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扬州城
白柳岸站在湖边，已有三天时间。
头一天，有些人在暴雨中涉水而来，举止仓惶，上了岸便都头也不回地接着朝远方逃去。
后两日，连绵不绝的雨将天地连成一片朦胧的青灰，嘈杂而又死寂。雨中一直没有人归来。
第四天，云销雨霁。
那红裙少女踩着一圈圈涟漪，缓缓走来。白柳岸看见她身上的血和背负的剑，双手捏紧又松开。
少女停了脚步，几圈涟漪在湖岸和她脚尖之间来回传递，又消失不见。白柳岸摇摇头，一把将她拉了上来。
雁杳杳跌坐在几丛风信子前，低着头：“我犯了大错。”
白柳岸蹲下捻了捻她的衣角，搓下些干成粉屑的血渍：“你受伤了吗？”
“没有……”雁杳杳仍然低着头，“我犯了大错。”
“你犯了什么错？”他一一查探过雁杳杳身上那些受了伤又痊愈的地方，这才起身问道。
“我杀了千人，已经是人人唾弃的杀人魔了。”
“不过是些死魂灵，早些送走也是解脱，杀就杀了。你不是也救了那些村民吗？”
雁杳杳抬起头看了眼师父，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能如此云淡风轻，她沙哑着喉咙继续说道：“村民们……我已经是个嗜杀成性的怪物，他们再也不想见到我……”
“那并不是你的杀意，所以你也不是你口中那个怪物，正如那也并非你自己的力量，不是吗？”
名称：殷杏
功法：玲珑心
佩剑：飞霜绛露、玉叶瑶华
…………
意识之内，另一个名为“殷杏”的个人信息面板隐隐约约，和原本的“雁杳杳”交替浮现。“殷杏”的各种装备与技能都与她在《江湖》中的游戏账号相符合，却也都增强变化了不少，各项属性也是无比强大。
可明明掌握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却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安全感，反而透着些许诡异的感觉。那信息之中还有三行亮字——
“点卡剩余时间：47小时35分19秒”
“余额不足，是否立即充值？”
“未正式开服，时间未锚定。”
…………
“那时我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我会再也不是我自己吗？”
“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变成另一个人，但是也都有机会找回自己。你的路还长，不用担心。”
“师父，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跟从你自己的想法就好。”
“我想自己一个人走。”
“嗯，去吧。”
白柳岸注视着少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向远离大泽的方向走去。
难道是那“水榭花盈”的轻功专擅踏水而行，到了岸上反倒没了用武之地吗？她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又好像那每一丛风信子的蔓叶和紫花都在拽着她的裙摆，不许她走。
她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走上脚下的小小山坡，突然跌倒，跪在花丛中掩面哭泣：“我还杀了……自己的朋友……”
“我犯了大错……芷鹦……”
白柳岸一直望着她渐渐走上山坡的背影，没有上前。山坡上绿草如茵，山坡后背景的天空一碧如洗，棉絮般的云一重重堆积，像要把那红裙裹在里面似的，畅快的风仍带着水汽，将那三尺青丝吹起飘扬。
雁杳杳也知道白柳岸在看她，那目光是一种安慰，让她更放心地哭喊起来。
但这样就够了……不要过来……
“噫！好！我中了！_图片_图片_图片_”——出蛇金蛇红出各种
“初生！你中了什么！”
“天猫的凭什么让外观贩子抽中内测名额啊！@鲨鱼咬咬benzun_@致远星枪兵10086_@鲨鱼单推人_你们都是吃干饭的是吧！”——不死山石皇
“那啥，我也中了_图片_。我都玩上了……”——短笛大魔王腾
“你提莫的！你不是说玩老《江湖》吗？！新游一出又上赶着？脸都不要了”——致远星枪兵10086
“我抽到了我有什么办法？哎嘛真香！那真实感！那自由度！不知道怎么说了！最主要的是！_图片_图片_图片_图片_来看黑科技！”——短笛大魔王腾
“笑了，别跟我说这个大号墨镜就是潜入设备嗷！”
“握草，看说明书！看重点！”
“国字头！凭什么有国字头啊？但这是不稳了的意思？@先医后法两坑连跳_如何评价！”
“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你们把握不住，不建议玩！因为我没抽到！”——先医后法两坑连跳
“@出蛇金蛇红出各种_ID私你了进游戏加我一下！沙雕们！我要接着去浪了！”——短笛大魔王腾
如此不顾兄弟们死活的行径自然引起了一片口诛笔伐，但这管他什么事呢？动了下念头就甩开了论坛界面，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面前的——
果子狸？
“果子狸已经挂掉啦！尸体闪闪发光～”作为《江湖》游戏中的经典任务目标，这只果子狸自然吸引到了他的目光。只见这果子狸一身顺滑的棕色皮毛，沾着些许露水，在晨光中闪烁。两只小眼睛乌黑发亮，一动不动地盯着，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凭空出现了一个人类。
“哇！”
那人类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果子狸扭身就跑，一溜烟儿地消失了。
“我丢，我有这么弱吗？”
心思一动，呼出信息面板——
姓名：扬州老白菜
等级：1
称号：无
心法：无
生命：1120/1120
体质：12
力道：10
身法：6
根骨：12
元气：9
慧觉：9
…………
“总感觉这个身法是不是太低了，连只果子狸都追不上……还有我是不是不应该随机姓名啊？”
扬州老白菜嘟囔着，随手把几张刚拍到的照片发到论坛，或者应该算截图？
“这不果子狸嘛！我儿线下单杀果子狸去了？”——不死山石皇
“我去啥意思？不会是游戏画面吧！”
“有这技术就给兄弟们看这个？话说内测没有什么保密协议吗？”
游戏内随时随地随便水群，纯是享受啊！
老白菜得意一笑，朝着不远处的城镇走去。这游戏先前有提示，开局将玩家投放到随机地点，他的运气看起来不差，走几步路就到了城镇了。
几丈高的城墙，当空高悬一张大旗，随风招展。旁边一幢三层角楼，飞檐斗拱，气派非常。大门洞开，可见墙后宽阔的院场。
城墙并未合围，左右延伸十余丈，两边屋舍俨然，鳞次栉比，远远排开。老白菜见城门大开，也无人把守，便打开录像走了进去。
院场内晾着几堆麦子，马厩里停着几匹骏马，一位中年马夫背着身站在里面，抚摸马匹的颈背。老白菜打量了几眼没去管他，向院场深处走去。
屋内转出一个年轻人，窄领袍衫，锦带皂靴，看着就气度不凡。老白菜几步来到跟前，模仿想象中古人的样子双手抱拳，深深作了个揖道：“先生好，敢问这是什么城？”
那年轻人用一种颇为不解的眼神扫了他一圈，不搭理，径直走向那位马夫，左手捏着右手拇指做了个怪姿势道：“韩公安好。”
马夫随意地摆了摆手，老白菜奇怪地叫道：“诶！怎么不理我？”那年轻人这才回转过来，眼神里已经带着些鄙夷了：“这里不是什么城，想进城出了这里，上官路朝东走！”
“……走就走。”老白菜嘟囔着，依言出了城郭，来到所说官路，只见这路虽是黄土路，却夯实平阔，宽度足够五六辆车并行。大路朝东笔直延伸，天边果然可见一座城池。
老白菜一边上路，一边把刚才的视频发到论坛：“XDM看看，我哪出错了？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
“我丢！这么真实？这已经不是多么高画质的问题了，这跟现实世界有什么区别啊？”
“现在在干什么？没有新手村没有任务和小怪吗？”
老白菜回答道：“不知道啊，没有任何游戏常规的指引，感觉就像到了陌生地方旅游一样，不知道要去哪里，也好像哪儿都能去，现在正顺着路进城呢！”
老白菜把个人信息面板也截了个图发了上去，自然引起了一众吐槽：“扬州老白菜是什么鬼名字啊哈哈，你不叫王腾啦？”
老白菜把论坛的名字随手一改：“我哪知道，懒得取名就点了随机啊。”
这时，有考据党站了出来：“众所周知《江湖》是唐朝安史之乱后的背景，估计现在出的这个新游也差不了多远，看这些建筑、人物服饰也可见一斑，那么首先老白菜行礼就错了。”
“唐朝行的是那个年轻人那样的叉手礼，老白菜上来就抱拳了老铁，不伦不类，自然会让人感到奇怪。第二，从年轻人的行为和那位中年人的衣着看，后者才是这里地位高的人，如果年轻人口中的‘韩公’不是一种亲近的称呼的话，他甚至可能是公侯级别的大人物。老白菜把人家当马夫不搭理，反而先和小辈搭话，更是露怯了。”
“最后，从建筑和你们的交谈看，这里应该的确不是什么城，而只是一处官驿，也就是用于备马换马递送消息的地方。只是官驿居然能这么大，也确实想不到！”——先医后法两坑连跳
“出现了，考据怪！”
“打死了，出现怪！”
“我现在回去巴结那位韩公还来得及吗？”老白菜欲哭无泪。
“菜菜子你看看游戏里能开论坛的直播不？大伙儿一起帮你看看呗。”
“得了吧这怎么开啊，就算能开，你懂不懂什么叫内测啊？别给白菜惹麻烦了。”
“内测个der，截图都发出来了不也没事。”
“诶！真能开！”老白菜连发一串惊叹的表情，连带着一个入口，于是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条宽阔的官路，路上的马车牛车，路边的杨树，以及天边那隐隐约约的城池……
“……不懂就问，这真不是户外直播？”
“看着像西安哪里，是不是哪个古装剧片场啊。”
“看见黄土路就西安是吧，西安有杨柳吗？”
“诶！我搭个便车！”
老白菜突然拽住路过的一架牛车，脚一蹬就窜了上去，跌在一堆草料里。赶车的老者回头撇了他一眼，竟然不管不顾了。
“666”
“可以啊菜菜子。”
“嘿嘿嘿。”老白菜攀到车头，“老丈，多谢啦！”
老者仍不搭话，只是摆了摆手，他睡眼惺忪，慵懒地半躺着，一个哈欠又大又长，打得老白菜都顿时困倦了起来。
“只有我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吗？”
“你是一只果子狸。”
盛夏时节就是这般醉人，仿佛所有事物都绽放出了自己最璀璨的部分，随后也就变得倦怠慵懒了起来。
官路上的行人与车辆都在沉默中挪动着，车上两人一同进入了将睡未睡的境地，拉车的黄牛勤勤恳恳地迈着步子，尾巴不时甩动。
不知过了多久——老白菜觉得像是睡了一整天似的——前方的喧闹声唤醒了他。起身望去，一道青砖城墙像是突然拔地而起似的出现在他眼前，高十余丈，左右绵延百里望不到边。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江自东南而来，绕城而入。
“涨——潮——啦——！”
嘹亮悠长的号子声直上云霄，烟波浩渺的大江中百舸争流！
潮平两岸阔，公子佳人的游船精巧雅致，远道而来的商船壮丽堂皇，千帆如云，万桨叠浪，好不热闹。
几条不同方向的官路汇集到一起，车如流水马如龙。江边码头的劳工像蚁群般奔波忙碌，岸上的坊市更是早早开张吆喝着客人，那一张张飘扬的酒旗牵动着老白菜的视线，让他渐渐望向江河入城的地方，耸立入云的城楼上，一道大匾高高悬挂，苍劲有力的刻字顿时让他理解了自己随机名字的由来——
扬州城！
头一天，有些人在暴雨中涉水而来，举止仓惶，上了岸便都头也不回地接着朝远方逃去。
后两日，连绵不绝的雨将天地连成一片朦胧的青灰，嘈杂而又死寂。雨中一直没有人归来。
第四天，云销雨霁。
那红裙少女踩着一圈圈涟漪，缓缓走来。白柳岸看见她身上的血和背负的剑，双手捏紧又松开。
少女停了脚步，几圈涟漪在湖岸和她脚尖之间来回传递，又消失不见。白柳岸摇摇头，一把将她拉了上来。
雁杳杳跌坐在几丛风信子前，低着头：“我犯了大错。”
白柳岸蹲下捻了捻她的衣角，搓下些干成粉屑的血渍：“你受伤了吗？”
“没有……”雁杳杳仍然低着头，“我犯了大错。”
“你犯了什么错？”他一一查探过雁杳杳身上那些受了伤又痊愈的地方，这才起身问道。
“我杀了千人，已经是人人唾弃的杀人魔了。”
“不过是些死魂灵，早些送走也是解脱，杀就杀了。你不是也救了那些村民吗？”
雁杳杳抬起头看了眼师父，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能如此云淡风轻，她沙哑着喉咙继续说道：“村民们……我已经是个嗜杀成性的怪物，他们再也不想见到我……”
“那并不是你的杀意，所以你也不是你口中那个怪物，正如那也并非你自己的力量，不是吗？”
名称：殷杏
功法：玲珑心
佩剑：飞霜绛露、玉叶瑶华
…………
意识之内，另一个名为“殷杏”的个人信息面板隐隐约约，和原本的“雁杳杳”交替浮现。“殷杏”的各种装备与技能都与她在《江湖》中的游戏账号相符合，却也都增强变化了不少，各项属性也是无比强大。
可明明掌握了如此强大的力量，却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安全感，反而透着些许诡异的感觉。那信息之中还有三行亮字——
“点卡剩余时间：47小时35分19秒”
“余额不足，是否立即充值？”
“未正式开服，时间未锚定。”
…………
“那时我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我会再也不是我自己吗？”
“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变成另一个人，但是也都有机会找回自己。你的路还长，不用担心。”
“师父，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了。”
“跟从你自己的想法就好。”
“我想自己一个人走。”
“嗯，去吧。”
白柳岸注视着少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向远离大泽的方向走去。
难道是那“水榭花盈”的轻功专擅踏水而行，到了岸上反倒没了用武之地吗？她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又好像那每一丛风信子的蔓叶和紫花都在拽着她的裙摆，不许她走。
她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走上脚下的小小山坡，突然跌倒，跪在花丛中掩面哭泣：“我还杀了……自己的朋友……”
“我犯了大错……芷鹦……”
白柳岸一直望着她渐渐走上山坡的背影，没有上前。山坡上绿草如茵，山坡后背景的天空一碧如洗，棉絮般的云一重重堆积，像要把那红裙裹在里面似的，畅快的风仍带着水汽，将那三尺青丝吹起飘扬。
雁杳杳也知道白柳岸在看她，那目光是一种安慰，让她更放心地哭喊起来。
但这样就够了……不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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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你中了什么！”
“天猫的凭什么让外观贩子抽中内测名额啊！@鲨鱼咬咬benzun_@致远星枪兵10086_@鲨鱼单推人_你们都是吃干饭的是吧！”——不死山石皇
“那啥，我也中了_图片_。我都玩上了……”——短笛大魔王腾
“你提莫的！你不是说玩老《江湖》吗？！新游一出又上赶着？脸都不要了”——致远星枪兵10086
“我抽到了我有什么办法？哎嘛真香！那真实感！那自由度！不知道怎么说了！最主要的是！_图片_图片_图片_图片_来看黑科技！”——短笛大魔王腾
“笑了，别跟我说这个大号墨镜就是潜入设备嗷！”
“握草，看说明书！看重点！”
“国字头！凭什么有国字头啊？但这是不稳了的意思？@先医后法两坑连跳_如何评价！”
“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你们把握不住，不建议玩！因为我没抽到！”——先医后法两坑连跳
“@出蛇金蛇红出各种_ID私你了进游戏加我一下！沙雕们！我要接着去浪了！”——短笛大魔王腾
如此不顾兄弟们死活的行径自然引起了一片口诛笔伐，但这管他什么事呢？动了下念头就甩开了论坛界面，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面前的——
果子狸？
“果子狸已经挂掉啦！尸体闪闪发光～”作为《江湖》游戏中的经典任务目标，这只果子狸自然吸引到了他的目光。只见这果子狸一身顺滑的棕色皮毛，沾着些许露水，在晨光中闪烁。两只小眼睛乌黑发亮，一动不动地盯着，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凭空出现了一个人类。
“哇！”
那人类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果子狸扭身就跑，一溜烟儿地消失了。
“我丢，我有这么弱吗？”
心思一动，呼出信息面板——
姓名：扬州老白菜
等级：1
称号：无
心法：无
生命：1120/1120
体质：12
力道：10
身法：6
根骨：12
元气：9
慧觉：9
…………
“总感觉这个身法是不是太低了，连只果子狸都追不上……还有我是不是不应该随机姓名啊？”
扬州老白菜嘟囔着，随手把几张刚拍到的照片发到论坛，或者应该算截图？
“这不果子狸嘛！我儿线下单杀果子狸去了？”——不死山石皇
“我去啥意思？不会是游戏画面吧！”
“有这技术就给兄弟们看这个？话说内测没有什么保密协议吗？”
游戏内随时随地随便水群，纯是享受啊！
老白菜得意一笑，朝着不远处的城镇走去。这游戏先前有提示，开局将玩家投放到随机地点，他的运气看起来不差，走几步路就到了城镇了。
几丈高的城墙，当空高悬一张大旗，随风招展。旁边一幢三层角楼，飞檐斗拱，气派非常。大门洞开，可见墙后宽阔的院场。
城墙并未合围，左右延伸十余丈，两边屋舍俨然，鳞次栉比，远远排开。老白菜见城门大开，也无人把守，便打开录像走了进去。
院场内晾着几堆麦子，马厩里停着几匹骏马，一位中年马夫背着身站在里面，抚摸马匹的颈背。老白菜打量了几眼没去管他，向院场深处走去。
屋内转出一个年轻人，窄领袍衫，锦带皂靴，看着就气度不凡。老白菜几步来到跟前，模仿想象中古人的样子双手抱拳，深深作了个揖道：“先生好，敢问这是什么城？”
那年轻人用一种颇为不解的眼神扫了他一圈，不搭理，径直走向那位马夫，左手捏着右手拇指做了个怪姿势道：“韩公安好。”
马夫随意地摆了摆手，老白菜奇怪地叫道：“诶！怎么不理我？”那年轻人这才回转过来，眼神里已经带着些鄙夷了：“这里不是什么城，想进城出了这里，上官路朝东走！”
“……走就走。”老白菜嘟囔着，依言出了城郭，来到所说官路，只见这路虽是黄土路，却夯实平阔，宽度足够五六辆车并行。大路朝东笔直延伸，天边果然可见一座城池。
老白菜一边上路，一边把刚才的视频发到论坛：“XDM看看，我哪出错了？怎么这么不招人待见？”
“我丢！这么真实？这已经不是多么高画质的问题了，这跟现实世界有什么区别啊？”
“现在在干什么？没有新手村没有任务和小怪吗？”
老白菜回答道：“不知道啊，没有任何游戏常规的指引，感觉就像到了陌生地方旅游一样，不知道要去哪里，也好像哪儿都能去，现在正顺着路进城呢！”
老白菜把个人信息面板也截了个图发了上去，自然引起了一众吐槽：“扬州老白菜是什么鬼名字啊哈哈，你不叫王腾啦？”
老白菜把论坛的名字随手一改：“我哪知道，懒得取名就点了随机啊。”
这时，有考据党站了出来：“众所周知《江湖》是唐朝安史之乱后的背景，估计现在出的这个新游也差不了多远，看这些建筑、人物服饰也可见一斑，那么首先老白菜行礼就错了。”
“唐朝行的是那个年轻人那样的叉手礼，老白菜上来就抱拳了老铁，不伦不类，自然会让人感到奇怪。第二，从年轻人的行为和那位中年人的衣着看，后者才是这里地位高的人，如果年轻人口中的‘韩公’不是一种亲近的称呼的话，他甚至可能是公侯级别的大人物。老白菜把人家当马夫不搭理，反而先和小辈搭话，更是露怯了。”
“最后，从建筑和你们的交谈看，这里应该的确不是什么城，而只是一处官驿，也就是用于备马换马递送消息的地方。只是官驿居然能这么大，也确实想不到！”——先医后法两坑连跳
“出现了，考据怪！”
“打死了，出现怪！”
“我现在回去巴结那位韩公还来得及吗？”老白菜欲哭无泪。
“菜菜子你看看游戏里能开论坛的直播不？大伙儿一起帮你看看呗。”
“得了吧这怎么开啊，就算能开，你懂不懂什么叫内测啊？别给白菜惹麻烦了。”
“内测个der，截图都发出来了不也没事。”
“诶！真能开！”老白菜连发一串惊叹的表情，连带着一个入口，于是乎，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条宽阔的官路，路上的马车牛车，路边的杨树，以及天边那隐隐约约的城池……
“……不懂就问，这真不是户外直播？”
“看着像西安哪里，是不是哪个古装剧片场啊。”
“看见黄土路就西安是吧，西安有杨柳吗？”
“诶！我搭个便车！”
老白菜突然拽住路过的一架牛车，脚一蹬就窜了上去，跌在一堆草料里。赶车的老者回头撇了他一眼，竟然不管不顾了。
“666”
“可以啊菜菜子。”
“嘿嘿嘿。”老白菜攀到车头，“老丈，多谢啦！”
老者仍不搭话，只是摆了摆手，他睡眼惺忪，慵懒地半躺着，一个哈欠又大又长，打得老白菜都顿时困倦了起来。
“只有我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吗？”
“你是一只果子狸。”
盛夏时节就是这般醉人，仿佛所有事物都绽放出了自己最璀璨的部分，随后也就变得倦怠慵懒了起来。
官路上的行人与车辆都在沉默中挪动着，车上两人一同进入了将睡未睡的境地，拉车的黄牛勤勤恳恳地迈着步子，尾巴不时甩动。
不知过了多久——老白菜觉得像是睡了一整天似的——前方的喧闹声唤醒了他。起身望去，一道青砖城墙像是突然拔地而起似的出现在他眼前，高十余丈，左右绵延百里望不到边。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江自东南而来，绕城而入。
“涨——潮——啦——！”
嘹亮悠长的号子声直上云霄，烟波浩渺的大江中百舸争流！
潮平两岸阔，公子佳人的游船精巧雅致，远道而来的商船壮丽堂皇，千帆如云，万桨叠浪，好不热闹。
几条不同方向的官路汇集到一起，车如流水马如龙。江边码头的劳工像蚁群般奔波忙碌，岸上的坊市更是早早开张吆喝着客人，那一张张飘扬的酒旗牵动着老白菜的视线，让他渐渐望向江河入城的地方，耸立入云的城楼上，一道大匾高高悬挂，苍劲有力的刻字顿时让他理解了自己随机名字的由来——
扬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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