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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饭局(上)

    玄郡一处不大的暗室内,水滴不断砸碎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空间内,显得无比明晰。

    祁荒缓慢地挪步,气息几乎微不可闻,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运动短裤。

    裸露在外的肌肉盘绕虬结,如同绞缠的蛇蟒。

    在正月的温度里,室内没有任何的取暖设备,他整个人如同刚打开的蒸笼般,丝丝缕缕的冒着热气,没做任何装潢的水泥地面上,洇开了一大团一大团黑色的汗渍水痕。

    他仍旧在消化着那颗拳种带来的宝贵心得。

    如同李簌剑最后说的,李书文的确在这颗拳种内留了一道法门。

    当然也正如燕九魇所说的那般,仅凭这套法门,李书文便是绝妙的才情和构思,将那个世界武行中的“筋骨皮气”四大炼,几乎是巧夺天工的结合到了一块。

    四关化作一关,这一关自然是要比按部就班的一关一关闯过去要困难得多,但若是迈出这一步,便可蛇蛟化龙。

    而这道法门也如那拳种的道理一般,简单质朴却又直指大道,在每一次以神意为领、呼吸为凭的转换之中,一部分的身体肌肉完全放松,另一部分的身体肌群却如同绞盘一般持续上劲。

    纯粹的力量如同不断蓄势的海潮一般在体内滚动流转,又或者如藏于云楼之中的惊雷,一重接着一重,在电荷与电势落差不断扩大的情况下,不断的崩裂闪耀,直至蓄势之顶点,能够打出惊天的劫雷。

    故而,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领劲,无一处不受力。

    筋骨皮肉如同磨盘一般持续绞缠熬炼着自身的骨骼,同样也被反作用的力量不断捶打。同样,这也要求强大的心肺能力,否则只会被这一重劲道更比一重劲道强的力量憋到呼吸停止、血流不畅。

    这也是祁荒在驭使这道法门时,出拳速度愈发缓慢,浑身上下气血奔腾,行走在皮肤肌理之间,烧的他整个人彤红如同刚出锅的大虾一般。

    阴阳相薄为雷。——《淮南子·坠形》

    阴阳激耀为电。——《说文》

    祁荒的心中流淌过这两道文字,他的确是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名字。

    “以神相领,呼呵为阳,吸纳为阴,阴阳激变,呼呵成雷。”

    个人面板上“八极专精90%”之下,此前他的个人领悟技能“坏髓”“小等活”“大不敬”统统被归纳到此项之下,而这时面板之上却又多出了另一个待命名的新技能。

    祁荒填上了自己想到的名字。

    【炁雷——八极一脉五世祖师李书文所传一道,对使用者身体素质要求极高的炼打合一的法门,合了四大炼,重重蓄力,每一次出拳即是对自身的一次熬炼。

    跨过此关,则会拥有新的个人状态——“武行四大炼”】

    与此同时,祁荒身上的肌肉再一次涌动、隆起,然后又缓缓的舒张,归于平静。

    以他此刻的最好状态,若以呼气那一刻为节点来论,他的极限也不过六重炁雷。

    至于技能栏中那个有可能达到的个人状态,按祁荒的估计自己少说得能够承受十八道以上的炁雷再说。

    他走到隔壁的房间,这间房同样毫无装潢,只有简陋的淋浴设备。

    祁荒抬手拨开阀门。

    接近40度的高温的水流冲下,他心中在琢磨着一会儿的饭局,究竟会是什么情况。

    不过思考半晌后,他觉得这全无意义。

    以他个人的哲学和理论观点来看,生理状态会很明显的影响个人心理状态,正如同长期以来,一些关于男女之别上的问题一般,有时候问题的根源的确是最粗俗最简单的原因。

    强势或者弱势,有时候真的是由生理结构所决定的,生理上的强势会带来心理上的优势。

    比如以祁荒自身为例。

    在过去的20多年,遇到一些棘手的情况时,他常常就有将对方从物理层面抹除的选项。

    即使祁荒并非面对所有的抉择时,最终都选择将对方从物理层面上消灭。

    但是,长期以来拥有这个选项和可能这本身,对他的思考方式和心理结构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使他的思维方式迥乎于常人。

    那么那些秉承着自身的传承已经走到了极高的高度,有可能从生理结构上已然不是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结构的那些轮转使们,他们的思维方式又是何种样貌呢?

    更何况他仅仅是经历了一个世界,就已稍稍体悟到那般天上一天地下一年的时间错位感。

    而那些很有可能,在各种山川异域,风月不同的无数世界中度过了可能少说以百年为起点的岁月的轮转使,他们的思维是否已经被异化到一种不同的维度与视角?

    祁荒都不得而知,在唯一的可用样本燕九魇身上,他无数次看似冒昧的行为和言语,都没怎么获得预期的反馈。

    这个反馈不是说对方是否因此而愤怒或者毫不在意,而是他根本无法观察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和对方行为体系的改变。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只有在上次他改变了那个称呼“九儿姐”的时候,对方那看似云雾一般的行为方式和无法感知的情绪之中,才溅起了一点点,稍纵即逝几乎无法观察的涟漪。

    祁荒心中琢磨着,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行头。

    走出这栋他鸠占鹊巢的房子。

    西塘街,祁荒还未走到“雅芝居”的门口,遥遥地看到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遥遥地迎了上来,还未等祁荒开口,那人便已伸出了双手,热情地握了上来。

    “祁先生您好您好~

    我,刘瑜,叫我小六也行,燕九姐组了局,我给您带带路。”

    祁荒自无不可,他便跟在这人的身后。一路进了那雅致的庭院,穿过那燕九魇说有些门道的秀美园林。

    即使在正月的寒冬之中,一些能在冬季生存的树木和花卉依然点缀着这片庭院的光景,与那些春夏之际的草木产生了有趣的反差,生出了一片让人耳目一新的枯荣交汇图景。

    见祁荒多扫了这庭院两眼,刘瑜便转过身,想要介绍一二,但又见得祁荒的脸上只是转瞬即逝的兴趣,他又换了词句:

    “祁先生,您看样子应该是没来这地儿几次,往后您只要向着里院走,不会有人来挡的,在这餐点茶水一定管够,您在这儿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如果您看上了这地儿想在这长住,也没有任何问题。”

    祁荒略略点头算是应和,刘瑜见他兴致缺缺,便及时闭了嘴巴。

    直到这时,二人已经转过两三道曲折雅致的长廊,视野忽然开阔起来,是一处大小刚好合适的平湖,湖心之中,有一处典雅古朴的亭榭,被人为的改造成了雅致的小包厢。

    到这,刘瑜便止步在湖边连廊的入口处,他谦恭地微微欠身:“祁先生,就是这处湖心亭,燕九姐和其他几位钩沉使大人都在。”

    祁荒微微点头,脚下却没动。

    “呦呦呦,祁先生,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小六啊,你还当真敢给这个人敞开了吃,那你这酒楼是彻底办不下去的。”

    少女的声音从前方的身后传来,是那么的熟悉又毫不令人意外。

    祁荒的脸上挂上了调笑的味道,当他转过身后,脸上那嬉皮笑脸的表情却是停了停。

    苏穗穗身后,正站着一个留着短寸头的高瘦女性,即使流着极其男性化的头发,却难掩那张姣好面容,上身是十几年前流行的飞行员夹克,下身则是利索的牛仔裤。

    而这个突兀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他却没有任何察觉、疑似乃至必然是高阶轮转使的存在,正在目光极不友好的看着他。

    “呃,阿姨您好...”祁荒试探性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听到这称呼,短寸头女子的眼神变得更加的危险,乃至于祁荒的耳中响起了轻微的琴弦拨动声。

    刘瑜更是大气不敢喘,紧张导致的急促鼻息,使得他鼻梁上挂的镜片已然是一团雾气,但他丝毫却不敢拿下来擦拭。

    “噗~”

    “哈哈哈哈~”

    声音各异,一男一女的笑声从祁荒的身后传来。

    刘瑜几乎以为要人头落地的景象和肃杀的气氛瞬间被化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