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事后（上）
翌日，清晨，昨夜赵四娘和杨柳停留过的院子里。
一行人身穿衙役制服，踩着皂靴，簇拥着一个看上去弱柳扶风的读书人，还有一个看上去尚未及冠的少年。
读书人丰神俊朗，从外表看不年龄，约莫三十岁上下，身着儒袍，气质儒雅；少年人星眉剑目，长相帅气，一席飞鱼服贴身无比，眉宇间带着些许桀骜的痞气。
“好了，老人家，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下次……”在人群的后方，穿着朴素的少女替报信的更夫接上了手指。
她本来下意识地想要提醒他下次小心，但又转念一想，面对非人存在，小心又有什么用呢？便住了口。
“谢谢你了，小姑娘。”
更夫满脸皱纹，笑容有些狰狞，但其中透出老人特有的慈祥：“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断了几根手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见过太多的同僚把命都丢在这里了，我倒是可以安享晚年，儿孙双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干你们这一行的，才是真的危险。”
老更夫摇摇头。
“那我就先告退了。”老更夫先向治疗他的姑娘拱拱手，那姑娘匆忙避开，口中连道“使不得”，又朝读书人和少年拱拱手，便要往外走。
“老丈留步。”少年叫住他，道：“我担心昨夜的两帮人报复你，不如在我们锦衣卫或者异人司歇几天再走，多少也安全一点。”
“不了，”老更夫摆摆手道：“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要是正正常常地回家，倒也没什么；要是别人觉得我发现了他们什么秘密才被保护起来，反而不好。”
“况且，”老更夫笑了笑，道：“我对这件事有经验，他们也不会低头看我这个没什么用的糟老头子，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就算他们真的来了，我反正也没几年好活，孩子也早就分家分出去了，无所谓了。”
他摆摆手，再作揖，然后缓缓踱步出门。
“这操蛋的世道啊……”少年叹息一口，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受害者都不敢为自己讨个公道，怎么反而要看加害者的脸色呢？要不是遇见叶长官和孙娘子心善，他岂不是要落下终身残疾？”
“不敢当，只不过是日行一善罢了。”被称为叶长官的读书人摇摇头，端详着手里的匕首。
“你这能看出些什么，让我来考考你，林毅。”叶长官对旁边的少年道。
自从国师废除了冗长的礼仪，同僚之间可以相互直呼对方的大名，为表尊敬可以采用姓氏加职位，表字是亲近的人才能称呼的。
“对方是个异人，有不低的武功傍身，但并非以武入道。”林毅眨眨眼道：“看上去他的实力在丁级后期往上，不确定有没有到达巅峰。”
“另外，他的年纪应当不太大，或者江湖经验不深。”
“理由？”叶长官饶有兴致地问。
“根据客栈的受损情况，我们可以知道与他战斗的人是‘插翅虎’陈恒，老牌丙级强者，实力在中期往上。”林毅摸摸下巴道：“他要是丙级，多少也能拖住他一会，完全不至于一照面就被打飞。”
“当然，他要是弱一点，就该被活活打死了，而不是被打飞。要是没有武道基础，他会死的很难看。”
“至于年纪……老江湖八成会感觉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林毅想到了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被灭了满门的曹家。
河东城的世家啊，就这么没了。
连他们这些查案的锦衣卫都受到了牵连，安指挥使为了保护他，都把他派到了如此偏远的地区……
“很精彩的推理。”叶长官抚掌赞叹，“让我们看看对不对吧。”
说着，他示意队员捧出来一面镜子。
“这是一位僧人居所门上的镜子，”叶长官说，“僧人日以继夜的念经声改变了它的属性，洗练成了诡物。”
“在他圆寂后，这个诡物的属性进一步增强，现在已经有了丙级法宝的风范了。”
“它的能力比较的单一，仅仅能显示出一个地点过去发生的事情，当然，不能涉及到乙级，或者要是有丙级展现了非人形态，它的功能也会收到影响。”
“法宝有灵，它渴求着高僧的舍利子，或者聆听修行过去佛经的高僧讲经，它肯安心帮忙的前提是，异人司要定期带它去寺庙朝拜，增强灵性。”
叶长官笑道：“为了和锦衣卫争夺它，我们可是开出了更好的价钱，把它和一个高僧的舍利子放在了一起呢。”
他把铜镜立在了桌子上，里面倒映出了浑身被黑纱遮蔽的女子形象。
……
老更夫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自己下榻的地方，那是一个城里的小院，在普通百姓之间也称得上是富庶了。
“诶！老吴，又打更回来晚了？听说城那头出事了，真的假的啊？”
邻居家的大婶端着一个大盆，里面都是衣服。
她丈夫出门打工去了，她就在家接一点替别人浆洗衣物的活计，夫妻俩倒也能租下一处小院的厢房，跟老更夫做邻居。
对，厢房。这处小院的房主很有商业头脑，他愿意把一处小院分开来租，这样他能赚的多一点，同样，租客也都能负担得起。
当然，居住体验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没啥事，就是有人挑衅，打了一架。”老更夫笑笑，“就是客栈遭了殃，不过还好，其中一方是镖局的陈镖头，他主动承担了赔偿的费用，老徐这才没抱着他的算盘痛哭。”
“哈哈哈哈哈，”大婶发出杠铃般的笑声，“那个守财奴，就该让他破破财！不过这也是好事，只是破财，要是再去劝架，结果被人打了，那可没处说。”
“诶，对了！”大婶见到老更夫要关门，她忙叫住道：“你那的厢房有没有要出租的想法啊，我们可是……”
“不租。”老更夫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我要留着等我儿子回来。”
“嘭。”
门在大婶眼前关上了。
“切，”大婶啐了一口，端起盆道：“我看那小子就是想要和你划清关系，给个院子就走了。”
说完，便走路带风地离开。
她还有好多衣服要洗呢。
一行人身穿衙役制服，踩着皂靴，簇拥着一个看上去弱柳扶风的读书人，还有一个看上去尚未及冠的少年。
读书人丰神俊朗，从外表看不年龄，约莫三十岁上下，身着儒袍，气质儒雅；少年人星眉剑目，长相帅气，一席飞鱼服贴身无比，眉宇间带着些许桀骜的痞气。
“好了，老人家，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下次……”在人群的后方，穿着朴素的少女替报信的更夫接上了手指。
她本来下意识地想要提醒他下次小心，但又转念一想，面对非人存在，小心又有什么用呢？便住了口。
“谢谢你了，小姑娘。”
更夫满脸皱纹，笑容有些狰狞，但其中透出老人特有的慈祥：“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断了几根手指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见过太多的同僚把命都丢在这里了，我倒是可以安享晚年，儿孙双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干你们这一行的，才是真的危险。”
老更夫摇摇头。
“那我就先告退了。”老更夫先向治疗他的姑娘拱拱手，那姑娘匆忙避开，口中连道“使不得”，又朝读书人和少年拱拱手，便要往外走。
“老丈留步。”少年叫住他，道：“我担心昨夜的两帮人报复你，不如在我们锦衣卫或者异人司歇几天再走，多少也安全一点。”
“不了，”老更夫摆摆手道：“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要是正正常常地回家，倒也没什么；要是别人觉得我发现了他们什么秘密才被保护起来，反而不好。”
“况且，”老更夫笑了笑，道：“我对这件事有经验，他们也不会低头看我这个没什么用的糟老头子，当成什么都没发生就好了。”
“就算他们真的来了，我反正也没几年好活，孩子也早就分家分出去了，无所谓了。”
他摆摆手，再作揖，然后缓缓踱步出门。
“这操蛋的世道啊……”少年叹息一口，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
“受害者都不敢为自己讨个公道，怎么反而要看加害者的脸色呢？要不是遇见叶长官和孙娘子心善，他岂不是要落下终身残疾？”
“不敢当，只不过是日行一善罢了。”被称为叶长官的读书人摇摇头，端详着手里的匕首。
“你这能看出些什么，让我来考考你，林毅。”叶长官对旁边的少年道。
自从国师废除了冗长的礼仪，同僚之间可以相互直呼对方的大名，为表尊敬可以采用姓氏加职位，表字是亲近的人才能称呼的。
“对方是个异人，有不低的武功傍身，但并非以武入道。”林毅眨眨眼道：“看上去他的实力在丁级后期往上，不确定有没有到达巅峰。”
“另外，他的年纪应当不太大，或者江湖经验不深。”
“理由？”叶长官饶有兴致地问。
“根据客栈的受损情况，我们可以知道与他战斗的人是‘插翅虎’陈恒，老牌丙级强者，实力在中期往上。”林毅摸摸下巴道：“他要是丙级，多少也能拖住他一会，完全不至于一照面就被打飞。”
“当然，他要是弱一点，就该被活活打死了，而不是被打飞。要是没有武道基础，他会死的很难看。”
“至于年纪……老江湖八成会感觉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林毅想到了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而被灭了满门的曹家。
河东城的世家啊，就这么没了。
连他们这些查案的锦衣卫都受到了牵连，安指挥使为了保护他，都把他派到了如此偏远的地区……
“很精彩的推理。”叶长官抚掌赞叹，“让我们看看对不对吧。”
说着，他示意队员捧出来一面镜子。
“这是一位僧人居所门上的镜子，”叶长官说，“僧人日以继夜的念经声改变了它的属性，洗练成了诡物。”
“在他圆寂后，这个诡物的属性进一步增强，现在已经有了丙级法宝的风范了。”
“它的能力比较的单一，仅仅能显示出一个地点过去发生的事情，当然，不能涉及到乙级，或者要是有丙级展现了非人形态，它的功能也会收到影响。”
“法宝有灵，它渴求着高僧的舍利子，或者聆听修行过去佛经的高僧讲经，它肯安心帮忙的前提是，异人司要定期带它去寺庙朝拜，增强灵性。”
叶长官笑道：“为了和锦衣卫争夺它，我们可是开出了更好的价钱，把它和一个高僧的舍利子放在了一起呢。”
他把铜镜立在了桌子上，里面倒映出了浑身被黑纱遮蔽的女子形象。
……
老更夫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自己下榻的地方，那是一个城里的小院，在普通百姓之间也称得上是富庶了。
“诶！老吴，又打更回来晚了？听说城那头出事了，真的假的啊？”
邻居家的大婶端着一个大盆，里面都是衣服。
她丈夫出门打工去了，她就在家接一点替别人浆洗衣物的活计，夫妻俩倒也能租下一处小院的厢房，跟老更夫做邻居。
对，厢房。这处小院的房主很有商业头脑，他愿意把一处小院分开来租，这样他能赚的多一点，同样，租客也都能负担得起。
当然，居住体验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没啥事，就是有人挑衅，打了一架。”老更夫笑笑，“就是客栈遭了殃，不过还好，其中一方是镖局的陈镖头，他主动承担了赔偿的费用，老徐这才没抱着他的算盘痛哭。”
“哈哈哈哈哈，”大婶发出杠铃般的笑声，“那个守财奴，就该让他破破财！不过这也是好事，只是破财，要是再去劝架，结果被人打了，那可没处说。”
“诶，对了！”大婶见到老更夫要关门，她忙叫住道：“你那的厢房有没有要出租的想法啊，我们可是……”
“不租。”老更夫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我要留着等我儿子回来。”
“嘭。”
门在大婶眼前关上了。
“切，”大婶啐了一口，端起盆道：“我看那小子就是想要和你划清关系，给个院子就走了。”
说完，便走路带风地离开。
她还有好多衣服要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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