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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章 名都一何绮 (四 下)

    李忱素好谏言,因此也搏了好名声,但是,陈权肆无忌惮的指责还是让他火冒三丈,谏言也要分是谁来言说。

    台官或是宰相,甚至地方州府主官言之有物的指摘,李忱可以忍,毕竟他的榜样太宗皇帝就是那么做的。

    然而一个野心勃勃自立的藩帅,一届匹夫,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天子?

    况且,这其中之事李忱只是旁观,当然隐隐的也有几分期待,但确实并未参与。所以这指责之言实在有失偏颇。

    在怒火即将迸发出来之时,李忱不由的偏头狠狠瞪了一眼杨钦义,如不是他的谏言,本应在上次陈权入京就该以浙西之事斩了此人的。

    杨钦义在一瞬的对视后很是自觉的垂下了头,他知道,前时之事已成为悬在头上的刀斧,何时落下,只看世事如何发展,以及天子的心思了。之前的事情杨钦义万万想不到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他有错吗?从结果来看,杨钦义有错,但他敢肯定,当时自己只是一片公心,所以李忱的这一眼,实在让他有些心凉,更是觉得,自己或许该找机会彻底淡出了。

    ——

    “说,朕有何过?又是如何令尔等蒙冤?说~,仔细说,如敢妄言,哼,朕会让尔等见见什么是天子之怒”。李忱终是强忍了下去,杀人容易,却不能如此杀,更不能因言语降罪,否则自己数年经营的名声将会一朝断送。然而身为天子,亦不能任人欺辱,于是他站起身来走下了御座,直面着陈权冷冽的说到。

    “圣人,臣有罪,然臣亦是唐臣,臣匹夫也,但亦知礼守训。平日捧读时,有文曰;“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圣人以礼待臣,臣自该以忠报之,此番入京,生死已是不预,然臣无所惧尔。只因既请觐君上,死又何妨”?

    “有言:“人所以立,信、知、勇也。信不叛君,知不害民,勇不作乱。失兹三者,其谁与我?死而多怨,将安用之?君实有臣而杀之,其谓君何?我之有罪,吾死后矣”!臣前时不知信,不堪知,不为勇,因骄兵所迫,僭越王事,死罪也。得蒙圣人不弃,不以罪之,臣深以为忏,亦是感激涕零。此生惟有一忠以效之”。

    “圣人,此乃臣肺腑之言也。然此番入京~,朝中宰相不喜臣为甚,尝以辱之,如今京中至有童谚,以诛杀为意,圣人,臣~,如以前罪加之,臣敢愿领受。臣非儒,亦慕其刚毅,可杀而不可辱也,望圣人明鉴之”。

    长长的一番辩白,陈权有些心力交瘁,又多少有些得意,沩山的三年时间总算未有白过,这些个让人挠头的之乎者也如今用起来颇为顺畅,有理有节,言之有物,坦白说陈权都有些陷入在自己方才的言语中不可自拔了,甚至哪怕话里几无一句真的,也是自我感动的悲上心头,一时间悲怆的眼角竟也湿润了。

    “咳,竟有此事?哼,京兆尹怎生未有来报?朕~,朕会着人详查,你勿需担忧~”。李忱脸上有些发烧,心里更是羞恼。陈权方才引用的还有下文的:“若杀不辜,将失其民”。所记为晋厉公诛杀三郤事。“厉”,从其号便可知其人了。李忱不敢求如太宗般,但也万万不想得到这么个谥号。

    陈权无辜吗?当然不,可之前的徐王逆事朝廷姑息了,甚至那彭城郡王的旨意也才颁出去没多久。再行追罪?出尔反尔颜面上过不去。如果想要加罪,也非不能,比如那李琡就是个送上门的把柄,但是李琡一事不足以定死罪。如果因一个远的不能再远的宗室女而杀藩帅,那么朝廷和李忱怕是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羞恼,只是羞恼,李忱好颜面,如今却仿佛被人扒光了一般,站立不安,他现在只想快些打发这三人离开,至于后事,再慢慢算计,于是忙坐回了御座,沉思了好一会才疲惫的又问到:“咳,你二人又有何冤?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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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大明宫,陈权才发现自己的背已经湿透了,刚刚的侃侃而谈,现在只余了后怕。

    草草的和心满意足的张,何二人告辞,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哪怕只是片刻的成就也是让人兴奋不已。尽管三人心下都是明白,今日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过去的,此番是把天子得罪狠了,未来的报复能否担得起还未可知。

    刚要回府,陈权就被杜家人拦住了,杜悰请他过府一叙。

    ——

    又一次来到杜府,有些陌生,杜牧不在,府中也没有相识的人接引,故地重游却无什么喜悦。

    坐在堂中品着茶,回想着刚刚发生的险事,没一会陈权又开始好奇为何杜悰要见自己,这位杜仆射可是没什么交情的。

    等了数盏茶的功夫,杜悰姗姗来迟,两人粗见了礼,各自安坐沉默着。

    “咳,圣人那~,事情可是了了”?杜悰轻轻叩着桌案,又是瞟看了陈权几次,方才出言到。

    “恩,大约~,暂时是了了,嗨,后事尚不可知,谢过永裕兄关心”。陈权忙是笑答到,因杜牧与杜方父子的关系,他对杜家颇有些好感,这次进京也想过亲近一番,如今得了机会自然不会装样。

    “哼,关心?不敢当,我只是看在十三郎的份上说几句。十三郎如今远黜福建,哎,也不知现今如何了,他不怕牵连,我还怕呢。如是前时,我定不会邀你入府,可现在~,你成了彭城郡王,持节的藩帅,呵呵,然物极必反,若你败亡了,恐怕那时牵连的就不仅仅是你身侧的那几人了,我杜氏可会得脱?我在朝堂之上也是个碍眼的呢”。杜悰捋着长须述说着,话语有些凄凉,更是让陈权无言以对,杜牧去了汀州,杜平亦是身死,只余了杜方,却也因杀伐过重声名狼藉,而这一切都因自己的牵连,如此怎能不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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