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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千如遭歹人投毒

    千如和杜君远再一次踏足义庄,陈瑾早就得令命人在义庄等候,自己却未来,只说是还要严查府衙之人。杜君远却似乎并未因这陈瑾之事而不快,管事领着他们进了内院后,杜君远一把拉住千如,“千如姑娘,不若你想看些什么讲与杜某,杜某代你前去仔细观瞧。”

    千如状若无事般轻松一笑,道:“没关系,我……我亲自看看,况且我还有事问那仵作大哥。”

    杜君远只好带着千如前去,打开这存放尸体的门,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千如定了定神,看的比千术更加仔细认真。

    到了其中一位圆领府兵的尸首旁,千如双眼一亮,仵作刚要盖住白布,千如忙喊道:“大哥,且等上一等。”

    说着千如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尸首,猛地将男子的手举起观瞧,仵作慌忙阻止道:“姑娘,可千万仔细别污了您的手。”

    千如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仵作,盈盈道:“谢谢大哥,我已经看完了。”

    那仵作羞惭的低下头,在礼朝,这仵作的工作连下九流都比不上,今日竟然有一个容颜俏丽、衣着华美的女子唤他大哥,且对他说谢谢。要说不震撼,那是不可能的。

    “大哥,借我小刀一用如何?”

    那仵作递上一把在火上烤过的刀子,千如接过,细心的刺过眼下尸首的脖颈,待看到切开的面,那仵作也凑上前惊讶的咦了一声,看来之前并没有做此检验。千如微微皱了皱眉,又检验了几个,偏头想了想,对那仵作道:“大哥,这边好了。”

    仵作又带着千如和君远往里走,石大人、石夫人和石二小姐的尸首正在里面,千如同样认真的观瞧三人尸首,几步走至石老爷身侧,在其脸上摸索了很久。凝神想了许久,站在石二小姐的尸首前,喃喃说了一句可惜。

    “大哥,敢问这石大人、石夫人、石二小姐的尸首是谁验的?”

    “正是小人。”那仵作躬身道。

    “那正好,侯爷,可否请这位大哥将当时的验尸报告借民女一看?”

    对上杜君远和仵作疑惑的表情,千如唤了个说法:“我说的是验尸的记录文案。”

    杜君远向仵作点点头,仵作道:“文案皆在前院的档案室,侯爷,小的这就取了来。”

    杜君远道:“好。”

    转头看看千如,怕她再像昨日一般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小心翼翼道:“千如姑娘,尸首可看完了?若是看完了,我们暂且移步前院吧。”

    “好。”

    杜君远引着千如往前院而去,方才那位小仵作去档案室寻找文案,这边管事人为千如君远斟满茶,杜君远呷一口茶,开扇问道:“千如姑娘,可看出什么端倪?”

    千如塞上几口吃食,这才道:“两种可能。”

    千如伸出两指,随着说话弯下一指道:“第一,有一些圆领袍并不是石大人的府兵;这第二,石大人有鬼。”

    杜君远十分诧异,剑眉一挑,问道:“此话当真?”

    千如点点头,明知故问道:“侯爷,我们礼朝官员的府兵是如何选出,又是如何派遣呢?”

    杜君远折起扇子,点了点桌面,徐徐道:“礼朝普通官员不可自行私养府兵,府兵皆是由兵部统一调配。而伯、子、男的府兵可由兵部调配,也可私自招募。但需上报兵部,且需要将姓名、籍贯、年龄等载入兵部档案;公、侯可完全私养府兵、近卫、幕僚,只需上报数量即可;而郡王、亲王可凭交引私募军队、府兵。”

    “那......府兵的身手如何?”

    “一般官员的府兵,皆由兵部派遣,自然擅长长枪、长棍。说不得武功有多高,但看护庭院还算不错了。”

    “那就对了!侯爷,那些圆领袍的手掌都是常年练剑留下的手茧,而石大人的府兵按道理不会留下如此手茧。我细细查过,他们的身上还带着令牌,令牌不是石府所出,上面刻了一些看不懂的西域文字。”

    “西域文字?”

    “对,弯弯绕绕的很,不是我中土的文字,具体是哪里的文字,我也辨别不出来。”

    千如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个发现,那些圆领袍人,似乎是喑人。”

    “喑人?”杜君远惊道:“怎么会是喑人?”

    (喑人:哑巴。)

    “是喑人,而且不是天生的,是人为所致。方才我大概看了看几位府兵的尸首,觉得十分奇怪。切开检查了他们的喉咙,这才发现他们的喉咙有陈年灼烧的痕迹,应该是药物或者其他什么毒所致,结合方才他们的手茧,我怀疑,这群人应该是死士,绝不可能是什么府兵。”

    杜君远面部逐渐凝重,眼底阴暗一片。

    什么人有死士?亲王、郡王、国公,还有他这样的侯爷才会有,像千如这样的江湖大派,也只是会有近卫而不是死士。什么样的人会派不会说出半个字的的喑人前来?再或者如同千如所说的,这陈瑾有鬼。这些疑团,越来越神秘了。

    千如见杜君远呆怔,伸手在杜君远的面前晃晃,杜君远抬起头看着千如瞪大的无辜的双眼,神色渐缓道:“千如姑娘且继续说,方才到了里间杜某听千如姑娘说了一句可惜,是为何?”

    千如重新坐下,吃了几口冰糖脆菱,道:“这件事更加奇怪了,我发现……”

    话说了一半,却听得院中传来异响,随即便听到喧腾之声,有人大喊道:“走水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呀!还有人在里面呢!盆子盆子!快来人呀......”

    千如和杜君远皆是一惊,两人刷的站起身,这时,明薇、采薇、杜宁、杜允皆进的屋来,杜宁叫道:“公子,档案室那边起火了!”

    杜君远桃花眼半眯,唇角下放,千如更加气急,啪的拍响案几,杏眼圆瞪,怒气冲冲道:“又是放火!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杀人放火,做出如此恶行!”

    明薇和采薇上前半步抱拳道:“请主子定夺!”

    千如欲前往档案楼,想到什么转身道:“糟糕,侯爷,那仵作大哥还在里面!这次,他们是冲着那本验尸报告放的火!这可怎么好?”

    说完,还不等杜君远反应,千如娇喝:“明薇,采薇,先救人!”

    “是!”

    “是!”

    两人齐齐应声。

    “千如姑娘,还请留步......”

    千如已带着明薇、采薇向档案室而去。杜君远尴尬的收回手,杜宁和杜允看着自家侯爷,再看看飞身而去的三人的背影,杜宁忐忑问道:“侯爷,这泼女咱们还追么?”

    杜君远回身瞥一眼杜宁,没有回答杜宁的问话,转而冷声问道:“可看清是陈瑾所为?”

    杜允躬身抱拳道:“回公子,我等前去查看那陈瑾,那陈瑾自清晨离开行辕至此刻并未出府,片刻不离书房,放火之人已被我等擒住,具他交代说他是清风楼的人。”

    杜君远面色未变,负手站在案几前望着东南方向的浓烟,杜宁看着杜君远的面色道:“公子,依属下看,这泼女和千术公子虽然有些本事,但到底是江湖儿女,对这朝堂之事知之甚少,那陈大人应是没有这个胆量能够兴风作浪才是。”

    “是否有人进屋?”杜君远再一次问道。

    “这......除却属下报知公子与千如姑娘前往义庄之事,再无人进入书房。据府上人讲,陈瑾有要事,属下不得打扰。”

    杜君远慢慢的走出屋子,杜宁和杜允只好跟在身后。杜君远看着渐弱的火势,又冷硬的问:“那陈瑾当真未出屋?”

    杜宁忙躬身,颤声道:“公子明鉴,杜宁派人一直在屋顶,并未看见陈瑾出门。”

    杜君远停住脚步,缓缓道:“本侯并未责怪与你,只是方才你说的这些情况更加令本侯对他起疑,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却如此在书房闭门不出,真是古怪。”

    杜宁和杜允未解其意,只得跟着杜君远往档案室的方向而去。

    火势渐弱,杜君远见千如单膝跪着扶着方才那位少年,少年狼狈不堪,衣角已经有些烧焦,脸也被熏的黢黑,一脸颓然坐在地上,千如却无半点不妥,依然明艳娇憨。

    走近了,杜君远这才听见那少年喃喃道:“档案,烧没了,全都没了。”

    千如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没事儿就行了。”

    少年摸了一把黢黑的脸,道:“可是,这是姑娘你要的东西......”

    千如粲然一笑:“四五日前验的尸,大哥不会不记得吧?”

    “那,那自然记得。”少年挺挺腰板,打起了精神。

    “那你讲给我和侯爷听不就是了。”

    少年重重点点头,千如扬脸看着踱步前来的杜君远道:“侯爷,仵作大哥没事,听说是您的近卫早一步发现了先机,救了他们这些人。”

    千如慢慢站起身,许是蹲的太久,千如起身时微晃了一下。杜君远见状,跨步前去扶住她的手臂,关切的问道:“千如姑娘,你怎么了?”

    摇摇头,千如按住眉心:“可能宿醉吧,我觉得头好晕。”

    低头看见自己胳膊上零星的几个红疹,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掩饰的拽拽袖子,大脑飞速旋转,思考究竟是哪一个环节中了招。

    杜君远已撤开半步,疑惑的看了一眼仍在“宿醉”的千如,她一个习武之人会因为宿醉而如此么?她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传闻那花千亿素来救助江湖好儿郎家的子弟,会不会......

    千如思索着,不可能是昨夜酒楼的饭菜,也不可能是今晨和午时的餐点,除非是......除非是方才的茶点?这么一想,千如一把拽过杜君远的手臂把袍袖撸了上去,三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处。无视于杜允和杜宁的愤怒,千如只管凝神把脉。

    这次明薇和采薇却并未阻止,因为他们清楚的明白,主子的身上出现红疹,意味着主子已经中毒了。只不过师尊为了克制主子身上的蛊毒,每年的中元节会变着花样的收集千万种毒药令八堂主饮下,而九堂主整个人也是泡在有着千万种毒草的药水中,所以他们二人中寻常的毒,只会身上起红疹,而不会有任何其他反应。

    良久,千如松开君远。

    杜君远没有中毒......难道是这个男人给她下毒?千如狐疑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应该......不会吧?方才的茶点他们二人可都......

    是了,茶二人确实都饮了,只是那些小吃食杜君远却动都没动,但杜君远应该不是下毒之人,将毒下在自己也有可能沾得到的地方,风险太大,变数也太大。

    “千如姑娘,你......”杜君远话没有说完,千如一把拉住杜君远的袖子,急呵道:“快走,侯爷,去前院!再晚一点证据就没有了!”

    说着不等杜君远做出反应,已拽起他飞身去往前院,身后明薇和采薇带着那位不明所以的小仵作同去。而身后的杜宁、杜允二人见自家主子被拉走,只好无奈的跟随。

    片刻功夫已经来到了前院,落定时正见一位官仆将那些吃剩的餐点拿出去,千如放开杜君远,喝道:“且慢!”

    那官仆一惊,险些将手中茶盘甩出。

    杜君远看看自己被拉过的手腕,平生从未被他人如此,却在这主仆身上屡屡中招,想到这层,杜君远无奈地摇头一叹。

    千如端起那盘茶点,递给身旁的杜君远道:“侯爷,把这个验验。”

    杜君远未接,只是向身后的二人示意,杜允忙接过千如手中的茶点。

    片刻,杜允低声惊道:“这......公子,这有毒!”

    杜君远那汪桃花潭一般的双眸瞬间结冰,锐利的扫向面前的官仆。官仆立时跪倒,扑通的磕下几个头:“侯爷明鉴,这毒小的确实不知,确实不知啊!!!”

    说着,又扑通扑通的磕了好几个头。

    杜宁一步上前厉声喝道:“胆大包天的贱奴,胆敢向侯爷下毒,你有几条命敢做出这等罪恶滔天之事!”

    扬脸正要喊人前来,被千如拦下。

    千如讥笑道:“你傻么?他就是个替罪羊!”

    杜宁瞬间脸涨得通红,喝道:“你这泼女懂什么?侯爷,侯爷幸亏......”

    “杜宁,你的胆子看来也不小。”杜君远开口道。

    杜宁瞥一眼千如,不服气的瞪了千如一眼,退到杜君远身后。

    千如白了一眼那杜宁,转头看着杜君远,叹口气轻声道:“先是暗杀、随后下毒、然后还放火烧了档案室,可见这一切并非都是冲着侯爷来的。”

    “千如姑娘是说,这毒是下给你的?”

    “昨夜的暗杀虽是冲着侯爷,可今日之事却是冲着我来的,知晓我欢喜这冰糖脆菱,所以毒不在这茶水种,而是在这点心里!”

    千如瞥一眼那盘中的冰糖脆菱,此刻却满是厌恶和愤怒,咬牙道:“只是他算漏了几件事,不知他找来那些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以匹敌。”

    还有,他不知道她这身体除了蛊,早已经百毒不侵了。而此刻她身上还有这样奇怪的红疹,只是因为不久前才刚刚经历了一年一次的拔毒,身体尚虚。

    这个身在暗处阴险毒辣的小人,千如在心里暗骂,此刻却不知道他究竟是谁,突然的,千如看到了采薇和明薇中间站着的仵作大哥,眼前一亮,问:“仵作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小的是朱启山。”

    “朱大哥,我有事需你协助,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