蒙践瞧着他那样儿，垂首一笑

    “咚咚——“

    谭亮离开才不到两分钟，两声叩门声冷不丁让蒙践抖了个激灵，瞬间抬首.但见丰俊妍称呼了声“蒙总“后走了进来，道:“前台那边刚才来电话，说燕山铭集团的袁总来访.“

    蒙践眉头微皱了一下，道:“胡总他不在吗?“

    丰俊妍嗯了一声，道:“听他秘书说，他今天去税务局那边办事了，整个下午都不在.“

    蒙践垂睑道:“前台那边有没有记录对方预约了今天要来?“

    丰俊妍摇首道:“我问过了，没有.“

    蒙践眼中淡淡光芒闪了闪，沉吟了一下，起身道:“你去安排一下会议室，准备好茶水.“

    丰俊妍应了一声，即可去了

    蒙践出了办公室，走路带风的来到前台门面处，但见待客区沙发上，那曾被商洪大拍马屁的中年男子安坐其间，认真阅览着捧在手中黑色文件夹里的几页A4纸张.在他身边，那对之前也曾照过面的助理秘书样子的男女分立两侧，纹丝不动

    坐于前台台后的林光与另一女职员一见他双双起立尊称了一声，蒙践颌首了一下，面带微笑朝那男子步了过去:“袁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有事直接打电话给我或胡苑步，我们直接去您那儿就行了呀呵呵...“

    那中年男子盯着手里的那些文件，像是压根没听到话儿似的，竟是半句言语反应都没有

    蒙践不由得朝他身边那对男女看了一眼，但见那俩人虽然抬着首挺着胸，可却是目光垂搭，什么表示都没有，跟俩人形木杆子一般

    蒙践脸上尬色一闪而过，心思急转正想着怎么个措辞，却见那中年男子毫无征兆地开口道:“你是蒙践吗?“

    蒙践神色一愣，干笑着讷讷道:“袁总，您这话是...“

    “你就回答我是还是不是!“那袁姓中年口气很没有耐性的打断道

    蒙践剑眉立时皱了起来，有些怫然道:“我是蒙践，袁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男子闻言，没有表情的面上忽地笑了下，手中文件夹“啪“的闭合起来，转手给了一旁的男助手，道:“很好，这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

    说着双手一撑膝盖骨，站了起来，魁伟的身材随之横展，一股领袖群伦的气势朝蒙践扑面而来:“不然，我还以为你已经变成第二个商洪了呢!“

    蒙践又是一惊一呆，一时之间不是很领悟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那中年男子淡笑着道:“怎么，蒙总是想就在这里招待我吗?“

    蒙践忙反应过来，朝来路方向作出手势，道:“不不，这边请!“

    那中年男子更不打话，带着那对男女助手随蒙践离开了前台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