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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午后蝉鸣隔世闻

    楼梯间里,雁杳杳见电话接通便举到耳边,同时看着摄像头说道:“笙笙麻麻吓死我了,居然有枪!我差一点就被打到了……你帮我报警了吧?”

    电话那头是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顾笙笙。不仅是在情感上,也在于能力上,顾笙笙是她所知最厉害的黑客之一,从搭档起,她负责的任务联络、情报后勤和销赃等一系列事务就没有出过差错。她相信和从前的无数次危险时一样,顾笙笙一定已经察觉到了她身上发生的事,并密切注视着这里。

    “我看你很勇啊?还什么机会太多了,怎么,受招安这么多年,手痒了?”某间晦暗的房子里,几张屏幕分别放映着监控画面,微光照亮了键盘上白皙修长的双手。霹雳拍啦,敲击声嘈杂,动作却美如弹起琵琶。

    “老早就报警了,任务都返回来了你还搁那惦记你当年被偷的那几个电瓶呢。”

    “你要死了!我没有被偷电瓶!诶?又有任务?”

    “对啊,让你把那张工卡拿回来——其实,就是把那个青色玉佩拿回来。hhh,刚才扔得爽吧?那飞牌,那气质,咬咬你不去cos怪盗X德真是可惜了,职业都匹配上了,代入感拉满,就是身高可惜了点~”顾笙笙幸灾乐祸地揶揄道。

    “……顾笙笙,你真是老阴阳师了。”

    “emmm,黑进去了,这是个小日子过得不错的剑蝶,哎呦,那我们家小粉红可就不困了,是吧咬咬?他们的目标是窃取能实现人意识完全潜行的新《江湖》主机“碎梦·叁”、目前……已达成?emmmm……接应地点……楼顶天台!”顾笙笙的说明声有些犹疑,不知是不是在翻译的原因。

    “好啦我知道了,总之他现在会往楼顶去是吧,行,取东西嘛,我最擅长啦!”雁杳杳把弹匣扔进垃圾桶,却听电话那头又说:“这真是奇了……小粉红,感觉就算不是任务,你也会感兴趣的喔?”

    “啊?什么意思?”

    “你还没发现么?虽然感觉不可能,但我这边掌握的信息来看,那个青色的玉佩,就是新《江湖》的主机之一喔?”顾笙笙加重着语气,“不是那种拿到了这个东西,就进而能再去拿到主机,而是!这个东西!就是“碎梦·叁”喔!”

    “啊、诶?诶——??”

    “所以说啊你肯定会感兴趣,毕竟你最喜欢武侠啊江湖啊什么的了嘛~”

    “诶……”雁杳杳一时无语,脑子感觉链接上了墨菲特网络。就在这时,手机上的绿泡泡又开始跳动。

    “嘿嘿,她找来了,我先挂啦,fighting~啊哈哈哈~”伴随着一串幸灾乐祸的笑声,顾笙笙挂断了电话。

    “……”她沉默几秒,接通了语音。

    “杳杳!呜呜呜……”通话那头的阮知韶上来就是哭腔,“杳杳你中午、是不是来我办公室过了?”

    雁杳杳心里突然感到没来由的烦闷,好多心思一下子飞过,但她一个也没抓住,她深吸一口气:“软软,情况我已经清楚了,不——我也不清楚……但我一定会把东西拿回来的,我保证。”

    挂断通话取出发绳,雁杳杳边扎着头发边快步走向电梯——她在楼梯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见电梯的层数正上升着,她便明白那男子果然是走了电梯。接下来她便展现了非人一般的速度——哗!砰!巨响之间,人已经上了楼梯,而被蹬了一脚借力的铁门还在来回反弹。叮叮当当、吱吱呀呀,娇小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掠过交错的楼梯之间,转眼已经登上三四层楼。

    ——如武林传说中一般速度快如闪电、却又悄无声息是不现实的,此刻随着雁杳杳踩踏阶梯、拉拽甚至直接蹬上栏杆扶手极速往上,整个楼梯井简直如同幽谷惊雷、鸟雀群飞一般,嘈杂吵闹!

    啪!她再次反蹬出口的铁门,翻身而跃,几个箭步之后停在了电梯门口。

    按下电梯按钮,她握紧了偷来的匕首,紧盯着楼层数慢慢接近:

    14、15、16、17——

    电梯里,男子正揉着眼睛和喉咙却敏锐地突然察觉到电梯慢了下来,他重新戴上眼镜,后退到了电梯最内侧,盯着电梯的门缝偏下的位置,这一瞬间仿佛无限拉长,屏息之中,他仿佛看见了门缝的那头,那个矮个子女孩正和自己对视,笑容狡黠而又目光凛冽!

    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空无一人——刷!

    男子只感觉头顶视野一暗,一道黑影从门上面如猎隼般扑来!他反射性地摆头,啪!硬鞋跟在电梯厢墙上留下一个小坑,另一脚又从下撩上来,他只感觉到如砂石擦过一般,眼镜已经被踢飞!

    “好快!太快了!”他此刻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并且马上只剩下了一个“快”字,匆忙间跳起躲开地面剜向脚脖子的一刀,撑墙借力下蹬,又哪里踩得到女孩的刀子,胡乱抡着枪向前猛的砸去,噌噌噌!如同刚从虎齿间抽出一般,只觉得手指手背再到小臂上无一处不痛,不知瞬息间被割了多少刀!

    双峰贯耳不中,砸肘不中,膝顶又不中,再一熊抱去捉仍是不中!前扑时已彻底不见了女孩身影,后面腰背却突然剧痛!男子咬着牙乘机抢出电梯间,直奔楼梯而逃!

    这真是正常人吗?他一边跑一边怀疑人生,短短几个呼吸,却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对视,以及可笑的言语交锋、谈判逼迫,他发誓他连那女孩的脸都没有看见,只在她出现时认得这是个人,随后就简直飞旋成了一团鬼影,然后不停地变作拳拳脚脚和夺命的刀锋!他现在的脑海里已经全被那刀子和身上剧痛的刀伤占据,以至于听到身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也不敢回头,只敢亡命奔逃!

    “哈……我直接、咳咳!爆杀……”

    雁杳杳平复了一会儿呼吸,跟了上去。“咬咬,小心身体……”耳麦里传来顾笙笙担忧的声音,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空无一人的电梯里到处坑坑洼洼,只留下折了腿儿的金边眼睛躺在角落,半边碎了的镜片上还站着血迹。

    —————————意大利面就应该配这个42号混凝土—————————

    “呼、呼……滚啊!去死啊!”

    楼顶,雁杳杳看着对面无能狂怒挥舞手臂的男子有些无奈,心想要是一脱手把枪甩过来就轻松了,毕竟弹匣都在她这儿呢,追了这么久她也真的累了好吗,该说敬佩人在生死关头无穷无尽的潜能吗?这家伙后半程简直跑得比兔子还快啊。

    实在不行脱手把工卡和玉佩甩过来不也挺好吗……她有些脱线地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喂,闹成这样大家都不想的,不如你把东西给我,大家就当没遇见没发生过,回去煮碗面吃不好嘛?”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啊!”这个恶鬼一般的小豆丁……不,她比鬼还要可怕!后退间男子跌到了地上,随后捂着脚脖子哀嚎了起来,在楼梯上逃窜时他终于还是又被刺伤了脚,只是他真的无法理解,这女鬼难道是能从他脚下的影子里出现吗?如影随形、如附骨之疽!

    “好了好了,冷静一点我不偷你电瓶……你现在也只有一个选择了不是吗?卧c……”

    砰!情况突变!

    经过消音的枪声在繁华的都市背景噪音下并不明显,一颗子弹击穿了高空猎猎的风与阳光,从后面狠狠撞在雁杳杳左肩上!

    雁杳杳死死捂着肩翻滚到水箱之后,这一枪要是再低一点就能直接要了她的小命。“不会是狙吧……”她看过楼顶的环境这周围并没有多余的掩体,从刚才的枪击判断,枪手应该是在另一栋楼上,此刻与水箱和她成三点一线,而麻烦的是,水箱的这一边,她的面前就是那个男子,随时可以给枪手指明她的方位!

    “倒霉倒霉倒霉……”雁杳杳瞪着那个男人。话说这血怎么这么多啊?头怎么也开始晕了,还有那个玉佩为什么那么亮?真要命……她咬咬舌尖,果然看见刚刚还在哀嚎的男子已经坐正,缓缓抬起右手指向了自己!

    雁杳杳迅速侧滚!噗的一声,原来的位置射出一颗子弹,水流像死神的触须一样甩了出来,积水伴着深色的阴影迅速扩散开,雁杳杳感到腿上传来一丝丝凉意。

    “难办了啊……”

    而命运的齿轮,仍然在飞速旋转着。

    带着一种雁杳杳十分熟悉的,满足、得意而隐隐有一丝癫狂的笑,男子又举起了左手,手上捏着那只玉佩——

    ——嗡————

    只见一只无人机从雁杳杳头顶飞出,那只玉佩连同工卡,就这样挂在了无人机的下方!

    “NM!这接应!”

    倒霉倒霉倒霉……雁杳杳大脑飞速运转着,整个却仿佛失了魂是的耷拉下来,右手扶在地上,连伤口都不捂了,任凭鲜血汩汩地淌出。而对面的男子就像是看不够似的瞪圆了双眼盯着她,狞笑着缓缓偏移右手——定格!

    砰!

    这一秒,午后日光正盛,将楼顶的地面照的晃眼,而那些背阴处又显得尤为黑暗,正如某栋大楼的北面,黑黢黢地耸立着,就如同阎罗殿的高墙,而两扇开着的窗,又好像幽深的眼洞。更北边的大楼楼顶,水箱在无限的光与热中割出一个三角的黑影空间,影子里的女孩四肢同时发力,如灵狐般跃起!

    第二秒,子弹听从男子的指示,紧随其后射在女孩原来的位置!女孩的长发在阳光里洒开,如同海风吹散开一缕朝霞。发梢舒卷,转眼已从男子身边掠过。这一瞬间迎着风背着太阳,雁杳杳抬眼望去,只见无人机已经快要飞出楼顶范围,那只玉佩不知为何,简直快要亮的如同一颗小太阳!

    第三秒,男子捂着脖子上的匕首倒下,笑意犹存。雁杳杳飞奔再跃起,右手已经当空抓住了无人机下的玉佩!

    这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远处的鸟群振翅飞起,羽翼闪闪发光,那翅膀又好像遮在她眼前——她好像听见无数人嘈杂的话语,听见遥远地方树木、桥梁、大陆板块与时空断裂时低沉又高亢的残响,最后听见鸟儿振翅,呼啦啦啦——

    阳光下她像一只金闪闪松鼠似的落向楼顶边缘,全身缩短卸力同时左手抓向边缘的钢筋,一头长发就像松鼠的尾巴似的摇——砰!

    原来不止一个枪手……雁杳杳不知道自己哪里中了枪,只感觉身体失去了控制地旋转,只感觉脑袋被风吹得一阵阵清凉。她握着玉佩的右手磕在楼顶边檐的锐角上,她的左手抓上了避雷钢筋,肩膀却突然又烫又麻又痛,随后她的长头发也飘进了楼顶之下的影子里。

    最后她想起很久以前的小时候,于是在半空中拿虎牙啃着那只玉佩,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啊……好大一只蝉……杳杳真厉害……”

    —————————螺丝钉的长度容易影响挖掘机的扭矩—————————

    风和日丽的午后,蝉鸣伴着树叶的沙沙声浮动着,鸟也倦飞,大黄狗也闭着嘴打盹儿,所有事物都像泡着温泉似的,暖洋洋,睡意昏沉,湖边的山坡上,齐腰深的青草慢吞吞地卷起一波波碧浪。

    “笙笙麻麻!”

    青草里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睡眼惺忪,乱糟糟的头毛里全是花草碎屑,真的好像一只睡懵了的仓鼠,或者小浣熊什么的呢。

    呆坐半晌,雁杳杳拨开青草站起来,一边望望四周,一边顺着山坡走到了湖边。

    蹲下照照,水面上出现了一道娇俏的倩影,娃娃脸,小琼鼻,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小虎牙咬着半边唇,很是疑惑的样子:怎么自己身上一袭白衣,干干净净却是半点血迹也无?

    掀开衣服细细检查,却见肤如凝脂,竟好像从前留下的疤痕或茧子都不见了,双手都恢复了儿时的幼嫩。

    嘶,不确定,再看看……雁杳杳拎着衣领子低头往里看去,诶?

    这衣服怎么怪怪的啊?

    她现在身上穿的有内衣,有外衣,都是粗布所制,上衣交领右衽,下裳长至脚面,怎么看怎么像古时的形制。

    感到胸前有些异样,她探手进去,竟摸出那只玉佩来。此时光芒敛起,却仍是清美异常,迎着阳光打量,玲珑剔透的青色像湖水般荡漾,隐隐约约仿佛又有金色的丝缕流淌。同时她再一次感觉到,这玉佩竟像没有重量,也感觉不到什么温差,要不是眼睁睁地看见,她简直要以为这是一个梦幻泡影了。

    她又登上山坡顶端放眼四望,惠风和畅,天朗气清,那无边无际的绿色像是海上的大浪撞进她的眼底似的,在她心湖上碎成万顷碧波,青草与花的芳香更是像要顶开她的脑门。身后的南边,大泽波光粼粼,氤氲的水汽深处藏着一座水寨,北方的原野尽头,云帷低垂,底下也似有炊烟……

    尽管不可思议,此时冥冥中却有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该不会是……

    穿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