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乌托邦的梦乡

    顾北缚恭敬的匍伏在地上。

    “顾氏忠孝之家，庭训早膺乎节义绳武之胤堂谕切凛乎纲常…………遂承先父旧号为金晨将军前往西北，讨伐大凉逆贼，以保大宋安宁。”

    “金晨将军接旨吧。”宣旨的公公笑的一脸谄媚。

    “臣，接旨。”

    顾北缚咬牙捱着腰上剧痛，握上了玉柄。

    也不知是心中的巨石更深沉，还是腰上的上让他无法施展力气。

    在他站立的那一刻只觉恍惚，瞬间耳鸣。

    突兀的声音一字不漏的刺进他的脑海，都分不清是哪一句。

    “金晨将军。”

    “前往西北。”

    “讨伐逆贼。”

    ………

    那一年的矛，这一年的盾。

    时间的长河演化出了逃避痛苦的盾，无声无息的蜕化往日的痛苦。

    却不想，在某一刻，回忆的矛如席卷的狂风骤雨尖锐的宣泄着，狠狠的刺向他。

    顾北缚没有听所有人的声音。

    但他的内心却无助的叫嚣着，他害怕西北，害怕那个吞噬他所有美好回忆的地方。

    他害怕离开宁雪昭，他害怕在他处寻不到任何一丝光。

    他害怕离开京城，他害怕离开生他养他的土地，前往尘沙不尽的西北。

    人擅长逃避，伪装，却只能被一次次，一下下的被剥去伪装的外壳，袒露的面对凶恶的一切。

    月黑风高。

    少年熟捻的穿梭在一座座宫殿中，来到了他心中的乌托邦。

    轻轻叩响窗柩，一下，两下，三下。

    室内一片温热。

    宁雪昭奇怪的看着顾北缚突然从窗户跳了进来。

    “你怎么….？”宁雪昭还没说完一句话。

    冰冷的唇印在温热的唇上，不带任何情欲。

    少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喧嚣感情，只沉默的做出了他十八年来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意料之内，宁雪昭将他狠狠推开。

    猛烈的一巴掌将他从乌托邦扇回了清醒。

    “你在发什么疯！”

    宁雪昭怒骂道。

    “对不起”

    顾北缚垂下眼眸，眼睑下是难得一见的沧桑没落。

    “夜深，你不该来此，按律当斩。”

    宁雪昭冷漠的回过头不再看他，冰棱刺向他。

    顾北缚袖下的手指深深扣着手掌心，硬生生将他的疯狂按回脑海。

    “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不快滚？再晚一秒我便喊人杀了你。”

    “我走。”顾北缚漆黑的双眸痛苦的颤动。

    踏上窗柩的脚却在最后一步退缩。

    “宁雪昭，你有没有过，哪怕一丁点，喜欢过我？”

    顾北缚不甘心。

    “没有。”

    “为何没有？你明明送我花灯，为我缝制绣帕，给我荡秋千！”

    宁雪昭猛的回头吼道：“我说，没有！”

    她确实做过哪些事，也确实动心过，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她父皇囚禁她的帮凶，是阻挠她寻找真相的障碍。

    这一世，她永不沉沦，她曾立誓。

    “知道了….”

    无尽的黑暗吞噬着衣角，吞咽着每个人残留的七情六欲。

    顾北缚行走在黑夜里如鬼魅。

    心中苦涩难咽，端不起，放不下，只能小心翼翼捧在心口慢慢捂化重重苦楚。

    顾北缚早有察觉，宁雪昭对他有了隔阂。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冬猎醉酒那夜，答应带她入后山却爽约。

    宁雪昭哭泣那夜，起了射杀沉于叔的想法。

    冬猎那日与皇帝谋划射杀沉于叔。

    调查刺杀她的凶手时，只敷衍的拿出假刺客欲盖弥彰。

    还是，明知金字卫行监察之职效忠帝王，却隐瞒了她数年？

    顾北缚难耐，痛苦愧疚缠动一片，搅动着心血模糊。

    真是笑话，他进一步，是伤害她。

    他退一步，是保护不了她。

    帝王的棋子是命运的织线，黑子与白子的命运唯于敌对。

    若想让宁雪昭站于光明，他便只能委身黑暗。

    白与黑交织，永世不得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