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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修理師•巴

    “修理師(Riparatore)”

    自古以來,那些被冠上此稱呼的人們,總是掌握些實際的經驗,去完成人們期許交代給他們的任務。

    機械、工具、魔具、遺跡,這些標註在物品之上的附屬職業者們,皆為修理師。

    “惡魔修理師”,這樣的稱呼,便由此而來。

    白雪彷若永遠不會離開,仍然依戀著這片大地上,空中繁亂的雪花在冷冽的寒風中掩蓋了旅人的視線。

    卡莎達提.克斯托,就是一個這麼不適合外人進入的地方。

    他喜歡用取人名的方式稱呼地名,就跟孩子的父母一樣,把自己家族的姓氏擺在孩子的名字後面,這裡是卡莎達提.克斯托.聖馬爾布里維。

    望眼過去,陳列在兩側矮小的木工與石造的建築都被刷上了相似的顏料,深色的漆料讓街道上看起來異樣的死寂,在四季之中風雪最嚴峻的一天,更是如此。

    烏雲厚重的身軀壓滅了陽光,缺少了日光的照樣,原本該是純白的冰雪都暗沉了起來,在灰色的雪壤中,將自己裹得像是番薯土豆的旅人緊了緊厚重的棉衣,腳步蹣跚地踏進了被雪覆蓋的村口。

    身心俱疲的他撐著木製的拐杖,見到有人生活的地方,沉重的腳步隨著疲乏停滯了下來,迫使他緩緩靠在了街旁的木牆上。

    四處望了望,他看到近前有個被燈火照明的招牌,似乎是間販售蒸食的店,翻了翻大衣下的口袋,旅人因趁虛而入的寒氣而嘶了口氣,顫抖著手掏出了最後的一點零錢,走向開著燈火的店面,買了個燙手的熱糬讓自己能夠繼續支撐下這裏的嚴寒。

    “在這冷冽的氣流,飛行是一件自殺的行為。”

    他心中感嘆著,在過去,他總認為這種程度的差事,對自己而言絕算不上困難。

    這個想法放到現在,不用其他人嘲諷,也能夠覺得自己的臉被打的刺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寒風的緣故了。

    感受著手中的熱度,他輕咬了一口燙糬,在口中散發出來的熱度讓他不斷地張闔著嘴,被燙出的淚水在轉瞬間又在眼角凝結成霜。

    他壓抑住後悔的心情,趕緊準備他的工作,一邊忍受著被燙直發出嘶聲,一邊啃著手上的燙薯,一邊撥開了他的大衣,在身上翻出了一封信件。

    “瑪瑟琳茶館。”

    有些無神地唸著上面的名字,他環視四周,祈禱自己走對了路──他可不想再走近那割人的寒風當中。

    因為熱糬讓他四肢有點了力氣,凍僵的腿稍微能站直了些,然而他的拐杖顯然結冰在了地上,費了點力氣才能拔出來。

    如此刺骨的氣流讓他失去嗅覺,但仍然能感受到熱氣在從一個地方飄散而來。

    是股與雪格格不入的茶香。

    “噹啷”

    旅人確定了位置,不多做思考,趕緊開門讓身體鑽了進去。

    剛進來,室內就是空蕩蕩的,擺著餐桌與椅子卻都沒有用,雖然溫暖許多,毫無人煙卻起了另一種冷清的感覺。

    “歡迎光臨。”

    回應門鈴的,是位看似親切的婦人,一頭整潔的銀髮讓她的皺紋沒有那麼的滄桑,元氣的聲音融化了外頭的冰雪,手中的燈燭照亮了旅人前來的道路,為這間茶館染上了新鮮的色彩。

    在這裡他感受到了許久不見的安逸與溫暖,更值得高興的是,終於有個能對話的人存在了。

    “我叫巴達克。”

    旅人舒緩了下自己的喉嚨,沙啞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吃力地吐了口氣溫暖自己的雙手季細說道。

    “是位修理師,接下除魔工作的人。”

    “除魔師大人,感謝您大駕光臨了,在這種風雪之中有勞您過來。”

    老婦人口中喊出的不是修理師,對她來說除魔在話語中佔著更大的份量,也讓對方此刻被改了稱呼。

    但對方沒有對此計較著,修理師聽起來就很不對題,畢竟他名義上可是來除魔的。

    “呼,這場風雪來的很突然,能點杯熱茶嗎?”

    “沒問題,瑪提拉,快點。”

    婦老人呼喚了自己的小孫女,與接待客人不同,隱約帶著催促和不耐煩的語氣,命令著她趕緊給客人倒熱茶。

    這位剛歷經風雪的人沒力氣去替人家想些別的,只想趕緊讓每一處都暖和下來,脫下遮風擋雨的大衣斗篷,那頭乾燥的長髮沒因為陰暗的天色使得黯淡,小麥色的長髮在他重獲溫暖之下燃起了生機,甩了甩毛髮上的雪花中飄散著一些獨特的草香,這證明他從遙遠的地方過來,那裏沒有被大雪覆蓋。

    女孩看著有些發呆,再一次被老夫人催促後才給對方上了熱茶。

    “不好意思。”

    “不會。”

    旅人仔細一看,少女的氣質十分吸睛、深邃地碧綠眼眸專心一意,尤其做事起來俐落,那碰觸不到肩膀的黑髮飄逸而優雅、不拖泥帶水,不像老婦人催促的那般遲鈍,茶壺和倒茶也都由她一手操作,論這年紀的孩子工作態度,可以說是非常優秀。

    然而老婦人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修理師看不透她的心。

    是對方的表情過於嚴肅,還是自己的認知太過淺薄,這孩子在自己的眼中已經足夠優秀的情況下,老婦人仍然嚴肅傲慢地用眼神指責著少女。

    不清楚,他沒教過孩子。

    旅人停止了思緒,整理了身體上下的衣著,他拿出了筆與書本準備開工,現在的他以修理師的身分提出了問題。

    “可以直接開始嗎?”

    “您不需要休息一下嗎?”

    老婦人親切地問道。

    “我只是需要暖和一下,我的腦袋還很清楚。”

    修理師,負責除魔,這並不奇怪,對有需要的人來說,驅除害蟲也是種修理的工作,只不過巴達克沒有說明自己是負責修理什麼的。

    脫下大衣的他,是一位長頭髮的青年,身材纖細眼神柔和,看起來有些陰柔,這低溫的環境更是讓他說起話來顯得更加滄桑。

    看似女子的他立志於修理師的工作,卻接著除魔的工作,這是因為他修理的目標在現代人眼裡是是眾人想要除掉的目標。

    眾人眼中,魔不該是被修理的,在他的眼中,這只是份工作。

    “都乾了,腐爛了。”

    老婦人緊皺著眉頭,回憶她不願再次構想出來的畫面,那乾扁的肢體與被蟲子腐蝕的畫面在回想中令她產生出了噁心感。

    “那些屍體都是被刀子傷害的,但是…”

    “屍體乾的很不自然。”

    修理師記錄他與婦人進行的對話,提筆的速度與他開口說話一樣的快,他意識到了老婦人的神情,稍微阻止了她繼續回想。

    “先這樣吧,我來統計一下可能的原因。”

    “這種狀況有可能是什麼原因?”

    老婦人帶著沉重的眼神詢問道,巴達克點了點筆記,兩手支撐著下巴給了對方三個答案。

    “吸血獸,抑或是吸血鬼,但如果是刀傷,就是有人在蒐集動物的血,也就是所謂的“人為”。”

    他其實還想補充幾句,吸血鬼也是人,這句話令他浮現在腦海中卻怎麼也說不出。

    或許是擔心不能被對方接受因而吞了下去。

    “我們這裡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直到隔壁家的一個孩子失蹤了,村民們終於受不了想找人幫忙處理這些詭異的事情,但是騎士他們又不覺得是人之外的生物在幹這些事情,我們這些村民所說的話都被當成放屁!”

    老婦人愈說愈氣,她無法理解那些收國民納稅的騎士那裏來的臉皮給他們這般的待遇。

    “雖然派駐了一些騎士,但那些騎士根本沒有那顆心調查。”

    老婦人把矛頭對準了巴達克,他質問道。

    “這都是什麼東西,收了老百姓的稅金還要我們自掏腰包處理。”

    修理師沒有對這把矛頭做出直接的回應,僅僅是客套地微笑。

    “夫人,您放輕鬆一點,既然我收錢了,我就會徹底把這兩個委託處理掉。”

    老婦人瞪了一下巴達克,雖然說是遷怒,但也沒真的繼續把怨氣出在一個素未謀面的人身上,她給自己也倒了杯熱茶,換了口氣,試圖把剛剛露出的真面目調整一下。

    “您這幾天就在這邊休息吧,我們旅館那邊本來安排好要給你開一間房間,但是最近他們家孩子也跟著失蹤後就把店給關了,很著急。”

    “請問現在失蹤了幾個人?”

    “兩個孩子,找不到屍體,找不到蹤影,不像其他動物被發現,每個人都說他們死了!”

    老婦人說得有些急躁了,可能也擔心輪到了自己這邊,因此把話說的重了點。

    “是嗎,吸血鬼確實有圈養人類的案例,但如果養了人類卻還再吸食動物,這就很少見了。”

    吸血鬼圈養人類,這股案例並不罕見,雖然罕見的是吸血鬼就是了。

    他們會把人當成寵物一般的對待,給他們戴上項圈,滿足他們鬼畜的娛樂心態,但也僅此幾個特別出名的事件這麼描述道。

    如一開始所述的原因,吸血鬼很罕見,基數不大,個別案例的印象就很深。

    “因為食物比較高級嗎?”

    老婦人詢問道。

    高級,很別緻的一種形容,彷彿跟人一樣對食物做出高等與次等的評價。

    或許在吸血鬼他們也存在著美食與裹足肚子的差別,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畢竟還沒確定就是吸血鬼幹的。

    “在人失蹤之後還有動物的屍體出現嗎?”

    “有,每個禮拜會出現一個屍體,昨天才找到一個。”

    “一個禮拜一次…失蹤的人是什麼時後消失的?”

    “一個月前和兩個禮拜前。”

    巴達克沉默地把聽到的線索都記在自己發黃的筆記本上,這線索聽來令氣氛沉重了許多,老婦人很快地注意到了對方的變化,不安地問道。

    “巴達克先生。”

    “叫我巴就行了。”

    “巴先生,你說有沒有可能,這禮拜還會出現一個人失蹤?”

    如婦人所言,這種猜測並非毫無根據,既然都出現人口失蹤的案例,再次發生的機率便是提高到不可估計,更何況已經連續了第二次。

    “無法斷言,但可能性很高。”

    俗話說,發生第二次的機率往往比第一次發生的機率來的高,有些人說,這只是單純的詭辯,在發生前與發生後的條件根本不同,不能這樣比較。

    但巴達克不這麼認為,他認為危機總是隱藏在每個角落,未被陽光照射到的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一旦發生了,就會跟光芒照亮黑暗一樣,腐朽的黑暗才會接連地被發掘到。

    “跟村民說把自己家人看好,尤其是孩子們,令孫女也是。”

    “…知道了。”

    老婦人無言地跟著站了起來,吸了口氣,大聲呼喚那位名叫瑪提拉的孩子。

    “去給巴先生帶房間!”

    “先生,”

    少女略為猶豫,但仍然禮貌地低著頭說。

    “請跟我來。”

    “叫我巴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