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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疑问

    没了浩荡的车队,岑静昭一行走快了许多,她只带着初喜上路,沉稳细心的同穗被她留下照顾长姐了。而徐十五也只带了三名禁军随行。

    六个人不讲排场,有时边走边解决饭食,有时还会赶夜路,如此下来,比原定的日子还早了四日到达济州首府介葵城。

    无论路上有多少流亡的百姓和敛不义之财的匪盗,介葵城里却还是一派祥和,只是各家商铺都挂着祭奠用的白灯笼,想来是百姓思念刘刺史的缘故。

    徐十五走在岑静昭身侧,低声问:“三小姐这就去公主府吗?”

    岑静昭转头看向他,能感觉到他越往南走,情绪就越差,想来是一路上看多了民生疾苦,却又不得不迁就她,先把她安全送到外祖母这里。

    她看了眼已经西垂的日头,“时辰有些晚了,明日再去拜见外祖母。况且我这一身也不好直接去拜访。”

    为了掩人耳目,她一路钗环未戴、一身素衣,一副寻常娘子的模样。

    徐十五闻言转头看过来,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这样的岑静昭一样很好看。

    岑静昭不知徐十五在想什么,只当他眼神幽深是在为流民成患而发愁,“将军有事要忙的话可以先行离开,总归在这城里不会有什么事。”

    徐十五被她的话拉回思绪,难得有些羞愧,“不急于一时,刘刺史保卫南疆,于我们南疆人有恩,我既然来了,理当前去拜谒。”

    两人达成一致,寻了间客栈住下来。

    老板娘是个热心肠,听说他们是远道来投奔亲戚的,特意送了一壶特色花茶。

    “这是我们济州的特色花茶,济州花卉种类繁多,制成花茶芳香馥郁,客官们尝尝。”

    “多谢娘子。”岑静昭含笑颔首,有心打探一二,“敢问娘子,这城中家家高悬奠灯,是为何故?”

    老板娘自来熟,微胖的身子挤进几人围坐的小桌,长叹一声道:“唉……我们济州的青天,刘刺史没了。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不少人都受过他的恩,百姓们没什么能为他老人家做的,只能挂盏灯笼聊表心意。”

    徐十五附和:“如此说来,这位刺史大人当真受爱戴。如今这世道,为百姓做事的好官可不多见了。”

    “谁说不是呢?刘刺史才走没几日,这流民就成群成灾了,不是抢人钱财,就是鼓动大家做恶捣乱。也就是这介葵城守兵多,流民不敢进来闹事,否则我们商户哪还敢开门迎客?您说这都是什么事?”

    闻言,岑静昭和徐十五对视一眼,显然他们都听出了端倪。

    他们在路上抓到的越国细作自称南疆流民,如今又是流民在闹事,想来这其中少不了越国的插手。

    徐十五握紧了盛满芬芳花茶的茶杯,心中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越国向来只会背后捅刀,从不敢在战场上亮剑。

    ———

    次日,肃嘉大长公主府外。

    岑静昭和徐十五,还有他们身后跟着的初喜,皆是一身素服,只是岑静昭的素衣是粗麻制成,以表她对外祖父的孝顺和敬意。

    他们自报家门后,被家丁恭敬地迎了进去。

    公主府恢弘大气,却显得有些空旷冷清,不知是不是外祖父刚刚离去的缘故。

    他们被引到正厅搭建的灵堂,那里棺椁已经不在,只有贡台上摆着牌位。岑静昭有些奇怪,外祖父过世不满一月,怎会这么快就下葬了?

    不等她多想,一个一身黑袍的老妇走进灵堂,她其实长得慈眉善目,只是唇角两条垂下的沟壑让她看起来不怒自威。

    “昭儿来得早,”老妇走近,微眯起眼打量着岑静昭,“不错,丫头有心了。但是你外祖父生前说了,不必为他守孝,他不在意这些。等会儿就把麻衣换下吧!”

    岑静昭俯身向公主行礼,“昭儿见过外祖母。”

    徐十五也跟着施礼道:“晚辈徐十五,前来悼唁刘刺史。”

    公主看向牌位,声音有些怅然:“上炷香就行,你一路护送昭儿也辛苦了,本宫要谢谢你。”

    “晚辈惶恐,受命而为,不敢居功。”

    两个小辈在灵堂里为刘刺史上香,岑静昭又磕了三个头,徐十五还有事在身,便先行离开了。

    没了外人,公主对岑静昭又和善了不少,她虽未见过这个外孙女,但自从她接到两个外孙女在路上给她写的信,就对这个聪明果敢的小外孙女多了几分好感。

    “本宫已经派人去接你长姐了,估计他们也快到了。”公主带着岑静昭走出灵堂,领她熟悉公主府的布局,“你做得不错,小小年纪做事沉稳,是个聪明丫头。”

    “外祖母谬赞了,昭儿只是略尽绵力罢了。”

    祖孙两人一路走到一处宽敞雅致的偏院,公主道:“这是你母亲从前住的院子,你就安心陪我这个老家伙多住几日,缺什么就和下人说,想出去随时都可以,不过外面乱,得带着护卫。”

    “昭儿省的,多谢外祖母。”

    ———

    初喜忙碌地打理着西厢房,岑静昭坐在廊下休憩。

    看着下人们送来的物件,受尽国公府老夫人和薛嬷嬷冷待的初喜不禁感叹道:“大长公主人真和善,知道您赶路辛苦,不让您在跟前伺候。”

    其实最高兴的就是初喜,她一路走来可吃了不少苦,若是小姐去伺候公主,她这个可怜的小丫鬟也要跟过去伺候。

    如今可以在厢房休息,是再好不过了。

    “你说什么?”岑静昭突然一愣,皱着眉问:“你刚才说什么?”

    初喜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告罪:“小姐,初喜多嘴,您别生气!我——”

    “你说伺候什么?”岑静昭沉声打断了初喜,再次开口。

    初喜战战兢兢地重复:“我说,大长公主,和善……不让您伺候……”

    没错!岑静昭的眼前突然一亮,她终于知道自从进府之后,那种萦绕在心头的怪异之感源自何处了——府里的下人太少了!

    难怪她会觉得冷清,一路走来,她在府里根本没有发现几个下人,这根本不应该是公主府的规制。

    她望着空旷的院子,心中充满疑惑。

    公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人都去了哪里?外祖父的奠仪为何如此匆忙简陋?

    ———

    虽然大长公主不讲究什么规矩,但岑静昭还是每日在灵堂敬香磕头,回了院子就抄经,第二次再摆在祭台之上。

    如此往复,并不觉累,反正这些从前老夫人也经常要她做。

    十日之后,岑静时终于到了公主府。

    一见到长姐,岑静昭就将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红润,便知她路上无碍,如此总算能放下心了。

    “长姐路上可还无恙?”

    岑静时撇撇嘴,“你不是都看到了?能有什么恙?”

    岑静时甩着进了院子,径自去了东厢房,一看便知她对这里极为熟悉。

    岑静昭记起,母亲还未生她之前,每年都会带着长姐回来住上一两个月。

    “见过小姐。”同穗走到岑静昭面前行礼,“小姐路上吃苦了吧?脸都瘦了。”

    “你照顾长姐也辛苦了。”岑静昭笑着把人拉起来,突然想起什么,又问:“护送你们来的禁军呢?他们去了哪里?”

    “说是去同徐将军汇合,不过不知在何处汇合。”

    突然提起徐十五,岑静昭想到似乎已经有段时日没有见到那人了,不知他在做什么。

    不过,或许他能帮她查清楚这公主府里的秘密。

    “同穗,你好好休息。”岑静昭好像迷路的人终于找到方向,眼中都亮着碎光,“初喜,随我出去一趟。”

    ———

    济州刺史府里,胡刺史气得吹胡子瞪眼,换个身子不好的,估计能马上背过气去。而始作俑者徐十五,却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品茶。

    当然,他并品不出什么滋味,只是故意做做样子唬人罢了。

    “徐将军,我知道你有陛下的手谕,但这事我不能同意!我知道徐将军年少英才,可是眼下南疆情势复杂,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会出大乱的!”

    胡刺史软硬兼施,奈何徐十五软硬不吃。

    “流民成患,与其围剿严惩,不如收编成伍。既解决了生计问题,又能扩充军队。有何不可?”

    “笑话!”这回胡刺史是真的急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且不说他们能不能符合军队的擢选标准,贸然扩军那可是谋逆死罪!”

    见这老家伙油盐不进,徐十五也来了怒气,“陛下许我事急从权,难道你想抗旨不遵?”

    “陛下只说事急从权,可没说要扩军!而且还是选流民扩军!除非明发上谕言明此事,否则徐将军休想从济州借调一兵一卒!”

    半炷香之后,徐十五气呼呼地走出刺史府,他手里紧紧握着佩剑,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心里想的是如何血洗刺史府。

    “徐将军。”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徐十五背后响起,他立刻就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遂连忙回过身,果然是岑静昭。

    她戴着帷帽,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煞气尽数散去,眼中扬起笑意。

    不远处,刺史府的门吏看得瞠目结舌,明明这小将军方才还一副要砍人全家的样子,怎么才一个转身就变得和颜悦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