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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熟悉的声音

    “今天附近有漫展?那身衣服穿起来一定很麻烦。”

    “大过年的天又冷哪来的漫展,我猜是附近哪家餐厅在做新年活动,店里边要求店员这么穿。”

    “她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诶,要不把她送医院去?”

    “你疯啦,钱多想被讹?又不是你害的,你管她做什么。”

    身边走过两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尽管对方交谈的声音压得很低叶云竹还是将两人的对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叶云竹显然没有闲工夫在乎旁人的闲言碎语,此时的她紧紧捂着胸口佝偻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一条上了岸的鱼,胸腔起伏嘴唇开合却是快要窒息。

    张灯结彩的路上行许许多多的人结伴而行,偏偏无人愿意驻足停留查问叶云竹的情况,更讽刺的是这份世态凉薄反而帮了叶云竹大忙:此时真气正在叶云竹体内疯了似的横冲直撞四处乱窜,此时若真有好心人靠上前来嘘寒问暖叶云竹可不敢保证不会误伤对方。

    倒不是叶云竹心地善良到火烧眉毛了还有闲心操心别人,她是怕把不小心伤了人惹来警察乃至生科院,给人抓了去切片泡福尔马林。

    靠着不断默念口诀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将体内的真气束缚住,从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危机中挣脱出来时路上的行人已然换了不知几茬。

    点点灯火,萧萧车鸣。

    四处环望,这是叶云竹曾经朝思暮想的景色,也是一度被她当做儿时幻想的景色。

    抚平心中泛起的波澜,压制住争相外泄的真气,揉揉略微湿润的眼睛,她舍弃掉如今已无意义的躁动变回叶云竹。

    “我的小祖宗,这次你坑我坑大了。”叶云竹确信让她扑进大门的知恩“暴走”不是意外,抓住擅自行动的知恩时叶云竹隐约感觉到了叶璃的气息。其他方面叶云竹或许如叶璃所说真的很迟钝,但唯独在涉及叶璃和剑的事情上她的思维始终敏锐异常:叶璃或是想通过知恩确认叶云竹的方位,阴差阳错呼唤了知恩,而叶璃算知恩半个主人,知恩会响应叶璃的召唤一点也不奇怪。

    叶璃不愧是叶云竹心里认定的天才,这手灵剑召唤确实算得上是找寻叶云竹的妙招,从未学过御使灵剑的叶璃一不小心将探查灵剑位置和灵剑召唤弄混算得上是在情理之中,可单看结果她着实坑了叶云竹一把。

    天坑。

    叶云竹是个不信邪的人,亦可说她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以前瞧见有人说不舒服头晕总觉得对方是在装病弱博同情,直到她自个儿变成了病胚子她才明白有的事和个人主观意愿是无关的。

    感慨这些不是叶云竹白日犯病忽地想文青一把,而是因为始终认为自己属于这个世界的叶云竹此时此刻站在故土上,才终于认识到了此地不再是她的“家”了。

    虽谈不上少小离家老大回,可回到“家乡”的叶云竹心里没有一丝一毫能称为喜悦的情绪,真正占据她心间的情绪名为陌生和恐惧。相隔十数年再次看见曾经习以为常的街景令早已习惯了另一番景色的叶云竹感到陌生,完全感受不到地脉之气流动的环境更是让她心生恐惧。

    任何一个修士,哪怕是实力最低微的修士都能感受到地脉之气的存在,天元洲各地地脉之气有充盈寡薄之分,可并不存在完全感受不到地脉之气的地方。

    站在大街上,看着行人川流不息听着车鸣不绝于耳,这个世界生机勃勃在叶云竹眼里却如死般“寂静”。

    普通人并不依赖地脉之气在地脉之气浓郁的地方生活久了甚至还会生出各种各样的怪病,然而修士是个很奇怪的群体,虽然修士皆是由普通人经修炼而成可他们的存续离不开地脉之气,修为越高的修士越是如此宛如产生了药物依赖的瘾君子。

    和瘾君子的区别在于修士这个群体手中确实掌握着比普通人无法企及的力量,他们的寿命也远比普通人长得多。但这份力量与长寿是有限制的,修士的真气灵气需要借助地脉之气补充,在地脉之气稀薄的地方,一个耗尽真气灵气的修士大抵会死在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前边——不论武修灵修,修士体内的真气灵气一旦枯竭,不及时补充都会有性命之忧。

    很不幸,为了在那边的世界活下来叶云竹已经成为了一名修士,完全没有地脉之气的环境对她是致命的。

    很庆幸,至少在体内的真气耗尽前叶云竹不必担心猝死,死缓总比立即执行强,叶云竹有时间去做完她想做的事。

    内视一遍体内的真气情况,叶云竹尽最大努力控制住的真气仍在缓慢流逝,考虑到叶云竹这幅身体正常行动也需消耗真气,她体内残余的真气大概还勉强够维持她三四天左右的行动,“我这是从烧碳水化合物变成烧新能源了啊……”

    就近找了处公厕打算从耳坠里取身衣服换上,这个世界对奇装异服的容忍程度很高可叶云竹不想引人注目。谁料走进隔间叶云竹竟发现耳坠失效了,任由她注入真气,耳坠就是一丁点反应也没有。

    当叶云竹穿着兰飞宗宗服从厕所里出来时明显留意到过往的行人视线都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叶云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又失算了:换她瞧见有人穿着身复杂到穿脱至少一小时起步的古风服装从厕所里出来,她也会多看两眼,原因二字解释足以,好奇。

    能不好奇么?大多公厕脏得跟啥似的,穿身古装长袍跑进去溜一圈……这衣服得啥味啊?还能要?

    耳坠失灵出乎叶云竹意外,更让她惊讶的是手机居然能“正常使用”了。不再像以前似的除了当地图用就只能用来当板儿砖使,手机里多出了许多原本没有的功能选项,网页浏览器、电话、短信……

    抓着没有注入真气就自顾自莫名其妙开了机不知是在用什么供能的手机,凭着模糊的记忆输入一串数字不假思索地摁下拨通,片刻后手机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喂?”

    张惶无措地举着手机不知该如何作答,叶云竹拨打这个号码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连该说什么话都没想过。

    手机中熟悉的声音继续响起:“喂?哪位?”

    尘封的记忆被逐渐唤醒,泪水模糊了视线夺眶而出,不理会聚集过来的诡异视线叶云竹摔坐到地上大声嚎啕着。

    听见哭声不仅没有挂断电话,手机那头的人反而跟着紧张起来:“诶你怎么哭了?”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充满关切,叶云竹知道,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即便面对陌生人也会报以善意的人,过去她是这么说的,更是这么做的。

    “对不起。”

    “你先别哭告诉阿姨发生什么了?要不要阿姨帮你报警?!”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哽咽着,叶云竹糊成一团的脑子全然将刚才做出的决定所遗忘,一个名字从她口中挤出:“我……刘琪……”

    “你找我家刘琪?你哭是因为她欺负你了?你来阿姨家!阿姨帮你教训她!”

    听着响起的询问声与另一人极其不耐烦的回应声,叶云竹瞬间止住了啜泣瞪大一双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嘴里蹦出来话乍一听跟个神经病似的:“……我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