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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渐初疑千如身份

    室内点着焚香,慕渐初坐在茶桌前,纤长的手指上下舞动,春风拂面、关公巡城、韩信点兵……待杜君远坐定,慕渐初将手中的茶盏递予杜君远。

    杜君远也不客气,轻闻香茗后细啜半口,赞道:“清风楼果然有好茶!”

    慕渐初也是一笑,只是这一笑冰寒至极,一展袖袍,两手撑住双膝,丹凤眼紧盯住杜君远,慢条斯理道:“既然饮了本楼的好茶,侯爷是否可向本楼说说您府上这位所谓的夫人?”

    杜君远放下茶盏,单手展开折扇,眉峰一挑,声音含笑道:“看来楼主并不相信杜某。”

    “侯爷您还真是说笑了,本楼虽然不会相人,可此女子,观其行,闻其言便知其绝非寻常人家的女儿,这样一位江湖侠女又怎么会无媒苟合,委身为妾呢?”

    慕渐初仍似笑非笑瞧着杜君远,手下又递了一盏茶于杜君远。

    杜君远接过轻轻的放在桌角,对上慕渐初的凤目,认认真真道:“在下不知楼主还有相人之能,不错,她确实不是在下拙荆,不过她是本侯在意之人也确实不假。若她出了什么事,本侯当以正妻之礼待之。”

    闻言慕渐初微微一笑,这一笑多少有了一点温度,却暗含着一丝不信,徐徐道:“好吧,本楼姑且信了侯爷,那侯爷带着这样一位奇女子来清风楼寻一叶霜的解药,本楼实在不解,敢问您二位究竟发生了何事?又是怎么中毒的呢?”

    杜君远思索片刻,便将自己如何被圣上派往安平郡查案、如何被神秘的杀手追杀、千如如何被下毒之事和盘托出,只是为自保隐去了千如并未中毒之事。慕渐初的表情逐渐凝重,耐心的听杜君远说完,最终道:“我清风楼向来不参与朝堂之争、更不卷入江湖是非,此番竟被有心人利用,盗出一叶霜欲嫁祸于本楼,实在可恨!只是本楼不解,为何会向千如姑娘下毒呢?”

    杜君远淡然道:“也许是小如的身份,更或者是小如在石家三人的尸首上发现了什么。”

    突然一愣,他这几日竟没有追问那日在安平郡义庄千如在石大人和石家二小姐身上究竟发现了什么,为何她会说一句可惜,上一次她话说了一半,义庄档案室便起火了。

    果然与她在一起,他总是那么的不清醒。

    “这千如姑娘是百花山庄的人吧?”

    慕渐初话锋一转,饶有兴趣的问道。

    杜君远点点头,慕渐初看他半晌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心中却暗道:百花山庄,他叫她小如,她是谁那还难猜么?这位容颜娇俏、脾气古怪的女子原来就是那百花山庄世人鲜少见过的九堂堂主花千如!眼前这位俏公子明远侯说花千如是他十分在意之人,难道说他的母亲长公主殿下会同意他娶一位江湖侠女么?真是有趣,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会验尸、会武功,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样演戏,还会引得这礼朝堂堂明远侯杜君远为之心折,有意思......

    “亦或者是小如在这陈瑾身上发现了什么。”

    杜君远的声音飘来,终于将慕渐初的思绪拉回,慕渐初颦眉,问道:“陈瑾?我会让音书查查清风楼是否有此人,只是这陈瑾必然未用真名,怕是查起来要费些时日。侯爷可知他何曾在京城待过么?”

    “此人任地方郡守已数十年了。”

    “数十年?此事听着古怪,本楼会让音书好好查查。”

    杜君远道:“这也是杜某疑惑处:陈瑾身居安平郡府官已数载,如若他拜投清风楼,也是许多年以前。可是时至今日,杜某发现此人武功仅有蛮力和招式,而内力浅薄。我曾问过小如,习武多久才可达至今日之成,小如曾言八年,这一点在陈瑾身上却说不通,慕楼主,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慕渐初道:“侯爷不妨直言。”

    “故而,本侯猜测并非这陈瑾投身于清风楼,而是贵楼有内鬼。”

    “何解?”

    杜君远放下茶盏,食指中指并拢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徐徐道:“慕楼主您想,若是陈瑾盗出百叶枯,那陈瑾的武功不会如此之差。而且,除非这陈瑾有分身之术,否则一地方官员无圣诏,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往返于京城和安平郡之间。所以在下猜,可能是贵楼还有内鬼盗出一叶霜,然后将一叶霜交给陈瑾,陈瑾这才下毒暗害千如姑娘和本侯。”

    “为什么一定是一叶霜?”

    杜君远顿了顿,慢慢道:“一叶霜中毒不会立即死,却有着十分特殊的标志,就是脖颈的枯叶痕,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清风楼担下暗杀朝堂官员的罪名,届时清风楼不战则败。”

    慕渐初面色如寒冰,道:“看来侯爷是想要本楼揪出这鬼?”

    杜君远站起身,深深作了一揖,诚恳道:“眼下这石家命案势要将贵楼拖下水,楼主就算想要置身事外怕是也难了,不如协助本侯断得此案,我们二人皆有益处,杜某先行谢过楼主。”

    慕渐初起身托住杜君远,叹了口气,道:“侯爷不必如此,楼里出了事,本楼自然要清理门户。”

    说罢便叫来音书低语几句,又同杜君远说上几句闲话,大约半个时辰,才去料理楼中的事务。杜君远直目送他离开,才焦急的往內室去寻千如。

    行到半路想到什么,又回身去找刚才那位大汉。

    千如正坐着无聊的数床围的木质雕花,见杜君远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回来,惊喜的迎上前连珠炮的问道:“怎么样?什么情况?晚上要夜探这清风楼么?”

    杜君远搁下那碗药汁,淡笑道:“夜探夜探,小如第一次夜探就被我逮个正着,怎么,还没有吸取教训?光明正大不是更好么?”

    千如吐吐舌,不好意思嘟囔:“那这清风楼……”

    总不能不查了吧?他们可是一夜千里,专门赶到京城查证清风楼的。

    “方才我已与他达成共识,他愿查出真相,助我们一臂之力。”

    千如一双眼笑成月牙,拍拍杜君远的肩,古灵精怪道:“咱们侯爷是谈判专家啊!”

    杜君远求知若渴,忙问:“什么是谈判专家?”

    千如胡乱解释道:“就是如同端木赐一般有本事,铁齿铜牙,出口时能动乾坤。”

    “什么端木赐!”杜君远曲起中指,用不大的力道敲了一下千如的头,斥道:“这清风楼里出了内鬼,他慕渐初自然也忍不了,也想要查出来的。”

    千如痛嘶出声,揉着被杜君远敲的地方,又担忧的问道:“那他查到了,却不愿我们知道该如何?再万一其实下毒之人就是慕渐初又该如何?”

    “那便盯紧这出戏吧。”

    杜君远浅笑着,桃花眼一瞬也不挪的盯视着千如,幽潭一样的眸子炙热而坚定,千如被他看的格外局促,才要一动,便被杜君远捏住了柔荑,款款道:“别动!”

    千如心里一慌,急忙要抽回手,杜君远顺着她抽回的手塞给她一块绢帕,嘱咐道:“颜料早些擦了吧,免得被慕渐初发现。你为求逼真吃了那些寒凉之物,可怎么是好?女子吃寒药,于身子不宜,将来你可是要后悔的。”

    千如一愣,杜君远又嘀嘀咕咕的继续说道:“我自然知道女子也可提刀拿枪上阵杀敌,也可提笔为官计安天下,可这些若是要伤害自己而达成,那不如不要。这种事本就该是我们男子去做的,好男儿顶天立地,流血只为家国求一份祥和安宁,万不是让女子去涉险……小如,今后若是我在你的身边,绝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千如只觉得胸腔沉闷,憋的她说不出一句话,有些委屈又有些伤怀。

    这些话,杨宇浩从未对她说过,还记得她深夜冒雨去给他送饭送衣,也只是换来他一句多谢,她为他织了人生第一条围巾,也只是被调侃十分不堪。花千亿……花千亿就更没有了,他只会不断的要求她,多练一会儿剑,多读一遍鬼谷子,多习一种阵法……她以为,是因为天下男子都不愿意将感情宣之于口,可是眼前的杜君远不过认识不足十日,不是一样说出这样一番话语?

    若是这一番话是花千亿说出口,那该多好!

    杜君远喟叹一声,端起案几上的汤药,千如接过,轻声道:“我自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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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风楼仅在京城,说起来也有百年的光景了。第一任楼主是慕渐初的四世祖,与当时蛟龙未遇的太.祖乃是总角之交。随着二人长大,太.祖少年文采斐然,一招中举擢前朝正三品门下省侍中,位极人臣。前朝末帝昏聩,太.祖携同袍举旗而反。而慕渐初的四世祖从小便展现了惊人的武学天赋,便由家中送去北邙山跟着一位老道习武,后来江湖上举行了一次武林大会,慕老爷子一战成名,成立了自己的帮派——清风楼。

    太.祖逐鹿天下之时没少受慕老爷子的襄助,后来天下已定,太.祖想起这江湖上的好友,本意欲慕老爷子拜太尉之职,奈何慕老爷子喜江湖而不喜入仕为官,甚至定下家训,除非礼朝蒙国难,否则绝不入仕为官。太.祖惋惜之余特赐丹书铁券,以保其后世子孙免于国法处置。不仅如此,就连清风楼正楼的牌匾,也是当年太.祖亲自提笔赐予,可见太.祖之长情。

    清风楼立身江湖近一百五十余年,于政有礼朝皇家庇佑,百年风光显有门派能敌。于江湖历代楼主除暴安良,锄强扶弱,做下许多人人称快的好事,为武林中人称赞。

    传至慕渐初这一代,人丁单薄了不少。慕渐初仅有一个亲妹,名唤慕云柒,在江湖上同样赫赫有名。慕云柒尚未出阁,兄妹二人携手共打理清风楼。慕渐初虽有些贪好美色,却也是侠义之士,清风楼在他的打理下倒是比之从前更加出彩。

    清风楼秉承祖训从不涉朝堂之事,于朝中各方势力并未构成威胁,可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名声,加之手握太祖亲赐的丹书铁券,故而百年来都是王孙贵戚争抢的联姻之家。就比如慕渐初的母亲上官大娘子,就是上官老侯爷的亲妹。

    也是因为清风楼与朝廷交往过密,慕渐初才会一眼认出扇坠出自明远侯府。

    此时,慕渐初带着千如和杜君远来到清风楼的密室,这里就是一叶霜的存放之处。

    这间密室只有一个出口,四面墙壁都是玄铁打造,严密结实,别说是挖一条地道窃取宝物了,恐怕是一只蚊虫都难飞进来。而且慕渐初检查了密室的地面,根本没有地道或者暗门。

    千如打量这间密室,只见密室里堆放着大量珠宝玉器、名贵药材、山水字画等等,便问道:“请教慕楼主,贵楼密室除了一叶霜这味药,可有其他东西丢失?”

    慕渐初答道:“方才我让音书认真清点过数量,除了两味一叶霜,没有任何东西遗失。”,回身盯着千如,一字一句问道:“所以在下想请问千如姑娘,果真中了一夜霜之毒么?”

    千如挺一挺背脊,紧张道:“自然是,我们何必骗你?”

    慕渐初继续道:“一叶霜之毒采摘七种毒草,使用特殊的方法按照特殊的顺序炼制,此毒极为阴寒,中此毒者就算是解了毒,脉象也能看出端倪,千如姑娘敢不敢让我楼中宋医师一验?”

    千如一台下巴,镇定道:“自然可以,不过......倘若我真的中此一叶霜之毒,慕楼主需得答应千如,我和夫君在清风楼这些时日楼主要好吃好喝不能亏待我们,而且就算是我们离开,慕楼主需帮助调查,直到此案水落石出。”

    慕渐初冷哼一声:“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谈条件!”

    手一挥,一位医者已躬身迈步进了密室。

    杜君远将千如护在身后,怒道:“慕楼主实在欺人太甚!若是我们不是真的为了求药,何必冒险来清风楼呢?你如此揣度我二人,实不是君子所为。”

    千如却道:“验就验,怕什么?”

    “千如姑娘,得罪了。”

    宋医师不等花千如拒绝,已擒住千如的手腕,三指搭在千如的脉搏处,凝神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