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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百花深处几度春

    金瓯烛台锃亮,紫色幔帐摇曳。

    小如渐渐醒过来,看到清晨的阳光斜斜的射入紫色的幔帐,屋内异香扑鼻。紫色的纱幔被风吹起,合抱相拥。兜兜转转,飞舞着不愿落下。

    她的床榻外侧坐着一个女子,年纪差不多十五六岁光景,一张白净的脸嵌着一个奇丑无比的乌青,交错着有两道刀疤。嘴角坚毅,正凝神替她搭脉。

    许是她伤的十分重,女子额间已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位小姐,您好。”小如开口道,心里默想,古时应该是这样称呼女子的吧。谁知道,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多么幼稚而软糯,不由得懊恼万分。

    那女子怪异的瞧着她,她又斟酌道:“小娘子?”

    那姑娘颦颦眉,不悦的开口:“林丫头,我们见过的。”

    啊?一时间哑声不知道说什么,这还是林烟璃熟人呢!可她对那个林姑娘一无所知,这如何是好?等等,她叫她什么?林姑娘,那看来她真的是那个“林烟璃”?那个在乱葬岗,那群黑衣人扬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林烟璃?

    这时,救下她的男子挑着湘帘边角迈步进来,换下了浓黑的长袍,只着深紫色的云衫,墨黑的长发任由暗金色的发带随意的一束。轮廓分明的脸上嵌着一双瑞凤眼,眸中带着一丝凌厉和阴柔,偏头看向她时带着一些温意,真是翩翩少年郎。

    “总堂主!”那女子抱拳施礼,只是略略的将有伤疤的那一侧转离男子。

    小如心悸动一下,心中却不禁密密实实的疼痛。

    “千秋,如何了?”男子问把脉的女子。

    “师父,其他也不打紧,这腿是坡上滚下来摔伤的,用断续膏养些时日就可以了,心脑略有损伤,看刚才林姑娘对徒儿的态度,怕是一些事忘记了。”女子看男子抿了抿唇,顿一下继续说道:“这眼下难的是林姑娘被下了蛊,徒儿推测可能是醉情殇。”

    “醉情殇?”男子猛地看向小如,不解道:“一个八岁的丫头片子,他们怎么能下如此阴损之蛊?”说到这里就顿住,执起她的手腕一摸,便知女子说的不错。

    凑上前来半俯下身看着她,柔声问:“烟璃,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么?”

    她想了想:她跳下冥河,等于是已经死亡重生了,只不过没有从出生开始重生,而是之前这林烟璃姑娘死亡,她这借了她的身体苟活。那她就应该把自己当做是林烟璃,而不再是丁小如,借了她的身体,自然应该替她好好把握才对。但眼下,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前8年的状况,倒不如索性推得干净,全说是忘了。

    想到这里,她面上带着一些慌张和无措,糯糯答曰:“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子有些不信,轻捏住她的手腕,千如只觉得有一丝疼痛,男子好看的剑眉紧皱,声音微微拔高:“那,我唤你烟璃,你怎么就知道呢?”

    千如凝神答道,半点没有犹豫:“我醒来时,听的那些人嘴里念着什么八岁孩子,林烟璃,不能放过,便怀疑可能说的是我了。接着,你们又林姑娘,烟璃的唤我,我就更加笃定了。”

    这些话半点没有假,本就是事实,加之她才是一个孩童,这样一番话,让两人面面相觑,显然已经信了。

    男子吐出一口气,慢慢道:“左右不是什么喜事,忘了也好。”

    看来,这男人信了她的话。

    那个被唤做千秋的女子问道:“师父,需要向林伯爷说明么?”

    男子不悦道:“本教做什么事还需要听命于他不成?”沉默半晌又吩咐道:“小烟璃留在庄里吧!”

    “师父!”千秋惊诧的抬头看着男子,忘记了遮掩自己脸上的伤疤。

    “她母亲将这奶娃娃托付于我,我当好好顾着。就对外称这孩子药石罔效,已亡,改个名字,留在这山庄中吧!”

    “可是这醉情殇......”千秋复开口。

    “我来想办法。”说着,男子摆摆手让那女子出去了。

    小如心塞,醉情殇是什么?中蛊?是云南那些奇奇怪怪的虫子弄得什么东西么?待那女子出去,男子挨着她床边坐下,目光似乎在听到她被下了蛊后柔和了些许,轻声问:“你通过那几人便断定你是林烟璃,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如点点头,“我听那些杀手说你是花千忆。”

    男子勾勾唇,哑笑:“你这小泼皮,失忆了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停了一下,又问道:“暂时,你无法面见你的父亲,你只能留在庄中,你可愿意?”

    小如默默地翻了一白眼,可愿意?未曾谋面的父亲不能见她,家人除了幸免的父亲全部死光,她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去哪里?无奈的点点头。况且听他所说的话,似乎与她的“父母”是故交,而且她是被“母亲”托付给他的,那至少不会害她吧?他说要帮她解毒?这么想着,小如决定留下来,搞清楚这个时空的情况再说。

    男子又开口道:“你自会说话起,你父亲便要你唤我一句师父,虽未曾认真教你,但我也未曾否认,今你无处可去,就正式收你为徒,也为你起个师名吧!”

    啊?这么草率?

    他唤做花千亿,那个替她看病的姑娘叫做花千秋?想到这里,问道:“那我可以自己给自己一个名字么?”

    男子莞尔一笑:“自然。”

    小如提气道:“我就叫花千如吧!”

    至少可以保留她名字中的一个字,时刻提醒她,她究竟是谁。

    “可。”

    “那,我有三奇,您能解答么?”迎上花千亿的目光询问,既然他说留在这庄上,想必她也没有什么顾忌的吧。

    “第一,你们方才所说我身体里有什么醉情殇,那是什么?”

    “西域秘术,中蛊者活不过十八岁,且每一年中元节都会发病。发病时十分煎熬,如同剥了一次层皮般。醉情殇,不得动情,如动情,心痛难忍。皇家,一般是将此予以罪臣之子、女。”

    “为何是......罪臣之女?”

    “礼朝有法,王伯仲侯若非谋逆,其他只服刑而不致死。且礼朝婚配自由,若罪臣之子、女与皇家姻亲,则全族免罚,三代如有服刑者免。圣上怕王伯仲侯这样无法死刑的罪臣子、女与皇家姻亲借以免罪,故种下醉情殇。一可防姻亲,二可断香火。”

    够损!叹了一声。话说回来,古代这科技又不发达,能有什么毒?不就是砒.霜、丹砂、水银之类的?再厉害些,在动物的体内提取毒液,蛇蝎毒虫之类。

    “第二,为什么我父亲不愿见我?”

    虽然她带着记忆来这里,虽然这里的父母可能不愿意认她,虽然她和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是她总得知道怎么回事,家中遭遇了什么变故,才导致了她被如此下毒,今后又该如何,是否需要认回“父亲”

    花千亿笑了一下,将她的发丝拢在耳后,软语道:“不是他不见你,是他护不住你。”

    “好,第三,现在是什么时候,天下是什么形势?而我父亲所在的国家,又是谁当朝?”

    正在花千亿惊讶于她所说的话时,门被推开,闯入一群年轻人和一个孩子。

    花千亿见他们进来,脸上带着一些不喜和威仪,为首的女子见花千亿如此,向身后道:“莫要叨扰师父,见过小师妹便各自散去吧!”

    哦,她了然的想,这群人是眼前这个男子的徒弟吧。这些人簇拥在床边,其中一人惊道:

    “林姑娘这样的美貌,竟然真的是我们的小妹了!”

    那小孩也拽一拽千如的被角:“你还认得千术否,我是你的小师哥了!”

    “当真是我们的小妹了!”

    “小妹,我是你五哥。”

    “我是你六哥。”

    “小妹,我是你的三哥,这般漂亮,竟然成了我们的小师妹了!好生欢喜!”

    美吗?是否没见过女子,一个八岁的稚童,何来美丽?况且她跌落山崖,腿都摔成重伤,这张脸还能幸免么?心里冷嗤一声,她望向男子,男子亦柔和的望着她,眼底的情绪复杂难懂,这一刻她总觉得他望着的并不是她。

    是错觉么?偏过头不想理会这奇怪的感觉,她问那最聒噪的男子:“喂,你有镜子么?跌落山崖我的脸还在么?什么漂亮,你可不要骗我!”

    方才那训斥他们的女子柔声对千如道:“小妹,这是你三师哥,往后可不能再叫喂,要唤一声三哥了。”

    那“三师哥”却并没有不喜,在室内寻了半天,摸索出一个雕花的手镜,她挣扎着半坐起来,揽过镜子一看登时愣住了。镜中的自己一张小脸粉雕玉器,面上嵌着一双深邃的褐色双瞳,红唇高堆,鼻梁显比在场的每一人都要高一些。深邃的褐色的双瞳,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混血儿。这张小脸才八岁,真不知道如果长到豆蔻年华,又是如何的风姿卓越。真是可惜,这样好看的皮囊,却被人下了如此阴损的毒,果然红颜就是薄命。

    她啧啧称奇,带着几分悲凉的喃喃自语:“那么高的山崖,这张脸却没毁,真是奇了。”

    人群中那诊病的女子却掩了掩面,偷偷瞧了瞧那聒噪的三师哥,然后向后退了几步,转身出了房门。

    一群人互相看看,以为是她悲戚自己所发生的变故,都安静了下来。花千亿瞧一瞧她,对那女子道:“好了悦儿,带师弟师妹们出去吧!待你们的小妹身体好些,再来看她不迟。”

    被唤作千悦的女子应了一声是,就促着几人往外走,一时间,这室内又静的不像话。

    她仍手握着镜子发呆,花千亿轻轻伸手夺过铜镜,意外的看到她早已洇湿的脸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为何他有些痴了,千如泪还在脸侧,她狼狈的识袖去擦,却被纳入一个清冷的怀抱。

    “千如,莫哭了。”

    一听之下,她哭的更加肆意,一个陌生的不能在陌生的鬼地方,一张张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脸,一群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奇怪的人,终于她可以确认,她的确已经离那个熟悉的时空远去了,她被她除却父母最信任的两人送走了,再难回去了。一身伤来到这里,双亲不再,身中剧毒,想说的话无人可诉,这个陌生的毫无温度的时空,她究竟要如何去捱?

    “千如,莫要哭了,哪怕是这醉情殇再难治,我花千亿也要逆天而行。”

    “千如,为师命令你再不许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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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这两天所接受的信息,却用了很多年来适应和理解这个时空,这个时空于疆土割据情况来看有些像南北朝时期,于世俗文化而言有一些像北宋时期。

    当今天下混乱,疆土割据。数的上王朝的不过有三。北方是柔然国所在地,以游牧民族为主,国主复姓拓跋。而且擅制毒,擅骑射,一直觊觎中原国家,多年来寻衅挑事,但却忌惮中原国资充沛,子民富庶,不敢过于张扬,看地理位置,有些像蒙古国,亦或者是北魏?东北为北燕国,信奉太阳神教,但掌权者却残忍而骄横,奴役百姓,不允许白丁识字读书,千如认为,此国颇为像女真族;原本西域三十六国,楼兰为大,子民富庶,只不过三十余年前,礼朝铁蹄踏入那片富饶之地,楼兰灭。据闻中原铁蹄踏入楼兰时,只见楼兰宫殿的台阶黄金铺就,遍地珠宝,美人如云。这群官兵大肆烧杀抢掠三天三夜,直至楼兰公主和亲礼朝这才平息了风波,楼兰举国投降,各大城池被迫纳入礼朝的版图。

    千如犹记得一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此时听闻却觉得有些残忍。

    礼朝,就是现在千如所在的国家。

    礼朝国土面积巨大,占据了天下二分之一左右的土地,国民经济态势很好,子民富庶,粮草充沛。但是巫蛊盛行,江湖帮会繁多,朝野诸多受限。这其中,百花山庄势力尤为庞大。但是百花山庄无心朝廷之事,多年来一直相安一隅,朝廷也是默许了百花山庄的存在而不多加干涉。除此三国,北方仍有诸多小国,都是掀不起什么波浪;礼朝以南也有云番、麻逸等国家,西南还有着虎视眈眈的西夏王朝,在往更偏远,还有天竺国、突厥等等。

    总之,是一个混乱不堪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