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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死亡是种仁慈

    竟然是他!?这……怎么可能?

    小早正男,或者说,平野弘树,终于回想起了自己昨晚所做的噩梦。

    这个梦和以往的都不相同,虽说每一个细节也都是一样极尽可能的详实,但梦境却不是像以前那样可以任由自己随时中断,然后就会从梦中醒来,而是必须要将梦中的一切完整地经历一遍。

    并且,这一次的梦很长很长。

    出于清醒梦的缘故,他一开始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能清楚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速就如同现实一样缓慢,一秒、一分、一个小时、一天……

    甚至是,一年……

    不!几年!几十年!

    他在梦里会从小时候开始,慢慢长大到学生时期、到娶妻生子、再到他的儿女也长大成人。在这期间里,他都没有从梦中醒来过,仿佛梦中的这些经历才是他真正的人生,仿佛……他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甚至在这次的梦里,他也从没见到过那个——为了能分清梦境和现实,不会迷失在梦里,而被自己所想象构造出来的蓝色蝴蝶。

    然后,就像任何立于海边的礁石,都会在潮水的冲刷下被慢慢腐蚀殆尽那样。几十年的时间尺度里,一点一滴不断积累的记忆,堆积在平野弘树的脑中。

    不但让他渐渐忘记,入睡之前,他在真正现实中的所有回忆,甚至就连他对于自己是在做梦的认知,也变得模糊不清。

    不止是这样而已,

    在梦里,他还会继续做梦……

    而且,那些梦竟然也是同样的漫长,他也同样无法自由地醒来。

    更可怕的是,梦中梦的层数也多到了数不清的地步。

    最初的时候,他还以为梦境只有区区一两层,每次醒来之后,都会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但随着他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他就好像被困在梦境最深处的囚笼一样,数不尽的重层朝着现实一段无限延展,但却永远没有办法真正地到达现实。

    而无数不同梦境之中的人生,一点一点的叠加起来,最终,平野弘树所能感受到的时间尺度,已经漫长到了让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地步,甚至让他对于时间的认知,都变得模糊不清。

    到底是多久呢?千万年?亿万年?千百万亿年?还是像宇宙从诞生到热寂那么久?

    总而言之,在如此漫长的尺度下,太过遥远的记忆,都被他慢慢忘掉了。

    但眼下,这场噩梦里最为久远,久远到本该被彻底忘却的回忆,在短短的一瞬间,就又突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是在梦境的最深层,平野弘树曾见过眼前这个男生。

    更准确地说,是从照片上见过,眼前这个男生的长相。

    在那一层梦里,自己曾虐杀了他妹妹,并且还出于某种缘故,把他也列为了下一个虐杀目标。

    就在平野弘树,完全回想起这件事之后,余下每一层梦境的全部回忆,就如同多米诺骨牌倒地般,接连涌现在平野弘树的脑海中。

    海量庞杂的信息,似是要将他的大脑塞爆。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如同后门被强行塞进一整个橄榄球一样,剧痛难忍。

    甚至,就连他思考的能力,仿佛都被这种剧烈的疼痛给剥夺了。

    面对眼下的状况,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像个白痴一样狂吼乱叫。

    “你怎么……你明明就是活在我梦里的人!”

    “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疼痛,他的呼吸异常急促,就连口齿都有些不清不楚。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是要向我复仇吗?

    平野弘树的神色,明显有些惊慌了,他本能地想要挣扎着反抗,但是自己的身体从脖子往下的部位,就像是脱离了大脑的控制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明明只是存在于梦里的人,怎么会跑到现实里来?

    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呢?

    可恶!

    惊慌之后,则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愤怒,好像仰仗着怒火,就能把身体的恐惧本能给压制住。

    明明只是个活在我梦里的人而已,就连他的世界本身,都是因为自己在入睡后需要放松心情,进而被潜意识虚构出来的……

    他竟然……还想要向我复仇?

    如果这是在梦里的话,自己想要解决他就像踩死一只臭虫那样简单!

    怎么会被区区一杯动了手脚的茶水给困住?

    可恶!——可恶!——可恶!

    “你怎么会想当然的认为……”

    “眼下这里就是现实,而不是还在你的梦中呢?”

    司无月仿佛在好心提醒。

    说得对啊!

    听到司无月这句话,平野弘树原本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又燃起了希望,就像即将溺死之人,突然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梦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现实里面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所以说……自己还在梦里?根本就没有醒?

    对!应该就是这样没错,自己一定还在做梦!

    这只不过就是一场噩梦而已,就像是在之前的梦中梦一样,我一定会醒过来的!

    不对!

    如果是在自己梦里的话,那不就可以将眼下的形势逆转了吗?为什么要醒过来呢?

    到时候,痛哭流涕着跪在地上求饶的可是他啊!

    ——只要能找到那只蝴蝶的话!

    平野弘树随即心中一喜,然后露出一副满是狞笑的疯狂嘴脸。

    还真是得谢谢你的好心提醒呢,果然,梦中的人都是由自己的潜意识虚构出来的,根本就不是活生生的真人嘛……

    这样想着,平野弘树闭上眼睛,试图寻找着与梦境绑定的锚点。

    可是,想象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他并没有那种失去所有感官,像是坠入一片空荡荡的虚无之中的感觉,非要说的话,现在的感觉就仅仅只是,单纯因为闭上眼睛所以眼前一片漆黑而已。

    就这样紧闭着双眼,过了好一阵子。

    平野弘树的眉头渐渐皱起,额头的青筋也显露出来。

    “蝴蝶呢!我的锚点呢?”

    “可恶!怎么还没有出现?赶快给我出来啊混蛋!”

    “不!不对……你是骗我的?”

    “你怎么敢骗我?”

    他睁开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自己竟然又一次地被人给耍了?

    转眼,就又开始无能狂怒。

    “凭什么——你怎么敢耍我?”

    他如同一只发了疯的野狗那样狂吠着,似乎觉得通过疯癫的吼叫,就能让眼下的状况发生改变,就像美津子那次一样,眼前的场景最终只会是一场梦魇。

    过了好一会儿,平野弘树才终于平静下来,不知是喊累了,还是理智战胜了本能的怒火,让他又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忽然间,平野弘树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如同一只死皮赖脸的忠犬,在司无月面前露出一副令人恶心的讨好表情。

    虽说是满脸堆笑,但他的鼻涕和眼泪却都一起流了出来。

    “对不起,司桑……我不是故意要干出那种事情的,我不过只是以为那些都是梦而已……”

    “我还有妻子,孩子也快出生了,所以……”

    “求求了你放过我吧!”

    “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

    见到平野弘树的这番丑态,司无月顿时没了戏耍他的心情。

    他的脸色一沉,眼眸也暗了下来,冷漠得没有一丝神色。

    好像在他面前的平野弘树就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虽说他知道,平野弘树就喜欢在真正的绝望之前先给人希望,并总是乐此不疲地玩弄猎物。像是他这种生而有罪之人,也理所应当的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司无月在平野弘树身上浪费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他来到这里,可不单单只是为了戏耍平野弘树而已。

    他想亲眼看到平野弘树的下场,确实占了其中部分原因,但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除此之外,他来到这里还有着更为重要的事情。

    “算起来,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时间?什么时间?

    平野弘树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感受到有一只宽厚、僵硬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即便是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那只手掌传来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让平野弘树整个人都像是跌入冰窖一样,恶寒中浑身上下都汗毛倒竖,本就因为惊慌恐惧而有些发抖的身子,此时也震颤得更加厉害。

    紧接着,他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侧面凑到了自己的脸颊旁,几乎要贴上来一样。

    余光瞥见,像是一张人脸,但却不知为何没有呼吸。

    谁?

    平野弘树本能地扭过头去,

    一张熟悉的脸,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虽说那是人类的样貌无疑,但是整张脸,却像是被雾霾所蒙住般的灰白,没有一丝血色。

    那张脸上的五官,也诡异得像是将不同人的外貌特征拼凑在一起一样,让人本能地就会从心底里产生厌恶和不安的情绪。

    此时,那家伙就弓着身子凑在自己脸庞,用一双黑洞洞的、充满死寂的眼睛盯着自己。

    是……是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

    忽然一个激灵,平野弘树顿时像是应激反应一样惊恐地乱叫着。

    那声惊叫也因极度恐慌而异常尖锐。

    “该死!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他的情绪已然崩溃,面容也被吓得扭曲,颤抖着,近乎咆哮地喊出这句话。

    因为他终于回想起了,自己每一层梦的最后,究竟是怎样醒过来的。

    那些梦境不会中断,所以在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后,他即使对于自己是在做梦还有一点模糊的印象,但也把那些梦当成真正的人生在过了……

    可是,每当他被迫接受事实,进而在梦中体验到幸福的时刻——

    这个男人,就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仅会将自己的幸福碾得粉碎,然后逼迫着自己直面内心深处最不愿回想起的记忆……

    他还总是带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剪切、剖挖、刀割、烙铁、穿刺、火烧……这些,平野弘树曾用来折磨别人的方式,竟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梦里,疼痛都是真实的,但他却不会因疼痛而休克昏厥,反而意识还会格外清醒。

    他的意识会活跃到,觉得时间的流速都在放缓,本就剧烈的疼痛,在近乎无限压缩的时间中,又被放大到了极致!

    不止是肉体的疼痛,就连他的精神也无时无刻不在受着折磨。

    因为,不管平野弘树躲在哪里,这个男人总是可以找过来……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会从什么地方钻出来。

    冰箱里?衣柜里?桌子底下?还是被窝里?

    就算是下一秒,身边的妻子变成了那个男人,平野弘树都不会感到意外!

    逃跑也根本就行不通……

    如果切实地见过那双眼睛就能知道,在那双眼睛下,任何人都无法行动……

    就像诅咒一样——

    只要被他注视着,就只能任由宰割!

    直到,发自灵魂深处对死亡的恐惧与战栗,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才会从那一层梦中醒来。

    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将面对的,到底是真正的现实……

    还是永无休止的,新一轮循环……

    “拿出来吧。”

    司无月轻描淡写地命令道。

    也不知道梦男是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还是感受到了司无月的意志,他缓缓将手抬起。

    梦男的手像是帕金森一样,一抖一抖地,但又像藏在皮肤下面的是人工仿生元件一样,僵硬而迟滞,甚至还会发出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

    然后,这只手伸到平野弘树的面前。

    又进一步地,伸进了他的嘴里。

    还向上摸索着,似乎要通过鼻腔伸进大脑。

    最后,整个胳膊都完全没入狭窄的口腔中,看起来十分诡异。

    平野弘树不管怎么挣扎着,试图阻止、试图躲开,都无法改变这一结果。

    本能地不适感从口腔里传来,满溢而出的眼泪遮住视线。

    当他的眼球渐渐上翻,露出白眼的那一刻,

    平野弘树停止了思考,

    也彻底绝望了。

    ……

    司无月心里清楚,平野弘树并没有死,而是会在更上层的梦中醒来,再一次地接受梦男对他的刑罚。

    不过这样才更合他意。

    对于平野弘树这种罪业深重的人来说,死亡才是一种仁慈。

    他极端自私、内心暴虐但又懦弱地逃避现实、天生邪恶并且又当又立,种种嘴脸都让司无月本能地感到恶心。

    像他这种人,永无止境的苦难和折磨,希望与绝望的无数次循环……

    才是他应得的下场。

    就在这时,

    梦男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终于将那只手,从平野弘树的嘴里抽了出来。

    在他的手中,是一只看起来特别梦幻,只会出现在童话书里或是想象中的——蓝色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