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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天不随人心愿,只你万里挑一(下)

    一步一步回南三所,启林走得特别慢,月光暗淡沉闷又窒息,身子好像误入一片沼泽,每一脚都深陷其中。

    思来想去举棋不定,刚才还有的自信,不知现在飞去了哪里?见面有的是理由,可话该怎么开口,人家那边万一没这方面意思怎么办?死乞白赖去追,有失我的身份。

    穿过宫门风起索索,头上一声脆耳猫叫,启林抬眼看看,绿琉璃瓦上蹲着一只大花猫,目光锐利盯着自个。启林忽而想到了什么,刚才的阴郁一扫而光,大跨步赶往正室。

    时间没过九点,现在准备来得及,今儿晚上开个小会,五个助理全部叫过来。当面吩咐手下,往后半月所有事务一概取消。

    “殿下,明天那场晚宴……”

    “不去!另外你再帮我订一场,挑点有浪漫氛围的。”

    “法式餐厅您看如何?”

    “好好,法式不错。”

    助理立刻明白,他这是要跟姑娘约会,宫墙外就是王府井,周边多得是高档餐厅,预定一个单间还不容易。

    这一个日程上记下,另一个助理愁上眉梢,走向前可怜说道:“殿下有一个推不得,某某公司的剪彩仪式,咱们一年前就订好了,皇上不去您必须去。”

    启林紧跟问他几号几点,助理翻开本子告诉他时间,启林摸下巴想想,耽误一上午还行,去就去吧。

    这一个能去,是不是其他的也能去,五个助理轮流着请求,什么周年庆典,什么名人邀约,还有商业洽谈,还有公益事业,一样样好像都重要,一件件都不容易推辞。

    启林拍桌喊一声够了,喝水压压火,房里静下来才开口:“白天的我能去尽量去,晚上的全部取消。”

    没人再敢问话,人人心知肚明,讨个白天已经差不多了,真让他连轴转,哪儿还有时间谈恋爱。

    启林最后交代几件琐事,助理们没什么意见,时候不早让他们下班吧。助理们一同行礼退出去,启林叫住一位单独说一事。

    “明儿一大早,找地方买只小白猫。”

    “白猫?”

    启林说声嗯,伸手比量比量说:“这么大就行,我不懂品种,你挑好的买。”

    助理咧嘴笑笑,合上公务本双手垂下,走近一步低身回道:“用不着出去买,咱们的宫猫比外面干净,您想要白的,抓一只就行了。”

    启林心想也是,宫猫在这生活了千年,想当年都是妃子们的宠物,外面的肯定比不上它们。

    “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回去休息吧。”

    能解决的都已解决,启林晚上睡个好觉做了个好梦。白天起来问问祭服处理得如何,下一封请帖送至安娜公司。

    董事长不在王姐接待,宫里人两句话交代,送手里转身就走。王姐心里奇怪,怎么祭服和设计资料没有还回来,打开帖子一看,目的显而易见。

    当一回红娘,牵一次红线,叫来安娜没敢告诉她实情,只说送去的样品有点小毛病,内务府请她单独进宫。

    工作上的事安娜不会起疑,前天去过知道他们忙,约到下班很合理。自己设计的服饰,自己清楚毛病在哪儿,这两天提心吊胆茶饭不思,早就想找他们探讨探讨,千载难逢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日落西山霞光万里,启林的座驾刚好开到楼下,王姐时不时往下面瞅,看见豪车立刻去找安娜,瞧她手头上还在忙活,一件件抢下来,抛桌上推人出去,火烧燎泡催人快快。

    “我的包我的包。”安娜站不稳笑道。

    王姐回头喊声小莲,眼色行事快点拿过来,几个同事传手递到门口,王姐往她脖子上一套,等不及电梯,三楼直接跑下去。

    司机开门说请,安娜还想跟王姐说句话,春鹊不给她开口机会,推人上车帮她关门。

    车子稳稳当当往前开,司机客客气气问句话,安娜面带笑容礼貌回答。平生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后背不好意思往后躺,屁股斜着只坐一半,双脚并拢不敢占太多地儿,扫一眼内饰马上转看窗外,包包放腿上,包提手被她搓得湿漉漉。

    穿过一条条街道,安娜看着行人陷入沉思,想些什么不知道,表情上看大有感触。

    越往前开离紫禁城越近,做好心理准备没有任何用,说不紧张不可能。还差几个路口就该下车了,方向盘打半圈拐进了王府井。

    餐厅门口停好,两个宫内侍从前来开门,安娜扶一人手下来,抬头瞧一眼招牌,心里开始嘀咕:“不是入宫吗!怎么到这儿了?”

    安娜实在憋不住想问个话,又跑过来两个服务生,无比殷勤伸手说请。安娜点头鞠躬连说好好,身子不由自主跟他们进店,心里不停安慰自个:“去就去吧,也许宫里不方便接待外人。”

    坐进电梯,礼仪小姐按下顶层,开门又领着走一段路,最里头的单间停下,拉开半扇门还是说请。

    这一关关的过,安娜仿佛历经了一番西天取经,门口客气行一礼,一步走进去,一眼瞧见他。

    启林在屋里等了半个小时,坐的腿麻来回走走,见她来到忙不迭迎上去,伸手接包包,看着房门关闭,一脸赔笑殷勤道:“进来快进来。”

    一人抓着一只提手,安娜气哼哼蔑视着说:“约吃饭就约吃饭,何必骗我说入宫!”

    “没骗你啊,请帖上写得清清楚楚,今晚上就是请你赴宴。”启林满眼可怜地说。

    “你没骗我王姐她……”安娜话说一半突然刹住,扭开脸想想,请帖她确实没看过,难不成是王姐有意为之?回想王姐办公室的举动,应该大差不差。闭眼傻乎乎乐,既是自己疏忽,确实怪不得人家。

    包包可以给你,人不忙进去,话先挑明白:“我来只为谈工作,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启林伸手拦住退路,另一手指着桌上笑:“对对就谈工作,你看你的资料不在那儿吗。”

    安娜近视眼眯个眼缝瞧清楚,真是这般情况,自己无话可说,但一想跟他讨论,心里头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启林知道她拘谨放不开,走过去拉开椅子再次说请,安娜站在门口就是不动,启林只好又回来,伸手搀她莞尔笑道:“那晚多亏你帮忙,若是进警局我就惨了。”

    安娜胳膊抬起来不让他碰,双眼睨视浅浅笑道:“我可没想让你上楼,是他们硬架上去的。”

    “我知道,那种情况下,给我一个容身处就是救了我的命,你不知道要是报道出去,我会有多大的麻烦。”

    安娜遮嘴笑的嫣然,总算给他个正脸,双眼清澈一句话不说。

    “上次也是误会,会展人太多,我不能表明身份,真的不是有意骗你。”启林低低身子,句句诚恳发自肺腑。

    安娜从他脸上得到了同样的答案,想想两次巧遇,他确实没有说过骗人的话。既然今天带着诚意见我,那就给你个面子坐下吧。

    安娜走到桌前,启林推椅让她坐问,屋里没人供他使唤,提前招呼过谁也不能进,索性自己当一次服务员,拿起平板点亮屏幕,伸她脸前问她想吃什么。

    安娜怎么可能会点,一辈子没进过高档餐厅,尤其法餐更不可能尝尝。看着图片上一盘盘花花绿绿的,她关注的重点只在下面的价码,至于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想点你就点,何必问我这个门外汉。

    启林划划屏幕问几样,安娜不说同意唯有点头。既这么着不必点了,所有的东西全部上一份,你中意哪个你就多吃几口。

    “喝不喝酒?”

    安娜摇摇头。

    “红酒也不行?”

    安娜依旧摇头。

    启林乐呵呵说声好,下单之后总算可以坐回自己座。小圆桌并不大,一会儿上菜肯定摆不下,两人一眼对视,安娜忙把眼珠转走。

    启林可不似她害羞,一手扶桌大大方方看,摇曳烛光照在她脸上,温润红红朦胧白白。

    今天和那天差不多,还是粉淡妆,还是黑耳钉,只不过换了套衣服,鹅黄针织小开衫,奶白包臀中长裤。学服装设计师的就是不一样,廉价的衣服也能搭配出小清新,不能说时尚又高级,但让人看着就很舒服。

    两人愣是坐了两分钟,谁都没说一个字,屋里静的只有空调出风的唏唏声。

    喵~

    一声猫叫打破尴尬,安娜像打了强心剂立刻挺直腰,循着叫声往角落看。

    “差点忘了!瞧我这记性。”启林拍手自怨,起座拎过来猫笼,托她面前笑道,“上次弄丢了棉花糖,这次还你个云朵。”

    安娜见了猫笑的粲然露齿,赶紧抠开门放出来,抱怀里仰头问:“它叫云朵?”

    启林摇头说不是,放下笼子回座笑道:“花名册里叫妃妃,出了宫必须给它换个新名。”

    安娜抿唇羞笑,撸撸猫轻轻叹道:“又没长翅膀,叫什么飞飞呀。”

    启林大笑回应:“不是长翅膀的飞,是妃子的妃。”

    安娜抓住它前爪好好看看,双腮双耳一撇红,抬头望着启林笑:“妃妃贴切,确实比你的云朵好听多了。”

    “你想叫什么叫什么,以后是你的了。”

    安娜没有说谢,反倒愁起脸面呼气叹道:“宫里头大,它们野养惯了不适合家养。”

    “小猫,没事。”

    安娜抱着它蹲地上,轻手轻脚放进笼子,拎回角落回来说道:“带回去吧,我不需要。”

    启林不知为何,胳膊压桌上看着她问:“钱钱不要,手机也不要,一只小猫又怎么了?”

    “以后工作忙,真没时间养。”

    “没时间……”

    有人敲门话止于此,启林改口请进,三位服务生推进来两辆餐车,留下一位开始上菜。香煎扇贝,生蚝鹅肝,鲜嫩开胃,雪葩爽口。

    前菜过后是汤,接着第三道第四道,一多半还没进来,车子快把屋子占满。

    安娜扫一圈心里犯愁,这么多他们俩撑爆肚子也吃不完,瞥瞥服务人员离的远,趴近身子齿缝里恨出话:“你点这么多干什么!”

    启林放声大笑,叉一片蓝虾填嘴里,边嚼香甜边笑道:“我问你就点头,问你就点头,不让你都尝尝,显得我小气。”

    安娜皱眉叹气,看着启林几近哀求:“别再上了,赶快退掉。”

    启林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到大没有钱的概念,花多花少对他来说只是一串数字,平常款宴好友谁会替他心疼钱。上这么点儿就见她这般表现,心里莫名感慨,点点头不说同意,餐巾轻压嘴角,两指招来服务生,等他低腰耳边轻说:“去厨房看看,没做的就不做了,上多了确实浪费。”

    您是高贵的客人,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服务生说句慢用退出房间。

    刚有的一点热闹再次归于安静,启林真没心思吃饭,请她来就是想好好看看她,可安娜一直不开口,没办法只能自己找话题,喝水润润嗓,翻翻设计图样说:“这几天我认真看了,总体说没问题。”

    总算听他提及工作,安娜立刻放下刀叉,餐巾抹抹嘴唇,喜笑颜开说:“陪祭和执事的祭服可以按老款式,龙袍和衮服有点费时间。”

    “肯定啊,以前江宁织造三五年出一件,给你们的时间确实不多。”

    安娜点点头,双眸清澈看着他问:“你穿的衣服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能有什么靠谱的意见,只能说小小的请求。”

    “你快说我今儿晚上改。”安娜异常兴奋地说。

    “都什么年代了,老古董早就该改改了,能不能加点新潮的东西。”启林嬉皮笑脸说,又摆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安娜听了脸色凝重,毫不客气回怼道:“祭天不是过家家,动用那么多财力人力是为了传承民俗,我们遵循传统也是尊重历史。”

    自己一心瞧不起的事,原来在她心里如此重要,启林被她训的无地自容,赶忙改口回道:“跟你闹着玩的,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你问我我肯定瞎说。”

    安娜露齿一笑,沉脑袋叹气,还有好多细节没有完成,平静的面庞不禁泛出一丝担忧。

    启林瞧见了她心中所想,放下资料拉椅子笑道:“怎么了?遇到瓶颈了?”

    “嗯,上千件祭服工程量太大,你不应该交给我们小公司。”

    “还有时间,慢慢来嘛。”

    “南方活着一批老艺人,材质可以向他们买,但缝补工艺只有文字记载,我没有参照物,画好图也拼不上去。”

    启林大叹一声嗨,站起来搀她大笑:“走,跟我走!”

    “上哪儿去?”

    “你不要看龙袍吗,我领你去看啊。”

    安娜扭捏着说算了改天吧,启林不可能听她的话,强拉硬拽坐上车,十分钟不到开进午门。一个电话直通广储司郎中,皇子说要看,谁人能阻拦,

    郎中亲自带领去往博物院,此时封馆只剩值夜人员,兜兜转转来到服饰馆藏,灯光打开满墙的宫廷服饰,任何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专人一对二讲解,不同年代不同样式,隔着玻璃依旧光鲜如初。

    从头介绍怎么来得及,启林急不可耐说道:“不用介绍了,今儿只看龙袍和衮服。”

    “好,殿下这边请。”

    “不去了,拿出来。”

    “拿出来?”

    “对,你们不是有无尘室吗,我们进去上手看。”

    郎中沉吟半晌,启林问句怎么了,那人快口回道:“没问题没问题。”

    安娜拽拽启林衣袖,启林低身子听她说:“算了,这样看一样。”

    “隔着玻璃怎么可能一样,你不是想看细节嘛,不上手根本瞧不清。”启林大大咧咧说,完全不顾及旁人在场。

    郎中就算没眼力,此时也能猜出七八九,启林这么做是想讨姑娘欢心,他自个家的东西,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登记就算了,但进无尘室还需走一套流程,手套鞋套和帽子口罩,穿戴整齐屋里头等。

    两件服饰分别平摊桌上,启林摆手让他出去,大门关闭后,启林推安娜看看细节。

    两人研究了一会,安娜哆哆嗦嗦不敢触摸,启林笑话她一句,抓她手腕直接摘到白手套,强行按衣服上让她好好感受。

    安娜起初害怕伤着材质,触摸到金线慢慢也放开胆子,摸摸看看肯定不够,还需纸笔画下细节。

    一个小时转眼过去,安娜兴致依旧饱满,此等机会不是常人所能拥有,更何况是她朝思暮想的期盼。

    启林无所事事,连喝了几杯水,打着哈欠屋里走走,实在无聊了,凑过来看她画的什么。

    “可以呀,你以前学过美术?”

    安娜瞥他一眼,翘唇打趣道:“干我们这行,素描只是基础,我画山水比这更好看。”

    “哎呦,没瞧出来你还是画家。”

    安娜笑嘻嘻画笔不停,上心工作无暇理他。启林没讨着对话,歪桌子上歪头看她,忽然瞧见她耳垂上不是耳钉,离近些再瞧是颗小痣,换另一耳朵看一模一样,心喜大笑道:“我说你怎么老戴黑耳钉,原来是痣啊。”

    “谁告诉你是耳钉了,原本就是痣。”安娜头也不抬回。

    “这一对长的一般大,还别说挺好看。”

    “当然了,老人说耳垂有痣是大福。”

    “你一边一个,岂不是洪福齐天。”

    “行了你安静会儿吧,我这就快完了。”

    启林是小孩子性格,你让我走我偏不走,趴桌子上往上看人。青春的年纪不妆自艳,绣面芙蓉清荷笑,香宝鸭腮衬斜阳。

    干净的面庞一点点婴儿肉,娇美中还有几分可爱,启林见过美女无数,可眼前这位就是跟别的不一样,说不出的一种亲切,这种感觉无法描述。

    或许这就是安娜所想的感觉,阴差阳错体会到启林身上。眼都不眨看了许久,启林咽咽唾沫,是无心也是有意问道:“跟你商量个事吧。”

    “什么事?”

    “能不能做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