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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隐秘小院

    “我去舞殿里训练时,你在院子里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守护好这支香火,千万不能让它熄灭。”苏黛丽长长的睫毛立起,一双蓝眸定定望着阿桑。

    口里还咬着饼子,阿桑歪脑袋看向公主,见她满脸不放心,咧嘴一下,如听话小狗般,将双手搭在下巴,瞪大眼连连点头。

    呲地声——苏黛丽又气又好笑,不再理她,转过身去。

    正对东方的墙边供桌上,一线香火亮点幽明闪烁,她双手合拢胸前,闭目祈祷。

    虽然身在大商侍神殿,她也不忘时刻侍奉自己的真火神。

    望着公主虔诚祈祷的背影,阿桑满心羡慕,在水方见识过巫舞的神奇魔力,她也特别想和公主同去舞殿学习。

    按侍神殿里的规矩,一切无关人员都不得靠近习堂,阿桑只是随身仆从,自然也不能随公主进入。

    在阿桑羡慕的眼光中,苏黛丽跟着带路的女仆离开院里。

    案上香火无声无息燃烧着,圣火教廷秘制香火可以持续半日,据说是供奉真火神的上佳供品。

    香头的红点通明,丝丝寥寥青烟冒出,阿桑除了觉得味道带着淡淡的玫瑰花香外,发现其他特别。

    偷偷地,阿桑学着苏黛丽的样子,将手拢在胸口对着香火祈祷。

    和以往一样,她没有感受到他们所讲的那种真神光耀,无比温暖充实的感觉。

    “或许,或许因为我还不是圣火教徒吧!”她不无遗憾地叹口气。

    啃完饼子,囫囵吞下几只鹌鹑蛋,阿桑简单拿只木钗束齐头发,再套上一身殿内送来的青袍,束紧白腰带。

    对着公主床前的水鉴里妆容整洁的自己,她满意地嘿嘿笑起。

    负伤休养的日子里,饮食更加丰盛,似乎身体发生些微妙的变化。

    浓密的头发颜色渐深,变成如马鞭草般的栗色。身体也丰盈不少,套上公主的短衫袍,也能勉强合身。

    这身打扮不再似夷地牧女,倒有几分大商女孩模样!

    步到门前,阿桑将门推开道缝,半探出脑袋。

    幽绿池塘静静泛着天光,四下无人,只有屋檐鸟巢传出几声吱吱轻啼。

    由于公主不在院子里,几名伺候的奴仆们都忙别的去了,也除了两只飞来飞去的梁上灰燕,就没个人影。

    她关紧木门回到屋内。在公主化妆的木匣里摸索几下,嘎吱打开底座暗格,一张巴掌大羊皮被她小心地抽出。

    削制过的羊皮柔软泛黄,上面黑线与环圈清晰可见,阿桑非常熟悉。

    因为这是进殿三天以来,她亲手杰作。

    过来这边前两日,贾马尔教会她绘制简单舆图。

    按他的说法,此行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借此打探大商重要宗教中心侍神殿内部实情,掌握些有关巫舞祭神的情报。

    最初听到这个秘密任务时,阿桑心头惴惴不安,生怕自己被觉察,影响到整个使团。

    贾马尔却对她很有信心,只是告诫她要单独行动小心从事,连公主也不能告知。

    看着几乎已画满半张的羊皮,阿桑不禁脸上露出几分得色。

    刚来的第一日,禾鹄就几乎带她们逛完前殿。她都暗暗记在心里,回来就用炭笔描好。

    将羊皮藏回原处后,阿桑出到院子里,轻轻推开院门,确定四下无人,如一只机灵的小兔轻快地跃出。

    行走在殿间道路上,她低眉垂首不急不缓,时时有殿里的弟子与奴仆从身边经过。

    初时还内心发慌嘣嘣乱跳,但没多久她就淡定下来,这殿里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压根就没人注意到她。

    毕竟此处深居王城,而且也没有使团里那些豹卫巡逻。

    见到几处内殿有女兵持械把守,阿桑就尽量躲得远远的。

    一路都无持戈兵士巡逻。她脚下更加轻快,微笑着穿行在幽明交错的廊道,往后殿而去。

    殿前后格局俨然不同,处处茵茵碧草,树木高大葱茂,绿叶掩映间现出几处黑檐屋顶。

    在宽整青石步径分岔处,阿桑稍息驻足,往东面的那片建筑望去。

    树林掩映下的灰白高墙,一阵若有若无的磬乐声飘处,里面夹杂女孩的笑声。

    按公主所讲,那里应该就是训练巫舞的习堂,此刻她应该足踏木屐与同伴和乐而舞,阿桑嘴角微翘起来。

    收回艳慕的目光,阿桑拔足踏上往另一边的小径。

    这西面地域,羊皮舆图上还尚是一片空白,今日打算去探查清楚。

    待她青衫身影刚隐没在绿林小径,两道灰影就从林间穿出,站在她刚才停留的路口。

    一双眼角皱纹密布的灰眸盯向她消失的方向。

    “掌事,需要我去告诫这个小丫头吗?”一位年轻弟子谨慎地探问。

    沉忖半息,韦大姑缓缓立起手掌,吩咐道

    “副殿主有令,你只需留意这人动向,只要不靠近玄女殿与寝殿,无须阻拦。”

    青衣弟子诺诺应下,偷眼见到掌事神情淡然,似乎并不十分在意,也暗自松口气。

    路旁竹林幽深,几无人迹,头顶竹叶摇曳沙沙碎语中,阿桑疾行如风,没多远就来到小径终点。

    这里是一处半人高的篱笆合围的茅屋小院,幽僻宁静。

    阳光斑驳投下,绿辉点点洒在茅草铺顶的木屋,宛如在山野间民居。

    院内草地明显有人修葺,齐整平顺。干净得几乎没有杂草落叶。

    也不知是谁住在这远离殿堂的僻静处?阿桑心头有些好奇。

    不敢贸然闯入,她沿着院子巡走一圈。木屋花格窗洞白纱紧罩,看不清里面,但许久也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盯着那紧闭的木门,阿桑抿嘴犹豫半刻,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冒险,转身就想溜走。

    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咚声音响起,阿桑簌地蹲下腰,紧张地回头望去。

    弯下的腰慢慢振起,阿桑脸上露出微笑。

    声音来自木屋外廊,有东西悬在屋檐栏杆上,正随风晃荡,发出阵阵脆响。

    风声里,这金属碰撞声音清冽动听,阿桑听起来有些熟悉的感觉。

    蓦地回想起,在西地草原放牧时,领队的那长角老头羊脖项有只铜铃。跑起来叮当响不住。

    循着声音,她移动脚步,不觉间已推开篱笆围挡,缓缓沿着碎石铺满的小路步到廊前。

    抬起头,灰黑的屋檐杆栏处,一根发黑的尺长金属杆在迎风摇晃,悬在上面的几根长尾鸟羽随风摇曳,色彩黯淡灰败,看起来已有些年头。

    几块形状不一的暗紫青铜坠片参差垂挂,轻晃中不时碰撞在一起,传出如蕴含音律的悦耳声响。

    喔,是风铃,阿桑恍然明白。

    以前在那个小部落时也见过,但都只是简单的用些金属片但远不及这个精致。

    声音动听,如风中有人在低声吟唱。

    仰头望着轻晃的长羽,阿桑心头升起种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抬手去触摸了下那两片长羽,神情有些恍然。

    很快她回过神来,猫腰靠近那扇宽大木窗,木窗格间的白纱有些陈旧,指头轻轻就戳破。

    小心探眼望进去,阿桑凝重的神情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

    看起来这里似乎是一处练武房。

    屋内空荡无人,左面墙边摆着一长排刀斧戈箭等兵刃,如列队兵士般齐整。

    背后只有嗖嗖风声,阿桑回头探望几眼,确认四下无人后,大步行到门边。

    束门的麻绳绳结并不复杂,她轻易解开,缓缓将门推开。

    屋内地面铺满厚实的粗麻毡毯,踩上去扎实稳当,比西海堂练场黄土地好太多。

    阿桑眼中满是羡慕,啧啧称叹,大邑商都这些贵胄生活真是难以想象,连个练武房也如此舒适。

    墙角还放着几只笨重的石蹲,阿桑猜测这是专门用来练力气的,但她又立即否定这个想法,这满殿都是女弟子,那个能提得动这大家伙。

    那排的兵刃保养很好,金属部分都涂有油脂,油光泛亮。

    她有些兴奋地提起一根长矛,放在手中抡起,呼呼破空声中,暗金矛头晃出道虚影。

    不舍地放下长矛,阿桑再次忍不住感叹起来。

    这矛头匀称尖利,比西海武卫们的精良许多,矛杆坚韧又有弹性,使起来特别沉稳顺手。

    这么僻静地方居然那么摆放多好兵刃,也不知道是供殿内那位重要人物使用。

    阿桑好奇地环视着屋内,看能不能发现些痕迹。

    墙角的一把长柄铜钺吸引住她的目光,两步靠前,单手抓向那两尺来长的朱漆钺柄。

    手里感受到超出想象的沉重,阿桑再加点劲方才提起这方阔口铜钺。

    接着窗洞透入的柔和光线,她看清钺身幽黑如墨,也不知是何种材料制作。

    通体见不到丝毫合铸纹路,看似整体铸造,钺口扁阔,表面隐隐现出些复杂纹路。

    单手举这大家伙阿桑有些吃力,于是双手托起摆在眼前。

    钺身上那些歪歪扭扭的符纹,敲上去与上次宫里见过的铜鼎酒樽上兽纹有几分相似。

    虽然辨不出绘的究竟是鸟是兽,但也觉古朴凝重,透出股摄人的气势。

    这大家伙不错,阿桑嘴角咧起,双腿移开站稳步伐,她深吸口气。

    握紧钺柄的双手,立即感应到一阵温和舒适的气韵从掌心传来。

    阿桑粗眉一扬,霍地高举起铜钺,虚步向前,呼呼劈出两下重钺。

    新习的斧法本就极其费力耗神,这铜钺又沉重。

    咬牙挥完三招无名斧诀,阿桑就气喘吁吁,垂手将铜钺放下地面。

    双臂酸涨得简直无法提起,胳膊也几近麻木。

    她却满脸涨红,双目中闪动着无比奋色,对着白墙呵呵地傻笑起来。

    这大家伙真是宝贝,方才那三招,是阿桑首次成功将脚下步伐与招式流畅配合,不似上次与施江对战时那般别扭费劲。

    这巨钺虽沉却正好适合她的斧法!?阿桑兴奋得满脸通红。

    “脚下如巨石移动般沉稳,身手如要像风吹树木般顺滑。”她口里默默地念叨这句话。

    霍地将暗沉的大家伙横在胸口,幽黑大眼中泛起灼灼光亮。

    用它多练习下,或许真能连贯使出那梦中怪人的十几道威猛斧法。

    阳光中,手中铜钺似乎也有些变化,幽邃复杂的兽纹浮起光亮点点,变得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