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梦男（上）
东京都，文京区，新大冢站附近的一家书店。
金曜日。
可能明天就是周末的缘故，在附近读书的学生更愿意约朋友去新宿逛逛，所以即便是放学时间，书店里也顾客寥寥……只有少数几个像是失了业的上班族大叔，在角落里蹭漫画看。
“叮铃铃！”
阴雨天的空气里，本来就有股潮湿的泥土味，让人容易犯困，再加上她昨晚确实没睡好……
店员打着哈欠，刚想趁空闲时间拿起手机当一会儿薪水小偷，调动一下注意力，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欢迎光临，书架上有索引，或者您需要什么书也可以……”
抬头看清进门的顾客，话说一半，又被她噎了回去。
“啊，是你啊。”
一位穿着明诚义塾高中制服、气质斯斯文文的男生，已经将长柄透明雨伞放进店门口的收纳筒，走到了柜台前。
虽说眼前的男生，她并不认识，但却不妨碍她有着深刻印象。
因为男生干净清爽的长相，实在帅到了让总是以“干物女”自居的她，也会犯花痴的程度。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他转学到自己就读的女子高中，单单一个学期，收到的情书就能将整个储物柜塞满。
可要说印象深刻的话，也不仅仅只有这一点而已……
男生那在旁人看来有些奇怪的行为，更加让她感到好奇。
“今天也是老样子吗？”
见男生沉默着微微颔首，
店员眨了眨眼睛，仿佛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指了指第一排书架旁边的展示架说道：
“还是在成人杂志和漫画书那一栏的后面，读者报、朝日报、每日晨报各一份对吧？一共330円。”
“收您500円，找零170円……”
“谢谢惠顾，这是您的购物小票。”
走完一套熟悉的流程，店员才得以继续偷偷观察，站在书架旁安静翻阅报纸的男生。
他光顾这家书店，差不多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每次都只要三份报纸，随便翻翻看又放回原处，然后直接走人。前前后后，大概也就三分钟不到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里，真不知道他都能读些什么内容，而且像他这个年纪的男生，不是更喜欢看成人杂志或是漫画书吗？可他偏偏要读一些只有“欧吉桑”才会感兴趣的报纸……
莫非是在故作深沉？装成熟？
不过好像只有国中生才会这么做……
而且店里也没有什么人，他即便是装成熟又能装给谁看呢？总不能是装给自己看的吧？
虽然她自认颜值有个6-7分，算是比较耐看的类型，但怎么想，都不至于吸引一个大帅哥专门在她面前凹人设，在这一点上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真是搞不懂呢……
想了想，店员决定放弃管他，准备再次拿起手机摸会儿鱼时，却没想到总是一言不发的男生竟突然开口了。
“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肩膀有些沉重？”
“啊嘞？”
“请问，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惊讶中，店员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但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靠近柜台这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男生总不会是跟远处角落里的大叔说的吧。
“你这么一说的话，我确实是很早就觉得肩膀有些沉沉的，好像在背着什么东西一样……”
“差不多已经持续半个多月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可男生却没有作答，
依旧安静地翻着报纸，甚至就连他的目光都没有向这边偏移，仿佛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什么嘛……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话，之后就没有下文了，难道说他是在自言自语？
真是个怪人。
见男生半天都没有搭理自己，店员腹诽了一句，便不再自讨没趣，终于将手机打开。
“叮。”
面前的屏幕刚解锁，就弹出了一条推送提醒。
“有人见过这个男人吗？最近自己每晚都会梦到他，感觉好奇怪啊……”
这种无聊的标题，并不是她平时会感兴趣的类型，正想顺手删掉，可指尖却有些迟疑地悬停在屏幕上。
每晚，都会梦到同一个奇怪的男人吗……
犹豫两秒，她还是选择点了进去。
“欸欸欸欸欸——”
“骗人的吧？”
页面刚刚跳转，她就惊讶地叫出声来。
眼下书店里很安静，除了拍打着玻璃橱窗的淅沥雨声，只能听到翻书的声音。
忽然间的大呼小叫，自然引来了顾客们纷纷侧目。
店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后知后觉捂住嘴巴，尴尬地向顾客们道歉。
等书店重新回归安静，她才又看向手机屏幕，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话题的重点，明显不是那短短一行的文字内容。
而是配图，一个男人的人像速写。
男人脸型方正，有些地中海，眼窝深陷、眉骨突出、宽嘴薄唇、浓眉大眼……尽管男人的五官都很平凡，可这些特征集中在同一张脸上，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尤其是男人那双略微向外斜视——黑洞洞的眼眸，让他看起来就像纸扎人一样死板木讷。
但单凭这点，还不足以让店员感到吃惊，
恐怖片她看得多了，像这种图片远没有活跃在荧幕上的女鬼形象有冲击力。
真正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这个男人她也梦到过。
并且，不止一晚！
她的脸色确实不算好，却不是素颜的缘故，而是因为她从凌晨被噩梦惊醒后就一直没睡，所以今天无论上课还是兼职，她都总是打着哈欠，没精打采的。
甚至是，当她想趁着午休时间补一觉的时候，恍惚中就会梦见那张死气沉沉、呆板得有些渗人的脸。
尤其是那双黑洞洞的眼睛，让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就躲在某个阴暗角落盯着自己。
这……该不会是什么诅咒吧？
店员连忙收起思绪，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可指尖却不由自主地，继续往下划动着屏幕。
“题主为什么把我照片发出来，不会是暗恋我吧？笑。”
“我也梦到过这个男人，好可怕……”
“图片吓到我了，赔钱！”
“不小心刷到[保佑]，无意冒犯[保佑]。”
店员快速略过无聊的回复，终于找到了题主的下文。
屏幕的光亮打在脸上，随着指尖地滑动，她的脸色也难看得越来越精彩。
“原来大家都梦到过吗？那我详细讲讲好了——每次我梦到这个男人，内容都是他在梦里偷偷监视我。”
“一开始，他还只是出现在远处，默默地望着我，像是操场的一隅、家楼下的停车场、大街的电线杆后面、小巷子的阴影里……”
“但后来，他就开始冒充其他人的身份来接近我，先是出租车司机，然后是便利店的员工，再之后是班主任老师……”
“而且，他和我之间的距离，也在慢慢缩短，从出租车的后视镜，到便利店的货架对面，再到教室后门的窗户……”
“最后只要我一进入梦乡，”
“眼前，就会出现这个男人的脸。”
可怕……
翻看到这里，店员已经感觉有些手脚发凉了，气温都仿佛降下几度，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此时，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机屏幕上，
看完帖子本来心里就有些犯怵，无意间，余光又瞟见柜台前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身影……
“哇呀！”
店员明显被吓了一跳。
当她抬头看清眼前的人影后，才松了口气，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是帖子里的“梦男”走出梦境，找上门来了。
“你你你，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感觉好些了吗？”
“啊？什么？”
男生再次开口，就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听得店员一头雾水。
搞什么嘛……
我都要被你吓死了！怎么可能会感觉好些？
“我是指，你的肩膀。”
就在刚刚，司无月已经找到了自己想看的内容。
如此看来，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不出意外的话，
今晚，他就可以亲眼看到梦男行刑了。
把报纸放回原处，司无月才忽然想起，还剩下一件事情没有处理，便直接走到了柜台前。
可能那名店员毫无察觉，
但司无月眼中，却看得真真切切。
有一只肤色铁青，浑身上下都沾满湿黏黏的黑水，又因腐烂而肿胀——呈现出一副巨人观的红衣“女尸”，就趴在她的肩膀上。
无时无刻，不在吸收她身上的负面情感。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
长此以往下去，等恶灵成长到能够影响现实的程度，这名店员多半是要离奇失踪、或者诡异惨死了。
而且，司无月也不确定，那只恶灵吸收负面情感，是否会影响到梦男对于“恐惧点”的积累，毕竟恐惧也是人类负面情感的一种。
结合以上两点原因，
司无月干脆顺手把那只恶灵祓除了。
反正，凭借“怪谈笔记”对恶灵的天然压制力，这对于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店员在听到司无月的话后，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她下意识地活动活动肩膀，又扭了扭脖子，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随即露出一副惊奇的表情。
金曜日。
可能明天就是周末的缘故，在附近读书的学生更愿意约朋友去新宿逛逛，所以即便是放学时间，书店里也顾客寥寥……只有少数几个像是失了业的上班族大叔，在角落里蹭漫画看。
“叮铃铃！”
阴雨天的空气里，本来就有股潮湿的泥土味，让人容易犯困，再加上她昨晚确实没睡好……
店员打着哈欠，刚想趁空闲时间拿起手机当一会儿薪水小偷，调动一下注意力，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
“欢迎光临，书架上有索引，或者您需要什么书也可以……”
抬头看清进门的顾客，话说一半，又被她噎了回去。
“啊，是你啊。”
一位穿着明诚义塾高中制服、气质斯斯文文的男生，已经将长柄透明雨伞放进店门口的收纳筒，走到了柜台前。
虽说眼前的男生，她并不认识，但却不妨碍她有着深刻印象。
因为男生干净清爽的长相，实在帅到了让总是以“干物女”自居的她，也会犯花痴的程度。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他转学到自己就读的女子高中，单单一个学期，收到的情书就能将整个储物柜塞满。
可要说印象深刻的话，也不仅仅只有这一点而已……
男生那在旁人看来有些奇怪的行为，更加让她感到好奇。
“今天也是老样子吗？”
见男生沉默着微微颔首，
店员眨了眨眼睛，仿佛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指了指第一排书架旁边的展示架说道：
“还是在成人杂志和漫画书那一栏的后面，读者报、朝日报、每日晨报各一份对吧？一共330円。”
“收您500円，找零170円……”
“谢谢惠顾，这是您的购物小票。”
走完一套熟悉的流程，店员才得以继续偷偷观察，站在书架旁安静翻阅报纸的男生。
他光顾这家书店，差不多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每次都只要三份报纸，随便翻翻看又放回原处，然后直接走人。前前后后，大概也就三分钟不到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里，真不知道他都能读些什么内容，而且像他这个年纪的男生，不是更喜欢看成人杂志或是漫画书吗？可他偏偏要读一些只有“欧吉桑”才会感兴趣的报纸……
莫非是在故作深沉？装成熟？
不过好像只有国中生才会这么做……
而且店里也没有什么人，他即便是装成熟又能装给谁看呢？总不能是装给自己看的吧？
虽然她自认颜值有个6-7分，算是比较耐看的类型，但怎么想，都不至于吸引一个大帅哥专门在她面前凹人设，在这一点上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真是搞不懂呢……
想了想，店员决定放弃管他，准备再次拿起手机摸会儿鱼时，却没想到总是一言不发的男生竟突然开口了。
“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肩膀有些沉重？”
“啊嘞？”
“请问，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惊讶中，店员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但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废话，靠近柜台这边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男生总不会是跟远处角落里的大叔说的吧。
“你这么一说的话，我确实是很早就觉得肩膀有些沉沉的，好像在背着什么东西一样……”
“差不多已经持续半个多月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可男生却没有作答，
依旧安静地翻着报纸，甚至就连他的目光都没有向这边偏移，仿佛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什么嘛……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话，之后就没有下文了，难道说他是在自言自语？
真是个怪人。
见男生半天都没有搭理自己，店员腹诽了一句，便不再自讨没趣，终于将手机打开。
“叮。”
面前的屏幕刚解锁，就弹出了一条推送提醒。
“有人见过这个男人吗？最近自己每晚都会梦到他，感觉好奇怪啊……”
这种无聊的标题，并不是她平时会感兴趣的类型，正想顺手删掉，可指尖却有些迟疑地悬停在屏幕上。
每晚，都会梦到同一个奇怪的男人吗……
犹豫两秒，她还是选择点了进去。
“欸欸欸欸欸——”
“骗人的吧？”
页面刚刚跳转，她就惊讶地叫出声来。
眼下书店里很安静，除了拍打着玻璃橱窗的淅沥雨声，只能听到翻书的声音。
忽然间的大呼小叫，自然引来了顾客们纷纷侧目。
店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后知后觉捂住嘴巴，尴尬地向顾客们道歉。
等书店重新回归安静，她才又看向手机屏幕，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话题的重点，明显不是那短短一行的文字内容。
而是配图，一个男人的人像速写。
男人脸型方正，有些地中海，眼窝深陷、眉骨突出、宽嘴薄唇、浓眉大眼……尽管男人的五官都很平凡，可这些特征集中在同一张脸上，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尤其是男人那双略微向外斜视——黑洞洞的眼眸，让他看起来就像纸扎人一样死板木讷。
但单凭这点，还不足以让店员感到吃惊，
恐怖片她看得多了，像这种图片远没有活跃在荧幕上的女鬼形象有冲击力。
真正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这个男人她也梦到过。
并且，不止一晚！
她的脸色确实不算好，却不是素颜的缘故，而是因为她从凌晨被噩梦惊醒后就一直没睡，所以今天无论上课还是兼职，她都总是打着哈欠，没精打采的。
甚至是，当她想趁着午休时间补一觉的时候，恍惚中就会梦见那张死气沉沉、呆板得有些渗人的脸。
尤其是那双黑洞洞的眼睛，让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就躲在某个阴暗角落盯着自己。
这……该不会是什么诅咒吧？
店员连忙收起思绪，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可指尖却不由自主地，继续往下划动着屏幕。
“题主为什么把我照片发出来，不会是暗恋我吧？笑。”
“我也梦到过这个男人，好可怕……”
“图片吓到我了，赔钱！”
“不小心刷到[保佑]，无意冒犯[保佑]。”
店员快速略过无聊的回复，终于找到了题主的下文。
屏幕的光亮打在脸上，随着指尖地滑动，她的脸色也难看得越来越精彩。
“原来大家都梦到过吗？那我详细讲讲好了——每次我梦到这个男人，内容都是他在梦里偷偷监视我。”
“一开始，他还只是出现在远处，默默地望着我，像是操场的一隅、家楼下的停车场、大街的电线杆后面、小巷子的阴影里……”
“但后来，他就开始冒充其他人的身份来接近我，先是出租车司机，然后是便利店的员工，再之后是班主任老师……”
“而且，他和我之间的距离，也在慢慢缩短，从出租车的后视镜，到便利店的货架对面，再到教室后门的窗户……”
“最后只要我一进入梦乡，”
“眼前，就会出现这个男人的脸。”
可怕……
翻看到这里，店员已经感觉有些手脚发凉了，气温都仿佛降下几度，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此时，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机屏幕上，
看完帖子本来心里就有些犯怵，无意间，余光又瞟见柜台前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身影……
“哇呀！”
店员明显被吓了一跳。
当她抬头看清眼前的人影后，才松了口气，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是帖子里的“梦男”走出梦境，找上门来了。
“你你你，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感觉好些了吗？”
“啊？什么？”
男生再次开口，就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听得店员一头雾水。
搞什么嘛……
我都要被你吓死了！怎么可能会感觉好些？
“我是指，你的肩膀。”
就在刚刚，司无月已经找到了自己想看的内容。
如此看来，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不出意外的话，
今晚，他就可以亲眼看到梦男行刑了。
把报纸放回原处，司无月才忽然想起，还剩下一件事情没有处理，便直接走到了柜台前。
可能那名店员毫无察觉，
但司无月眼中，却看得真真切切。
有一只肤色铁青，浑身上下都沾满湿黏黏的黑水，又因腐烂而肿胀——呈现出一副巨人观的红衣“女尸”，就趴在她的肩膀上。
无时无刻，不在吸收她身上的负面情感。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
长此以往下去，等恶灵成长到能够影响现实的程度，这名店员多半是要离奇失踪、或者诡异惨死了。
而且，司无月也不确定，那只恶灵吸收负面情感，是否会影响到梦男对于“恐惧点”的积累，毕竟恐惧也是人类负面情感的一种。
结合以上两点原因，
司无月干脆顺手把那只恶灵祓除了。
反正，凭借“怪谈笔记”对恶灵的天然压制力，这对于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店员在听到司无月的话后，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她下意识地活动活动肩膀，又扭了扭脖子，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随即露出一副惊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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