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奔赴朔州
“刷——”
莽莽原野中凌空飞来三个人影。
雁杳杳扑倒在一丛茅草里，半晌没有动弹，脑袋埋在胳膊里，简直像睡着了一样。
余半仙摇晃着脑袋：“好、睡会儿好啊，人是铁觉是钢，一会儿不睡困得慌……”
远离了市井繁华，四野漂浮着秋虫的鸣叫，间或传来几阵野狐的呜咽。
那被掳来的丐帮弟子等了半天，也不见少女有任何动静，果断小心地起身，就要逃走。
“你敢走半步，我就回去把朔北城也屠了。”
他顿时噤若寒蝉，转过身看去，只见丐帮弟子打扮的少女从枯草中撑起身来，揉着眼睛，头发上还带着几茎草叶。
“妖女，你丧尽天良，必遭天谴！”他冷声喝道。
雁杳杳并不搭话，揉完眼睛揉肩膀，又去看余半仙的情况，发现老人又回到了浑浑噩噩、半睡半醒的状态，这才搭眼看向这名随手掳来的丐帮弟子——粗短浓眉、立挺的鼻梁、炯炯有神的双目，看着就是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
只不过……怎么越看越眼熟？
“啊！想起来了，”雁杳杳捂着嘴轻喊，“你不就是破庙里自杀的那个——”
“闭嘴！”丐帮少年声色俱厉，“无耻妖女，你终有一日会被碎尸万段——”
“你才闭嘴！”雁杳杳猛地顶了回去，“你嘴巴为什么那么臭啊！咱就是说，这大蒜真的非吃不可吗？狗嘴都比你的香！不对我特么在说什么……”
“你、你……”丐帮少年瞠目结舌，手指举着对她戳戳点点：“你做下如此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事，难道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雁杳杳掩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拭去眼角挤出来的泪痕：“我想了啊，我一直在想，你看我都想困了——但这件事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我一点都不知情。”
“哼，这种无耻之言，你看老天会否相信！”
“我觉得会，问题是你们不信，就像你们一直不相信我不叫殷杏而是雁杳杳一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丐帮少年一句话一个冷哼：“哼，我耻与妖女通姓名！”
雁杳杳一开口一个哈欠：“哈啊~~你可得了吧，要是就这么籍籍无名的死了岂不可惜？若是哪天我真去草原诸部玩，也好叫他们知晓中原还有你这么位英雄——怎样，敢麽？”
“哼……有何不敢，你且听好，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洪名一！”
“哈~~洪一，这个一总不会是一二三四的一吧？”
“哼、是又如何！”
“不如何，我的评价是不如洪易，更不如洪七，太简单、太单薄了，完全不可能是大侠，只会是个小虾米！”
“你！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如此折辱于人！”
“走吧，哈啊……”
洪一闪开雁杳杳探过来的爪子，喝问：“你要干什么！”
“去朔州城看看呗，你应该也会想去吧？”雁杳杳一怔，“对喔，你是不是想自己走？真好面子啊！”
余半仙已经被少女扛在背上，姿势狼狈，神色倒是安逸，显然已经睡熟了，梦里突然一个激灵，嘟囔了一声：“算命~算命喽！”
雁杳杳无奈轻笑，足尖一点，已在丛丛茅草尖上疾行。
洪一暗暗掂量手中两把神兵，咬了咬牙，也追了上去。
他本是丐帮七袋弟子，实际也算当代天骄，运功飞奔之下速度丝毫不慢，加上雁杳杳并未使几成力气，所以也并没有被甩开，只是体内真气消耗之快，仍然令他不禁暗暗咂舌。
前头雁杳杳喊道：“诶！驿馆怎么走？”
“不知！”
“不说算了，正好散散步！”
碎草叶、绵絮，和秋日那种干燥的、又醇香又呛人的气息飞速从两人身边掠过，洪一感到前方的少女速度越来越快——不，是自己体力不支，越来越慢了。
他不服输，咬了咬舌尖强行振奋精神，再次提速赶去。定睛望向前方，南归——
左边是深邃寂寥的寒冷夜空，右侧是落日辞别之际迸发的最后一片灿烂，那残照铺开，令飞奔少女的轮廓也勾上了一圈金黄——少女正正处在中间，她割开了左右，这两半天地从未对比得如此分明。
洪一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匆忙站定时，少女已燕返至身前，巧笑倩兮，发辫飞扬，洪一不禁再咬一遍舌尖，暗骂：“妖女！”
妖女咧开嘴笑道：“你看咱们这脑子，顺着驿道走，可不就是驿馆？”
洪一大骂：“你在得意什么！你、诶！干什么！”
少年的呼喊声惊起一大群倦鸟，他的身体再度无能为力地被夹在了胳膊下，随后便是扶摇直上！
洪一连连惊呼：“你这妖女，快放我下来！你既已知路线，自去便可，何必还抓着我！”
雁杳杳轻轻一笑：“我还差你帮我背剑呢！”
两人拔地而起数十丈，视角一高，视野顿时清晰明了，雁杳杳不顾少年悲愤的呐喊，望驿道上落去，随后顺着黄土路疾驰。
以她的体会而言，满级丐帮轻功“烟雨行”，速度还要更胜“太玄经”中轻功一筹，这当然并不是说两者之间有优劣之分，只不过是一者更擅长强行突围与长途奔袭，一者则偏向轻灵矫健罢了；更何况她的修为与造诣，在这两者上也并不等同。
大道朝天，她的速度甚至比方才城中还要快，若是再给人看到，又难免惊骇欲绝了。
不多时，孤零零的驿站出现在视野之中，雁杳杳落入场院，粗略一看之后，挑中两匹壮实的枣红色马，喊一声道：“我等要事在身，借马匹一用！”
说完将洪一扔上马去，自己和余半仙则上了另一匹，直到此刻，驿长才匆忙从内赶了出来，放声高呼道：“娘子！此乃军马，不可外借啊！”
雁杳杳并不多言，纵马飞奔的当口抬手一掌，十余丈外一棵白蜡树顿时拦腰折断！
驿长噤若寒蝉，脚下追出几步，最终停在场院之内。
洪一看得忿忿，拍马赶上：“你也太过肆意妄为了！”
雁杳杳横了他一眼道：“给你骑马，可不要就以为我是好说话的！”
洪一勃然大怒：“妖女休要猖狂，我丐帮义字当先，难道怕死不成？！”
雁杳杳只顾催马疾奔，头也不回：“知道你不怕死，但你难道忘了，我却能让你死了又活过来？”
洪一被噎得说不出话，脑海中又想起城西破庙那一遭离奇故事，不由得心乱如麻，有口难言。
“噗、哈哈哈哈——”
前方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洒落一连串清脆的笑声，洪一面颊发热，无可奈何，只能向着马匹狂抽鞭子！
霞光渐渐沉没在山丘的浪里，夜色的纱幕从四面合围。
雁杳杳不再说话，只是赶路。洪一就听着前方的笃笃马蹄声，穿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时间仿佛走过了一个秋天般漫长。
他几乎以为二人已经到了幽冥，正奇怪少女究竟如何辨得方位，就听见她终于开口说话：“快到了。”
——天南尽头，仿佛一截炭火戳穿了黑棉布一般，一粒红光在地平线上颤动，那就是燃烧的朔州城。
莽莽原野中凌空飞来三个人影。
雁杳杳扑倒在一丛茅草里，半晌没有动弹，脑袋埋在胳膊里，简直像睡着了一样。
余半仙摇晃着脑袋：“好、睡会儿好啊，人是铁觉是钢，一会儿不睡困得慌……”
远离了市井繁华，四野漂浮着秋虫的鸣叫，间或传来几阵野狐的呜咽。
那被掳来的丐帮弟子等了半天，也不见少女有任何动静，果断小心地起身，就要逃走。
“你敢走半步，我就回去把朔北城也屠了。”
他顿时噤若寒蝉，转过身看去，只见丐帮弟子打扮的少女从枯草中撑起身来，揉着眼睛，头发上还带着几茎草叶。
“妖女，你丧尽天良，必遭天谴！”他冷声喝道。
雁杳杳并不搭话，揉完眼睛揉肩膀，又去看余半仙的情况，发现老人又回到了浑浑噩噩、半睡半醒的状态，这才搭眼看向这名随手掳来的丐帮弟子——粗短浓眉、立挺的鼻梁、炯炯有神的双目，看着就是一副正气凌然的模样。
只不过……怎么越看越眼熟？
“啊！想起来了，”雁杳杳捂着嘴轻喊，“你不就是破庙里自杀的那个——”
“闭嘴！”丐帮少年声色俱厉，“无耻妖女，你终有一日会被碎尸万段——”
“你才闭嘴！”雁杳杳猛地顶了回去，“你嘴巴为什么那么臭啊！咱就是说，这大蒜真的非吃不可吗？狗嘴都比你的香！不对我特么在说什么……”
“你、你……”丐帮少年瞠目结舌，手指举着对她戳戳点点：“你做下如此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事，难道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雁杳杳掩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拭去眼角挤出来的泪痕：“我想了啊，我一直在想，你看我都想困了——但这件事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我一点都不知情。”
“哼，这种无耻之言，你看老天会否相信！”
“我觉得会，问题是你们不信，就像你们一直不相信我不叫殷杏而是雁杳杳一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丐帮少年一句话一个冷哼：“哼，我耻与妖女通姓名！”
雁杳杳一开口一个哈欠：“哈啊~~你可得了吧，要是就这么籍籍无名的死了岂不可惜？若是哪天我真去草原诸部玩，也好叫他们知晓中原还有你这么位英雄——怎样，敢麽？”
“哼……有何不敢，你且听好，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洪名一！”
“哈~~洪一，这个一总不会是一二三四的一吧？”
“哼、是又如何！”
“不如何，我的评价是不如洪易，更不如洪七，太简单、太单薄了，完全不可能是大侠，只会是个小虾米！”
“你！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如此折辱于人！”
“走吧，哈啊……”
洪一闪开雁杳杳探过来的爪子，喝问：“你要干什么！”
“去朔州城看看呗，你应该也会想去吧？”雁杳杳一怔，“对喔，你是不是想自己走？真好面子啊！”
余半仙已经被少女扛在背上，姿势狼狈，神色倒是安逸，显然已经睡熟了，梦里突然一个激灵，嘟囔了一声：“算命~算命喽！”
雁杳杳无奈轻笑，足尖一点，已在丛丛茅草尖上疾行。
洪一暗暗掂量手中两把神兵，咬了咬牙，也追了上去。
他本是丐帮七袋弟子，实际也算当代天骄，运功飞奔之下速度丝毫不慢，加上雁杳杳并未使几成力气，所以也并没有被甩开，只是体内真气消耗之快，仍然令他不禁暗暗咂舌。
前头雁杳杳喊道：“诶！驿馆怎么走？”
“不知！”
“不说算了，正好散散步！”
碎草叶、绵絮，和秋日那种干燥的、又醇香又呛人的气息飞速从两人身边掠过，洪一感到前方的少女速度越来越快——不，是自己体力不支，越来越慢了。
他不服输，咬了咬舌尖强行振奋精神，再次提速赶去。定睛望向前方，南归——
左边是深邃寂寥的寒冷夜空，右侧是落日辞别之际迸发的最后一片灿烂，那残照铺开，令飞奔少女的轮廓也勾上了一圈金黄——少女正正处在中间，她割开了左右，这两半天地从未对比得如此分明。
洪一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匆忙站定时，少女已燕返至身前，巧笑倩兮，发辫飞扬，洪一不禁再咬一遍舌尖，暗骂：“妖女！”
妖女咧开嘴笑道：“你看咱们这脑子，顺着驿道走，可不就是驿馆？”
洪一大骂：“你在得意什么！你、诶！干什么！”
少年的呼喊声惊起一大群倦鸟，他的身体再度无能为力地被夹在了胳膊下，随后便是扶摇直上！
洪一连连惊呼：“你这妖女，快放我下来！你既已知路线，自去便可，何必还抓着我！”
雁杳杳轻轻一笑：“我还差你帮我背剑呢！”
两人拔地而起数十丈，视角一高，视野顿时清晰明了，雁杳杳不顾少年悲愤的呐喊，望驿道上落去，随后顺着黄土路疾驰。
以她的体会而言，满级丐帮轻功“烟雨行”，速度还要更胜“太玄经”中轻功一筹，这当然并不是说两者之间有优劣之分，只不过是一者更擅长强行突围与长途奔袭，一者则偏向轻灵矫健罢了；更何况她的修为与造诣，在这两者上也并不等同。
大道朝天，她的速度甚至比方才城中还要快，若是再给人看到，又难免惊骇欲绝了。
不多时，孤零零的驿站出现在视野之中，雁杳杳落入场院，粗略一看之后，挑中两匹壮实的枣红色马，喊一声道：“我等要事在身，借马匹一用！”
说完将洪一扔上马去，自己和余半仙则上了另一匹，直到此刻，驿长才匆忙从内赶了出来，放声高呼道：“娘子！此乃军马，不可外借啊！”
雁杳杳并不多言，纵马飞奔的当口抬手一掌，十余丈外一棵白蜡树顿时拦腰折断！
驿长噤若寒蝉，脚下追出几步，最终停在场院之内。
洪一看得忿忿，拍马赶上：“你也太过肆意妄为了！”
雁杳杳横了他一眼道：“给你骑马，可不要就以为我是好说话的！”
洪一勃然大怒：“妖女休要猖狂，我丐帮义字当先，难道怕死不成？！”
雁杳杳只顾催马疾奔，头也不回：“知道你不怕死，但你难道忘了，我却能让你死了又活过来？”
洪一被噎得说不出话，脑海中又想起城西破庙那一遭离奇故事，不由得心乱如麻，有口难言。
“噗、哈哈哈哈——”
前方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洒落一连串清脆的笑声，洪一面颊发热，无可奈何，只能向着马匹狂抽鞭子！
霞光渐渐沉没在山丘的浪里，夜色的纱幕从四面合围。
雁杳杳不再说话，只是赶路。洪一就听着前方的笃笃马蹄声，穿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时间仿佛走过了一个秋天般漫长。
他几乎以为二人已经到了幽冥，正奇怪少女究竟如何辨得方位，就听见她终于开口说话：“快到了。”
——天南尽头，仿佛一截炭火戳穿了黑棉布一般，一粒红光在地平线上颤动，那就是燃烧的朔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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