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重建

    冬日的关中，白雪皑皑，凌冽的寒风吹的人直打晃。白越的名气现在在关中大地上也是小有名气了，特别是冯将军打下长安城之后，看到报纸，遂派参谋去白鹿原请朱先生还有白越来省城做客，朱先生没有答应，这事也就作罢。

    皮匠姑父的记者二女婿接连发了几篇震惊体的文章，把朱先生和白越写的神乎其神，人们又口口相传，越发传奇。朱先生是关中大儒，本就传奇，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几位跟着编撰县志的先生也是交友广泛，知道白越要扬名，就在背后帮着推了一把，就连手握五十万大军的冯将军都要请他们师徒过来一叙，这就让白越现在有些声名鹊起了。

    刘瞎子被冯将军打跑了，长安城之围以解，村民们纷纷在村口等候着回村的亲人，白鹿村一个在城里做厨工的勺勺客第一个回到了村里。他一走进白鹿镇就被人们围住，纷纷向他询问被围期间城里的情况儿；他苦不堪言地应对几句就扯身走了，在白鹿村村巷里又遇到同样的围堵和同样的询问；他急慌慌走进家门，在院子撞见老娘就爬跪在地上哭得直不起身来，村民们又赶到院里来打听探望。勺勺客哭喊说：“妈呀！我只说今辈子再见不了你哩！”

    接下来几天白鹿村在长安城里做活的，开买卖的带回并传播着围城期间大量骇人听闻的消息：战死病死饿死的市民和士兵不计其数，尸体运不出城门洞子，横一排竖一排在城墙根下叠摞起来。起初用生石灰掩盖尸首垛子，后来尸首垛子越来越多，石灰用尽就用黄土覆盖，城市里弥漫着越来越浓的恶臭。所有公用或私有的茅厕粪尿都满溢出来，城郊掏粪种菜的农人进不了城，城里人掏出粪尿送不出去就堆在街巷里。但是他们说的最多的还是现在长安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朱先生和白越师徒俩。这次白灵不在城中，白嘉轩也就一点不担心，听到大家夸自己儿子也只是笑笑，最多的还是帮着村里被镇嵩军嚯嚯的村民重建房屋。

    白鹿原上，河南的镇嵩军逃跑的消息像风一样迅速刮过大大小小的村寨，愤怒的宣泄随之就汹涌起来，被烧的房子被残害的死者和被奸淫的女人很自然成为人们议论的话题。总乡约田福堂郑重地说：“有两件急迫的事要做：一是给遭到逃兵烧杀奸掠的人家予以照顾，二是白鹿仓被烧毁的房子该修建了。”田福堂接着讲出了对这两件事的具体构想，镇嵩军逃走时来不及带走贮存在学校教室里的粮食，正好可以用作这两项大事的开销。“开出高工价让白鹿原上的男人们上山放木头。其余九位乡约听完大惊失色，这样的工价都赶上赈灾救济了，那原上的人不得抢疯了来这干活了，那可是要出事的，田总乡约心善，就怕这些刁民全赶过来坏事啊。田福堂雍容大度地一挥手说：“只要大家觉得不亏待乡民就成了，旁的事不用担心。”

    白鹿原骤然掀起一股进山扛木头的风潮，强壮的男人赤手空拳，三五成伙地赶进大山深处，在把那一根根圆滚滚的木头扛到山下，然后赶到白鹿镇初级小学校去领取麦子。人们扛着粮袋走出学校大门时抑止不住泛到脸上的喜悦的神色，拿到粮食首先感谢田总乡约，觉得田总乡约就是来帮助大家的菩萨，九位乡约全都投入到这场庞大的工程里来，恪尽职守，不敢有一丝的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