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裂口女（下）
“等一下……不对啊？”
听着雾崎贤人把话说完，
天野律还没来及的思考，为什么JP-013“食梦貘”的规则，会和JP-363“无名女尸”的规则存在克制关系？
略微思忖了一下，
他便转而发现——
雾崎上等的话里，存在着一处很明显的漏洞。
既然由那具无名女尸所产生的幻觉，也就是所谓的JP-363-1，是因最初陷入JP-363规则中的人而诞生的，存在于那人的想象之中……
并且按照雾崎上等所说，即便那个最初被选定陷入JP-363规则中的人死了，JP-363-1也依然会存在……
可是，
为什么雾崎上等后面还说，借由具有替死功能的异常效应，把JP-363-1造成的死亡转移后，JP-363就算是被成功收容了？
难道说……
将JP-363收容后，会有什么机制导致此前产生的JP-363-1无法继续存在？
其实再仔细想的话，JP-363的规则就是——
进入其周围30米范围内的人，会产生幻觉JP-363-1，若多人同时处于该范围内的话，其中一人便会被其规则随机锁定。
并且，雾崎上等刚刚也说过了，在执行收容任务时，被JP-363规则锁定的人不能脱离这一范围，来确保他一直处于规则的锁定的状态中……
换言之，如果被规则锁定的那个人一旦脱离了这一范围，规则的锁定状态便会被解除？
与他共同行动的另外一人，会被JP-363的规则重新锁定？
想到这里，
天野律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被JP-363的规则重新锁定的那个人，有没有一种可能，会导致JP-363-1重新刷新在他的幻觉之中呢？
虽说应该没有表面上听起来那么简单，
因为按照雾崎上等的说法，他至少要使用一次替死功能的异常效应将死亡转移，才能将JP-363成功收容，也就意味着被JP-363-1盯上了至少要被杀死一次。
但既然这一诡异能够成功收容的话，
天野律所能想到的最贴近的情况就是，这一诡异之中或许存在着某种机制，能将其产生的幻觉刷新在实验耗材D级人员的身上。
毕竟，
人死后JP-363-1依旧存在≠JP-363-1的形态不会刷新变化。
而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的话，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在当前的局面下，即便两人没办法那么顺利就能找到一个还活着的D级人员，但也依旧有机会把JP-363-1刷新在自己的身上。
天野律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到的这种可能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虽说不能使两人完全摆脱JP-363的死亡规则，但雾崎上等也说过，JP-363-1的强度只受到陷入其规则中个体的潜意识所影响……
而自己又认知有限，
如果JP-363-1真的可以刷新在自己想象中的话，那么雾崎上等便有带着自己与其周旋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这种尝试的风险总比去找JP-013“食梦貘”要小吧？
如果他们真的想靠食梦貘的规则来摆脱JP-363的话，那这种行为说白了，和“出得龙潭，又入虎口”又有什么区别？
与其依赖另一种不可控的诡异规则的话，还不如直接面对JP-363的规则，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破绽。
心中沉思了片刻，
天野律终于开口，向雾崎贤人阐述了他的想法。
“……”
可还没等他说完，
雾崎贤人便迫不及待地将他的话给打断。
“天野副部长，你想得太简单了。”
只见雾崎贤人此时的脸色，已经从刚刚的恐惧中恢复了过来。
虽然他的额头上还在冷汗直流，但他的表情却比刚才平静很多了，像是他的心中刚做好了某种觉悟。
“我口中所说，就算我死了JP-363-1也依旧会存在……其实我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JP-363-1会永远存在……”
“它既不会被转移，它的规则中也不存在什么刷新之类的机制……”
“而是一旦被产生了——”
“就永远！存在！”
“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至于当我们离开了那具尸体周围30米的范围之后，重新进入那一区域的人，也确实会被JP-363的规则锁定，由此产生幻觉……”
“只不过，在那个人想象中产生的幻觉就是JP-363-2了。”
“……”
听到雾崎贤人的这一番话，
天野律的脸色，瞬间骤变为了一阵铁青。
他这才意识到，JP-363“无名女尸”这一诡异真正可怕的地方，他们两人现在所面临的局面，也远比他之前所想象的还要更加严峻。
但他的心中，还是无可避免的对此有些疑惑。
“可是，如果这样一来的话……”
“GCCN将JP-363成功收容的行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错啊，收容JP-363的任务流程就是像我刚刚所说的那样，不过有一点你要事先明确，我所说的主体，从头到尾都是针对JP-363无名女尸的收容行动。”
“这……”
见雾崎贤人已经说得如此直白了，
天野律也不是个智商低下的人，恍然间全都明白了过来，心中的所有疑问都被清扫一空。
但转而替代的，则是前所未有的震怖和绝望。
“所以……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你现在所想到的那种情况……”
“从JP-363-1诞生之后，它就和JP-363之间没有了任何联系，变成了一个独立且永远存在的诡异实体。”
“组织此前的行动，全都是针对JP-363的收容任务……”
“而对于JP-363-1而言，即便是目前，组织都没有制定出真正有效、并且稳定的收容措施，包括各类常规手段的记忆清除，也没有任何效果。”
“至于执行收容任务的搜查官，之所有要具备替死功能的异常效应，完全是出于锁定JP-363的规则而考虑……”
“被JP-363规则锁定的那个人一旦死亡，等同于他离开了JP-363的规则范围……”
“JP-363-1不会因此消失，另一位搜查官反倒还会产生新的幻觉JP-363-2，它也同样的，现阶段无法采取任何有效、且稳定的收容措施。”
“现在，你明白了吗？”
“JP-363这一诡异本身并没有多可怕，真正可怕且具有极高危害性的是JP-363-1、JP-363-2、以及等等一系列由这一诡异的规则衍生出来的诡异实体。”
“事实上……”
“从JP-363被发现至今，已经有很多它的衍生诡异，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了，但是组织却对此毫无对策。”
“那……”
听明白了雾崎贤人的解释，天野律的心转眼便沉到了谷底。
“不过，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似乎已经知道了天野律要问什么，雾崎贤人再次沉声开口。
“虽然组织由于某些原因，尚未对JP-363的衍生诡异制定正式的收容措施，但是其实，我们老大早已拟好了一份对于这些衍生诡异的收容方案……”
“你还记得昨天，被组织利用食梦貘所收容的那个诡异了吗？”
“JP-799梦男？”
“对，就是它……”
“梦男之所以能被成功收容，就是因为食梦貘的规则效果中，带有一种完全心灵改写的异常效应……”
“它能够将陷入其规则中的人，所有的想象、自我、认知、记忆、幻觉、梦境等等，连同生命全都吞食掉。”
“既然梦男这种存在于人梦境中的诡异可以被食梦貘的规则封印；”
“那么那么理论上讲，只要我进入到JP-013食梦貘的规则范围中，存在于我想象与幻觉的JP-363-1，也会失去其存在的基础，进而被食梦貘吞食。”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撤退的话为什么不坐电梯吗？”
“因为眼下这条走廊的尽头，就是JP-013食梦貘的收容设施。”
“只是没想到……”
“我会是第一个尝试使用这种办法的人。”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
天野律忽然瞪大了眼睛，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干涩。
即是震惊于雾崎贤人的计划，也由于他立刻就意识到了其中的代价。
“雾崎上等，你岂不是会……”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雾崎贤人的下场已经显而易见了。
“没错，十之八九……”
“我会死。”
“不过不用担心，我强调过不止一次了，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这个‘我们’当中，不仅包括你，也包括我……”
“我的身上带着老大交给我的诡异物品，这种物品就具备替死功能的异常效应，不仅如此，它的异常效应，还能够将因果链条中结果转移。”
“换言之，即便我陷入到了JP-013食梦貘的死亡规则中，也可以将它剥夺我生命、以及除了JP-363-1所存在的那一部分结果，统统转移到这个诡异物品的身上。”
“并且，使用这一诡异物品的代价不由我来支付，而是由我们老大来支付……”
“所以，哪怕我本身的能力有着很大的局限性，但有了老大作为后盾提高容错率的话，我也被批准了独自在站点执行任务。”
“换句话说，只要我们能赶在JP-363-1把我身上的替死次数消耗殆尽之前，找到JP-013的收容设施的话，我就没那么容易会死掉。”
虽然雾崎贤人这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
甚至他的脸上，此时也恢复为了最开始遇到他时的，那副无所吊谓的表情。
但哪怕在一路狂奔中，
天野律还是明显就察觉到了——
雾崎上等的眼底早已暗淡了下来，没有一丝神采。
身为GCCN的中高管理层，
天野律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既然组织只拟定好了对于JP-363衍生诡异的收容方案，并没有采取正式的收容措施，那就说明这一方案有着极高的风险。
虽然事实上，所有外勤搜查官的死亡率与D级人员相比也不遑多让。
但对于他们这样的组织来说，人命就是有价格的。
每一个搜查官的生命都无比珍贵，D级人员作为实验耗材，他们的价值完全不能与之提并论。
因为前者是在为了保护人类社会在一线拼死拼活，而后者是罪大恶极，在世俗社会中被剥夺生命、以及一切权利的死刑犯。
甚至单从他们死亡后会造成的影响角度考虑……
一个寄灵者一旦死亡、或没有了任何精神力，也就意味着他体内的诡异，不再受到寄灵者的压制从而复苏，造成连环性质的灾害。
黑沼理子那个女人，能给手下发放带有替死功能的诡异物品，并由她来承担代价，显然也是由于这一点。
所以，雾崎上等口中所说的，
导致组织时至今日，也没有对JP-363的衍生诡异采取正式收容措施的“某些原因”，肯定也是由于这种方案，可能对搜查官造成某种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
比如说，在搜查官的意识或灵魂当中，想象、认知、记忆、幻觉、梦境等等所有部分都有着JP-363-1的存在的话……
那当他们被食梦貘吞食后，如果不把这些也一并转移的话，那对于JP-363-1的收容行动也就失败了；
而如果他们真的把这些也一并转移，那他们的灵魂当中还会剩下什么呢？不就只剩下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
哪怕他们的肉体还活着……
但精神与灵魂，无疑等同已经死去了。
而此刻，哪怕天野律知道雾崎上等已经做好了觉悟，他的眼中也不免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该死！”
“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两人眼看着就要赶到食梦貘收容设施的大门前了，
可就在这时，
雾崎贤人颜色骤变，高声骂了一句。
他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走廊的尽头，伸出手把天野律也拦了下来。
因为在他的眼中，通往食梦貘收容设施的必经之路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显然那个鬼东西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走！这边走！”
没有任何迟疑，雾崎贤人当即从兜里掏出了手帐和圆珠笔。
寥寥几笔，
只见走廊一侧的墙壁被迅速剥夺了空间结构，顷刻间便跌落坍塌，变成了铺满地板的二维图案。
“我们从这里绕过去！”
哪怕，天野律的只是个普通人，仅在一瞬间突然发生的变化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雾崎贤人的行动却十分迅速。
几乎是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便拉住了天野律的后领，向墙壁坍塌后暴露出的房间腾挪而去。
然而，就和他曾经所说的，越是担心什么就越会来什么一样……
在这一刻，那些原本在黑暗中缓缓蠕动的黑色丝线，却突然变得极其迅速，宛如黑色的闪电向两人袭来。
那些黑色丝线所带来的强大压迫感，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
雾崎贤人的瞳孔猛地一缩，跟本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层一层地缠上了自己的身体，将他包裹吞没。
就在他快被如潮水般袭来的黑色丝线完全淹没时，
那些丝线的空隙之间，
忽然飞出了一张小小的纸片，飘飘地被风吹落在了远处的地面上。
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那是一张用纸折成的小人，在上面还写着雾崎贤人的名字。
而等到它落在地面上的一瞬间，纸折小人忽然没有任何征兆地，从腰部断开变成了两截。
紧接着，无数血肉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着从折纸里向外翻涌而出。
转眼间，
一个浑身赤裸的人影便从那一团血肉中站了出来，而他除了衣物之外，竟然与雾崎贤人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
但是就他刚生长成型的瞬间，这个人影便忽然凭空消失。
接着，原本被那些黑色丝线淹没的雾崎贤人，忽然出现在了那个人影所站的位置上。
只见他的脸色无比苍白，明显还有些惊魂未定。
但眼下已经来不及调整心情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雾崎贤人，立马冲着天野律高喊。
“还愣着干嘛！？”
“快！趁着这个空档绕进食梦貘的收容设施！”
天野律瞬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虽说他的眼中看不到，但此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雾崎上等刚刚一定是遭遇了JP-363-1的致死攻击。
而那个折纸小人，就是他身上的能够替死一次的诡异物品。
明白了这一点，他当即紧跟在雾崎贤人的身后行动，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食梦貘的收容设施。
至于那些黑色丝线，则仿佛被雾崎贤人的替身所迷惑，一时间没有再次发动攻击。
两人穿过房间，绕到被那些黑色丝线堵住的走廊后面，终于来到了食梦貘收容设施的大门前。
可是……
见到走廊尽头的一片漆黑，
两人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冲进收容设施里，而是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们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脸色要多差有多差。
这……
门呢？
食梦貘收容设施的大门哪去了？
难道说，食梦貘也被那群木偶给放出来了？
可是，怎么连大门都消失了啊。
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到食梦貘收容设施里，不是不想进，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进。
因为那扇大门的消失，并不是说那扇大门不见了，或是被搬走了……
而是原本那扇金属大门的位置，
甚至连同整个收容设施，都像是被人凭空裁掉了一样……
至于左右两边的墙壁，则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拼接在了一起，给两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们眼前的位置，就是这条走廊的死胡同。
“天野……”
“你也看到了？”
“对，我也看到了……”
“如果你确定JP-363的规则只锁定了你的话，那咱们现在所看到的就不是幻觉，食梦貘的收容设施没了。”
“得，玩儿完……”
雾崎贤人顿时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向后退了几步，靠着走廊的墙壁蹲坐了下来。
他刚刚刚刚之所以全力以赴在JP-363-1的攻击下奔逃，除了心底里对于那个鬼东西的恐惧之外……
更多的原因是在于，他知道只要赶在替死次数耗尽前找到JP-013，自己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非要说的话，
在这一点上，雾崎贤人和天野律出奇的相像。
恐惧和死亡或许能逼迫他行动，但真正驱使他全力以赴的动力，是生死关头中的最后那一把救命稻草。
哪怕所谓的希望，其实九死一生，那也值得他试一试。
而眼下，所有的希望都烟消云散……
在真正的绝望中，一切行动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不止是天野律如此、雾崎贤人如此，GCCN的每一个搜查官或多或少也都是如此，在真正绝望的必死时刻，反倒会变得平静。
“就这么放弃了？”
“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穿过四周的墙壁，寻求其他搜查官的支援吧？去找你们的老大啊！黑沼部长她肯定会有办法的啊！”
见雾崎贤人的眼底越来越暗淡，天野律则忍不住开口劝道。
“来一根？”
雾崎贤人却并没有直接回应天野律的话，而是从大衣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点上，转而把烟盒递到了后者的面前。
“没意义的，JP-363-1的第一次攻击开始之后，剩下的攻击频率便会来的越来越来快，哪怕JP-013现在就在收容站点的某个地方游荡……”
“我身上现有的替死次数，也根本坚持不到找到它的那个时候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雾崎贤人背靠着走廊尽头的死胡同，
死死盯着远处正在朝这边靠近的黑暗，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气。
即便他的眼底，无可避免地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但他依旧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我最初发现你的那个时候，你被那群木偶给团团包围，不是放弃得挺坦然、挺利落的吗？怎么眼下反倒劝上我不要放弃了？”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还一心想看你笑话来着……”
“啧啧啧。”
“结果没想到，老子最后竟然也和你一个下场。”
“唉——”
见到雾崎贤人这副模样，天野律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而从眼前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根烟，也陪着他靠在墙边坐了下来。
“行吧……”
“反正如果没遇到你的话，我可能早就应该死了，现在又多活了一个多小时，这一次还能抽上一根，怎么说我都赚了……”
虽然以天野律的视角，根本看不到眼前的东西，但他也像雾崎贤人一样向着走廊深处看去。
而那片昏黑的走廊深处，原本除了红色的警报灯还在亮着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此刻，天野律却突然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开始，
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随着那个身影的逐渐靠近，他却看得越来越清晰。
而且，
还有一点可以作证，他并不是眼神不好，才由此错把消防栓之类的东西看成了一个人影。
因为，他忽然听到了一个成熟、沙哑的女人声音。
“呐，你觉得我漂亮吗？”
那声音充斥在整个走廊之中，又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紧接着，天野律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什么原因，完全动弹不得。
“雾崎上等，她……”
他没办法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但却可以开口说话。
“那不是JP-363的幻觉……”
“我也完全动不了了……”
“领域……这是领域！”
“那个家伙我也从没有见过，但她如果不是寄灵者……”
“就一定是新的诡异……”
“而且是‘并级’以上拥有领域的诡异！”
眨眼间，
远处的那个红色身影，
便忽地，
来到了距离两人30米远的地方。
两人这才发现，
那个身影是个身穿红装、手持一把巨大剪刀的女人。
随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
女人也渐渐地，
向两人所处的位置逼近。
两人也终于能够看清那个女人的容貌。
只见她的脸上，
有着两道从嘴角向耳根处延伸的巨大伤口，
并且她脸上的神情，
也像恶鬼一样极为狰狞扭曲，由内而外地写满了愤怒。
她血红的嘴唇，
也一开一合地像是在重复呢喃着什么。
“不可饶恕……”
“冒牌货……”
“绝对！无法！饶恕！”
“雾崎上等……”
天野律声音颤抖着开口。
“我觉得，”
“那个女人或许并不是寄灵者，而是新的诡异……”
“因为今天收容失效发生的时候，”
“我从下属呈递上来的监察报告中，见到过她。”
“那个时候，”
“她应该就已经在网上有了一定的传播度……”
“被人称作——”
“裂口女森川。”
听着雾崎贤人把话说完，
天野律还没来及的思考，为什么JP-013“食梦貘”的规则，会和JP-363“无名女尸”的规则存在克制关系？
略微思忖了一下，
他便转而发现——
雾崎上等的话里，存在着一处很明显的漏洞。
既然由那具无名女尸所产生的幻觉，也就是所谓的JP-363-1，是因最初陷入JP-363规则中的人而诞生的，存在于那人的想象之中……
并且按照雾崎上等所说，即便那个最初被选定陷入JP-363规则中的人死了，JP-363-1也依然会存在……
可是，
为什么雾崎上等后面还说，借由具有替死功能的异常效应，把JP-363-1造成的死亡转移后，JP-363就算是被成功收容了？
难道说……
将JP-363收容后，会有什么机制导致此前产生的JP-363-1无法继续存在？
其实再仔细想的话，JP-363的规则就是——
进入其周围30米范围内的人，会产生幻觉JP-363-1，若多人同时处于该范围内的话，其中一人便会被其规则随机锁定。
并且，雾崎上等刚刚也说过了，在执行收容任务时，被JP-363规则锁定的人不能脱离这一范围，来确保他一直处于规则的锁定的状态中……
换言之，如果被规则锁定的那个人一旦脱离了这一范围，规则的锁定状态便会被解除？
与他共同行动的另外一人，会被JP-363的规则重新锁定？
想到这里，
天野律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被JP-363的规则重新锁定的那个人，有没有一种可能，会导致JP-363-1重新刷新在他的幻觉之中呢？
虽说应该没有表面上听起来那么简单，
因为按照雾崎上等的说法，他至少要使用一次替死功能的异常效应将死亡转移，才能将JP-363成功收容，也就意味着被JP-363-1盯上了至少要被杀死一次。
但既然这一诡异能够成功收容的话，
天野律所能想到的最贴近的情况就是，这一诡异之中或许存在着某种机制，能将其产生的幻觉刷新在实验耗材D级人员的身上。
毕竟，
人死后JP-363-1依旧存在≠JP-363-1的形态不会刷新变化。
而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的话，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在当前的局面下，即便两人没办法那么顺利就能找到一个还活着的D级人员，但也依旧有机会把JP-363-1刷新在自己的身上。
天野律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到的这种可能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虽说不能使两人完全摆脱JP-363的死亡规则，但雾崎上等也说过，JP-363-1的强度只受到陷入其规则中个体的潜意识所影响……
而自己又认知有限，
如果JP-363-1真的可以刷新在自己想象中的话，那么雾崎上等便有带着自己与其周旋的机会。
不管怎么说，这种尝试的风险总比去找JP-013“食梦貘”要小吧？
如果他们真的想靠食梦貘的规则来摆脱JP-363的话，那这种行为说白了，和“出得龙潭，又入虎口”又有什么区别？
与其依赖另一种不可控的诡异规则的话，还不如直接面对JP-363的规则，寻找其中可能存在的破绽。
心中沉思了片刻，
天野律终于开口，向雾崎贤人阐述了他的想法。
“……”
可还没等他说完，
雾崎贤人便迫不及待地将他的话给打断。
“天野副部长，你想得太简单了。”
只见雾崎贤人此时的脸色，已经从刚刚的恐惧中恢复了过来。
虽然他的额头上还在冷汗直流，但他的表情却比刚才平静很多了，像是他的心中刚做好了某种觉悟。
“我口中所说，就算我死了JP-363-1也依旧会存在……其实我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JP-363-1会永远存在……”
“它既不会被转移，它的规则中也不存在什么刷新之类的机制……”
“而是一旦被产生了——”
“就永远！存在！”
“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至于当我们离开了那具尸体周围30米的范围之后，重新进入那一区域的人，也确实会被JP-363的规则锁定，由此产生幻觉……”
“只不过，在那个人想象中产生的幻觉就是JP-363-2了。”
“……”
听到雾崎贤人的这一番话，
天野律的脸色，瞬间骤变为了一阵铁青。
他这才意识到，JP-363“无名女尸”这一诡异真正可怕的地方，他们两人现在所面临的局面，也远比他之前所想象的还要更加严峻。
但他的心中，还是无可避免的对此有些疑惑。
“可是，如果这样一来的话……”
“GCCN将JP-363成功收容的行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错啊，收容JP-363的任务流程就是像我刚刚所说的那样，不过有一点你要事先明确，我所说的主体，从头到尾都是针对JP-363无名女尸的收容行动。”
“这……”
见雾崎贤人已经说得如此直白了，
天野律也不是个智商低下的人，恍然间全都明白了过来，心中的所有疑问都被清扫一空。
但转而替代的，则是前所未有的震怖和绝望。
“所以……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你现在所想到的那种情况……”
“从JP-363-1诞生之后，它就和JP-363之间没有了任何联系，变成了一个独立且永远存在的诡异实体。”
“组织此前的行动，全都是针对JP-363的收容任务……”
“而对于JP-363-1而言，即便是目前，组织都没有制定出真正有效、并且稳定的收容措施，包括各类常规手段的记忆清除，也没有任何效果。”
“至于执行收容任务的搜查官，之所有要具备替死功能的异常效应，完全是出于锁定JP-363的规则而考虑……”
“被JP-363规则锁定的那个人一旦死亡，等同于他离开了JP-363的规则范围……”
“JP-363-1不会因此消失，另一位搜查官反倒还会产生新的幻觉JP-363-2，它也同样的，现阶段无法采取任何有效、且稳定的收容措施。”
“现在，你明白了吗？”
“JP-363这一诡异本身并没有多可怕，真正可怕且具有极高危害性的是JP-363-1、JP-363-2、以及等等一系列由这一诡异的规则衍生出来的诡异实体。”
“事实上……”
“从JP-363被发现至今，已经有很多它的衍生诡异，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了，但是组织却对此毫无对策。”
“那……”
听明白了雾崎贤人的解释，天野律的心转眼便沉到了谷底。
“不过，我已经说过了，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似乎已经知道了天野律要问什么，雾崎贤人再次沉声开口。
“虽然组织由于某些原因，尚未对JP-363的衍生诡异制定正式的收容措施，但是其实，我们老大早已拟好了一份对于这些衍生诡异的收容方案……”
“你还记得昨天，被组织利用食梦貘所收容的那个诡异了吗？”
“JP-799梦男？”
“对，就是它……”
“梦男之所以能被成功收容，就是因为食梦貘的规则效果中，带有一种完全心灵改写的异常效应……”
“它能够将陷入其规则中的人，所有的想象、自我、认知、记忆、幻觉、梦境等等，连同生命全都吞食掉。”
“既然梦男这种存在于人梦境中的诡异可以被食梦貘的规则封印；”
“那么那么理论上讲，只要我进入到JP-013食梦貘的规则范围中，存在于我想象与幻觉的JP-363-1，也会失去其存在的基础，进而被食梦貘吞食。”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撤退的话为什么不坐电梯吗？”
“因为眼下这条走廊的尽头，就是JP-013食梦貘的收容设施。”
“只是没想到……”
“我会是第一个尝试使用这种办法的人。”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
天野律忽然瞪大了眼睛，就连声音也变得有些干涩。
即是震惊于雾崎贤人的计划，也由于他立刻就意识到了其中的代价。
“雾崎上等，你岂不是会……”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雾崎贤人的下场已经显而易见了。
“没错，十之八九……”
“我会死。”
“不过不用担心，我强调过不止一次了，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这个‘我们’当中，不仅包括你，也包括我……”
“我的身上带着老大交给我的诡异物品，这种物品就具备替死功能的异常效应，不仅如此，它的异常效应，还能够将因果链条中结果转移。”
“换言之，即便我陷入到了JP-013食梦貘的死亡规则中，也可以将它剥夺我生命、以及除了JP-363-1所存在的那一部分结果，统统转移到这个诡异物品的身上。”
“并且，使用这一诡异物品的代价不由我来支付，而是由我们老大来支付……”
“所以，哪怕我本身的能力有着很大的局限性，但有了老大作为后盾提高容错率的话，我也被批准了独自在站点执行任务。”
“换句话说，只要我们能赶在JP-363-1把我身上的替死次数消耗殆尽之前，找到JP-013的收容设施的话，我就没那么容易会死掉。”
虽然雾崎贤人这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
甚至他的脸上，此时也恢复为了最开始遇到他时的，那副无所吊谓的表情。
但哪怕在一路狂奔中，
天野律还是明显就察觉到了——
雾崎上等的眼底早已暗淡了下来，没有一丝神采。
身为GCCN的中高管理层，
天野律又怎么会不明白呢，既然组织只拟定好了对于JP-363衍生诡异的收容方案，并没有采取正式的收容措施，那就说明这一方案有着极高的风险。
虽然事实上，所有外勤搜查官的死亡率与D级人员相比也不遑多让。
但对于他们这样的组织来说，人命就是有价格的。
每一个搜查官的生命都无比珍贵，D级人员作为实验耗材，他们的价值完全不能与之提并论。
因为前者是在为了保护人类社会在一线拼死拼活，而后者是罪大恶极，在世俗社会中被剥夺生命、以及一切权利的死刑犯。
甚至单从他们死亡后会造成的影响角度考虑……
一个寄灵者一旦死亡、或没有了任何精神力，也就意味着他体内的诡异，不再受到寄灵者的压制从而复苏，造成连环性质的灾害。
黑沼理子那个女人，能给手下发放带有替死功能的诡异物品，并由她来承担代价，显然也是由于这一点。
所以，雾崎上等口中所说的，
导致组织时至今日，也没有对JP-363的衍生诡异采取正式收容措施的“某些原因”，肯定也是由于这种方案，可能对搜查官造成某种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
比如说，在搜查官的意识或灵魂当中，想象、认知、记忆、幻觉、梦境等等所有部分都有着JP-363-1的存在的话……
那当他们被食梦貘吞食后，如果不把这些也一并转移的话，那对于JP-363-1的收容行动也就失败了；
而如果他们真的把这些也一并转移，那他们的灵魂当中还会剩下什么呢？不就只剩下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
哪怕他们的肉体还活着……
但精神与灵魂，无疑等同已经死去了。
而此刻，哪怕天野律知道雾崎上等已经做好了觉悟，他的眼中也不免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该死！”
“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两人眼看着就要赶到食梦貘收容设施的大门前了，
可就在这时，
雾崎贤人颜色骤变，高声骂了一句。
他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走廊的尽头，伸出手把天野律也拦了下来。
因为在他的眼中，通往食梦貘收容设施的必经之路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显然那个鬼东西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走！这边走！”
没有任何迟疑，雾崎贤人当即从兜里掏出了手帐和圆珠笔。
寥寥几笔，
只见走廊一侧的墙壁被迅速剥夺了空间结构，顷刻间便跌落坍塌，变成了铺满地板的二维图案。
“我们从这里绕过去！”
哪怕，天野律的只是个普通人，仅在一瞬间突然发生的变化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雾崎贤人的行动却十分迅速。
几乎是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便拉住了天野律的后领，向墙壁坍塌后暴露出的房间腾挪而去。
然而，就和他曾经所说的，越是担心什么就越会来什么一样……
在这一刻，那些原本在黑暗中缓缓蠕动的黑色丝线，却突然变得极其迅速，宛如黑色的闪电向两人袭来。
那些黑色丝线所带来的强大压迫感，像是能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
雾崎贤人的瞳孔猛地一缩，跟本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层一层地缠上了自己的身体，将他包裹吞没。
就在他快被如潮水般袭来的黑色丝线完全淹没时，
那些丝线的空隙之间，
忽然飞出了一张小小的纸片，飘飘地被风吹落在了远处的地面上。
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那是一张用纸折成的小人，在上面还写着雾崎贤人的名字。
而等到它落在地面上的一瞬间，纸折小人忽然没有任何征兆地，从腰部断开变成了两截。
紧接着，无数血肉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着从折纸里向外翻涌而出。
转眼间，
一个浑身赤裸的人影便从那一团血肉中站了出来，而他除了衣物之外，竟然与雾崎贤人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
但是就他刚生长成型的瞬间，这个人影便忽然凭空消失。
接着，原本被那些黑色丝线淹没的雾崎贤人，忽然出现在了那个人影所站的位置上。
只见他的脸色无比苍白，明显还有些惊魂未定。
但眼下已经来不及调整心情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雾崎贤人，立马冲着天野律高喊。
“还愣着干嘛！？”
“快！趁着这个空档绕进食梦貘的收容设施！”
天野律瞬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虽说他的眼中看不到，但此时后知后觉地明白了，雾崎上等刚刚一定是遭遇了JP-363-1的致死攻击。
而那个折纸小人，就是他身上的能够替死一次的诡异物品。
明白了这一点，他当即紧跟在雾崎贤人的身后行动，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食梦貘的收容设施。
至于那些黑色丝线，则仿佛被雾崎贤人的替身所迷惑，一时间没有再次发动攻击。
两人穿过房间，绕到被那些黑色丝线堵住的走廊后面，终于来到了食梦貘收容设施的大门前。
可是……
见到走廊尽头的一片漆黑，
两人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冲进收容设施里，而是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们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看着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脸色要多差有多差。
这……
门呢？
食梦貘收容设施的大门哪去了？
难道说，食梦貘也被那群木偶给放出来了？
可是，怎么连大门都消失了啊。
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到食梦貘收容设施里，不是不想进，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进。
因为那扇大门的消失，并不是说那扇大门不见了，或是被搬走了……
而是原本那扇金属大门的位置，
甚至连同整个收容设施，都像是被人凭空裁掉了一样……
至于左右两边的墙壁，则被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拼接在了一起，给两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们眼前的位置，就是这条走廊的死胡同。
“天野……”
“你也看到了？”
“对，我也看到了……”
“如果你确定JP-363的规则只锁定了你的话，那咱们现在所看到的就不是幻觉，食梦貘的收容设施没了。”
“得，玩儿完……”
雾崎贤人顿时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向后退了几步，靠着走廊的墙壁蹲坐了下来。
他刚刚刚刚之所以全力以赴在JP-363-1的攻击下奔逃，除了心底里对于那个鬼东西的恐惧之外……
更多的原因是在于，他知道只要赶在替死次数耗尽前找到JP-013，自己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非要说的话，
在这一点上，雾崎贤人和天野律出奇的相像。
恐惧和死亡或许能逼迫他行动，但真正驱使他全力以赴的动力，是生死关头中的最后那一把救命稻草。
哪怕所谓的希望，其实九死一生，那也值得他试一试。
而眼下，所有的希望都烟消云散……
在真正的绝望中，一切行动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不止是天野律如此、雾崎贤人如此，GCCN的每一个搜查官或多或少也都是如此，在真正绝望的必死时刻，反倒会变得平静。
“就这么放弃了？”
“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穿过四周的墙壁，寻求其他搜查官的支援吧？去找你们的老大啊！黑沼部长她肯定会有办法的啊！”
见雾崎贤人的眼底越来越暗淡，天野律则忍不住开口劝道。
“来一根？”
雾崎贤人却并没有直接回应天野律的话，而是从大衣兜里掏出了一根烟点上，转而把烟盒递到了后者的面前。
“没意义的，JP-363-1的第一次攻击开始之后，剩下的攻击频率便会来的越来越来快，哪怕JP-013现在就在收容站点的某个地方游荡……”
“我身上现有的替死次数，也根本坚持不到找到它的那个时候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雾崎贤人背靠着走廊尽头的死胡同，
死死盯着远处正在朝这边靠近的黑暗，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气。
即便他的眼底，无可避免地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但他依旧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我最初发现你的那个时候，你被那群木偶给团团包围，不是放弃得挺坦然、挺利落的吗？怎么眼下反倒劝上我不要放弃了？”
“说实话，那个时候我还一心想看你笑话来着……”
“啧啧啧。”
“结果没想到，老子最后竟然也和你一个下场。”
“唉——”
见到雾崎贤人这副模样，天野律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而从眼前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根烟，也陪着他靠在墙边坐了下来。
“行吧……”
“反正如果没遇到你的话，我可能早就应该死了，现在又多活了一个多小时，这一次还能抽上一根，怎么说我都赚了……”
虽然以天野律的视角，根本看不到眼前的东西，但他也像雾崎贤人一样向着走廊深处看去。
而那片昏黑的走廊深处，原本除了红色的警报灯还在亮着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此刻，天野律却突然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开始，
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随着那个身影的逐渐靠近，他却看得越来越清晰。
而且，
还有一点可以作证，他并不是眼神不好，才由此错把消防栓之类的东西看成了一个人影。
因为，他忽然听到了一个成熟、沙哑的女人声音。
“呐，你觉得我漂亮吗？”
那声音充斥在整个走廊之中，又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紧接着，天野律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什么原因，完全动弹不得。
“雾崎上等，她……”
他没办法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但却可以开口说话。
“那不是JP-363的幻觉……”
“我也完全动不了了……”
“领域……这是领域！”
“那个家伙我也从没有见过，但她如果不是寄灵者……”
“就一定是新的诡异……”
“而且是‘并级’以上拥有领域的诡异！”
眨眼间，
远处的那个红色身影，
便忽地，
来到了距离两人30米远的地方。
两人这才发现，
那个身影是个身穿红装、手持一把巨大剪刀的女人。
随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响起，
女人也渐渐地，
向两人所处的位置逼近。
两人也终于能够看清那个女人的容貌。
只见她的脸上，
有着两道从嘴角向耳根处延伸的巨大伤口，
并且她脸上的神情，
也像恶鬼一样极为狰狞扭曲，由内而外地写满了愤怒。
她血红的嘴唇，
也一开一合地像是在重复呢喃着什么。
“不可饶恕……”
“冒牌货……”
“绝对！无法！饶恕！”
“雾崎上等……”
天野律声音颤抖着开口。
“我觉得，”
“那个女人或许并不是寄灵者，而是新的诡异……”
“因为今天收容失效发生的时候，”
“我从下属呈递上来的监察报告中，见到过她。”
“那个时候，”
“她应该就已经在网上有了一定的传播度……”
“被人称作——”
“裂口女森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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