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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我想我是中意你的”

    谈笑:“打开木匣子。”

    打开木匣子,看见了一只毛笔,以及一堆发黄了的信件,蒋献感到好奇。

    拿起信件,发现上面都写着“青之亲启”。

    不可避免的,毫不意外的,蒋献心跳加速了,脑子一整发嗡,手不自觉的颤抖,因为他在一个平常到不能到平常的夜晚,却意外发现了自己的心意一直是在被回应的,没有什么比这还要让人感到惊喜的了。

    这好比在雪夜行走,眼前突然出现烛火,这种喜出望外,没有在黑夜中独自无望地走着,是不能体会的。

    谈笑喝完面汤,将碗放下,用袖子把嘴巴一抹,感慨了一句:“你煮的面一如既往美味。”

    蒋献缓慢地抬起头看着谈笑。

    谈笑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好像看见蒋献的手在颤抖。

    “你?很冷吗?”

    蒋献脑子话没转过来,只会傻乎乎地“啊哈?”

    谈笑以为他冻傻了,于是起身打算把炉子烧起来,蹲在炉子一旁时才想起来:“哎,我们何不去正厅取暖,这碗就放着吧,不碍事。”

    蒋献点头,抱起那木匣子和怀抱着宝玉一样珍惜,甚至走出了顺拐。

    谈笑皱眉,不理解:“青之。”

    她喊住了他,蒋献缓慢回头,眼神是呆愣的。

    谈笑靠近蒋献,真诚地发问:“你是,冻傻了吗?”

    蒋献摇头。

    “那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对劲,你瞧瞧你走路都同手同脚了。”

    蒋献如梦初醒:“没有,我只是有点高兴,高兴到不知南北罢了。”

    谈笑歪头,不解:“有什么好高兴的?”

    一阵寒风吹了过来,把谈笑冷的发颤:“我们去屋里说,不要站在这风里说,太冷了,我可不希望明儿睡醒,他们发现他们家将军和小蒋大人被冻死在腊月的寒冬了。”边说还边先蒋献促狭地眨了眨眼,蒋献看着谈笑灵动搞怪的表情,笑了,点了头,跟着谈笑往屋里走。

    蒋献看得出来谈笑今晚很开心,他也是。

    感觉今天会有好事情发生。

    蒋献去生火,让屋内的炉子热起来,赶跑冷空气,谈笑给他们两泡了茶。

    谈笑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二饼睡了吗?他今天有没有偷喝酒。”

    蒋献欲说没有,但是谈笑审视他的表情令人生怯,他不舍得骗她。

    于是他诚实地摇头,出卖了他那鞍前马后的小弟。

    “我就知道这小子铁定背着我喝酒。上次冬至喝的大醉,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也不知道他和谁学的这一套一套的。”

    蒋献心虚地避开了眼神。

    他可没少拉着人和他一起喝酒,毕竟学会喝酒,才不会被人灌醉套话。

    谈笑看了一眼蒋献,把茶杯递给他:“肯定不是你。你不会喝酒,你在城门上喝那一口都能迷糊上大半天。”

    蒋献更心虚了,他想了想开口:“其实是我拉着他一起喝酒的。”

    “是他拉着你才差不多吧。”

    好吧,他已经坦白了,是将军太信任他,实在没办法,这该死的信任,对不住了二饼小老弟。

    蒋献和谈笑都把手放在上面烤。

    温暖的室内只有炉火霹雳啪啦在燃烧的声音。

    蒋献开口问:“将军为何不让二饼喝酒。”

    “我觉得不好。”

    “也有道理。喝酒误事。”

    “……”谈笑自顾自烤火没应,不是故意不应,是在想自己那件事要怎么开口比较合适。

    蒋献接着说:“四年前我被暗算入了牢狱。”

    谈笑听了这话,抬头看向了他,眼里是好奇。

    今儿个是忆往昔啊。

    蒋献知道谈笑是有事情要说,正好自己很想和她分享自己的过去,那就由自己先开口,让谈笑再多想一会。

    “你知道的,文人惯会舞文弄墨……”

    蒋献入朝后,知道官场是染缸,一块白布是活不下去的。可是起初他总是端着面子,不愿染上一点污秽。宋玉和他算是一群对手里算是交好的了,他不止一次提点过蒋献,若是此事与他无关,那就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才能走得长久。

    宋玉的话也不无道理,若是要在这大染缸中活下去,最好的办法是把自己也染脏,混入其中。

    可蒋献会干这种事吗?会的话,他就不是那个要学会飞的文状元了。

    他一意孤行,恪守职责,监察百官,如实上报,颇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架势。

    可是如宋玉而言,他还是翻船了,那时不过嘉历四年,他入朝不满四年,他入了牢狱,只是因为一篇悼词,给他的入朝后帮扶他的师父,后来竟演变成对旧朝的念恋对新朝的不满,而原因却只是他和师父都是旧朝的人。

    带着镣铐在牢狱中的日子,蒋献肚子里满是怨愤以及思念。

    那漫长的一年,没有给谈笑寄去一封信的一年,所有的思念淤积在心中的一年。

    后来是宋玉救了他。

    蒋献被贬至南州,不过三年又升迁回京朝,然后就把自己折腾到了雁行关。

    “待我老了,我定要和他人说,我平生功绩该去南州和雁行关寻。”

    谈笑听了若有所思,难怪那一年没有他的信,后来的信也字迹也愈加潦草。

    看见蒋献挂在嘴角的笑容:“不过宋兄对你来到雁行关颇有微词。”

    “叫什么宋兄,你们二人何时那么熟络了。”

    蒋献这句话说的酸溜溜的。

    谈笑也不在意:“你可忘了,他人可是住在我屋檐之下的,我们谈话的时候可还会少?”

    蒋献横眉不满:“像我们这样子?”

    “那倒没有。”

    蒋献还没来得及庆幸。

    “我们一般是一边散步一边说。”

    蒋献握紧双拳,指尖发白。

    早知道就不该夸这小子,竟然背着我和我心上人私下约谈,该死的!

    谈笑接着说:“他和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

    蒋献松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你这个宋兄还是很关心你的。他很是希望你能回京朝就职。听他的话以及你方才所说,他当初救你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如今你却不管不顾来雁行关,实属不该。”

    蒋献一咽,他也知道,所以在离开前他把自己在京朝积攒的人脉悉数送给了宋玉,连己恭这小子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对宋玉忠心,要给聋翁送终,这才放心离开的。

    “不过我也知道你基本把京朝和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才来的这。”

    “等下,将军,你话里的意思是要我离开”

    谈笑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蒋献方才燥热的心一下子就冷个透彻了,他觉得自己很可笑,方才还在为那些迟到的信而欣喜不已,瞧瞧自己这滑稽的样子。

    蒋献低着头看着火焰攀爬着柴火,不敢抬头看谈笑,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用怨怼质问。

    谈笑开口:“不要那么不开心。”

    蒋献轻声“哦”了一下。

    他就是不开心,现在他私自认为他是世界上最不开心的人了,自己在赌桌上都输个精光了,这还怎么开心的起来。

    “宋兄和我说,你那些在京朝的人还是忠心于你的,而且圣上在等你回去。”

    蒋献抬起头,红着眼:“谈笑你没有心。我怎么做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

    谈笑沉默,相较于蒋献的失控,谈笑显得就格外平静了。

    毕竟这件事在她心里盘旋了很久,她一直是准备着的,蒋献是突然知道。毕竟不久前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只要有价值就可以长久长久长久地留在谈笑身边了。

    天都没亮,这梦就醒了。

    谈笑递给他茶。

    蒋献抬手想要挥落茶杯,临到头,却还是止住了水。

    他还会担心茶水会烫伤了谈笑。

    若是谈笑真的是心如止水,那倒也并不尽然,她不敢去相信也不愿再全身心去相信了。

    谈笑见蒋献不接茶杯,把茶杯放在小桌上,然后接着说:“你来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应该有听过他人说过啸谷之战这件事吧。”

    蒋献顿住了。

    “算起来那一年你应该是在牢狱之中。”

    “抱歉……”

    谈笑笑了:“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件事的失败确实是因为我才发生的,是我判断失误才会这样的。我偏信一人,最后导致啸谷大败。所幸圣上开明,我才残活至今。”

    蒋献沉默。

    他知道这件事,也知道这件事对谈笑而言绝不是如此三言两语般轻松。

    谈笑接着说:“我想我是中意你的。”

    蒋献听到这话,居然没有感到很开心。

    他一直以来所有窃喜都来自不知情,都来自天真,真是愚蠢至极。

    “所以你才更要走自己应该走的路。”

    “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在告诉我什么才是我应该走的路,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往哪里去。”

    谈笑又把茶水递给了他,蒋献看着谈笑的眼睛,她眼里只有坦荡,说出中意也是坦荡,推开他也是坦荡。

    蒋献还是没有接茶杯。

    谈笑也不执着。

    “我知道,我突然说出中意这件事会让你感到突兀。坦诚而言,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纠结到底可以不可以归于中意,抱歉没试过喜欢。”

    蒋献还有很多怨气,想说怎么可以低估他的喜欢,可是谈笑说话的语气像是一汪清泉,温柔淌过他的心间。

    “夭夭,想来是我的态度不够明朗。我是为你而来,事未成怎可先行告退。”

    是了,自己不走还能被绑回去不成。

    “……”

    “你方才说了你中意我,这句话可不能反悔。”

    “我说了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中意,也可能只是乍见故友的欢欣冲昏了头。”

    “我不管。”

    这突然的小孩子气,真的是。

    “青之,你不要无理取闹了。你说你为我而来,你图什么。你做事总要为了点什么吧,总不能是想一出是一出吧。”

    不至于这家伙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如年少一样说要像鹰隼一样翱翔于高空,然后就兴致勃勃跳下悬崖要靠那几块破布飞起来。

    “我想和你在一起,结为夫妇。”

    谈笑承认有被这句话击到。这句话分量太重,她担不起。

    “青之,我实话说,我们不可能结为夫妇。”

    “为什么?”此刻的蒋献和毛头小子又有什么区别,都是在爱人面前不知所措。

    “我们肩上要承担的东西不一样。我扎根在雁行关,而你属于京朝,我们又怎么可以走到一起。我说过,我是因为圣上开恩,我才残活至今,我有二饼要抚养,我有一座城要照看,然而我不知道我的死期是不是明天。我可以选择信任你,但是我不可以替我的城民我的士兵选择信任你。你是来到了雁行关,可你又会留在此地多久,你能一直在这吗?你将到而立之年,我想这句应承说出来有多困难你不会不知道。圣上现今对你看重,天下谁人不知,你赖在此地不走,对你我又有何好处,我实在是琢磨不透。啸谷的事情我不能再来一次了。”

    街上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亥时了。

    ”……“

    谈笑再一次把茶杯递给了蒋献。

    “青之,我们不是三岁孩童,开口便是永结同心,若我不是将军我们还有选择,可是若我真的不是将军你还会中意我吗?还会觉得我是千般好万般好吗?你中意的我,是有众多身份加持之后中意的我,我是你们染缸中最肮脏的那块布。别枉想洗干我,我早已如此了。喝了茶,暖了身子,就走吧。”

    蒋献看了谈笑很久很久。

    自微时相识,蒋献又怎会看不见谈笑眼底的悲伤,若是真像她说的那样,这悲伤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笑了:“将军嘱托我去张大人身边一事,我还没办好,我怎么可以走呢?”

    “那此事成了,你就离开。”

    蒋献接了那杯茶,说:“将军如此想要远离我,我也明着告诉将军,死后我也要和将军合葬,我就是撬开棺材板我也要和将军躺在一起。”然后把茶水倒在了炉子里,火暗了一瞬,蒋献抱起木匣子转身就走了。

    谈笑皱紧了眉头,这人怎么还软硬不吃。

    傻子吧这人,怎么连利弊都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