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质询
两个狱卒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姜臣，将他搀扶进地牢的班房中。
值更的狱卒正聚在桌台摸鱼吹水，看到姜臣被扶进来，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都是大吃一惊。众人让座的让座，端水的端水。
待姜臣喝上了几口热水，喘息没那么急促，狱卒们开始七嘴八舌。
“姜臣，看你这狼狈模样，追捕凶犯的事如何了？”
“典狱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姜臣还没答话，其中一个扶他进来的狱卒抢先说道：“姜臣说典狱殉职死了！”
另一个补充：“是所有人都战死了，看情形就姜臣一人逃回来。”
这番话在狱卒当中搅起哗然大波，一个个围着姜臣追问不休。
“你是说典狱和一众官差都战死了？”
“且不说典狱修行了得，派去的官差当中，传言就有一位后天高手，怎么会都战死了？”
“是不是遇上那帮甲字狱逃犯？小刘庄命案，就是他们干的？”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衣衫都裂了几道口子，身上哪里有受伤？”
……
姜臣只是喃喃自语：“都死了，都死了……”
一副劫后余生魂不守舍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觉得这狱卒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来。
言多必失。最有效的谎言，往往是只讲述一遍的谎言。
这些狱卒人微言轻，他们信或不信并不重要。和他们浪费口舌，只会无谓暴露谎言中的漏洞。姜臣选择自己被吓傻了，因而神智混乱无法多说。
齐老头站在人群外围，这时冷淡开口：“多问无益，快去把副典狱请来。”
有狱卒如梦初醒，提腿就往牢外跑去。
姜臣低头缩肩，两手捧着盛满热水的杯子。杯面水纹不时微漾，显得姜臣犹自惊魂未定，身躯颤抖。
有狱卒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宽慰。更有人拿来外袍，披在姜臣衣服破裂的身上。
姜臣平常少与人来往，和众狱卒不过是见面点头的同事关系，并没有太深的情谊。但听闻典狱等人全部死光，姜臣又吓得不轻，其他狱卒暗自庆幸没摊上这趟差事，也难免有点物伤其类。
副典狱莫雄的家离地牢不远，听到狱卒捎来的消息，不敢怠慢，急匆匆赶到地牢。
他一把揪住姜臣的前襟，急问：“姜臣，你好好说清楚，追查小刘庄命案一事，详情如何？是那帮逃犯干的？”
姜臣机械回应：“死了，人都死了！”
“谁死了？听他们说典狱也殉职了？”莫雄追问。
姜臣木讷地点点头。
“唉——”
莫雄长叹一口气，松开被他揪住的姜臣。
“这次探查小刘庄的命案，有消息说是甲字狱逃犯作为。因为我们对这帮凶犯最是熟悉，所以上头责命典狱，派遣狱卒一同前往，协助认人。典狱深知凶犯残暴，体恤我等手足，不惜亲身犯险，没想到……唉。”
他心中却是一喜，典狱这个肥缺空了出来，自己花点银两去走动走动，岂不是副职升为正职的良机？
莫雄脸上仍是一片悲戚，问出了他最关心的第二个问题。
“典狱是死在何人之手？你们是遇到了那帮逃犯？”
姜臣照旧不说话，只是点头。
莫雄又是心里一紧，果然是那帮逃犯的作为。
当日城中混乱，地牢失守，被一众重犯逃走。城守问责下来，他和典狱李汉都脱不了干系。此次行动，听到需要狱卒协助认人，典狱李汉一马当先，正是想戴罪立功，在追捕逃犯中出力，以求减轻城守的问责。
副典狱莫雄这段时间也是寝食难安。地牢上下人等，最适合被典狱李汉抛出去顶锅的，莫过于他莫雄这个副职了。
“那帮逃犯呢？你可看到他们的去向？”
姜臣摇摇头，说道：“死了，他们也死了……”
不再多说一句话。副典狱在地牢里能说得上话，但在陵城这盘大局里，也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和狱卒一样不值得姜臣浪费口水。
莫雄心中紧绷的弦又略松一松，如果逃犯也死光，那地牢失守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拿酒来！”
莫雄接过狱卒递来的酒囊，不由分说往姜臣口中灌了一大口，呛得姜臣咳嗽连连。
“姜兄弟，振作一点！这桩案子非同小可，你须和我一起去面禀城守大人，讲清整桩案子的头尾。你现在神智可清醒一点？”
姜臣内心一凛，知道重头戏就要上演了。
他声音虚弱却清晰回应：“是。属下没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吓得失态了，副典狱恕罪。”
“那好，你我立即去城守大人的官邸。来之前，我已经遣人去通报城守，此刻大人想必正在等候。”
莫雄往牢外走去，姜臣向众狱卒抱了下拳，跟随在他后面走出。
地牢外，已备好两匹快马，两人上马往闹市驰去。
城守官邸座落在陵城最繁华的区域，与偏处城角一隅的地牢有段距离。两人两马奔驰一段时间，赶到一座府邸大门前。
刚下马，就有小厮上来接过缰绳。
官邸门人早接到通报，直接引领两人往大厅走去。
姜臣第一次来到陵城主官的官邸，边跟在莫雄后面边悄然观望。
此时夜色已重，府中华灯如昼，光影勾勒得重重楼阁气势堂皇，颇显一城主官府邸的风范。
穿过曲折回廊，来到主厅。厅上灯火煌煌，堂上锦袍华服、端坐首席的，正是一城主官吴望。
姜臣和莫雄抱拳，俯身参见，口中说道：“见过大人。”
姜臣眼角余光扫去，在城守吴望首位的两侧，各自列坐了三五人等。
城守之子吴浪不在现场，想来对这些公务不上心。攀了吴浪高枝的胡方坐在左侧次席，如今贵为副城守，辅助城主当是其职责所在。
挨着胡方坐的是府衙的主薄，姜臣认得脸熟，似是叫范之介。又有几个衣着富贵的士绅，似是陵城商贾行会的掌事。另一个文士模样的老学究，似是陵城官学的学官。
坐在吴望右侧的，正是府衙的两位武捕头子。
在武捕头子下位的，却是回春馆和落叶馆的两位馆主。
看来陵城地面上，除了身居官职的，有头有脸的要人，这一晚都听从吴望的召唤，齐集城守官邸了。毕竟一村人被屠，各界都人心惶惶。
城守吴望的声音传来，威严中带着迫切。
“不用多礼了。你，就是那个狱卒姜臣？”
“探查小刘庄命案？进展如何？缘何仅你一人回来？快快说来！”
值更的狱卒正聚在桌台摸鱼吹水，看到姜臣被扶进来，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都是大吃一惊。众人让座的让座，端水的端水。
待姜臣喝上了几口热水，喘息没那么急促，狱卒们开始七嘴八舌。
“姜臣，看你这狼狈模样，追捕凶犯的事如何了？”
“典狱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姜臣还没答话，其中一个扶他进来的狱卒抢先说道：“姜臣说典狱殉职死了！”
另一个补充：“是所有人都战死了，看情形就姜臣一人逃回来。”
这番话在狱卒当中搅起哗然大波，一个个围着姜臣追问不休。
“你是说典狱和一众官差都战死了？”
“且不说典狱修行了得，派去的官差当中，传言就有一位后天高手，怎么会都战死了？”
“是不是遇上那帮甲字狱逃犯？小刘庄命案，就是他们干的？”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衣衫都裂了几道口子，身上哪里有受伤？”
……
姜臣只是喃喃自语：“都死了，都死了……”
一副劫后余生魂不守舍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觉得这狱卒已经吓得说不出来话来。
言多必失。最有效的谎言，往往是只讲述一遍的谎言。
这些狱卒人微言轻，他们信或不信并不重要。和他们浪费口舌，只会无谓暴露谎言中的漏洞。姜臣选择自己被吓傻了，因而神智混乱无法多说。
齐老头站在人群外围，这时冷淡开口：“多问无益，快去把副典狱请来。”
有狱卒如梦初醒，提腿就往牢外跑去。
姜臣低头缩肩，两手捧着盛满热水的杯子。杯面水纹不时微漾，显得姜臣犹自惊魂未定，身躯颤抖。
有狱卒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宽慰。更有人拿来外袍，披在姜臣衣服破裂的身上。
姜臣平常少与人来往，和众狱卒不过是见面点头的同事关系，并没有太深的情谊。但听闻典狱等人全部死光，姜臣又吓得不轻，其他狱卒暗自庆幸没摊上这趟差事，也难免有点物伤其类。
副典狱莫雄的家离地牢不远，听到狱卒捎来的消息，不敢怠慢，急匆匆赶到地牢。
他一把揪住姜臣的前襟，急问：“姜臣，你好好说清楚，追查小刘庄命案一事，详情如何？是那帮逃犯干的？”
姜臣机械回应：“死了，人都死了！”
“谁死了？听他们说典狱也殉职了？”莫雄追问。
姜臣木讷地点点头。
“唉——”
莫雄长叹一口气，松开被他揪住的姜臣。
“这次探查小刘庄的命案，有消息说是甲字狱逃犯作为。因为我们对这帮凶犯最是熟悉，所以上头责命典狱，派遣狱卒一同前往，协助认人。典狱深知凶犯残暴，体恤我等手足，不惜亲身犯险，没想到……唉。”
他心中却是一喜，典狱这个肥缺空了出来，自己花点银两去走动走动，岂不是副职升为正职的良机？
莫雄脸上仍是一片悲戚，问出了他最关心的第二个问题。
“典狱是死在何人之手？你们是遇到了那帮逃犯？”
姜臣照旧不说话，只是点头。
莫雄又是心里一紧，果然是那帮逃犯的作为。
当日城中混乱，地牢失守，被一众重犯逃走。城守问责下来，他和典狱李汉都脱不了干系。此次行动，听到需要狱卒协助认人，典狱李汉一马当先，正是想戴罪立功，在追捕逃犯中出力，以求减轻城守的问责。
副典狱莫雄这段时间也是寝食难安。地牢上下人等，最适合被典狱李汉抛出去顶锅的，莫过于他莫雄这个副职了。
“那帮逃犯呢？你可看到他们的去向？”
姜臣摇摇头，说道：“死了，他们也死了……”
不再多说一句话。副典狱在地牢里能说得上话，但在陵城这盘大局里，也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和狱卒一样不值得姜臣浪费口水。
莫雄心中紧绷的弦又略松一松，如果逃犯也死光，那地牢失守的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拿酒来！”
莫雄接过狱卒递来的酒囊，不由分说往姜臣口中灌了一大口，呛得姜臣咳嗽连连。
“姜兄弟，振作一点！这桩案子非同小可，你须和我一起去面禀城守大人，讲清整桩案子的头尾。你现在神智可清醒一点？”
姜臣内心一凛，知道重头戏就要上演了。
他声音虚弱却清晰回应：“是。属下没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吓得失态了，副典狱恕罪。”
“那好，你我立即去城守大人的官邸。来之前，我已经遣人去通报城守，此刻大人想必正在等候。”
莫雄往牢外走去，姜臣向众狱卒抱了下拳，跟随在他后面走出。
地牢外，已备好两匹快马，两人上马往闹市驰去。
城守官邸座落在陵城最繁华的区域，与偏处城角一隅的地牢有段距离。两人两马奔驰一段时间，赶到一座府邸大门前。
刚下马，就有小厮上来接过缰绳。
官邸门人早接到通报，直接引领两人往大厅走去。
姜臣第一次来到陵城主官的官邸，边跟在莫雄后面边悄然观望。
此时夜色已重，府中华灯如昼，光影勾勒得重重楼阁气势堂皇，颇显一城主官府邸的风范。
穿过曲折回廊，来到主厅。厅上灯火煌煌，堂上锦袍华服、端坐首席的，正是一城主官吴望。
姜臣和莫雄抱拳，俯身参见，口中说道：“见过大人。”
姜臣眼角余光扫去，在城守吴望首位的两侧，各自列坐了三五人等。
城守之子吴浪不在现场，想来对这些公务不上心。攀了吴浪高枝的胡方坐在左侧次席，如今贵为副城守，辅助城主当是其职责所在。
挨着胡方坐的是府衙的主薄，姜臣认得脸熟，似是叫范之介。又有几个衣着富贵的士绅，似是陵城商贾行会的掌事。另一个文士模样的老学究，似是陵城官学的学官。
坐在吴望右侧的，正是府衙的两位武捕头子。
在武捕头子下位的，却是回春馆和落叶馆的两位馆主。
看来陵城地面上，除了身居官职的，有头有脸的要人，这一晚都听从吴望的召唤，齐集城守官邸了。毕竟一村人被屠，各界都人心惶惶。
城守吴望的声音传来，威严中带着迫切。
“不用多礼了。你，就是那个狱卒姜臣？”
“探查小刘庄命案？进展如何？缘何仅你一人回来？快快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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