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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失去记忆

    “大少爷醒了吗?”远远听见有人兴奋地高喊,声音都沙哑失控了。这程度远比自己活过来还要开心,“咚咚咚”三步并两步急奔而来。

    门口闪现一位二十岁左右笑嘻嘻的微胖男子,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名贵的配饰,不像土豪啊。

    不管他,继续观察那三件宝物。这羊脂玉净瓶、春秋方壶比马踏飞燕还要珍贵,年代久远、市场相似品保有量更少。

    那人由衷地开怀大笑,上来就给金士心一个熊抱。

    “喂,你谁啊,拐卖人口啊,疯了吧?住手,我三十多岁了还被人这样熊抱!啊呀,忘记才三岁了。”心中呐喊,好尴尬,真不习惯别人的过度热情。

    “太好了,太好了,七天了,七天了,你终于醒了!”金士心被抱住往外带,手中的国宝“马踏飞燕”都掉地上,心疼得他一阵哆嗦。身为孩童无力反抗,脑中闪现“臣妾做不到啊”的画面。

    这人是谁啊?糟糕!发现提取不了这身体的任何记忆,不认识这是谁,顿觉不妙。

    来不及挣扎,已经被带过庭院、穿过长廊、经过厢房,奔过大厅,到达阳光暖、花飘香的大院子里,嗖嗖嗖,好快,大哥,你丫属飞毛腿的吧?

    “老爷,少爷刚醒,不宜到处跑!”茵茵一路追喊。

    老爷?这人是自己的父亲?

    老爷名字很特别,叫金不换,之前守护在床边,突然想到什么,随手把汉中社火节活动面具放在床边。

    他去了道观又去了寺庙,竟然将神仙和金佛都请了回来。管不了这么多了,谁灵就信谁!

    被狂喜之下的他抱着一路飞奔到大院子,金士心感觉,这世界亮堂得有些不习惯,怎么会有这种奇怪感觉,难道世界本就该灰蒙蒙么?

    当臭鳜鱼成为名菜,新鲜鳜鱼反倒被当做假的了。

    金不换特地来到了细眼长髯四仰八叉晒太阳的怪人身边:“喂,从武,咱少爷经历了七天终于醒了!”

    说完,金不换又忽然想到什么:“你照顾一下,我马上回来。”

    将他交给卫从武,匆匆出去了。这老爷的性格,真是想到什么就去做,脑门一拍,立即行动,快捷一阵风啊……

    眼前这位黑瘦憔悴的大胡子从武,正襟危坐起来,一改刚才闲散慵懒吊儿郎当的样子。

    “大爷!”金士心打了声招呼。

    大爷?大胡子分明有些愕然,然后笑着摇摇头,好像在说,小子,你不认识我了?

    他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刚从生死玄关历劫而来,虚弱苍白,没有血色,抽光了生命能量一般。

    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六十岁的身体,老人般伛偻着,吃力地伸出右手,颤抖地抚摸那三岁稚嫩的脸蛋,微笑着不言不语,难道是哑巴?

    金士心纳闷,这是痨病鬼还是鸦片鬼?不对,这是汉朝,还没有那东西,那就是痨病鬼。

    这人笑得好匪夷所思,那是种见到亲子死而复生般满足的笑,那种喜悦消弭了他身上的痛苦。静静地,似波澜不惊,他眼睛却不经意地湿润……

    金士心也痴痴地望着眼前奇怪的“老头”,想搞清楚这“痨病鬼”到底是谁。

    奈何提取不了记忆,但身体本能骗不了人,一种安全、一种信任,油然而生。如晤故人的归属感,隐隐觉得即使全世界背叛自己,这个人也不会离开。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导致从武身体残破到这种程度?仿佛风中凋零的落叶、黑暗中随时会熄灭的萤烛之光。

    一个“痨病鬼”吃力地坐着,一个“笨小孩”呆呆地站着,相顾无言,似有千言万语,化作永恒的雕像。

    寂静无声,只有风在私语:“快来啊,这里有两个傻逼,大眼瞪小眼。”

    “听闻少爷终于醒了?”不远处传来说话声,恰似于无声处听惊雷,陷入沉思的金士心被狠狠吓了一跳,整个人都颤抖了。

    抬头望见一位儒雅的清秀文人摇着纸扇带着纶巾翩翩而来,说话不紧不慢而脚底生风。

    这应该就是古代的轻功吧?

    也是后来知道,这人叫卫从文,是个书生,同时精通医理。这“乘风踏浪”的轻功是从武教他的。

    看他皮肤细腻白皙,与细眼长髯粗狂黝黑的卫从武形成强烈的反差,名字却保持着高度一致性,好奇怪,有玄机?

    卫从文上来后就急切地抓住金士心肩膀,左看看右看看,这里捏捏那里摸摸,再问这问那,还搭脉细诊,然后一本正经宣布:“奇迹啊!少爷身体都正常没有任何损失!”

    卫从文说完意味深长地轻拍了拍从武的肩头,从武却直接倒了下去。

    混蛋啊,打我干嘛,快拉我一把。百年难遇的青年剑豪,真的变成一个废人。

    这从文好像是个医生。

    这番观察,倒看古董的风格,看釉面、看质地、看破损,还要提起来看落款——好在没有被提起来,那是底裤,二弟正休息别打扰。

    “那太好了,从文看过我就放心啦,我的大少爷!”黄莺出谷般的娇柔声从天上传下来,仰头望见粉色衣裙旋转飞舞下来,像撑开的蒲公英随风飘荡。

    好一个清新脱俗的女子,看起来二十左右,飘到他身边,恍如天上仙女下凡,身上阵阵幽香沁人心脾,这女子双手捧着金士心嫩脸开心地不得了。

    “你又上楼顶!”从文嗔怪她,抹了把汗。

    “在楼顶上穿梭最适合练轻功了,从武说得太对了。”原来飞檐走壁最适合练轻功。

    原来又是从武教的。为什么从武自己像个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将死之人?

    专挑楼顶练功?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如世界上的许多不明事,只是无知浅薄而已。

    “九天玄女下凡尘?碧落花飘香!”金士心被这从天而降的仙女惊艳到了,不觉脱口而出。

    “少爷你说什么?九天玄女下凡尘,碧落花飘香。”从文还以为听差了,三岁少年竟然念了绝妙的诗。

    “没,我什么也没说。”金士心心里“咯噔”一下,糟糕,露馅了,三岁小孩怎么能说这些?

    “碧落花飘香,碧落花飘香,真是天才,这句太好了,我要马上记下来。”从文生怕忘掉,“滋溜”往书房飞奔。

    金士心被这明眸皓齿的女子深情抱住,然后脸颊被亲了又亲,好家伙,这狂风暴雨、热情如火,感觉很神奇。

    住手,这热情也太过了吧?有完没完?绞尽脑汁想不起七天前经历了什么?糟糕,记忆清空了。

    “你们是谁,这是何处?”金士心尽量用古代方式说话。

    一直缄口不言的从武突然站起来,满脸的震惊:“少爷,你不认识我们?”

    金士心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你们是谁啊?嗯你们是我的父母,那他们两位又是谁?”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