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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故事

    在雅致的湖心小亭中,剩下的四个人中,只有苏穗穗有点发懵,剩余的三人仿佛对刚才的场景和当下的结果早有预料一般,平静的各自夹着菜。

    只是此时桌面上却也不剩多少东西,早已被混沌和祁荒两个人造的是杯盘狼藉,所剩不多。

    不过剩下的几位都是女性,只是挑着此前祁荒二人没动几筷子的一些素菜,都在自斟自饮。

    亭子中仿佛陷入了一种更加奇诡,却也让苏穗穗更加浑身难受的气氛中,她可不像祁荒那么肆无忌惮的,还尝试使用“狂宴铭”的延伸能力,到现在为止,“惑心”是关的严严实实,不敢有半分窃听他人心声的想法。

    燕九魇言笑晏晏的放下手中的玻璃酒盅,神色极其和蔼地转脸向苏穗穗:“小禾苗啊,你以后是想单走【妲己】这条道路,还是想稍稍转变一下呢?”

    苏穗穗有些手足无措,对方叫的是自己的小名不假,但这个昵称她本以为只有自己的姑姑会叫,再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那么这位很明显与自己姑姑相交莫逆的漂亮女性,此前却从未听姑姑介绍,如今却问到了自己最要紧的传承路线上,她竟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苏妙水皱了皱眉头:“燕九,你今天喝的也不少。今天所有人的目的,我看都达到了,改日你清醒点再说这些吧。”

    燕九魇纤长的手指在酒杯口抹了一圈,正想说什么,却突兀的被一旁讥讽至极的笑声所打断。

    “水水,你还劝什么呢?如今孟婆大人就差给自己准备一碗汤了,你还真信好言能劝该死的鬼啊?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某人是不是嫌奈河水太凉了?你每天自己泡也不知道温度吗?”

    苏妙水的眉头皱起,出言打断那愈发离谱和没遮拦的言语:“阿青...”

    “砰!”

    天枢猛的一拍桌子。

    之前头发被她自己揉得一团乱,现在则是毫无形象的披散下来,加上现在攻击性极强的动作和言语,显得她倒是有些歇斯底里。

    透过那杂乱垂下的头发间,即使被人叫了自己的本名,天枢也丝毫没有停止语气中愈发激烈和尖锐的态度和言辞:“你想看看璇垣台的态度,我来了,斗姆大人也表现出诚意了。”

    说着话,她抬手将一枚金色弹丸掷在燕九魇的面前。

    这枚金色弹丸显露出与其体积完全不相称的质量,落在桌子上不弹不跳,甚至将实木的桌面砸出一个小坑,在其中滴溜溜的兀自转悠。

    “给!好好的给你招的那个小疯子装备一下!免得像陆雍和一样......”

    苏妙水前面还在旁边冷眼旁观,但听到那个名字后,便急忙想张口阻拦,却已是来不及了。

    本身,燕九魇手中酒杯只剩下半滴残存的酒液。

    就是这半滴酒液,却突兀的散出袅袅气雾。

    袅袅的白色雾气,看似人畜无害,形成却快得惊人,杯中陡然形成一股倒置的龙卷,看上去摇摆不定的气流尖锥,画着弧线,点向了天枢的眉心!

    天枢不闪不避,就保持着双手撑桌、站立倾身向前的冲动姿态,狠狠地盯着燕九魇,丝毫不管与自己眉心近在咫尺的气流龙卷。

    就在房间中骤然响起了古琴铮鸣之前,那杯中倒悬而起的龙卷,却仿佛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气,消失得突兀而又无影无踪。

    说是突兀消失也不对,那龙卷似乎又收回了燕九魇的杯子,刚才已经见空的酒盅,此刻又是满满的醇香酒液。

    燕九魇抬手一饮而尽,似乎想借这钻心的灼烧感和辛辣之意压下刚才几乎是本能暴动的杀意:

    “阿青,我理解你的意思,但你不应该,起码不该那么提那个名字的。”

    天枢也意识到自己一时的口不择言,但还是气哼哼的坐下,就像小孩犯了错后还硬撑着不想道歉。

    燕九魇却并没有与她再多计较,有些发怔的看着酒杯,那个名字不可避免的再度将她的一些回忆勾起。

    苏妙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那个名字对她而言并不特殊,但是作为一路从昭阳阶打拼到现在的老朋友,她自然清楚这个名字对燕九魇而言代表的分量。

    以及,那些刻骨铭心的...

    恨。

    苏妙水想要为今天这顿饭做个总结并结束,她并不想让苏穗穗过早的接触这些。

    或者说,最好永远也不要接触这些发生在乙寅壹内的事情,这些事情比起轮转天内其他无数的奇诡世界还要危险。

    今天,小禾苗接触的出格信息已经够多了。

    苏妙水默默的想着。

    忽然,还抱着胳膊,气呼呼嘴硬的天枢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换了脸色问苏穗穗:“小禾苗啊,去琼州玩过吗?”

    苏穗穗一半是紧张一半却隐隐的在心中高呼这撕逼的大戏,着实是刺激,突然被人再次问话,就仿佛是过年被要求突然要表演个才艺节目。

    “呃..啊?没去...”

    “没去过就去玩玩呗,姐姐免费送你一趟三亚游。”不等苏穗穗有什么反应的余地,天枢抬手一挥,耀眼星光织笼的光幕就包裹了还在懵逼的苏穗穗。

    转眼间,湖心亭中,又被传送走了一个人。

    仅剩下三人的雅致小亭中,天枢的神情,终于恢复到了正常正常的状态,既不偏激,也不装疯卖傻,只是认真的看着燕九魇的眼睛:

    “你真作死我也不拦你,但你真的是想清楚才做这事儿的吗?

    我也很敬佩廖老的那些伟大理想和构思。

    但是!

    就算是我在诋毁他老人家吧,他这些宏伟又亲民的想法,起码有一半是为了他自己的【证道】吧?

    那你呢?就为了那件事儿,改换门庭,也要去当廖老手底下的一把刀吗?”

    燕九魇默不作声,不知何时,她又将那只用料做工非比寻常的旱烟杆拿了出来,悠悠的烟气从她的口中逸散而出。

    天枢看见对方这似乎漫不经心的态度,刚压下的怒火又再次有些涌起的迹象:“你知不知道当初廖老为做这些事儿,养的蛊,或者用那句话——十犬一獒。

    你知不知道,这些“狗”都是些什么......”

    “我懂,我知道。”

    燕九魇放下了手中的烟杆与天枢的眼睛对视,眼神中平静而无任何杂质。

    “在廖老掌控力最强的辽东道,遏制了所有屠维、上章乃至重光阶的【钩沉吏】一切干预凡世的行为,甚至不惜动用一部分【钩沉录】的上位权限,压制轮转天本能地选择出新的辽东道的轮转使。

    就是为了能够【观道】,让他注目的那些种子互相厮杀,在没有任何奇诡特异的传承力量的参与下,在最残酷的凡世中厮杀出来的人,用来执行【建木】。”

    燕九魇的情绪平静的像一潭死水,但接下来的话语似乎是向这谭死水之中,砸去了一块石子,连她似乎也无法压抑住那泛起的涟漪:

    “那你知不知道原本已经被选择出来的那只蛊虫、那只獒犬、那把最利的刀子,他的名字是什么?”

    天枢皱了皱眉,苏妙水也有些好奇地抬眼看了过来。

    燕九魇抓过还剩下小半瓶的辛辣白酒,一饮而尽,似乎接下来说的那个名字和其意义,让她由衷地感慨。

    “林子。”

    天枢和苏妙水都愣了一下,她们自然是调阅过和祁荒有关的事迹,在凡世中祁荒和陆化璇勉强能算的上是完备的痕迹处理,在【钩沉吏】面前自然是不够看的。

    而“张李林”当然是不会被忽略的事件。

    “原本我这个位置,甚至都可以交给张常发来坐,他当初硬是从严丝合缝的信息茧房里钻出一条孔,居然能够猜到老爷子的一部分谋划,虽然是只鳞片羽,但也够他活命了。

    姓张的能把林子抓在手里,就有可能作为代替我,成为做局的操刀鬼。

    如果成功的话,不但能从必死的局面里挣出一条活路,甚至能挣出一条通天的路。”

    “但是!”

    燕九魇的眼睛似乎烧了起来,如同她发梢上那一抹炙灼的红!

    她的嘴角因为内心由衷的快意而翘起,眼见着桌上再无任何酒精类液体。

    于是,她的杯中酒不斟自满,

    再次一饮而尽!

    【泰媪】声音中充盈着无比的畅快和愉悦:

    “后天在猪栏里养出的猪狗,哪怕再凶再恶,凶恶到能**食子!

    又哪能凶过天生的虎种!!”

    天枢和苏妙水默不作声,却同时想到了那佚失的《尸子》,

    上有言曰:

    虎豹之驹,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

    琼州的一处沙滩上,穿着冬季常服的苏穗穗,一脸懵逼的看着不断涌来又退潮的海浪,她转头,看向那些服装清凉的游客正奇怪地注视着她,心中的槽点快要爆发,却又无处可吐。

    她忽的想起即将被传送走的那一刻,那挑染红发的美丽女子似乎直接蘸着酒液在她的掌心中写了一个字。

    苏穗穗低头看去,在脑海中勾勒着那微凉的触感和字迹的笔画。

    而当她记起那个字时,浑身上下,直打了个激灵。

    ————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