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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以静制动

    “二爷,您这是……”

    冷不丁发现法海扫过来的眼神有些不太对,佟宝鸿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惊。

    “这事情先到此为止,没有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法海没给出解释,仅仅只是面无表情地下了道指令。

    “诺。”

    尽管不明所以,可佟宝鸿却是不敢稍有违逆。

    既已看透了迷雾背后的真相,那,法海自然不会按着对方的步调去走,每日里诸事不管,一壶茶,一本书,逍遥自在,到了点就下班,四平八稳得就跟一老宦海似的。

    “听说徐元文那个老不修找你麻烦了?”

    法海倒是能忍,可佟国纲却是看不过眼了,这一日,方才回到了府上,第一时间就将法海唤了来。

    “爹,是谁告诉您此事的?”

    一听这话,法海顿时便笑了。

    “嗯?”

    佟国纲很懵,完全搞不懂自家儿子这话到底是啥意思。

    “爹,告诉您这件事的人不是自身有问题,便是他身边的人有问题。”

    法海还是在笑着,只是笑意明显有些寒。

    “此话怎讲?”

    佟国纲说到底是武人,脑海里并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皱眉思索了片刻,依旧还是摸不着头绪。

    “这事情说破了也简单,不过就是个阴谋罢了,孩儿以为三徐必是已暗中投靠了索额图,这是在故意激我佟家跟明相起冲突,一旦如此,那,陛下为平衡朝局,势必会让索额图复出。”

    在自家老爹面前卖一卖关子可以,卖多了,那一准要吃老拳,这么个蠢事,法海当然不会去干。

    “你怎知三徐已投效了索额图?”

    思忖了片刻之后,佟国纲还是觉得这事太过吊诡了些。

    毕竟三徐这十数年来一直都是紧跟纳兰明珠的,当初在参倒索额图一事上,三徐还是主力来着,彼此间的仇当真不小,哪是那么容易便能化解开的。

    “爹,您是知道的,三徐都是有才无德之徒,此辈最是贪婪,这些年来党附明相,索贿受贿之事不少,但,所得其实不多,大头都被明相与余国柱拿去了。”

    “往昔也就罢了,三徐羽翼未丰,只能吃点残羹剩菜,可如今呢,三徐个个窃据高位,又怎肯再屈居人下,引入索额图,不过是为了扳倒明相而已,偏偏索额图正急欲复出,那,岂不是一拍即合了么?”

    这,有啥好奇怪的,朝臣彼此倾轧不过寻常事而已,也就佟国纲过于耿直,看不通透罢了。

    实际上,若不是因着是康熙帝亲舅舅的缘故,就佟国纲那等尿性,早不知要死上多少回了。

    “嗯……,那,依你看来,我佟家当如何应对?”

    这一回,佟国纲总算是听明白了。

    “以静制动便好,爹,您该是已经看出来了,明相近来一直在为大阿哥使力,太子势孤,但消陛下没有换马的心思,那就必然会让索额图复出,迟早的事儿罢了。”

    “所以呢,就让他们斗去好了,咱们不参与,不过,得便的话,还是可以谋些利益的,爹不妨先绸缪一下,将十七叔提到给事中的位置上,将来也好有个喉舌,您看呢?”

    佟家虽说在京高官不少,但,大半是在军中,文官这头相对偏少,尤其是得用的人不多,法海当然是得设法先把自己人给拱上去才是。

    “十七弟在顺天府也有些年了,动动倒是无妨,只是,你如今是我佟家的脸面,被人如此打了脸,若是不回击,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佟家可欺么?”

    佟国纲行事向来霸道,便是当真康熙帝的面,他都敢争辩不休,如今最出色的儿子被人欺负了,他又哪能做到忍气吞声。

    “爹,此事急不得,您放心好了,孩儿断不会吃亏的,您想啊,孩儿再怎么着,那也是皇亲,又是今科探花,陛下若是许久没见孩儿在南书房露面,能不问起么?”

    “到那时,自然有徐元文的好看,指不定还能顺便将十七叔的事儿也给解决了。”

    仕途可是长途赛马,一时的得失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至于说到面子,呵,那玩意儿其实不值钱。

    再说了,要想找回来也不算什么难事,法海真就没在意那么许多。

    “那行,你心里有数便好。”

    自家儿子如此有担当,佟国纲登时老怀大慰……

    十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法海完全没丁点坐了冷板凳的不爽,每日里依旧还是照常上下班,整一条的闲鱼。

    这一日,法海又是准时到了翰林院,在打扫了下卫生后,用小火炉煮上了一壶茶,美滋滋地便品上了。

    “陈兄,你这是……”

    却不料就在此时,陈元龙领着几名搬着桌椅等杂物的吏员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呵,那位郑学士说贤弟这儿空着,让我搬来跟你一道办公。”

    陈元龙自失地笑了笑。

    “欢迎,欢迎啊。”

    得,这位无疑是遭了牵连。

    法海口中热情,可脸上浮起的分明就是坏笑。

    “你就幸灾乐祸吧。”

    陈元龙无奈地笑骂了一声,可其实么,心里头还真就没把被牵连当一回事儿。

    洒脱是一回事,更多的则是认为佟家绝对不可能坐视自家最出色的子弟遭了委屈。

    但显然,他的预料明显出了偏差——法海的冷板凳一坐就是近一个月的时间,期间既没有被安排修撰文书的活计,也没被安排入值南书房,完全就成了个被彻底遗忘的人。

    更为诡异的是佟家居然没为法海出头,也没见法海本人有什么怨言,每日里就只管浑水摸鱼,逍遥若神仙。

    “老弟,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啊。”

    跟法海相处,其实很舒服,这家伙博古通今,言谈有趣不说,对治政也有着独到的见解,这么段时间以来,陈元龙自觉受益良多。

    只是,他到底是有追求之人,这冷板凳坐多了,真就不免有些个熬不住了啊。

    “放心,会有云开雾散时,不会太久的。”

    朝堂争斗,没有足够的耐心,那是万万不行的。

    所谓的压力与冷板凳,于法海来说,不过是小儿科而已,他是真的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

    陈元龙很懵,实在搞不懂法海这等稳坐钓鱼台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