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禁足
“青天白日下，你们在大邑商都的路上遇到鬼鬼崇！？”墙上的烛火映出南华虞冷青如冰的脸庞，柳眉重重斜起。
呆立下方的徐江天白袍簌簌抖颤，低头瞧着脚尖，半点不敢抬起，嘴里支吾，哪里有胆再多说言语。
心知自己搞砸事情，更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王妇姑姑居然连夜出宫来到徐府。
夜风穿过门窗，飘来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透过木窗格间，隐隐可以见到院外木架上紧绷着两张血迹未干的雪白牛皮，庭燎红光与月光交织中，绒绒白毛泛出出阴冷诡异的青色。
牛皮旁边的木杆上悬挂着几个血肉模糊的黑影，不时发出虚弱无力的呻吟。
“都怪这帮没用的家伙——!”徐江天斜眼望着外面，心底里恨恨地诅骂，厚唇抿紧。
细眉紧锁，一身青裙的南华虞面色沉重地在案前踱步，似在思考对策。
繁丽的乌金小鼎内细烟袅袅，屋内气氛格外凝重，静得只听到徐江天呼呼粗气声。
旁边的女婢都收声敛息，不敢乱动半点。
门外夜色浓郁，庭火在院外呲呲燃烧，红光随风摇曳不定，守卫重重的院落里幽明时时变幻。
匆匆而急乱的脚步声从廊间传来，由远及近，门前青石地上映现出一高一矮两道暗影，止步门边。
“都快进来吧！”不待那人影开口，南华虞抬起头，扬眉发话道
青绸宽袍带着寝官丝帽的穆甲大步踏过门槛，身后紧随的中年女子窈窕匀称，宽大的女官青裙也难掩其丰满形体，微黑的脖项上，金铜圆环熠熠光闪。
双唇涂得嫣红，在她微挑的眼角边，隐现出岁月细痕。
两人来到案前，郑重地依次朝南华虞弯腰鞠礼，对旁边的徐江天微微颔首一下。
南华虞微微朝穆甲扬扬下巴，对方立即会意，挥手直接屏退几名侍立的奴婢。
“七音，你先说说查看到什么异象？”南华虞峨眉微挑起，轻抬锦袖指向对方。
红润轻启，那名叫七音的女子开口道
“举本官实查，公子今日之事并无鬼怪做崇，也没见巫术痕迹！”
直率的话语让那南华虞凝重的眉宇立时舒展不少，她微扬下颌，眼中尚有疑光闪动。
微转头颅，七音瞟眼旁边神情呆茫的徐江天，继续毫不掩饰地说道
“我在两头白牛软脖下都找到此物，夫人可仔细看看。”
这边穆甲迈步向前，将一块摊开的裹布双手呈上。嘴里不忘提醒道
“主人勿动，小心此物表面有细刺。”
徐江天忍不住伸长粗圆的脖项，如老鹳般扭脖望去。
南华虞凝目一扫，白葛布上是两块暗黑的椭圆金属片，四周全是突起的尖刺，看上去锐利无比。
“这是啥东西？看上去铸造很精致啊！”徐江天率先忍不住问道
七音与穆甲交换眼神，上前接过那金属片，放在掌中。
“不知本官可否当场演示此物用法。”七音凝目看向主人。南华虞毫不犹豫点点头。
微调身姿，七音忽地腰肢扭动，伸手小臂一振，一道无声的黑影闪出。
噗地声闷响，黢黑金属片深嵌入前方木柱上，留下的半截不住嗡嗡摆动。
七音垂手身边，朝南华虞两人解释道
“这东西是流行于北方羌人部落的飞天圆刺。被用于击杀草原上的豺狼虎豹，不过一般都是用坚石磨制。极少有金属制作。”
听到羌人两字，南华虞眉梢微动，这支夷族是大商多年宿敌，征战几无休止。
徐江天倒是气得咧嘴，直骂道
“这群蛮人竟然混到大邑商都来作乱，看我逮住他们，将他们个个剥皮。”
一直没有发话的穆甲此时摇摇头，
“公子，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着天工房的人查看过，此物应该是那飞天圆刺改良，杀伤力倍增，而且制作非常精良，恐怕是出自——”他顿下，扫眼四周。
南华虞用目光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这有可能是出自吉金坊内。”
短短一句话却如一声响雷在屋内炸起。
负手在后的南华虞冷哼一声，面色变得出奇凝重，脚下又开始慢慢踱起步来。
而徐江天则抬手挠挠大脑袋，眼中露出难得的忧色，本开已张开嘴，但侧目望见沉思的姑姑，立即喉头升抬两下，硬是将到口的话给吞下。
“国之大事在于戎与祭，而这两桩大事都有赖于吉金坊。若是仓鸣那帮人在暗中与我们为敌，却是麻烦！”穆甲伺机分析道，徐江天跟着连连点头。
眼眸光闪，南华虞脸上浮起一澜笑意，
“你们判断也太过轻率，上次寿宴上栀安不是提到过，仓鸣本人依旧在闭门研造中，并无主理坊内事务。”她望向几人缓缓道
“吉金坊毕竟不是巫殿，直开朝初，先王就划定地界，严限他们行动，并勒令不得干预朝政。这点恐怕你们都忘记了！”
青裙飘转，南华虞目光直望向穆甲
“不过这件事既然扯出吉金坊，你不可大意，派人严查此物，务必找到来源。”
话语刚落，她炯炯双目瞪向七音
“那些马匹，难道也是被这圆刺所伤才发狂逃跑？”
七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抱拳答道
“惊马都已找回，细细察看，都躯体完好，没有半点伤痕。”
“我割开两头马身，取出马血尝验，并没有发现有巫药痕迹。只是明显地它们至今还惊恐不安，不服鞭策喝训。这种情况一般是在马匹经历激烈惊吓才会出现。”她解释道。
嗯——南华虞不解地扬扬下巴，她不由得调头凝眉问向徐江天
“你们当时街头有恶兽！？”
徐江天被盯得心头一颤，赶紧摆手，连连否认
“当时虽尘土飞扬，但路口只有我的人与西海使团豹卫，并没有出现任何其他人或东西。”
心知他不敢撒谎，南华虞不再追问，而是望向七音，毕竟她曾行走天下多年，见识广博，或许会有答案。
结果对方也摇摇头，眼内闪动疑惑。
轻叹口气，南华虞面呈失望
“今日我精心策划，本欲让你止住那夷女入侍神殿，结果却给你弄得如此糟糕。”
“难道那夷女是注定要入侍神殿！?”脖项轻抬，她无奈地叹息。
“其实姑姑已经布置巧妙，利用那大王妇将那西海公主弄到侍神殿，不入王宫不就驱除这隐患吗！？”徐江天插话开解道
狠狠白了他一眼，南华虞叱喝道
“你真是给黄汤灌糊涂，那夷女去侍神殿只是断掉王的念头。若她在那里面，让西海与侍神殿尚熙交好结盟，对我们也是个威胁。”
她戛然止住话，已完全不想理睬这位窝囊废的侄子。
偷眼望向窗外愈发凝结的夜色，南华虞眼角透出丝倦色，轻声道
“如今时候不早，你们都随我回宫里去吧！”
她转头徐江天，面色凌寒，厉声道：
“至于你，留府里禁足一月，不得外出！”
如秋霜打焉的茄瓜般，徐江天耷拉头颅，半声都不敢吭起。
呆立下方的徐江天白袍簌簌抖颤，低头瞧着脚尖，半点不敢抬起，嘴里支吾，哪里有胆再多说言语。
心知自己搞砸事情，更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王妇姑姑居然连夜出宫来到徐府。
夜风穿过门窗，飘来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透过木窗格间，隐隐可以见到院外木架上紧绷着两张血迹未干的雪白牛皮，庭燎红光与月光交织中，绒绒白毛泛出出阴冷诡异的青色。
牛皮旁边的木杆上悬挂着几个血肉模糊的黑影，不时发出虚弱无力的呻吟。
“都怪这帮没用的家伙——!”徐江天斜眼望着外面，心底里恨恨地诅骂，厚唇抿紧。
细眉紧锁，一身青裙的南华虞面色沉重地在案前踱步，似在思考对策。
繁丽的乌金小鼎内细烟袅袅，屋内气氛格外凝重，静得只听到徐江天呼呼粗气声。
旁边的女婢都收声敛息，不敢乱动半点。
门外夜色浓郁，庭火在院外呲呲燃烧，红光随风摇曳不定，守卫重重的院落里幽明时时变幻。
匆匆而急乱的脚步声从廊间传来，由远及近，门前青石地上映现出一高一矮两道暗影，止步门边。
“都快进来吧！”不待那人影开口，南华虞抬起头，扬眉发话道
青绸宽袍带着寝官丝帽的穆甲大步踏过门槛，身后紧随的中年女子窈窕匀称，宽大的女官青裙也难掩其丰满形体，微黑的脖项上，金铜圆环熠熠光闪。
双唇涂得嫣红，在她微挑的眼角边，隐现出岁月细痕。
两人来到案前，郑重地依次朝南华虞弯腰鞠礼，对旁边的徐江天微微颔首一下。
南华虞微微朝穆甲扬扬下巴，对方立即会意，挥手直接屏退几名侍立的奴婢。
“七音，你先说说查看到什么异象？”南华虞峨眉微挑起，轻抬锦袖指向对方。
红润轻启，那名叫七音的女子开口道
“举本官实查，公子今日之事并无鬼怪做崇，也没见巫术痕迹！”
直率的话语让那南华虞凝重的眉宇立时舒展不少，她微扬下颌，眼中尚有疑光闪动。
微转头颅，七音瞟眼旁边神情呆茫的徐江天，继续毫不掩饰地说道
“我在两头白牛软脖下都找到此物，夫人可仔细看看。”
这边穆甲迈步向前，将一块摊开的裹布双手呈上。嘴里不忘提醒道
“主人勿动，小心此物表面有细刺。”
徐江天忍不住伸长粗圆的脖项，如老鹳般扭脖望去。
南华虞凝目一扫，白葛布上是两块暗黑的椭圆金属片，四周全是突起的尖刺，看上去锐利无比。
“这是啥东西？看上去铸造很精致啊！”徐江天率先忍不住问道
七音与穆甲交换眼神，上前接过那金属片，放在掌中。
“不知本官可否当场演示此物用法。”七音凝目看向主人。南华虞毫不犹豫点点头。
微调身姿，七音忽地腰肢扭动，伸手小臂一振，一道无声的黑影闪出。
噗地声闷响，黢黑金属片深嵌入前方木柱上，留下的半截不住嗡嗡摆动。
七音垂手身边，朝南华虞两人解释道
“这东西是流行于北方羌人部落的飞天圆刺。被用于击杀草原上的豺狼虎豹，不过一般都是用坚石磨制。极少有金属制作。”
听到羌人两字，南华虞眉梢微动，这支夷族是大商多年宿敌，征战几无休止。
徐江天倒是气得咧嘴，直骂道
“这群蛮人竟然混到大邑商都来作乱，看我逮住他们，将他们个个剥皮。”
一直没有发话的穆甲此时摇摇头，
“公子，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着天工房的人查看过，此物应该是那飞天圆刺改良，杀伤力倍增，而且制作非常精良，恐怕是出自——”他顿下，扫眼四周。
南华虞用目光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这有可能是出自吉金坊内。”
短短一句话却如一声响雷在屋内炸起。
负手在后的南华虞冷哼一声，面色变得出奇凝重，脚下又开始慢慢踱起步来。
而徐江天则抬手挠挠大脑袋，眼中露出难得的忧色，本开已张开嘴，但侧目望见沉思的姑姑，立即喉头升抬两下，硬是将到口的话给吞下。
“国之大事在于戎与祭，而这两桩大事都有赖于吉金坊。若是仓鸣那帮人在暗中与我们为敌，却是麻烦！”穆甲伺机分析道，徐江天跟着连连点头。
眼眸光闪，南华虞脸上浮起一澜笑意，
“你们判断也太过轻率，上次寿宴上栀安不是提到过，仓鸣本人依旧在闭门研造中，并无主理坊内事务。”她望向几人缓缓道
“吉金坊毕竟不是巫殿，直开朝初，先王就划定地界，严限他们行动，并勒令不得干预朝政。这点恐怕你们都忘记了！”
青裙飘转，南华虞目光直望向穆甲
“不过这件事既然扯出吉金坊，你不可大意，派人严查此物，务必找到来源。”
话语刚落，她炯炯双目瞪向七音
“那些马匹，难道也是被这圆刺所伤才发狂逃跑？”
七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抱拳答道
“惊马都已找回，细细察看，都躯体完好，没有半点伤痕。”
“我割开两头马身，取出马血尝验，并没有发现有巫药痕迹。只是明显地它们至今还惊恐不安，不服鞭策喝训。这种情况一般是在马匹经历激烈惊吓才会出现。”她解释道。
嗯——南华虞不解地扬扬下巴，她不由得调头凝眉问向徐江天
“你们当时街头有恶兽！？”
徐江天被盯得心头一颤，赶紧摆手，连连否认
“当时虽尘土飞扬，但路口只有我的人与西海使团豹卫，并没有出现任何其他人或东西。”
心知他不敢撒谎，南华虞不再追问，而是望向七音，毕竟她曾行走天下多年，见识广博，或许会有答案。
结果对方也摇摇头，眼内闪动疑惑。
轻叹口气，南华虞面呈失望
“今日我精心策划，本欲让你止住那夷女入侍神殿，结果却给你弄得如此糟糕。”
“难道那夷女是注定要入侍神殿！?”脖项轻抬，她无奈地叹息。
“其实姑姑已经布置巧妙，利用那大王妇将那西海公主弄到侍神殿，不入王宫不就驱除这隐患吗！？”徐江天插话开解道
狠狠白了他一眼，南华虞叱喝道
“你真是给黄汤灌糊涂，那夷女去侍神殿只是断掉王的念头。若她在那里面，让西海与侍神殿尚熙交好结盟，对我们也是个威胁。”
她戛然止住话，已完全不想理睬这位窝囊废的侄子。
偷眼望向窗外愈发凝结的夜色，南华虞眼角透出丝倦色，轻声道
“如今时候不早，你们都随我回宫里去吧！”
她转头徐江天，面色凌寒，厉声道：
“至于你，留府里禁足一月，不得外出！”
如秋霜打焉的茄瓜般，徐江天耷拉头颅，半声都不敢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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