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这是蓠留下的脚印，说明蓠来过这里。”

    大鱼用矛指着地上的脚印对众人说。然后他们又四处寻找，终于在一片草丛后面，发现了蓠的弓箭、矛，还有草鞋，周围还有许多血迹和猛虎的爪印。

    “哎呀，你们看，这些都是蓠的东西。这么说，那些血迹也一定是蓠留下的了，蓠，恐怕真的是被猛虎吃掉了。”大鱼说着，难过的流下了眼泪。众人也都沉默地站在那片血迹周围，想起了身材高大的篱生前的样子，想起了过去和蓠在一起时的种种情景。

    “这可让我怎么对珍说呀？”大鱼自言自语道。

    晚上，在水族部落的营地里，燃起了一处篝火，众人围着篝火一边跳着送别舞，一边吟唱着祈祷词，祈求天上的神灵，把蓠的灵魂带走，为篱找一个更好的归宿。

    “多可惜呀，蓠可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啊。”水族部落的首领水老，坐在篝火旁边，惋惜地说道，

    伤心的珍一直坐在水老旁边，在低声的哭泣。后来，她双手抚摸着儿子春的脸说，

    “你父亲没了，以后可让我们怎么活呀！”

    “母亲，以后就让我打猎来养活你吧。”九岁的春用尚还稚嫩的声音说道。听春这么一说，珍抱住儿子春又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蓠死后，大鱼的心里一直都很难过。有一天下午，他去打鱼，可是只捕到很少的鱼。于是，他回到了部落的营地，对水族首领水老说道，

    “水老，这样下去，我们不管是打猎，还是捕鱼，都越来越难了，我的孩子再有几个月也要降生了，我们该怎么活呀？”

    “是啊，我们是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水老坐在一把小凳子上，嘴里一直嚼着一块树皮，

    这时候，有一只鸡伸着脚爪小心翼翼地从门上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又用嘴在地上啄了几下，然后，开始用爪子刨起了地上的土，顿时，门口变得尘土飞扬了起来……。

    大鱼忙起身走过去，嘴里念着“去——去去……”，然后伸开双臂去驱赶，那只鸡被大鱼一吓，转身扑腾了几下翅膀，便迎着红色的晚霞跑开了。大鱼向门外望了望，又转身回到了水老旁边，重新坐了下来。

    水老在沉思了许久之后，抬起头对大鱼说道，

    “大鱼，你去把各个头领都招集到我这儿来，我们商议商议。这可是一件大事呀！”

    “是，水老。”大鱼说完，便急急匆匆地走了。

    “这可是一件大事呀！“水老扶着门，望着远处的山恋，独自说道。

    不久后，其余的五个头领猴子、包、大狗、箭、光跟随着大鱼从门外走了进来，几个人先向首领水老行过了礼，然后分坐在了二旁。水老坐在椅子上，嘴里仍然嚼着那块树皮，他先向几个水族头领点了点头，又用力地咳了二声，然后缓缓地说道：

    “这可是一件大事呀。眼看着木族部落一天比一天强大，一天比一天强悍了起来，以致如今，他们变得越来越不讲道理了，最近，他们不仅霸占了猎场，还霸占了鱼场。现在，我们打猎和捕鱼也越来越难了，大鱼的孩子过几个月就要降生了，以后让我们的后代怎么生活呀，难道我们真要低下水族人的头，弯下我们水族人的腰，去向木族人进贡吗？”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我们水族自古以来都没有向任何部落低过头。我宁可拼上我的性命，也要维护我们水族人的尊严。”说话的是箭。他的身材比大鱼稍微瘦小了一些，长着一张瘦削的脸，因为他的箭术在水族里是最好的，人们便常常称呼他“箭”，时间长了，他原来的名字，人们反而记不清楚了。

    “唔唔……”水老赞许的对箭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但我们总得想一个合适的办法才好呀！”

    “不如我们到下游去……”说话的是一个叫光的年轻人。他是水族里最有学问的人。据说，光小的时候，有一次在森林里玩耍，曾遇到一个白胡子的老人，那位老人把光收为徒弟，在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每天午饭过后，他都会在水族部落附近的一棵大树下，传授光一些知识。有人说那是巫师，有人说他是神仙，总之，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光再也没有见过那位白胡子老人。

    不过，光的话让许多人都感到了吃惊和不解。众人都知道，下游能捕到的鱼一定很少，而且那边的猎物也不多。因此，听到光的话，众人都使劲摇了摇头。就连水老也觉得，光的建议很不妥，心想，光一向都很聪明，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糊涂的想法。

    坐在光旁边的是包，是一个中等身材的胖子，他低下身子小声地说道：

    “要不然，我们联合金族把猎场和鱼场再夺回来，把木族赶走怎么样？”

    “那不妥，那样部落之间就会积下仇恨，而且还会代代传承下去，如果那样，我们就再也没有安稳的日子过了。”水老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

    坐在包和光对面的是大鱼，猴子和大狗三个人。大鱼中等身材，是年轻人中最英俊的一个，他很善长使用矛，猴子的身材有些瘦小，长着一对圆眼睛，擅长跑跳攀爬，大狗在所有人中间是身材最高大的人，比以前的蓠还要高大，也是水族力气最大的人。猴子和大狗随后也都说了自己的想法，但大家觉得都不可取。只有大鱼没有说话，——他一直在思索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人和人之间，为什么就不能和平相处？为什么一定要相互争来夺去，又相互去伤害呢，难道这样真的就能给一些人带来更好的生活吗？后来他又想，如果有一块土地，人们可以永远和平的生活下去，那该多好啊！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屋里点亮了一支松子灯。这时在门外，有一个水族老者唱起了一支部落古调，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过去而来，又从每个人的心上轻轻掠过，然后在夜空里一直回荡着……。

    众人正坐着说话，有个人端着一些烤熟的鱼，从门外走了进来，放在水老的面前，水老说：

    “大家有谁饿了？过来吃一点东西吧。”

    “没有，没有，我们不饿。”大家都摆手说道。

    就这样，众人又商议了很长时间，也都没有找到什么好的办法，最后只好各自散了，回了自己的家。只有光没有走。等所有人离开之后，光对水老说道：

    “水老，我还有话想和您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光，你是我们的族人，有什么话，你可以尽管和我讲，不需要拘束。”水老亲切地对光说，还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您还记得，我在小的时候和您提到过的，我的那个老师吗？”光问水老。

    “哦……哦，是那个白胡子老神仙是吗？”水老笑着说，“记得记得，后来你再见过他没有？”

    “自那次他老人家离开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总觉得他老人家象似一个仙人，行踪飘忽不定，也许有一天他又会忽然到来，也是说不定的事。不过，那时，他曾对我说过，说若干年后，如果水族遇到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的时候，那就全部迁移到下游去。

    我问他老人家，那迁到下游的什么地方为好呢？他老人家说，一直走，直到看到一个水草丰茂，鸟语花香的地方，以后，你们就可以在那里永远生活下去。他还告诉我，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讲，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不能说，他老人家说，这是天机，天机不可以泄露。还要我一定要牢记，千万不能忘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此事。“

    “哦，是这样，怪不得你说要迁到下游去呢。看来水族一直都有神在保佑我们啊。”水老兴奋地站起身，走到屋外，跪在地上，向西方十分虔诚地磕了好几个头，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回头对光说道，

    “光，你赶快去把大鱼找来，告诉他，我有事情让他去做。”

    光走后，水老一直在屋里转来转去，思索着一些问题。等大鱼一到，他便把大鱼拉进屋里，小声地对大鱼说：

    “大鱼，我和光商量过了，决定按照光的建议把部落迁到下游去。至于原因，我只能告诉你，这是天意，是神的旨意……。”

    “哦——哦”大鱼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光，又看了看对面的水老，虽然心里仍有些糊涂，但仍然点着头说，“好，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好呢？”

    “我们稍准备一下，后天晚上走，不要惊动其他部落的任何人，我们要悄悄的走。你们看怎么样？”水老说。

    “这样好啊，也省去了很多麻烦！”大鱼说道。

    “光，你觉得这样有没有什么问题？”水老抬头看着光问道。

    “我也觉得这样很好，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我同意。”光点头说道。

    “大鱼，如何准备，如何走就由你负责安排，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让光帮帮你。”水老说。

    “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大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