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不脏手
黎灏带领败军向西南方向转进。明军征南主帅张懋在接到细作报告后，采纳了降臣陈嘉言之计，只是派轻骑追着黎灏主力袭扰，大军守在谅山大营不动。
众将立功心切，按捺不住向张懋请战。张懋不解释理由，只是一口驳回。
张懋有意放纵不追，那些安南乱兵顿时将大半个谅山府化为人间地狱。
这些败兵既不敢打明军，又不想追着黎灏南下，可这片地区能搜刮的粮食早已被黎灏搜刮完毕，乱兵无粮，只能祸害安南乡村。
十万溃兵，涌向山林逃命，又寻机出来到平原乡村觅食，其间发生了多少故事，无人知晓。事后张懋没统计，李四有也没统计，只知道此战之后谅山土著十室九空。
李四有收到张懋的飞鸽传书，没料到张懋此番行事居然与自己全盘构思暗合。他有些奇怪张懋怎么也学会了使阴招，后续更详细的密报呈上，他这才恍然。
“自古文人最毒，这个陈嘉言有大明文官风范。”
各处形势大好，他此时在御花园内独自散步，心情十分舒畅。他见时机成熟，当即派人给张懋和蓝凤凰去信。
蓝凤凰带着八万苗民南下，屯扎在谅山脚下已经半个多月了。
八万多人要吃喝，他们苗人又没有后勤，自家携带的粮食眼看要吃完。蓝凤凰忧心忡忡，一边派人去打猎，一边派人探听前线情报，巴不得立刻冲出谅山南下。
这日接到李四有传书，当即召集各寨头领过来开会。等头领到齐，蓝凤凰目光炯炯：“明日南下。”
众头领欢声一片，许多人拔出苗刀狂吼：“杀过去！抢钱，抢地，抢女人。”
蓝凤凰瞧他们杀气腾腾的样子，皱起眉头，有心制止，忽而想起李大哥书信里的一句话：“蓝妹子，你们将来要在这片土地上扎根。”
一片土地只能养活固定的人口。他们此次八万人南下，后续还有近二十万妇孺到来，没有别人去死，哪有自己好活。
蓝凤凰同情之色一闪而逝，不再多言。
等到给各处寨子划分好大致的势力范围，蓝凤凰目视这些人兴冲冲地离开，旁边的桃谷六仙负责帮她镇场子，见她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问为什么。
蓝凤凰道：“要死很多人。”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某仙翻着绿豆眼，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蓝凤凰深吸口气，一咬牙，给五毒教各位使者下令，将这次带来的各种毒物寻机使用。
“既然注定要杀，索性做得漂亮些，少死几个自己人。”她在心里暗暗想着。
天亮不久。
谅山明军大营，各处寨墙上。
明军远望北方，一股一股的苗民涌出山道，简单整队后迤逦南下。大半日过去了，后续依然连续不断地从山道口涌出，仿佛无穷无尽。
吴梦达陪着张懋巡视各处，他们也上了寨墙观看。忽见北方大路上来了几十辆大车，大车系着绳索，由几百个苗人壮汉牵引着，车上安置着许多巨大的木箱。
“那是什么？”吴梦达指着问。
张懋也不懂。他们身边跟着个李四有派来的锦衣卫，锦衣卫道：“看他们挂的五毒旗，应该是五毒教的毒虫毒蛇。”
“何必多此一举，还嫌这里的蛇虫不够多？”
锦衣卫道：“谁知道呢，反正又不咬我们。”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张懋平时不苟言笑，此刻也莞尔。他望了一会儿，对锦衣卫道：“李副帅既然让苗人南下，这一局应该稳了。回头我写个简报，你们火速报入京师吧。”
吴梦达道：“用不用让李副帅署名？”
“不必，不牵涉军略，就是给陛下报个喜。”
锦衣卫问：“那我们直接飞鸽传书，不派人八百里加急。行不行？”
按照习惯，呈给皇帝的报告不允许用不安全的飞鸽传书，必须由人亲自送，锦衣卫固有此问。
张懋笑道：“你们不怕丢，自己看着办。”
那锦衣卫下去找人安排，张懋回身对吴梦达道：“于我辈而言，此次南征只余最后一件功劳可取：逆贼黎灏！”
吴梦达道：“这功劳，李副帅应该不会跟您争抢吧。”
“他应该不会争，可我也不怕他争。”张懋呵呵一笑，随即收起笑容下了寨墙。
当日张懋命令击鼓升帐，开军议。
待众将齐至，张懋脸上浮起笑容。
“各位，今日军议，不是讨论军略，而是定功。我以为，此次南征，后续已无大仗，就以此前战斗先议一议。”
众将心里一惊，眼看必胜的仗，后续的功劳怎么就突然没了？
有一将当场问道：“张帅，黎灏未擒，南方未定，怎么就不打仗了？”
张懋视之，正是防守外围小寨的将领，当初黎灏倾巢出动行孤注一掷之举，此将勇猛异常，血战力保营寨不失。
张懋含笑道：“勿忧，后续李副帅安排江湖人士去做，他们行事比大军方便，诸位坐等分功即可。”
众将听说不用打仗，功劳一点不少，顿时去了许多不满。
又有人问：“大帅，手下的儿郎们……”
大军乘胜追击，正是抢掠的好时机，如果不追不打仗，还怎么发财？所以才有人拿手下的小兵来作伐。
陈嘉言此时的座次已不再是军帐角落，坐在众将侧后不远处。他揣摩张懋的神色，站起身道：“诸位将军，李副帅自会安排江湖人士来劳军。”
最后两个字着重强调。
众将心领神会，一起望向张懋，张懋微微点头。
陈嘉言道：“我大明天兵乃仁义之师。诸位，张帅将后续一切都考虑妥当，我们听张帅的，他老人家处事最是公平。”
帐中欢声笑语，众将并张懋讨论的结果：以南下第一仗歼灭安南象兵，以及死守谅山大营，这两仗为本次南征军功前二。
军议最后，张懋道：“还有一事。须派一队骑兵南下与李副帅汇合，吴梦达，你去。”
“末将领命！”吴梦达起身高声答应。
张懋厉声道：“去了听李副帅安排，务必取黎灏首级而归！”
众将听到黎灏首级四个字，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件大功，尽是羡慕的眼神望向吴梦达。但吴梦达负责指挥骑兵，他们这些指挥步兵的没法去争抢，好不遗憾。
“请客。你小子请客！”
他们朝吴梦达起哄。吴梦达抱拳道：“等回到京师，诸位尽管来找我，想去哪里喝花酒，随意。”
将领们闹成一片，张懋并不制止，他唤来陈嘉言。
“先生深得我心。我大明天兵不该脏了手。”
陈嘉言连忙谦虚，口中道：“还是李副帅看得远，他信里隐隐是这个意思。”
众将立功心切，按捺不住向张懋请战。张懋不解释理由，只是一口驳回。
张懋有意放纵不追，那些安南乱兵顿时将大半个谅山府化为人间地狱。
这些败兵既不敢打明军，又不想追着黎灏南下，可这片地区能搜刮的粮食早已被黎灏搜刮完毕，乱兵无粮，只能祸害安南乡村。
十万溃兵，涌向山林逃命，又寻机出来到平原乡村觅食，其间发生了多少故事，无人知晓。事后张懋没统计，李四有也没统计，只知道此战之后谅山土著十室九空。
李四有收到张懋的飞鸽传书，没料到张懋此番行事居然与自己全盘构思暗合。他有些奇怪张懋怎么也学会了使阴招，后续更详细的密报呈上，他这才恍然。
“自古文人最毒，这个陈嘉言有大明文官风范。”
各处形势大好，他此时在御花园内独自散步，心情十分舒畅。他见时机成熟，当即派人给张懋和蓝凤凰去信。
蓝凤凰带着八万苗民南下，屯扎在谅山脚下已经半个多月了。
八万多人要吃喝，他们苗人又没有后勤，自家携带的粮食眼看要吃完。蓝凤凰忧心忡忡，一边派人去打猎，一边派人探听前线情报，巴不得立刻冲出谅山南下。
这日接到李四有传书，当即召集各寨头领过来开会。等头领到齐，蓝凤凰目光炯炯：“明日南下。”
众头领欢声一片，许多人拔出苗刀狂吼：“杀过去！抢钱，抢地，抢女人。”
蓝凤凰瞧他们杀气腾腾的样子，皱起眉头，有心制止，忽而想起李大哥书信里的一句话：“蓝妹子，你们将来要在这片土地上扎根。”
一片土地只能养活固定的人口。他们此次八万人南下，后续还有近二十万妇孺到来，没有别人去死，哪有自己好活。
蓝凤凰同情之色一闪而逝，不再多言。
等到给各处寨子划分好大致的势力范围，蓝凤凰目视这些人兴冲冲地离开，旁边的桃谷六仙负责帮她镇场子，见她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问为什么。
蓝凤凰道：“要死很多人。”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某仙翻着绿豆眼，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蓝凤凰深吸口气，一咬牙，给五毒教各位使者下令，将这次带来的各种毒物寻机使用。
“既然注定要杀，索性做得漂亮些，少死几个自己人。”她在心里暗暗想着。
天亮不久。
谅山明军大营，各处寨墙上。
明军远望北方，一股一股的苗民涌出山道，简单整队后迤逦南下。大半日过去了，后续依然连续不断地从山道口涌出，仿佛无穷无尽。
吴梦达陪着张懋巡视各处，他们也上了寨墙观看。忽见北方大路上来了几十辆大车，大车系着绳索，由几百个苗人壮汉牵引着，车上安置着许多巨大的木箱。
“那是什么？”吴梦达指着问。
张懋也不懂。他们身边跟着个李四有派来的锦衣卫，锦衣卫道：“看他们挂的五毒旗，应该是五毒教的毒虫毒蛇。”
“何必多此一举，还嫌这里的蛇虫不够多？”
锦衣卫道：“谁知道呢，反正又不咬我们。”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张懋平时不苟言笑，此刻也莞尔。他望了一会儿，对锦衣卫道：“李副帅既然让苗人南下，这一局应该稳了。回头我写个简报，你们火速报入京师吧。”
吴梦达道：“用不用让李副帅署名？”
“不必，不牵涉军略，就是给陛下报个喜。”
锦衣卫问：“那我们直接飞鸽传书，不派人八百里加急。行不行？”
按照习惯，呈给皇帝的报告不允许用不安全的飞鸽传书，必须由人亲自送，锦衣卫固有此问。
张懋笑道：“你们不怕丢，自己看着办。”
那锦衣卫下去找人安排，张懋回身对吴梦达道：“于我辈而言，此次南征只余最后一件功劳可取：逆贼黎灏！”
吴梦达道：“这功劳，李副帅应该不会跟您争抢吧。”
“他应该不会争，可我也不怕他争。”张懋呵呵一笑，随即收起笑容下了寨墙。
当日张懋命令击鼓升帐，开军议。
待众将齐至，张懋脸上浮起笑容。
“各位，今日军议，不是讨论军略，而是定功。我以为，此次南征，后续已无大仗，就以此前战斗先议一议。”
众将心里一惊，眼看必胜的仗，后续的功劳怎么就突然没了？
有一将当场问道：“张帅，黎灏未擒，南方未定，怎么就不打仗了？”
张懋视之，正是防守外围小寨的将领，当初黎灏倾巢出动行孤注一掷之举，此将勇猛异常，血战力保营寨不失。
张懋含笑道：“勿忧，后续李副帅安排江湖人士去做，他们行事比大军方便，诸位坐等分功即可。”
众将听说不用打仗，功劳一点不少，顿时去了许多不满。
又有人问：“大帅，手下的儿郎们……”
大军乘胜追击，正是抢掠的好时机，如果不追不打仗，还怎么发财？所以才有人拿手下的小兵来作伐。
陈嘉言此时的座次已不再是军帐角落，坐在众将侧后不远处。他揣摩张懋的神色，站起身道：“诸位将军，李副帅自会安排江湖人士来劳军。”
最后两个字着重强调。
众将心领神会，一起望向张懋，张懋微微点头。
陈嘉言道：“我大明天兵乃仁义之师。诸位，张帅将后续一切都考虑妥当，我们听张帅的，他老人家处事最是公平。”
帐中欢声笑语，众将并张懋讨论的结果：以南下第一仗歼灭安南象兵，以及死守谅山大营，这两仗为本次南征军功前二。
军议最后，张懋道：“还有一事。须派一队骑兵南下与李副帅汇合，吴梦达，你去。”
“末将领命！”吴梦达起身高声答应。
张懋厉声道：“去了听李副帅安排，务必取黎灏首级而归！”
众将听到黎灏首级四个字，知道这大概是最后一件大功，尽是羡慕的眼神望向吴梦达。但吴梦达负责指挥骑兵，他们这些指挥步兵的没法去争抢，好不遗憾。
“请客。你小子请客！”
他们朝吴梦达起哄。吴梦达抱拳道：“等回到京师，诸位尽管来找我，想去哪里喝花酒，随意。”
将领们闹成一片，张懋并不制止，他唤来陈嘉言。
“先生深得我心。我大明天兵不该脏了手。”
陈嘉言连忙谦虚，口中道：“还是李副帅看得远，他信里隐隐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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