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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火焰雄狮

    几个人刚回到大家落脚的县衙,云曼便迎了上来。

    “公子,我们去古城的人手已经派出去了,还派了斥候在方圆百里内搜索警戒。”

    “干得好!另外,去向范大叔问一下,他不是说附近有一头火焰狮子吗?如果能找到,让他降伏了,也算是个很有用的助力。”

    “范大哥他......”

    云曼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下,小声地问:“他可靠吗?”

    “可靠!”赵桓看着远处眉开眼笑和瑶瑶、巨狼一起玩耍的范恭说道,“你现在就是赶他走,他都不会走了。”

    云曼也看了看范恭,明了地点点头。

    “对了,云宗主。”

    赵桓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冒昧地问一句,我看您的年纪......呃,是否还有子女?”

    云曼点点头,看向北方。

    “是的公子,二十一年前,我承先帝赐婚,嫁给了柱国大将军张辟。婚后我们有一个孩子叫张百仞,孩子长大以后也随军当了陛下羽林军的骑都尉。”

    “哦?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云曼看着远处,淡定地回答道:“先夫在今年春天和郑国的作战中阵亡,我的儿子,则是随陛下出征,一起战死了。”

    赵桓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一时间懊悔不已。

    “......对不起!”

    “您不用说对不起,公子。”

    云曼转过头来,她的眼中没有眼泪。

    “他们死在卫国的战场上,作为将军死得其所!只可惜,他们没有完成国家和百姓的重托,死了也不得安宁。现在,周国所有的希望都在我们身上了,还请公子能够以江山社稷为重,保全自身,不要像亡夫和我那不争气的儿子那样,看似死得轰轰烈烈,可是对于如今风雨飘摇的大周来说,远不如能苟活着为国家效力!”

    赵桓恭敬地躬身,向云曼行礼。

    ......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赵桓见范恭的伤腿在东方妍这几天连续不停的治疗下,已经能甩开夹具走路,便不再等待。带上范恭、云曼、李娥、东方妍四人,打算出去寻找那只火焰狮子。王琳和云老将军年纪大了经受不了奔波,便让他们在城内歇着。瑶瑶则是让芃萱带着也留下来。

    范恭一听有善于查探的李长老在内这么多人为他的事情奔波,感激之色全都写在脸上了。可是临出门前,瑶瑶却拉着芃萱来找范恭,死活要跟去。现在这丫头完全就是范恭的软肋,一哭闹范恭就立刻投降,于是队伍里又增加了一大一小两个丫头。

    城守王将军听说大家要出去找狮子,以为大家是为了青城的安危,寻找那些可能残存的狮子精,连声称谢,给众人安排了一队约五十人的骑兵供差遣,并给所有人配了双马,于是队伍立刻壮大了起来,赵桓的信心也就更足了。

    出了青城县的西门,众人立刻打马向着草原的方向奔驰而去。等进入了草原的范围,大家摆出狩猎一般的阵容,五十多人并排骑马前行,每人间隔十几丈拉出一条长长的横队,像一把梳子在草原上横扫而过。一路上鸟兽四散,不时有羚羊,野兔,大雁、猎豹被惊地逃走,狮子却一只也没有见到。

    众人寻找半日,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便在一道小溪边休息,点起了火,架着一路打到的几头猎物烧烤。大家香料、食盐齐备,顿时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我说,那火焰雄狮不会是和那帮狮子精是一伙的吧,那晚被我们给......”赵桓用胳膊碰了一下焦虑不安的范恭。

    “不会的!先不说它那晚如果在场肯定会认出我,火焰雄狮是狮子中的异种,说是狮子,不如说是异兽。它的实力强大无比,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根本不屑和其他狮子为伍。”范恭语气坚定地说,“更何况,火焰雄狮之所以叫火焰雄狮,那是因为它发怒和战斗的时候,浑身会冒出火焰来杀伤敌人。在夜里的话,只怕几十里外都能看见。那晚绝对不可能有它!”

    “哦,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赵桓松了一口气,还好没闹出大乌龙。

    “不过话说回来。”

    范恭瞥了一眼大伙儿,不屑地说:“如果那晚真有一头火焰狮子在,凭它的实力,恐怕我们所有人都会团灭。”

    “不会的!如果真是那样,我们打死都不会出来,只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变成烤肉,最多帮着撒一把孜然。”赵桓笑嘻嘻地说。

    范恭身子一僵,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哈哈哈哈哈!”众人都大笑。

    瑶瑶笑得最大声,和芃萱笑得抱头滚到一起,把身边的巨狼吓了一跳。它站起身来,左右转了一圈,又吧嗒吧嗒嘴躺下。

    ......

    吃过午饭,大伙继续散开,像梳子一般梳理着草原。一人双马的效果非常好,每隔一段就换马,让马儿的体力得到很好的休息,因此大家几乎不用停歇,等到下午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已有方圆数百里的草原被过了一遍。

    指着前面一座突兀的石山,赵桓说:“今天就到那里为止吧,再晚我们就赶不回青城了。”

    石山不算高,一边是峭壁,一边是长着绿草的缓坡。骑兵们在山下休息,赵桓带着云曼等人登上了山顶。

    放眼望去,整个大草原都在视野之内,极远处的青城县城从这里看已经小得像颗豆子一般,真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这个地方不错啊!”赵桓发出一声感叹,“如果在这里建城,不是能够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吗?为什么青城县城没有放在这里?”

    “可能是这里没有水源吧。”范恭接口道。

    李娥忽然指着远处的山脉说:“那边似乎有法力波动!”

    “哦?什么情况?”赵桓立刻追问。

    “太远了看不清楚,只感觉到那边有火系法术的法力波动,会不会就是那只火焰狮子?”李娥不确定地说。

    赵桓看了看西斜的太阳,又看到了范恭那迫不及待的神色。沉吟了一下,说:“今天去的话,晚上就赶不回去了。这样吧,芃萱和瑶瑶随骑兵回城,其他人跟着我去那边看看。”

    瑶瑶在巨狼背上颠了一天早就疲惫不堪,因此听了这话也没有再闹,乖乖地骑着小白,和芃萱及骑兵大队一起回城。队伍里只剩下赵桓、范恭、云曼、李娥和东方妍,还有五位兵卒,组成一个十人小队,向着远处的山脉奔去。

    纵马疾驰了一个多时辰,大家来到了一片小山之下。这里已经不在草原的范围之内,周围有很多灌木和小树。山上怪石嶙峋,草木很多。在李娥的带领下,大家沿着一条小河,往山谷里走了没几步,脚边的草丛里赫然出现了一只狼尸!

    众人被吓了一跳!

    这是一头常见的灰背狼,尸体已经冰凉,死亡的原因是狼身侧一个巨大的伤口。一大块肉都不见了,肚子里的肠子流了出来,地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上面趴着一大群绿头苍蝇,见人靠近,嗡地一声飞了起来。

    再往前走一段,又是一头狼尸倒在地上,死因同样是外伤,紧接着李娥惊呼一声:“前面还有很多!”

    沿着三三两两的狼尸,大伙儿小心翼翼地前行,这个时候,李娥已经通过玉符看到了前面一个惨烈的战场遗迹,并将画面分享给了赵桓。

    只见沿着小河,一路上倒下了二三十具狼尸,有的被咬断了脖子,有的被咬断了腰,有的被划破了肚子,死状都十分凄惨,再往前二里,一处大石周围,更是在地上倒着一大片约有四五十具的狼尸,不少却是被火烧焦了。

    “这一定是火焰雄狮!一定是它!”

    范恭听了赵桓的转述之后,眼睛立刻就红了!

    “它遇到狼群了!它有危险!”

    说完,范恭火急火燎地沿着狼尸指引的方向催马冲了过去!大家连忙也驱马跟上。

    在那片满是狼尸的大石旁稍一停留,马上就又发现了新的线索,地上一道血痕沿着山坡向上去了。范恭看得心肝直颤,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山坡上没法骑马,大伙都下马,让五位兵士留在河边看守马匹,其他人以范恭为首步行爬山。又爬出去一里多地,地上的血迹却消失不见。

    这里四周草木茂盛,非常难以行走。大家都四下散开在周围仔细地分辨,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李娥手里捏着玉符,闭着眼睛找了一会,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手里沾了地上留着的血液,李娥念咒施了个法术,意外地说:“根据法术的反应,这血液的主人就离我们不远。可是,为什么我会没有看到?”

    “这个,莫非这火焰雄狮还会匿踪?”赵桓很好奇地问范恭,范恭也茫然地摇头。

    “没关系,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慢了点。”李娥却是胸有成竹。

    只见她从背包里又拿出几块玉符,分八个方位在地上摆好,又把采集的血液沾在一张符纸上,再将符纸摆在玉符摆出的阵法中央,嘴里念咒,符纸就开始转动起来。

    正信心十足地念念有词,就见赵桓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李娥的胳膊。等她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赵桓才伸出一根食指在她的肩膀上一抹,手指上便出现了一片新鲜的血液。

    大家抬头一看,头顶上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冠,原来是身边一棵大树,这树只怕在场的五个人一起合抱都抱不过来,似倒非倒地倾斜着,将其巨大的树干伸到了众人头顶。

    云曼立刻纵身,沿着倾斜的树干爬了上去,随后便发出一声惊呼:“在这里了!”

    大家都跟着爬上去,就见几根树杈之间自然形成的凹陷处,躺着一只一动不动的黄毛狮子。这狮子个头倒也不大,浑身到处是血,也不知是它自己流的,还是被它杀死的那些狼的。

    范恭又惊又喜,连忙过去摸了摸。狮子的身体仍然温热,再听听口鼻处还有呼吸。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谢天谢地!它还活着!”

    “那个,你这回真的认准了啊!”赵桓不放心地说,“这回再认错,惹来一群火焰狮子的话,我们可全都要被你坑死了!”

    范恭脸一红,很确定地说:“放心吧公子,这回真的是它,绝对没认错!”

    赵桓哈哈一笑不再说话,和范恭一起轻轻翻动狮子的身体,寻找有没有伤口。果然翻过身来,发现狮子的身长有几道长长的抓痕,其中一道深得都能看到骨头!

    这时,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东方妍走了过来,众人这才想起东方长老正擅长治疗术。连忙给让开位置,东方妍熟练地给狮子清理伤口,正骨,敷药,包扎,随后一个治疗术放出来,淡淡的微光围绕在伤口四周,范恭几乎立刻就能感觉到火焰狮子的呼吸声变得平稳了很多。

    一番折腾下来,太阳已经消失在山尖处,眼看天色开始发黑,众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连夜下山。

    大家砍了几棵小树,飞快地制作了一副担架,火焰狮子就被抬着下了山。好在这狮子还没有成年,个头不大,否则抬着走还真不方便。

    山里面太阳一旦落山,天黑得极快,刚走到众人下马的地方,天就已经黑得看不清路了。范恭砍了几根富含油脂的松树树枝,点燃了当火把,费了半天功夫,才把包着火焰狮子的担架挂在一匹马的马鞍上。范恭手里牵着缰绳,不住地安抚被狮子的气息吓得瑟瑟发抖的马儿。等马儿们稍微平静了一些,大家才一起上马往山外赶去。

    刚刚走出山口,李娥突然说道:“大家小心,狼群还没有退!”

    大家忙询问情况,李娥说:“从刚才开始下山,就有两只狼一直远远地跟着我们,我开始没有在意,但是我们走出山口的时候,一只狼从我们旁边绕路跑了出去,另一只还在跟着我们。我循着那跑开的狼奔跑的方向搜索,在二十里外发现有一个上百只的狼群。”

    “好家伙!这还是狼吗?这不就是斥候嘛!”范恭说道。

    赵桓思索了一下说道:“李长老,你和云宗主一起埋伏在这里,把那只还在跟踪我们的狼杀了!不能让它知道我们的方向,其他人继续往前走。云宗主,你和李长老尽快杀死那头狼后,不要迟疑,马上和我们汇合。”

    队伍分成两路,李长老和云曼隐藏在灌木里,其他人继续返回。李娥既然善于寻踪,藏身的本领自然也很高明。两个人在黑暗中几乎立刻就没有了踪影。其他人继续手持火把,大张旗鼓地迅速向着青城县城赶路。

    后面远远尾随的狼毕竟没有人类聪明,哪里知道天下会有李娥这种能够将周围情况尽揽于心的法术。虽然很小心谨慎地很远地跟着,但是当身边冷不防暴起杀机之后,连嚎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道闪电瞬间就夺走了这头灰狼的性命,魁梧的身躯并没有让它能够多坚持片刻!闪电让狼浑身的肌肉都抽搐着,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打着转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股浓烟从狼尸上冒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

    云曼和李娥很谨慎地没有靠近,眼看狼的口鼻中都已经冒出了小火苗,便立刻转身向大部队追了过去。

    听到动手的声音,前面的队伍便停了下来,等两位法师赶上大伙儿,重新上了马,大家立刻抓紧时间赶路。

    赵桓立刻和李娥共享了视线,不断搜索着前方。根据白天他们奔跑的距离和方向计算,青城距离他们大约还有二百里的路程,远在李娥的搜索范围之外。而右前方那个狼群距离他们也不过才二十里。虽然这会儿那只报讯的狼还没有赶到。但是不知一旦狼群得到消息,等待他们的会不会是一场恶战。

    赵桓思索一下,对大家喊道:“偏左跑!大家先赶去那座石山!”

    众人对赵桓已经是言听计从,当下毫不迟疑地跟着赵桓调整方向。赵桓让三位法师熄灭了手里的法杖以节省法力,只凭两只火把一前一后地照明。李娥也不再连续不断地查看四周,而是每隔一刻钟的功夫,才短促地施法,搜索一下四周和狼群的状况。

    远处的石山在星光下隐约可见,虽然有火把,众人在黑夜中也不敢跑得太快,以免马儿失蹄,同时也节省体力。

    在李娥的监视下,两人清楚地看到等那头报信的狼赶到狼群之后,整个狼群果然骚动了起来!

    令赵桓震惊的是,狼群不仅毫不迟疑地全体出动,更是分成了三路,一路大约只有一小半的数量,向着他们离开时的山口赶去,大部队却是横着向着他们前进方向的前方奔跑,似乎很清楚地知道这些人类的目标是要去青城!更有第三波两只狼,向着更远的草原深处跑去。

    “不好!这些狼的狡诈远远超出我的想象!”赵桓大惊失色,心中暗暗庆幸自己谨慎,没有直接向着青城走,否则只怕会和那大群的狼撞个正着。现在由于方向改成了左侧的石山,狼群的大部队变成了在众人右侧十余里,与众人平行奔跑。那往山口跑去的狼群,更是和他们的方向几乎背道而驰。

    “熄灭火把!”赵桓下令。

    一片黑暗之中,大家赶路的速度更是慢了下来,但是因为不用担心火把暴露行踪,更能安全地匿踪前行。

    众人悄无声息地向着石山又赶了几里路,狼群的大部队就已经赶到了从山口到青城的必经之路上。它们不再追逐,而是散开来蹲伏着。看到这一幕,李娥连忙告诉了大家,众人在惊叹狼群的狡猾多智之余,对于赵桓的预判更是佩服无比。

    这时,石山已经进入了李娥的探查范围,确认石山周围没有异常后,大家就摸黑径直向着石山冲去。

    堵路的狼群等待了一刻钟的功夫,似乎是休息足了,见人类没有出现,便散开成一条长线,向着山口的方向小步慢跑。同时,另一路狼群这时候也到达了山口,同样张开一张大网向着青城方向搜索前进!

    这一幕像极了白天赵桓他们的行动,只不过角色全然颠倒了个位置!梳子般搜索草原的是狼群,被捕猎的,变成了这十个人和二十匹马,外加一头生死不明的狮子!

    赵桓只看得头皮发麻,立刻将这群狼的威胁提升到了最高级别!

    在善于探查和匿踪的法师李娥帮助下,众人在狼群大部队的右翼临近时,及时向旁边躲避,并且隐藏起来,成功地骗过了狼群的探查。眼看着众狼构成的大网向着大家身后的山口方向搜索过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要大意,很快它们就会知道找错了方向。”赵桓提醒大家抓紧时间赶路。

    果然,才跑出十余里,在赵桓等人距离石山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狼群的两张网合拢了。

    眼看网中居然一个捕获都没有,狼王仰头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随后众狼便像狗一样四散开来嗅着地面,很快就向着赵桓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快走!它们这回发现我们了!”

    赵桓立刻催促众人再次提高速度,这时已经顾不上隐藏自己,大家点亮火把,李娥的法杖也亮起来,在最前面给大家指引道路。

    真正的追逐开始了!

    为了能赶在狼群之前到达石山,赵桓不得已加快了行军速度。好在出发前王将军给大家配置了一人双马,倒也不至于太累。狼群远远地发现了亮光,毫不迟疑地狂追过来!

    狼群和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短,人和石山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缩短!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赶路,草原上想起了沉闷的马蹄声、喘息声、和狼群奔跑的声音。

    一匹马的马蹄踩进草原上旱獭打出的洞,小半截腿都钻了进去,马上的骑士向前一扑就往地上栽!好在他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反应极其敏捷,双脚甩开马镫在马身上一蹬飞身而起,径直落在旁边的备用马匹之上,竟然丝毫没有停顿!但他刚才骑乘的马儿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它的腿插在洞里拔不出来,身体却因为惯性继续向前冲,咔擦一声就折断了腿,哀鸣着倒在地上!身后狼群追上受伤的马匹,居然没有任何停留,径直从马身上飞跃了过去!

    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