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张小小之殇
“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了?”两人不走寻常路,在巷陌角落极速行进着。
“今日午后,张小小自山河楼回府,骂骂咧咧些什么。然后他便消失在府上。再出现时他身后就跟了几个孩童,我弟弟也在其中!”格桑婷婷语速极快,语气极为焦急。
“我听闻后便来寻你,可是你整日不在,有一黄毛小哥来找你,我才知你可能是来了西郊之处。”
平生一怔,他自那日潜入城主府,便一直留了一道符箓在暗室中。而张小小再去暗室,符箓却未触发,只说明一个问题,符箓被发现了!
此趟…凶多吉少…平生神色凝重。
为何这些日子都未踏足那处,今日却突然去了?平生不由狐疑。这些怀疑他并未多言,而是转而向那格桑婷婷说到。
“姑娘莫急,此时府中情况你掌握多少?”
“只知张小小进了侧室还未出现,那降地强者也未现身。”
张小小进侧室…最坏的情况,格桑婷婷的弟弟可能…平生沉吟。周身火苗微现。
但那降地之人未现,情况还不算太糟。
“张小小侧室,可有人把守?”
“并未,只有大门有护卫。”
平生一愣,略有疑虑。但此状对他二人救人,却是绝佳之机!
今日午前,靳山河寻过平生,张小小便找上门来。表面是敲定最后一批百民军的身份问题。实则其又是来催促长生天的玉帛。
此次张小小大发雷霆,靳山河却不多推脱,直接将那玉帛给了他。
张小小大喜过望。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余下的问题,满心欢喜回了府上。这下二人交易已成。只需得靳山河将此后将大部账本给予张小小,其二人大计可图。
回到此时,城主府侧室。
三个孩童手脚被缚,双眼蒙起,不断挣扎。张小小静坐一旁,那降地境之人旁侧站着。
一人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格桑婷婷?啊,那察日原的侄女啊。没想到还留了这等祸根在外。”张小小冷眼看着那人。
“她背后之人是谁?”张小小又问。
“大人我真不知啊!她就是塞给我几两银子,我也只是报了个信儿,剩下我是一概不知啊!”地上那人哀声求饶道。
“那这道符箓是怎么回事?”张小小手上一颗极小石子上,竟包裹着一层透明符纸。几个黑字似浮在石子上。
“小人真不知什么符箓啊!真不知啊!”
张小小见他已经把主子都抛出来了,再问下去,怕是也没什么意义。向旁侧那降地示意。
那人素手一捏,地上那人霎时安静,一声不吭倒在地上。
“这人,境界很高?”张小小问那降地。
“不算,但很强。”那人冷冷回到。
“你有把握?”
“定不辱命。”
“那便等等吧。”张小小浅抿一口茶汤。
此时平生与格桑婷婷已近城主府,二人停留在一巷子内,平生小心翼翼放出石球,向院内探去。
“你说,这人,会不会是靳山河安排的?”张小小又问。
“不会,他旁侧两位降地强者,即算我能发现,也无法轻易破解。且此时城中除您与城主麾下,降地强者不超过十人,他来下手,太过明显。”
“所以,他才会找一个连降地都不到的小人物,用之可弃,又不会察觉到他。”张小小眼中一道阴狠之色显现。
“那两降地如今在哪?”张小小又问。
“确认过了,福三生每隔一日便飞回近海家主那边,今日不在,常景屋内已下禁制拖住,足够杀那靳山河了。”
“过了今夜,他便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到时候,近海商号唾手可得。”那降地之人向张小小拱手致意。
“靳山河,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你的账本直接给我,但凡有一本是真的,那近海的罪名,我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嘿嘿嘿嘿。”他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斥着阴鸷之气。
“明日待宫家公子回城,安排我二人见面。只要把账本给予他,我与其合力,以宫家威能吞并近海,再分而蚕食!不仅能得近海一半,还能与宫家交好!可谓一举两得。”
张小小眼眸眯缝成线,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今夜,靳山河便无用了!”
张小小把玩着玉帛,向一旁那男人冷冷下令!
府外。
“果然,你弟弟目下没事,这一切都是张小小布下的陷阱。”平生向一旁格桑婷婷说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平生沉吟片刻,思索是否应去寻靳山河之助力。此时情况复杂,去寻其帮助应是最佳选项,可他却犹豫不决…
张小小让那降地之人退出房间,转身向那三个孩童走去。
那降地之人走出房间,催动一道符箓,一道白光一闪,向北边飞去。
平生催动着石球,尽力掌握着屋内情况。
北面山河楼内,顶楼套房屋外,一道黑影挂在楼外一道静谧处。白光极隐秘在空中一闪。黑影发觉,翻身进入楼内。
这边,张小小逼近孩童,以符箓控制住其行动。三人便像人偶娃娃一般,任其摆弄。
只见那张小小,缓缓褪去三人衣裳,而后,开始褪下自己的衣裳!
淡然的气波冲刷在屋中,又通过那玄妙的气感,传达至平生的脑海。
青筋如雷,平生全身上下无数伤痕一同撕裂开来,黑血渗出衣衫。巷子里的虚空,突地在高温之中扭曲变形,热浪席卷此间。
格桑婷婷感知到周身异相,一时间惊异不定。
“张,小,小!!”平生几乎是从牙根处挣出三个字,浑身都在颤抖。
“姑娘,你不管其他,先去救孩童。
待我搏杀那降地,再去将那张小小碎尸万段!”
格桑婷婷虽不知发生何事,但早已按耐不住了。此时更是焦急万分。
平生化作一道黑炎爆起,带着格桑婷婷一飞冲天。冲进城主府内!
一瞬间便到达府中侧室之上,平生将格桑婷婷半空抛下!前院那降地之人惊异不已。
“没想到是这么个蠢贼!”言语间便爆冲而起,两人在半空短兵相接。一阵金铁声回荡夜空。
“来者何人?”那人大吼。平生沉默不语,以拳推那火球,与其手中之铁锏僵持不下。
两人同时分开,稳稳落在院内地上。
“不说?那便是我尉迟径手下又一无名之尸!”那人说罢又冲上前。
平生不知何时已戴上那青铜面具。饕餮之面凶戾,喜怒不见。
他周身火焰乍起,一大团黑炎自其身周飘起。又迅速收进四颗火球之内。
那尉迟径手中锏上生风,一股带着铁锈般杂质的黄金之风缠绕上金锏,那金气似乎带着百战肃杀之气。
金锏近前,两颗火球爆起而飞,带平生至半空。手中一颗火球爆射而出,向那尉迟径而去。
尉迟冲势忽止,以常人不及的姿势扭转半身,脚尖一踏,竟在半空闪开火球。稳稳立于虚空。
踏空!这便是降地之标志。但平生感知着他脚下之气,心中却是一动。
脚下火焰熊熊,平生俯冲而下。素手握拳,一颗火球似指虎,浮在拳前。一拳轰至金锏之上,瞬间炸开!气浪将二人推开。
平生背后火球喷涌,退势一滞,角度一转,又化作半道火光!自下而上,从他死角攻来。
那尉迟一愣,平生一拳结实轰在其腰身之上!爆炸又起。
炎风散去,那人纹丝不动,毫发无伤,腰身处一道细细金风流注,与那金罡气类似,却更加高明。
“小贼,降地之人能直接调动天地之气,以己身为天地之气脉,周身都时刻布下气障防御。你气虽刚猛,破的了我这护体罡气么?”
那尉迟嘲讽道。平生也不恼,以诡异姿态再次冲来。虽不会受伤,但那爆炸之震荡也是让尉迟头疼不已,随举锏格挡。
拳与锏轰击之声四起,平生鬼魅的飞行方式与身法让其应接不暇,尉迟偶尔能格挡那炎拳,有时又被击打至身躯之上。
若有人观战,则会惊奇发现,平生竟以炼气之姿,压着这降地之人打!
尉迟脸上冷笑更甚。平生不管,似疯魔一般不停进攻。
一拳砸至尉迟脊柱!平生催动火球欲炸,一道金风突然自气障旋出!形成一道风暴,斩在平生胳膊之上!
他却不管金风将其皮肉横着切开,硬生生引爆火球!
“啊!”
尉迟被气浪轰至地面,摔了一个狗啃泥。
平生手臂带着鲜血自风中连根拔出,硬生生站定在地上。
“你是疯的么!”他大吼。平生充耳不闻,举另一道拳又冲!
那人咒骂一声,金风在锏上延伸,形成一支长鞭!他也不再踏空,直接一鞭挥出!
平生半空侧身躲过一击,金鞭明明已擦肩而过,但却重重抽在平生身上!其向后爆射而出。
“嘿。”尉迟一声冷笑。
平生只觉天旋地转,一时头脑模糊。他全力动气,以疼痛保持清醒。
自己明明完美躲过那一道鞭击,为何却还是被牢牢击中?平生正疑惑之中,鞭风又至!
五颗火球一齐绽出火舌,平生以强大的推力瞬间飞离原处,神识却是死死留在那抽来的鞭子之上。
一道金气凝实的鞭击方划过地面,一道略虚的鞭影紧随其后!如同毒蛇信子,一分为二!
平生旋明白过来,这一锏双鞭只不过是一个小把戏。
降地与炼气之差,宛若云泥。炼气需转化天地之气,而当使用真气之时,只能调动气脉中所贮之气。
而作为降低,自身即为天地间一道气脉,天地之气化作气旋围绕身周,且修为越高,领域越大。
据传,大晋的正国大将军,作为通天之下第一人,举手真气跨河山。
眼前人便是利用这一点,只需生得一道凝实之鞭,在击出之时,又转化周身天地之气为第二鞭,两鞭一轻一重,虚虚实实,打的人措手不及。
但作为降地强者来说,这种战斗方式可谓抱薪救火,吃力不讨好,再加上那威力欠佳的鞭力与身法。平生对此人的修为另有猜测。
要么,此人是生性谨慎,扮猪吃虎。要么,此人便有可能是一人力降地!
炼气到降地,要掌握二十八道气脉,沟通天地,获得自我的道气。而一般世家大族中,有不少降地强者。
对多数无才之人,强者会分出自己的一道道气,再加之资源培养,硬堆出一位降地!这种降地之道非己道,较之一般降地孱弱不堪!
若是一般降地,以自身的力之道气,这一鞭击出,平生可能已然无法站立。
而且,这种降地有一个致命弱点。平生内心一动,一计突生。
他再度暴起。金鞭挥舞,将其不断抽打在地,平生只觉五脏震颤,七窍冒血。他强打精神,稳住脏腑,但并不加以保护,而是把仅剩之气尽数注入火球之中。
每次将他抽飞,一颗火球便也掉落在地。
尉迟眼中一亮,“他已经无力催动本命了!”他心中暗想。
旋即攻势更盛,四道鞭影空中挥舞。
此时平生体内一时间已经不剩丝毫之气。若这一鞭抽实了,他等若以凡人之躯硬接降地攻势,凶多吉少。
他却向后轻跳。
霎那间!一道黑炎暴风突起!尉迟一惊。
原是掉落那四颗火球在地面疯狂旋转,卷起一道火焰龙卷!
尉迟来不及多想,运满罡气,一步冲出龙卷。
侧室一隅,一颗不起眼的石球上,天地之气不停涌入。
尉迟冲出龙卷,毫发无损。他一愣。却忽地发现,自己一身罡气尽消!还未待他反应,平生微微抬手。
一道火光自侧室内爆冲而出!轰在那尉迟面门,一声巨大炸响!烟尘四起。
自火光扑出的裂口,能见屋内,格桑婷婷面色阴沉,在她手里,赫然是张小小那枯槁的人头!
………
同一时刻,山河楼顶层,靳山河正坐床铺之上,满身是血。
………
几息之前,平生将格桑婷婷自半空抛下。她运气护体,自天花板砸进屋内。
张小小大惊失色,却是衣不蔽体!格桑婷婷见状一愣。
幼儿痛苦的面目,横陈的玉体,还有张小小那枯瘦褶皱的身躯,在格桑婷婷脑中炸开。
格桑婷婷大脑停转一瞬。面色黑阴似水。
“格桑婷婷?!…”张小小第二声还未出,格桑婷婷已然化作一道白影暴起!
屋角几道符箓炸开,化作几道明雷,却丝毫及不上格桑婷婷身后残影!雷电耸动后,一柄匕首已然插在其胸口。
“你居然,有如此实力…”张小小还想说什么,格桑婷婷心中一动,无数透明玄冰自张小小体内爆出!切烂他整个躯体。
“你连给我舅父舅母陪葬,都不配。”格桑婷婷美目死盯着张小小渐渐暗淡的瞳孔,目眦欲裂,血红之痕刻在眼底。
手起刀落,张小小之躯瞬间七零八落。
格桑婷婷怔怔站着,杀人的畏惧与报仇的快感让她微微颤抖着。一滴浊泪自面庞划过。
旋即她回过神来,赶忙拿了衣物盖住三个孩童,解了三人符箓。三人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如何,只沉沉睡去。
格桑婷婷将三人小小的身躯包裹住,只手背起三人。提起张小小肮脏的头颅,欲去助平生。
此时,侧室一角,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
更早之前…
天边白光一闪,山河楼外悬挂的黑影窜进屋内。
顶层房间,一盏灯未亮。寂静无声。那黑影微踏在空中,连一丝声响也无。
黑影自怀中掏出一把细长之黑刺,缓步向床边走去。床中一道微弱的呼吸声缓缓起落。
黑影一刺刺出!却刺入虚空。来人大惊。
一道电光刹那闪过,飞射至来人背后。
“疾!”一声轻喝响起,黑影腰马钉地,以极其咂舌的柔韧度骤然环转上半身,右手穿过腋下,向后刺出手刺。手刺之上灰气缭绕,似九幽索命!
手刺与一道电光相击,电光划破灰气,游蛇般绕上黑影前臂!
黑影吃痛,借上身回转之力,将自己抛飞出去。轻轻落在墙壁之上,平行于地面而立。
那道电光此时站定屋内,幽光闪烁,照亮其人,赫然是常礼。
黑影神色一惊,却是转向窗户欲逃之夭夭。
窗边一道巨大金光掌印向黑影飞来,那黑影大惊。转身又向门跑去。
门框处一只巨大月影狼形飞出,那黑影目瞪口呆。原地一怔。
电光飞闪,手刀切入黑影胸膛。“罡!”常礼嘴唇微动。一道电光乱流自黑影身躯炸出,血肉四溅。头颅滚落在地。
鲜血洒在一旁不知何时静坐与床铺之上的靳山河脸上,月光与电光照亮其身。他神色平静,看着地上的头颅。
“是谁?”
“城主府降地,黑石夯。”常礼扯开那人蒙面黑布,一张黝黑带疤的面庞死不瞑目。
“收拾好头颅,候着。”
“是。”常礼简单清理血迹,将头颅带出房间。
“感谢二位出手相助。”靳山河向黑影中两人说道。
阴影中两人走出,一位,竟是那日竞技场中,苍人,图月。
另一位,赫然是那武僧,钟声!
“靳老板不必客气,我二人皆心之所愿。”那苍人倒是不拘小节。咧嘴一笑。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武僧双手合十。
“二位皆为我座上之宾,靳某日后当鼎力相助。”
三人相视一笑。
………
现在,城主府内。
巨力火球在那尉迟脸上炸开,黑烟弥漫。平生一时感知不到尉迟之气。
却是赫然发现旁侧,那格桑婷婷竟提着张小小的头颅,背着三个孩童破门而出。
“快去石室!救其余孩童!”格桑婷婷冲平生喊道。
“谁也别想走!”烟尘中一道低吼传来,平生心中一紧。果然还是降地,身躯强度不可同日而语,这样也不死。
人为降地与自身之气联系不足,平生以炎风刹那燃尽其罡气,他果然未直接觉察。
若是普通降地,无一丝可能中此计谋。在气遇上平生黑炎一瞬间,便能感知到异样。
烟尘散去,那尉迟半张脸被烧至焦黑,脓血糊满面庞。
“小老鼠,竟把我逼至如此!纳命…!”话音未落,张小小枯槁的头颅高高抛起,重重砸在地面,也砸在尉迟径眼底。
他神色惊恐万分,身形一愣。
一道刀光自其背后影中闪过!尉迟那焦黑的头颅应声而落,鲜血乍起,头颅与他主子撞在一起。
黑影中一道身影渐渐凝实。平生微愣,凭气与招式,这人,分明是常景!
“常…”半个音节未出,平生立即闭紧双唇。常景也向他做噤声之势。
“快去石室,有人接应。”常景轻声说道,旋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平生与格桑婷婷皆是一愣。继而双双反应过来,向石室奔去。
跑出侧室院门,前院横尸遍野。一人不留。死状皆惨绝人寰,似被开膛破肚而死。那整日跟在张小小身后的几个壮汉也在其中。
平生微微皱眉,格桑婷婷面色苍白,但也并无太多反应。
石室之门已被轰开,一个瘦削身影正在门前。身影见有人前来。大喊道。
“快来帮忙,我是靳山河的人!”说话间拿出一枚令牌。其上赫然有浓烈的靳山河之气息。
“什么情况?”平生问道。
“其余别多问,常景大哥吩咐,我会带着孩子跟张小小尸首去刺史府。在刺史府有人会来信举报张小小,孩子们在那会很安全。”
“我弟弟…”格桑婷婷还欲说什么。却被平生阻拦。
“放心,那刺史我了解,你弟弟在那绝对是最安全的。”
格桑婷婷感其话语真诚,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子信任。
“城西有一条路可走,杀人者由那道出城。到了城西,找万武。”身影语速极快。
平生听到万武二字心中一惊,但也并未多问,将几个孩子交给那人,拉着格桑婷婷向西奔去。
“今日午后,张小小自山河楼回府,骂骂咧咧些什么。然后他便消失在府上。再出现时他身后就跟了几个孩童,我弟弟也在其中!”格桑婷婷语速极快,语气极为焦急。
“我听闻后便来寻你,可是你整日不在,有一黄毛小哥来找你,我才知你可能是来了西郊之处。”
平生一怔,他自那日潜入城主府,便一直留了一道符箓在暗室中。而张小小再去暗室,符箓却未触发,只说明一个问题,符箓被发现了!
此趟…凶多吉少…平生神色凝重。
为何这些日子都未踏足那处,今日却突然去了?平生不由狐疑。这些怀疑他并未多言,而是转而向那格桑婷婷说到。
“姑娘莫急,此时府中情况你掌握多少?”
“只知张小小进了侧室还未出现,那降地强者也未现身。”
张小小进侧室…最坏的情况,格桑婷婷的弟弟可能…平生沉吟。周身火苗微现。
但那降地之人未现,情况还不算太糟。
“张小小侧室,可有人把守?”
“并未,只有大门有护卫。”
平生一愣,略有疑虑。但此状对他二人救人,却是绝佳之机!
今日午前,靳山河寻过平生,张小小便找上门来。表面是敲定最后一批百民军的身份问题。实则其又是来催促长生天的玉帛。
此次张小小大发雷霆,靳山河却不多推脱,直接将那玉帛给了他。
张小小大喜过望。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余下的问题,满心欢喜回了府上。这下二人交易已成。只需得靳山河将此后将大部账本给予张小小,其二人大计可图。
回到此时,城主府侧室。
三个孩童手脚被缚,双眼蒙起,不断挣扎。张小小静坐一旁,那降地境之人旁侧站着。
一人浑身是血,倒在地上。
“格桑婷婷?啊,那察日原的侄女啊。没想到还留了这等祸根在外。”张小小冷眼看着那人。
“她背后之人是谁?”张小小又问。
“大人我真不知啊!她就是塞给我几两银子,我也只是报了个信儿,剩下我是一概不知啊!”地上那人哀声求饶道。
“那这道符箓是怎么回事?”张小小手上一颗极小石子上,竟包裹着一层透明符纸。几个黑字似浮在石子上。
“小人真不知什么符箓啊!真不知啊!”
张小小见他已经把主子都抛出来了,再问下去,怕是也没什么意义。向旁侧那降地示意。
那人素手一捏,地上那人霎时安静,一声不吭倒在地上。
“这人,境界很高?”张小小问那降地。
“不算,但很强。”那人冷冷回到。
“你有把握?”
“定不辱命。”
“那便等等吧。”张小小浅抿一口茶汤。
此时平生与格桑婷婷已近城主府,二人停留在一巷子内,平生小心翼翼放出石球,向院内探去。
“你说,这人,会不会是靳山河安排的?”张小小又问。
“不会,他旁侧两位降地强者,即算我能发现,也无法轻易破解。且此时城中除您与城主麾下,降地强者不超过十人,他来下手,太过明显。”
“所以,他才会找一个连降地都不到的小人物,用之可弃,又不会察觉到他。”张小小眼中一道阴狠之色显现。
“那两降地如今在哪?”张小小又问。
“确认过了,福三生每隔一日便飞回近海家主那边,今日不在,常景屋内已下禁制拖住,足够杀那靳山河了。”
“过了今夜,他便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到时候,近海商号唾手可得。”那降地之人向张小小拱手致意。
“靳山河,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你的账本直接给我,但凡有一本是真的,那近海的罪名,我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嘿嘿嘿嘿。”他仰天长笑,笑声中充斥着阴鸷之气。
“明日待宫家公子回城,安排我二人见面。只要把账本给予他,我与其合力,以宫家威能吞并近海,再分而蚕食!不仅能得近海一半,还能与宫家交好!可谓一举两得。”
张小小眼眸眯缝成线,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今夜,靳山河便无用了!”
张小小把玩着玉帛,向一旁那男人冷冷下令!
府外。
“果然,你弟弟目下没事,这一切都是张小小布下的陷阱。”平生向一旁格桑婷婷说到。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平生沉吟片刻,思索是否应去寻靳山河之助力。此时情况复杂,去寻其帮助应是最佳选项,可他却犹豫不决…
张小小让那降地之人退出房间,转身向那三个孩童走去。
那降地之人走出房间,催动一道符箓,一道白光一闪,向北边飞去。
平生催动着石球,尽力掌握着屋内情况。
北面山河楼内,顶楼套房屋外,一道黑影挂在楼外一道静谧处。白光极隐秘在空中一闪。黑影发觉,翻身进入楼内。
这边,张小小逼近孩童,以符箓控制住其行动。三人便像人偶娃娃一般,任其摆弄。
只见那张小小,缓缓褪去三人衣裳,而后,开始褪下自己的衣裳!
淡然的气波冲刷在屋中,又通过那玄妙的气感,传达至平生的脑海。
青筋如雷,平生全身上下无数伤痕一同撕裂开来,黑血渗出衣衫。巷子里的虚空,突地在高温之中扭曲变形,热浪席卷此间。
格桑婷婷感知到周身异相,一时间惊异不定。
“张,小,小!!”平生几乎是从牙根处挣出三个字,浑身都在颤抖。
“姑娘,你不管其他,先去救孩童。
待我搏杀那降地,再去将那张小小碎尸万段!”
格桑婷婷虽不知发生何事,但早已按耐不住了。此时更是焦急万分。
平生化作一道黑炎爆起,带着格桑婷婷一飞冲天。冲进城主府内!
一瞬间便到达府中侧室之上,平生将格桑婷婷半空抛下!前院那降地之人惊异不已。
“没想到是这么个蠢贼!”言语间便爆冲而起,两人在半空短兵相接。一阵金铁声回荡夜空。
“来者何人?”那人大吼。平生沉默不语,以拳推那火球,与其手中之铁锏僵持不下。
两人同时分开,稳稳落在院内地上。
“不说?那便是我尉迟径手下又一无名之尸!”那人说罢又冲上前。
平生不知何时已戴上那青铜面具。饕餮之面凶戾,喜怒不见。
他周身火焰乍起,一大团黑炎自其身周飘起。又迅速收进四颗火球之内。
那尉迟径手中锏上生风,一股带着铁锈般杂质的黄金之风缠绕上金锏,那金气似乎带着百战肃杀之气。
金锏近前,两颗火球爆起而飞,带平生至半空。手中一颗火球爆射而出,向那尉迟径而去。
尉迟冲势忽止,以常人不及的姿势扭转半身,脚尖一踏,竟在半空闪开火球。稳稳立于虚空。
踏空!这便是降地之标志。但平生感知着他脚下之气,心中却是一动。
脚下火焰熊熊,平生俯冲而下。素手握拳,一颗火球似指虎,浮在拳前。一拳轰至金锏之上,瞬间炸开!气浪将二人推开。
平生背后火球喷涌,退势一滞,角度一转,又化作半道火光!自下而上,从他死角攻来。
那尉迟一愣,平生一拳结实轰在其腰身之上!爆炸又起。
炎风散去,那人纹丝不动,毫发无伤,腰身处一道细细金风流注,与那金罡气类似,却更加高明。
“小贼,降地之人能直接调动天地之气,以己身为天地之气脉,周身都时刻布下气障防御。你气虽刚猛,破的了我这护体罡气么?”
那尉迟嘲讽道。平生也不恼,以诡异姿态再次冲来。虽不会受伤,但那爆炸之震荡也是让尉迟头疼不已,随举锏格挡。
拳与锏轰击之声四起,平生鬼魅的飞行方式与身法让其应接不暇,尉迟偶尔能格挡那炎拳,有时又被击打至身躯之上。
若有人观战,则会惊奇发现,平生竟以炼气之姿,压着这降地之人打!
尉迟脸上冷笑更甚。平生不管,似疯魔一般不停进攻。
一拳砸至尉迟脊柱!平生催动火球欲炸,一道金风突然自气障旋出!形成一道风暴,斩在平生胳膊之上!
他却不管金风将其皮肉横着切开,硬生生引爆火球!
“啊!”
尉迟被气浪轰至地面,摔了一个狗啃泥。
平生手臂带着鲜血自风中连根拔出,硬生生站定在地上。
“你是疯的么!”他大吼。平生充耳不闻,举另一道拳又冲!
那人咒骂一声,金风在锏上延伸,形成一支长鞭!他也不再踏空,直接一鞭挥出!
平生半空侧身躲过一击,金鞭明明已擦肩而过,但却重重抽在平生身上!其向后爆射而出。
“嘿。”尉迟一声冷笑。
平生只觉天旋地转,一时头脑模糊。他全力动气,以疼痛保持清醒。
自己明明完美躲过那一道鞭击,为何却还是被牢牢击中?平生正疑惑之中,鞭风又至!
五颗火球一齐绽出火舌,平生以强大的推力瞬间飞离原处,神识却是死死留在那抽来的鞭子之上。
一道金气凝实的鞭击方划过地面,一道略虚的鞭影紧随其后!如同毒蛇信子,一分为二!
平生旋明白过来,这一锏双鞭只不过是一个小把戏。
降地与炼气之差,宛若云泥。炼气需转化天地之气,而当使用真气之时,只能调动气脉中所贮之气。
而作为降低,自身即为天地间一道气脉,天地之气化作气旋围绕身周,且修为越高,领域越大。
据传,大晋的正国大将军,作为通天之下第一人,举手真气跨河山。
眼前人便是利用这一点,只需生得一道凝实之鞭,在击出之时,又转化周身天地之气为第二鞭,两鞭一轻一重,虚虚实实,打的人措手不及。
但作为降地强者来说,这种战斗方式可谓抱薪救火,吃力不讨好,再加上那威力欠佳的鞭力与身法。平生对此人的修为另有猜测。
要么,此人是生性谨慎,扮猪吃虎。要么,此人便有可能是一人力降地!
炼气到降地,要掌握二十八道气脉,沟通天地,获得自我的道气。而一般世家大族中,有不少降地强者。
对多数无才之人,强者会分出自己的一道道气,再加之资源培养,硬堆出一位降地!这种降地之道非己道,较之一般降地孱弱不堪!
若是一般降地,以自身的力之道气,这一鞭击出,平生可能已然无法站立。
而且,这种降地有一个致命弱点。平生内心一动,一计突生。
他再度暴起。金鞭挥舞,将其不断抽打在地,平生只觉五脏震颤,七窍冒血。他强打精神,稳住脏腑,但并不加以保护,而是把仅剩之气尽数注入火球之中。
每次将他抽飞,一颗火球便也掉落在地。
尉迟眼中一亮,“他已经无力催动本命了!”他心中暗想。
旋即攻势更盛,四道鞭影空中挥舞。
此时平生体内一时间已经不剩丝毫之气。若这一鞭抽实了,他等若以凡人之躯硬接降地攻势,凶多吉少。
他却向后轻跳。
霎那间!一道黑炎暴风突起!尉迟一惊。
原是掉落那四颗火球在地面疯狂旋转,卷起一道火焰龙卷!
尉迟来不及多想,运满罡气,一步冲出龙卷。
侧室一隅,一颗不起眼的石球上,天地之气不停涌入。
尉迟冲出龙卷,毫发无损。他一愣。却忽地发现,自己一身罡气尽消!还未待他反应,平生微微抬手。
一道火光自侧室内爆冲而出!轰在那尉迟面门,一声巨大炸响!烟尘四起。
自火光扑出的裂口,能见屋内,格桑婷婷面色阴沉,在她手里,赫然是张小小那枯槁的人头!
………
同一时刻,山河楼顶层,靳山河正坐床铺之上,满身是血。
………
几息之前,平生将格桑婷婷自半空抛下。她运气护体,自天花板砸进屋内。
张小小大惊失色,却是衣不蔽体!格桑婷婷见状一愣。
幼儿痛苦的面目,横陈的玉体,还有张小小那枯瘦褶皱的身躯,在格桑婷婷脑中炸开。
格桑婷婷大脑停转一瞬。面色黑阴似水。
“格桑婷婷?!…”张小小第二声还未出,格桑婷婷已然化作一道白影暴起!
屋角几道符箓炸开,化作几道明雷,却丝毫及不上格桑婷婷身后残影!雷电耸动后,一柄匕首已然插在其胸口。
“你居然,有如此实力…”张小小还想说什么,格桑婷婷心中一动,无数透明玄冰自张小小体内爆出!切烂他整个躯体。
“你连给我舅父舅母陪葬,都不配。”格桑婷婷美目死盯着张小小渐渐暗淡的瞳孔,目眦欲裂,血红之痕刻在眼底。
手起刀落,张小小之躯瞬间七零八落。
格桑婷婷怔怔站着,杀人的畏惧与报仇的快感让她微微颤抖着。一滴浊泪自面庞划过。
旋即她回过神来,赶忙拿了衣物盖住三个孩童,解了三人符箓。三人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如何,只沉沉睡去。
格桑婷婷将三人小小的身躯包裹住,只手背起三人。提起张小小肮脏的头颅,欲去助平生。
此时,侧室一角,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
更早之前…
天边白光一闪,山河楼外悬挂的黑影窜进屋内。
顶层房间,一盏灯未亮。寂静无声。那黑影微踏在空中,连一丝声响也无。
黑影自怀中掏出一把细长之黑刺,缓步向床边走去。床中一道微弱的呼吸声缓缓起落。
黑影一刺刺出!却刺入虚空。来人大惊。
一道电光刹那闪过,飞射至来人背后。
“疾!”一声轻喝响起,黑影腰马钉地,以极其咂舌的柔韧度骤然环转上半身,右手穿过腋下,向后刺出手刺。手刺之上灰气缭绕,似九幽索命!
手刺与一道电光相击,电光划破灰气,游蛇般绕上黑影前臂!
黑影吃痛,借上身回转之力,将自己抛飞出去。轻轻落在墙壁之上,平行于地面而立。
那道电光此时站定屋内,幽光闪烁,照亮其人,赫然是常礼。
黑影神色一惊,却是转向窗户欲逃之夭夭。
窗边一道巨大金光掌印向黑影飞来,那黑影大惊。转身又向门跑去。
门框处一只巨大月影狼形飞出,那黑影目瞪口呆。原地一怔。
电光飞闪,手刀切入黑影胸膛。“罡!”常礼嘴唇微动。一道电光乱流自黑影身躯炸出,血肉四溅。头颅滚落在地。
鲜血洒在一旁不知何时静坐与床铺之上的靳山河脸上,月光与电光照亮其身。他神色平静,看着地上的头颅。
“是谁?”
“城主府降地,黑石夯。”常礼扯开那人蒙面黑布,一张黝黑带疤的面庞死不瞑目。
“收拾好头颅,候着。”
“是。”常礼简单清理血迹,将头颅带出房间。
“感谢二位出手相助。”靳山河向黑影中两人说道。
阴影中两人走出,一位,竟是那日竞技场中,苍人,图月。
另一位,赫然是那武僧,钟声!
“靳老板不必客气,我二人皆心之所愿。”那苍人倒是不拘小节。咧嘴一笑。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武僧双手合十。
“二位皆为我座上之宾,靳某日后当鼎力相助。”
三人相视一笑。
………
现在,城主府内。
巨力火球在那尉迟脸上炸开,黑烟弥漫。平生一时感知不到尉迟之气。
却是赫然发现旁侧,那格桑婷婷竟提着张小小的头颅,背着三个孩童破门而出。
“快去石室!救其余孩童!”格桑婷婷冲平生喊道。
“谁也别想走!”烟尘中一道低吼传来,平生心中一紧。果然还是降地,身躯强度不可同日而语,这样也不死。
人为降地与自身之气联系不足,平生以炎风刹那燃尽其罡气,他果然未直接觉察。
若是普通降地,无一丝可能中此计谋。在气遇上平生黑炎一瞬间,便能感知到异样。
烟尘散去,那尉迟半张脸被烧至焦黑,脓血糊满面庞。
“小老鼠,竟把我逼至如此!纳命…!”话音未落,张小小枯槁的头颅高高抛起,重重砸在地面,也砸在尉迟径眼底。
他神色惊恐万分,身形一愣。
一道刀光自其背后影中闪过!尉迟那焦黑的头颅应声而落,鲜血乍起,头颅与他主子撞在一起。
黑影中一道身影渐渐凝实。平生微愣,凭气与招式,这人,分明是常景!
“常…”半个音节未出,平生立即闭紧双唇。常景也向他做噤声之势。
“快去石室,有人接应。”常景轻声说道,旋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平生与格桑婷婷皆是一愣。继而双双反应过来,向石室奔去。
跑出侧室院门,前院横尸遍野。一人不留。死状皆惨绝人寰,似被开膛破肚而死。那整日跟在张小小身后的几个壮汉也在其中。
平生微微皱眉,格桑婷婷面色苍白,但也并无太多反应。
石室之门已被轰开,一个瘦削身影正在门前。身影见有人前来。大喊道。
“快来帮忙,我是靳山河的人!”说话间拿出一枚令牌。其上赫然有浓烈的靳山河之气息。
“什么情况?”平生问道。
“其余别多问,常景大哥吩咐,我会带着孩子跟张小小尸首去刺史府。在刺史府有人会来信举报张小小,孩子们在那会很安全。”
“我弟弟…”格桑婷婷还欲说什么。却被平生阻拦。
“放心,那刺史我了解,你弟弟在那绝对是最安全的。”
格桑婷婷感其话语真诚,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子信任。
“城西有一条路可走,杀人者由那道出城。到了城西,找万武。”身影语速极快。
平生听到万武二字心中一惊,但也并未多问,将几个孩子交给那人,拉着格桑婷婷向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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