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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割袍断义

    看着崇晟的表情,明镜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崇晟缓缓道:“四年前,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只能在那间小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每天都是如此。那时我就在想,我会不会,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永远都出不去。”

    “那时的我,就像在漆黑的夜里不停地摸索着路的人,却永远也找不到前行的方向。直到那天,我看见了她的眼睛。”

    明镜轻声地问道:“她的眼睛怎么了?”

    崇晟道:“她的眼睛就像黑夜里升起的月光,让我在前进的路上突然感受到明亮。”

    明镜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整整四年,当她不在的时间,我都在期待,期待着她每一次的出现。”

    “当然,你也是,在这四年里,你们每一次的到来,我都很开心。”

    在这暗流涌动的皇城,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们两兄妹的真心。

    崇晟看着明镜道:“我的朋友不多,你是一个,她也是一个。”

    明镜很想拉起他的手,大声告诉他自己就是明静。

    但是她不敢,她怕他知道后会生气,生气自己欺骗了他。

    她更怕她姑姑计划了那么多年,会一下子让她的计划付之东流。

    她姑姑告诉过她,她父亲不是病死的,是被害死的,她必须忍到最后,才能替父亲报仇。

    所以,明镜强忍着冲动,努力挤出笑容,说道:“我们不光以前是朋友,以后一样是朋友。”

    崇晟黯然地摇了摇头,道:“不会了,我们以后不会再是朋友了。”

    明镜惊讶道:“为什么不是朋友了?发生了什么事?”

    崇晟看向他,眼里居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仿佛有些悲伤。

    明月只是利用他偷那个陶罐,现在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也再找不到明月他们的人。

    明月已经将他抛弃了。

    为了屠龙计划,他只有投靠庆王。

    既然站在了庆王这边,他就不得不站在明月的对立面,他也就不得不站在面前的明镜,这个以后要和庆王争夺皇位之人的,

    对立面。

    既然是敌人,就不能是朋友。

    何况一年后,青龙山剿灭白虎之日,也是他们兵戎相见之时。

    崇晟决定,他不再向明镜询问韩平之事,以免明月到时查到是他透露的消息,而会责罚他。

    这也许是他为对面这个朋友,

    能做的,

    最后一件事。

    崇晟突然翻身跳下马车,留下一脸错愕的明镜,独自坐在马车内。

    他却没有看见,许久之后,明镜的脸上,挂满着泪水。

    这是赵怀礼三天前接到南离使团的邀请帖,邀请他到天香楼一叙。

    当时他只是对封面匆匆一瞥,便将其丢在一边。

    他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不贪财,不好色,不爱赌,也不喝酒。

    自从他成年后跟在庆王旁边,就一直全心全意为庆王做事。

    十多年来,他滴酒未沾。

    可惜他武学修为太差。

    庆王曾经说过,要是他身手再好点,就让他统领虎贲军。

    从那之后,他做事就更加用心,更加卖力。

    他甚至搬出侍郎府,自己租了个小小的宅院,没有请一个佣人,自己独自生活着。

    庆王都劝他该成个家。

    他当时说道:“事业未成,何以家为。”

    他做事从没失过一次手,也从没出过一次错。

    无论是谁,都对他挑不出半点毛病。

    当赵怀礼走进自己宅院,看着朱蓉蓉大马金刀地坐在本来属于他的座位上,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这个女人有点毛病,而且不止一点。

    他给她自己倒了杯茶,在一旁也坐了下来。

    朱蓉蓉说道:“没想到这里的主人这么没有礼貌,都不知道给客人倒杯茶?”

    于是赵怀礼给她倒了杯茶。

    朱蓉蓉又接着道:“你看见我,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赵怀礼喝了口茶,他确实进来前就已知道房里有人。

    他每次出门前,都会在合门的缝隙处别一根头发,但今天的头发断了。

    他犹豫了半天,觉得是这位南离国公主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才走进来。

    他的感觉有时候很准。

    他从一开始接到邀请贴,就感觉对方并不是找他的。

    他不认识一个南离国的人,和她们没有半点交集,而且自己平时很低调,也不算很有名。

    他感觉对方找错人了。

    他淡淡地说道:“我并不是公主真正要找的人,又何必惊讶。”

    朱蓉蓉道:“但是你叫赵怀礼?”

    赵怀礼点点头道:“我叫赵怀礼叫了二十八年。”

    朱蓉蓉道:“但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赵怀礼。”

    赵怀礼道:“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如牛毛,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也很正常。”

    朱蓉蓉道:“你能否告诉我,要如何见到我要找的那位赵怀礼?”

    赵怀礼道:“不知那位赵公子有何不同之处,居然让公主不准备回国,一直待在皇城里。”

    自从朱蓉蓉从庆王府回去后,就一直拖延回国日程。

    这已经成了皇城行政级别稍微高点的官员,茶余饭后的谈资。

    朱蓉蓉道:“他的剑很快。”

    赵怀礼道:“哦?”

    朱蓉蓉道:“他的剑上有顆红宝石。”

    赵怀礼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他对朱蓉蓉道:“他现在是庆王的人,公主可以直接去找庆王。”

    朱蓉蓉摇着头,说:“我不想欠庆王人情。”

    现在两国双方都在倡议让他们两个联姻,她不想与庆王产生一丝瓜葛。

    赵怀礼道:“我的人情也不小,到时怕你还不起。”

    他在拒绝朱蓉蓉。

    他不想被任何事,扯进未来很有可能变得复杂的事情当中。

    朱蓉蓉道:“只要不是太荒唐的要求,我可以用最大的代价,来还这个情。”

    赵怀礼道:“有多大?”

    朱蓉蓉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如果能让我和他见上一面,以后我以个人名义还你人情;你如果能让他跟我去南离,将来我就以南离国的名义,答应你一个要求。”

    她迟早是南离的国君,一个国家的人情,诱惑可不小。

    赵怀礼迟疑地道:“此话当真。”

    朱蓉蓉道:“我以朱雀的名义发誓,我如果有违誓言,让我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赵怀礼知道,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重的誓言。

    他想了很久,终于说道:“好,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去南离,但我可以试试。”

    原来他看重的,是朱蓉蓉最后那个承诺。

    他希望欠他人情的,不是一人而是一国。

    一个没什么爱好,也没有什么交际的人,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