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裂口女（上）
翌日，警视厅。
今天明明是土曜日，正是作为税金大盗的职业组刑警们开始双休的日子。
可是早上八点的搜查一课，依旧还有不少刑警在忙碌着。
名叫上相的年轻刑警刚从外面推门进来，就觉得整间办公室眼下的气氛无比凝重，连空气都异常沉闷。
好像所有人都默契地一言不发，
只顾着埋头在忙手里的工作，
完全没有了像往常那样喧闹的氛围。
“花形警部补……”
上相警官刚走到自己的工位，
就看到花形警部补，满脸严肃的从身旁经过。
只见他面容憔悴颓唐，眼中满是红血丝，浑身上下的气场都流露出一丝疲惫，无疑是为了案子又熬了一整个通宵。
上相警官不免有些好奇地，小声开口询问道。
“那个，大家该不会从昨晚一直加班到现在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他的言外之意明显是想知道——搜查一课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眼下周围的空气这么诡异？
“哦，是上相警官啊……”
“一会儿你见到江崎警部，千万别往她身边凑了……最好也不要多嘴，专心忙你手头的工作就好……”
花形警部补并没有直接回答上相警官的疑问，而是开口就转移了话题。
就好像是搜查一课当前的诡异气氛，都是由于江崎纱季的缘故一样。
“江崎警部她……”
“虽然表面上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可能看不出来什么，但跟她搭档了这么久，我还是能隐隐得感觉到——”
“她现在的心情绝对是差劲到了极点。”
“搜查一课的同僚，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碰她的眉头。”
“啊？”
“江崎警部她怎么了？”
听到花形警部补这么说，上相警官还是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崎警部她即便平时在工作时，个性格外地认真，看起来不免让人觉得有些严厉……
可是，稍微接触过后就不难发现，
江崎警部她，虽然外在清冷严厉，让人觉得生人勿近，但她的性格其实还算是很平和的。
都不用说和课长，新川警视正相比了，哪怕是和搜查一课其他几系的警部相比，江崎警部也算是对下属最为宽容的系长……
按理来说，
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心情不好，也不至于像花形警部补所说的那样可怕吧？
更没理由，让整间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因为她而沉默地一言不发啊。
所以，上相警官还是一脸疑惑。
“哦对，上相警官你刚入职不久，应该还不知道……”
“昨晚港区那边，接到的那通报案……”
“那具尸体的死者，名叫森川郁代……”
“正是江崎警部她——”
“最好的朋友。”
“花形警部补，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这样。”
“好了，昨天那起案子，已经被正式定性为连续杀人案并案调查了……”
“如果上相警官你，没有别的事情的话……”
“我还要去新川警视正那里，确认临时搜查本部在各系抽调人手的名单。”
说着，花形警部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年轻刑警的肩膀，然后径直走向办公室的大门。
“哦，对了……”
刚走两步，花形警部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叮嘱着年轻后辈。
“千万千万千万！”
“不要因为死者是江崎警部的朋友，就去自作主张地跑过去安慰她……”
“江崎警部虽然是个女人，按理来说，大多数女人在这个时候都非常脆弱，但你最好不要把她当做女人看。”
“她骨子里就是个要强又极其倔强的人，越是在这个时候，自以为是的安慰，妄图拉进与江崎警部之间的私人关系，就越容易起到反效果……”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忙好你手里的工作就行了。”
“言尽于此，就当做是前辈对你的一句衷告吧。”
说完，
花形警部补才急匆匆地从办公室离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上相警官，独自站在工位旁。
原来，江崎警部是那种类型的人吗？
可是面对那样的事情，
越是把情绪都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才越容易出问题吧？
江崎警部她，真的不要紧吗？
这样想着，上相警官刚在工位上坐下，还没撂下手提包，
就看到一道倩影，从办公室外面走进来。
警视厅搜查一课中的前辈，全是满脸凶相如同暴力团体的大叔刑警，而唯一的女人也只剩下江崎警部了。
只见，江崎纱季并没有拎着挎包，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昨天的那件……
不难看出，她明显不是刚刚上班打卡，而是从昨晚就一直在搜查一课里加班了一个通宵，根本就没有下过班。
她鬓角的几缕发丝有些湿润，脸上、脖子、还有手上都沾着水渍没有擦干，应该是刚从洗手间里回来。
虽然她的表情和神态，都如同往常一般，让人根本猜不到，她昨晚才刚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可是，
她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无比沉重，办公室里空气又压抑了几分，让人透不过气。
而办公室中的众人，见她进门的一刹那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头也更低了几分，仿佛除了手中的工作之外根本无暇他顾。
只有刚入职的上相警官由于好奇，并没有移开目光。
他也因此才得以发现，江崎纱季的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的眼中也隐隐布满了红血丝。
不过……
江崎警部进门之后，倒也并没有像花形警部补口中所说的，随时都会发作那样可怕……
而是同往常一样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走到工位前坐下，
深吸一口气，继续整理起办公桌上的资料文件。
只是，
她的动作却十分机械，仿佛在依靠本能，完成那些早已熟稔于心的任务一样。
这……真的不要紧吗？
上相警官越看越不能理解，
新川课长的心里肯定十分清楚，江崎警部现在的状态，绝对不适合再继续跟进案子了……
可是为什么，新川课长依旧没有给江崎警部她放个长假……
而且，
江崎警部本人也是……
虽然她的外表看起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但即便是自己这个刚入职的新人都能感受到——
她现在的状态，无疑就处于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仿佛只要一根轻飘飘地稻草压下来，就能让她彻底失控……
所以，江崎警部她到底在逞强些什么啊？
这已经到了，无法单纯地用倔强来解释的地步了吧？
江崎纱季早就察觉到了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可是她对此却毫不在意。
同样的，
她的心思也没有放在，手头的这起并案调查的连续杀人案上。
司君他当时……
就是自己现在这样的心情吗？
虽说心中不断地在强迫自己——
冷静！冷静！冷静！
但江崎纱季此时，却根本无暇再考虑案情了，手中的那叠资料，她更是连一个字眼都看不进去。
尤其是昨晚，
她赶到案发现场，
发现那具尸体的死者，正是森川郁代的时候，
她只觉得眼前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转眼一种无力感顿时席卷全身，让她差一点点就会当场昏倒。
为什么！？
凭什么！？
被杀害的人，会是那个女人啊！？
森川郁代的尸体上，那千刀万剐般的一道道狰狞伤口就历历在目……
甚至她的脸上，还被凶手用匕首豁开了一个巨大的笑脸……
哪怕到了现在，
这些都深深地印在江崎纱季的脑海里，就如同不断回放的电影镜头一样无比清晰。
紧接着，一股根本无法压抑，近乎疯狂的怒火和憎恨，便从她的心底席卷而来。
直到现在，
不管她中途在洗手间里，用冰凉彻骨的水流拍打过多少次脸，江崎纱季的心情也根本冷静不下来。
哪怕今早被新川警视正叫过去谈话，不管他再怎么劝导自己，江崎纱季的心中也只有“必须把凶手绳之以法接受死刑制裁”的这一个念头。
这种心情……
在自己没有亲身体会过相同的经历之前，
不管当时，再怎么自认为能够理解司君的心情，也没办法切实地感同身受。
原来自己远远低估了，
面临至亲之人被残忍杀害时，当事人所要遭受到的打击……
原来面对那样的事情，会是这种心情……
可是自己当时明明就是置身事外的立场，竟然还天真地在劝告司君，把心中的不满向自己倾诉出来。
原来，
在那个时候，自己的嘴脸是这么的恶心，这么的令人讨厌啊……
就在江崎纱季无法平复心情，
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
刚刚从办公室里出去的花形警部补，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江崎警部……”
“‘笑脸杀人鬼连续杀人案临时搜查本部’，从警视厅刑事部、以及东京都各町警署刑事课抽调人手的名单，新川课长已经确认好了……”
“一个小时之后，您也要去在临时搜查本部会议室开会……”
显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江崎纱季没有在意，
而是放下了手中的资料，仰靠在座椅靠背闭上了眼睛。
“好的，我知道了……”
或许是由于一整夜都没有睡觉，
也没有喝过一口水的缘故，
江崎纱季原本像海风一样清冷的声线，此刻却变得有些干涩沙哑。
虽然她并没有睁开眼睛，但却依旧能感受到身旁的警部补并没有离去，明显还有话没说完。
江崎纱季旋即直接开口问道。
“还有别的事吗？”
花形警部补心里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话对于江崎警部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
即便他已经和眼前的这位警部前辈，共事了很久，也依旧在心中反复斟酌着字句。
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嗯……”
“是这样的，江崎警部……”
“昨晚的那起案子还没有通知媒体，也没有任何有关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死者，”
“森川女士她遇害的事情，现在已经在网络上传开了……”
“而且，还是一些不算好的传闻。”
“你说什么？什么传闻？”
听到花形警部补这么说，江崎纱季突然睁开眼睛，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愠色，眉毛也微不可察地蹙起。
花形警部补见状，也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主要是关于这起案件，乃至森川女士的……不着边际的都市传说。”
“都市传说？”
虽说在外人看来，江崎纱季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但是和她相处了这么久，花形警部补本能地，就能隐隐地察觉到，江崎警部现在由内而外散发出冰冷气场的状态，明显是真的生气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崎警部，你看过这个应该就明白了……”
花形警部补没有直接开口解释，而是将一同拿过来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江崎纱季的办公桌上。
然后翻开屏幕，转到后者的眼前。
只见，电脑屏幕上的页面，
是一个不知何人架设的，名为“裂口女森川情报汇总”的网站。
明明从昨晚，警方确认死者身份为森川郁代的时候，到现在为止，才只过去了十个小时不到。
但眼下这个网站的点击率，就已经超过二十万人次。
甚至，网站中唯一那条帖子的发布时间，还是今天凌晨零点十三分，现在就已经有了近万条的评论回复。
在霓虹，像这种为骇人听闻的凶案或是死者架设网站的事情，虽说已经屡见不鲜……
但是在江崎纱季视网膜中，倒映出这一网站的那一刻，
疑问，还是近乎职业组刑警本能般地，接二连三从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到底是什么人，架设的这个网站？
而那个人，在还没有任何报道的情况下，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森川遇害的消息？
还有……
这个所谓的裂口女，又是什么意思？
眼中的诧异和愠色一闪而过，
片刻之后，江崎纱季这才耐住了性子，滑动着鼠标，仔细查看这一网站中的内容。
这个时候，花形警部补才终于开口，从旁解释道。
“虽说这个网站上散布的，是关于森川女士本人很不好的传闻……”
“但实际上，其实并不涉及森川女士生前的名誉、也没有任何对森川女士受害的诋毁和不良臆测……”
“上面所发布的内容，”
“总结起来就是……”
“森川女士被笑脸杀人鬼残忍杀害，含怨而死……由于她在临死时，抱有强烈怨念和憎恨的缘故……”
“所以，”
“上面说，森川女士她，她又从黄泉回到了人间。”
“随时随地，”
“人们都有可能遇到……”
“身穿红装、手持一把巨大剪刀、有着临死时裂口惨状的——”
“森川女士的亡灵。”
今天明明是土曜日，正是作为税金大盗的职业组刑警们开始双休的日子。
可是早上八点的搜查一课，依旧还有不少刑警在忙碌着。
名叫上相的年轻刑警刚从外面推门进来，就觉得整间办公室眼下的气氛无比凝重，连空气都异常沉闷。
好像所有人都默契地一言不发，
只顾着埋头在忙手里的工作，
完全没有了像往常那样喧闹的氛围。
“花形警部补……”
上相警官刚走到自己的工位，
就看到花形警部补，满脸严肃的从身旁经过。
只见他面容憔悴颓唐，眼中满是红血丝，浑身上下的气场都流露出一丝疲惫，无疑是为了案子又熬了一整个通宵。
上相警官不免有些好奇地，小声开口询问道。
“那个，大家该不会从昨晚一直加班到现在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他的言外之意明显是想知道——搜查一课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眼下周围的空气这么诡异？
“哦，是上相警官啊……”
“一会儿你见到江崎警部，千万别往她身边凑了……最好也不要多嘴，专心忙你手头的工作就好……”
花形警部补并没有直接回答上相警官的疑问，而是开口就转移了话题。
就好像是搜查一课当前的诡异气氛，都是由于江崎纱季的缘故一样。
“江崎警部她……”
“虽然表面上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可能看不出来什么，但跟她搭档了这么久，我还是能隐隐得感觉到——”
“她现在的心情绝对是差劲到了极点。”
“搜查一课的同僚，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碰她的眉头。”
“啊？”
“江崎警部她怎么了？”
听到花形警部补这么说，上相警官还是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崎警部她即便平时在工作时，个性格外地认真，看起来不免让人觉得有些严厉……
可是，稍微接触过后就不难发现，
江崎警部她，虽然外在清冷严厉，让人觉得生人勿近，但她的性格其实还算是很平和的。
都不用说和课长，新川警视正相比了，哪怕是和搜查一课其他几系的警部相比，江崎警部也算是对下属最为宽容的系长……
按理来说，
如果只是单纯的因为心情不好，也不至于像花形警部补所说的那样可怕吧？
更没理由，让整间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因为她而沉默地一言不发啊。
所以，上相警官还是一脸疑惑。
“哦对，上相警官你刚入职不久，应该还不知道……”
“昨晚港区那边，接到的那通报案……”
“那具尸体的死者，名叫森川郁代……”
“正是江崎警部她——”
“最好的朋友。”
“花形警部补，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这样。”
“好了，昨天那起案子，已经被正式定性为连续杀人案并案调查了……”
“如果上相警官你，没有别的事情的话……”
“我还要去新川警视正那里，确认临时搜查本部在各系抽调人手的名单。”
说着，花形警部补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年轻刑警的肩膀，然后径直走向办公室的大门。
“哦，对了……”
刚走两步，花形警部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叮嘱着年轻后辈。
“千万千万千万！”
“不要因为死者是江崎警部的朋友，就去自作主张地跑过去安慰她……”
“江崎警部虽然是个女人，按理来说，大多数女人在这个时候都非常脆弱，但你最好不要把她当做女人看。”
“她骨子里就是个要强又极其倔强的人，越是在这个时候，自以为是的安慰，妄图拉进与江崎警部之间的私人关系，就越容易起到反效果……”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忙好你手里的工作就行了。”
“言尽于此，就当做是前辈对你的一句衷告吧。”
说完，
花形警部补才急匆匆地从办公室离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上相警官，独自站在工位旁。
原来，江崎警部是那种类型的人吗？
可是面对那样的事情，
越是把情绪都憋在心里，自己一个人默默承担，才越容易出问题吧？
江崎警部她，真的不要紧吗？
这样想着，上相警官刚在工位上坐下，还没撂下手提包，
就看到一道倩影，从办公室外面走进来。
警视厅搜查一课中的前辈，全是满脸凶相如同暴力团体的大叔刑警，而唯一的女人也只剩下江崎警部了。
只见，江崎纱季并没有拎着挎包，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昨天的那件……
不难看出，她明显不是刚刚上班打卡，而是从昨晚就一直在搜查一课里加班了一个通宵，根本就没有下过班。
她鬓角的几缕发丝有些湿润，脸上、脖子、还有手上都沾着水渍没有擦干，应该是刚从洗手间里回来。
虽然她的表情和神态，都如同往常一般，让人根本猜不到，她昨晚才刚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可是，
她身上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无比沉重，办公室里空气又压抑了几分，让人透不过气。
而办公室中的众人，见她进门的一刹那之后，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头也更低了几分，仿佛除了手中的工作之外根本无暇他顾。
只有刚入职的上相警官由于好奇，并没有移开目光。
他也因此才得以发现，江崎纱季的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的眼中也隐隐布满了红血丝。
不过……
江崎警部进门之后，倒也并没有像花形警部补口中所说的，随时都会发作那样可怕……
而是同往常一样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走到工位前坐下，
深吸一口气，继续整理起办公桌上的资料文件。
只是，
她的动作却十分机械，仿佛在依靠本能，完成那些早已熟稔于心的任务一样。
这……真的不要紧吗？
上相警官越看越不能理解，
新川课长的心里肯定十分清楚，江崎警部现在的状态，绝对不适合再继续跟进案子了……
可是为什么，新川课长依旧没有给江崎警部她放个长假……
而且，
江崎警部本人也是……
虽然她的外表看起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但即便是自己这个刚入职的新人都能感受到——
她现在的状态，无疑就处于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仿佛只要一根轻飘飘地稻草压下来，就能让她彻底失控……
所以，江崎警部她到底在逞强些什么啊？
这已经到了，无法单纯地用倔强来解释的地步了吧？
江崎纱季早就察觉到了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可是她对此却毫不在意。
同样的，
她的心思也没有放在，手头的这起并案调查的连续杀人案上。
司君他当时……
就是自己现在这样的心情吗？
虽说心中不断地在强迫自己——
冷静！冷静！冷静！
但江崎纱季此时，却根本无暇再考虑案情了，手中的那叠资料，她更是连一个字眼都看不进去。
尤其是昨晚，
她赶到案发现场，
发现那具尸体的死者，正是森川郁代的时候，
她只觉得眼前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转眼一种无力感顿时席卷全身，让她差一点点就会当场昏倒。
为什么！？
凭什么！？
被杀害的人，会是那个女人啊！？
森川郁代的尸体上，那千刀万剐般的一道道狰狞伤口就历历在目……
甚至她的脸上，还被凶手用匕首豁开了一个巨大的笑脸……
哪怕到了现在，
这些都深深地印在江崎纱季的脑海里，就如同不断回放的电影镜头一样无比清晰。
紧接着，一股根本无法压抑，近乎疯狂的怒火和憎恨，便从她的心底席卷而来。
直到现在，
不管她中途在洗手间里，用冰凉彻骨的水流拍打过多少次脸，江崎纱季的心情也根本冷静不下来。
哪怕今早被新川警视正叫过去谈话，不管他再怎么劝导自己，江崎纱季的心中也只有“必须把凶手绳之以法接受死刑制裁”的这一个念头。
这种心情……
在自己没有亲身体会过相同的经历之前，
不管当时，再怎么自认为能够理解司君的心情，也没办法切实地感同身受。
原来自己远远低估了，
面临至亲之人被残忍杀害时，当事人所要遭受到的打击……
原来面对那样的事情，会是这种心情……
可是自己当时明明就是置身事外的立场，竟然还天真地在劝告司君，把心中的不满向自己倾诉出来。
原来，
在那个时候，自己的嘴脸是这么的恶心，这么的令人讨厌啊……
就在江崎纱季无法平复心情，
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
刚刚从办公室里出去的花形警部补，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江崎警部……”
“‘笑脸杀人鬼连续杀人案临时搜查本部’，从警视厅刑事部、以及东京都各町警署刑事课抽调人手的名单，新川课长已经确认好了……”
“一个小时之后，您也要去在临时搜查本部会议室开会……”
显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江崎纱季没有在意，
而是放下了手中的资料，仰靠在座椅靠背闭上了眼睛。
“好的，我知道了……”
或许是由于一整夜都没有睡觉，
也没有喝过一口水的缘故，
江崎纱季原本像海风一样清冷的声线，此刻却变得有些干涩沙哑。
虽然她并没有睁开眼睛，但却依旧能感受到身旁的警部补并没有离去，明显还有话没说完。
江崎纱季旋即直接开口问道。
“还有别的事吗？”
花形警部补心里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话对于江崎警部来说意味着什么。
所以，
即便他已经和眼前的这位警部前辈，共事了很久，也依旧在心中反复斟酌着字句。
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嗯……”
“是这样的，江崎警部……”
“昨晚的那起案子还没有通知媒体，也没有任何有关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死者，”
“森川女士她遇害的事情，现在已经在网络上传开了……”
“而且，还是一些不算好的传闻。”
“你说什么？什么传闻？”
听到花形警部补这么说，江崎纱季突然睁开眼睛，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愠色，眉毛也微不可察地蹙起。
花形警部补见状，也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主要是关于这起案件，乃至森川女士的……不着边际的都市传说。”
“都市传说？”
虽说在外人看来，江崎纱季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但是和她相处了这么久，花形警部补本能地，就能隐隐地察觉到，江崎警部现在由内而外散发出冰冷气场的状态，明显是真的生气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崎警部，你看过这个应该就明白了……”
花形警部补没有直接开口解释，而是将一同拿过来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江崎纱季的办公桌上。
然后翻开屏幕，转到后者的眼前。
只见，电脑屏幕上的页面，
是一个不知何人架设的，名为“裂口女森川情报汇总”的网站。
明明从昨晚，警方确认死者身份为森川郁代的时候，到现在为止，才只过去了十个小时不到。
但眼下这个网站的点击率，就已经超过二十万人次。
甚至，网站中唯一那条帖子的发布时间，还是今天凌晨零点十三分，现在就已经有了近万条的评论回复。
在霓虹，像这种为骇人听闻的凶案或是死者架设网站的事情，虽说已经屡见不鲜……
但是在江崎纱季视网膜中，倒映出这一网站的那一刻，
疑问，还是近乎职业组刑警本能般地，接二连三从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到底是什么人，架设的这个网站？
而那个人，在还没有任何报道的情况下，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森川遇害的消息？
还有……
这个所谓的裂口女，又是什么意思？
眼中的诧异和愠色一闪而过，
片刻之后，江崎纱季这才耐住了性子，滑动着鼠标，仔细查看这一网站中的内容。
这个时候，花形警部补才终于开口，从旁解释道。
“虽说这个网站上散布的，是关于森川女士本人很不好的传闻……”
“但实际上，其实并不涉及森川女士生前的名誉、也没有任何对森川女士受害的诋毁和不良臆测……”
“上面所发布的内容，”
“总结起来就是……”
“森川女士被笑脸杀人鬼残忍杀害，含怨而死……由于她在临死时，抱有强烈怨念和憎恨的缘故……”
“所以，”
“上面说，森川女士她，她又从黄泉回到了人间。”
“随时随地，”
“人们都有可能遇到……”
“身穿红装、手持一把巨大剪刀、有着临死时裂口惨状的——”
“森川女士的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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