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HHHT——LS
离开HHHT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这次徐以风打算驱车前往XJWLMQ，虽然那边有大片沙漠，但是WLMQ附近是一片绿洲。本来想去西安、甘肃那边的，不过看了一下地图需要向南绕过去，而HHHT到WLMQ有一条直达的G7高速公路，斟酌再三，还是决定直接去WLMQ，西安下次有机会再去吧。
房车沿着宽阔笔直的高速公路稳稳地行驶，周围的景色从草原渐渐切换成了隔壁荒漠，和美国内华达州的荒漠高速公路差不多。以风一边驾车一边感叹祖国基建工程的伟大，能在这种不毛之地建造起这么宏伟的高速公路非常不容易。
这次行车，徐以风多了个心眼，除了按照导航沿着高速路行驶外，每到一个服务区都会仔细规划下一个服务区停靠点的事项，因为有些服务区的部分设施比如加油站是关闭或者废弃的，以防万一徐以风除了给车加满油外还额外买了两个能装50升汽油的空桶，加满汽油留作备用，并在服务区买了一些车辆养护用剂和一打矿泉水，同时打开手机上网钻研车辆维护以及西北地区的旅游攻略，准备妥当后再小心上路，他再也不想和之前东北之旅那样连天气都不关心，防冻液也不加就鲁莽地一路前行了。当然，这一系列操作也花费了以风一万多元，毕竟行车物资本来就不便宜，越是荒郊野岭价格就越贵。
“前方156km为无人区，请注意及时修整。”徐以风快速读着前方即将一闪而过的提示牌，也就是说下一个服务站可能在156公里处才会有，如果中途因为缺油或其他原因抛锚的话会相当麻烦。好在徐以风现在油箱内早已加满汽油，且还有两桶备用汽油，这些加起来理论上可以跑一千多公里。这一路上，徐以风必须精打细算各个环节，保证在西北荒漠中不会出什么意外，毕竟东北那次旅途教训太惨重了。
进入沙漠区域，白天的天气逐渐干旱燥热起来，虽然三月份的西北远远没有六七月份那么炎热，但是由于天气干旱且时不时有风沙吹过，此前从东北穿过来的厚厚的羽绒服此时穿在身上已经显得炎热难耐，徐以风只得将其脱掉。为了缓解开车时烦躁的心情，徐以风打开了车载音乐外放，一首王心凌的欢快的《睫毛弯弯》从扬声器里飘出来。
沙漠里的高速公路人迹罕至，徐以风便将车提速到100公里每小时，春日沙漠里的阳光照得徐以风昏昏欲睡。而身后的美乐坐在餐桌前的座位上一边抚摸着妞妞的狗头一边认真画着画。
自从与陈晓诗告别后，一路上徐以风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人生，过去的自己一塌糊涂，错过了很多东西，而自己身上各种缺点又始终无法得到改正，而这些缺点一次又一次地阻碍自己追求幸福，很多时候幸福即将唾手可得，可自己这样或那样的缺点，自己那可怜又可笑的自尊心使得很多事情都搞砸了。每次陪他人去游玩的时候，自己又根本融入不到快乐的活动中，自己一次次骗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这么开怀地玩耍了，或者说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解决，需要保持矜持的态度，而这些麻烦事真正找上门来，自己又是如此手足无措，还幻想着依赖别人来解决。往后的日子，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时刻关注车上的物资和资金问题，以及车辆设备是否有损坏迹象，防止中途抛锚，或者钱不够难以购买必须的物资和油料，另一件事就是融入与自己女儿快乐的旅游中，大胆放心地去玩耍，当然成年人玩耍没必要像孩子那样蹦蹦跳跳，但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喜悦，比如弹唱一首歌，画一副画或者和年龄相仿的人士高谈阔论，或者像个向导一样传授孩子一些当地的见闻事迹。对于大自然的邀请不再将阳光和微风草香拒之门外，而是开门迎接，拥抱暖暖的幸福。想到这里，徐以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156公里无人区在汽车的高速行驶下很快就穿过了，看着路牌上提示前方10公里服务站的时候，徐以风悬着的心放下了。之后的路上，徐以风用同样的方式走走停停，每天开车300到500公里，中午休息两个小时，入夜后尽快到附近高速公路服务区停车休息，到周末则在服务区直接休息两天，毕竟沙漠开车比其他地方更辛苦，没必要像逃荒那样着急去目的地。
3月30日，在行驶两周时间后，徐以风驾车进入了WLMQ境内。虽然这里的发展和上海比差很多，但是WLMQ也具有现代城市应有的配置，几座百米高的写字楼和一些小高层居民楼也陆续建立起来，与国内的其他二线三线城市没有什么区别。到了晚上几栋高层写字楼的灯光一开，同样是一片灯火辉煌，而中天广场大厦这座200多米的玻璃幕墙写字楼为XJWLMQ撑起了门面。
来到WLMQ，徐以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快朵颐，听说这里的羊肉串比上海便宜很多，于是他避开一些旅游景点，手机导航到一些普通的居民区和商业区寻找当地的羊肉烧烤店铺，停好车，进店便点了一盘羊肉串，这里的羊肉80块钱一公斤，徐以风点了两公斤，便和美乐坐在店里一串接一串地吃起来，徐以风还不忘点了一扎羊奶，还有一些羊腰子，一开始还自信满满，觉得这些肉不过如此，自己一顿全能吃完，但是才吃了不到一斤就发现肚子已经涨的难受，剩下三斤多的羊肉串和羊腰子只能合并在一起打包带走，将喝不完的羊奶用水壶装起来留在车上接着享用。
由于XJ那边东西都是论公斤卖的，徐以风一下子买了一斤XJ葡萄，还买了两个哈密瓜，这些足够在路上吃很久了。随后，徐以风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附近的景点，似乎也就红山公园和水磨沟风景区等地方可以去旅游，和自己家乡附近的几个公园绿地没有多大区别。其实在城市内找个公园或者山丘去游玩，还不如远离城市在野外露营，比如WLMQ东北方向的天山天池是个不错的地方。最后徐以风决定先在WLMQ住一晚，天亮就前往天山天池游玩。晚上将车停在露天停车场，徐以风将白天吃剩的烤肉串加热一下再当作晚餐，吃完饭以后，徐以风拿出手机向家里的父母报了下平安，稍微聊了一些旅途的事情。自从离开上海徐以风很少和父母聊天，一般都是父母主动打电话过来，这次换成是徐以风主动联系了父母。一个家被自己弄的支离破碎，说实话真的不太想和家里的父母说很多，毕竟一谈到家庭就会聊到婚姻，一聊到婚姻就不可避免去回忆离婚的细节，好在父母也不会刻意去重提这件事。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美乐趴在床上看着小人书，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美乐，爸爸要往南方开，到时我们再去别的好玩的地方，等到了秋天的时候我们就回家。”徐以风说道。
“可是，我想见见妈妈。”美乐说道。
“等回到家爸爸带你见妈妈。”徐以风说道。其实他心里对这件事已经没有底了，自己主动将对方拉黑删除，说不定对方已经消失在人海里，甚至可能搬家了。都怪自己那个时候一根筋，非要和妻子争个你死我活，互相伤害，最后苦的还是孩子。
第二天，徐以风驱车前往XJ天山天池，停好车，拿上路上需要的零食和水，便带着美乐进入景区，由于景区规定不允许带宠物，所以便将妞妞关在车上，用狗绳拴好，如果不拴起来，这狗会扒拉车上的食物，搞得车子乱七八糟，此前在BJ的旅游景区就吃过这亏。
这一次，徐以风在热门短视频平台开通了一个账号，名字叫：幸福美乐的旅行房车。一路上一边牵着美乐的小手一边打开手机视频录制功能，对着镜头介绍天山天池的特色。
“各位小伙伴们，大家好，我叫徐以风，这是我第一次录视频做节目，往后我会一边开着心爱的小房车，一边带着可爱的女儿美乐和狗狗妞妞，将我们旅行的点点滴滴奉献给各位。”
接着，他关掉手机视频，带着美乐跟随人流一路向前走。徐以风插上耳机，点开此前在手机音乐里收藏的法国手风琴华尔兹音乐，比如阳光下、巴黎咖啡馆、塞纳河之歌，因为有一段时间他比较痴迷这一类欧式古典乐，一般游览景色一般聆听会给人一种轻松欢快的感觉。
“爸爸，你看，天池！”美乐拉拉以风的衣角，以风顺着美乐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一公里宽，三公里长的湖面，也不是那种一望无际的大湖，不过坐落在雪山脚下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山脚下是一片针叶林，群山倒映在湖面上，在春分与清明交际的时节显得各位静谧而又生机盎然。
“美乐，你扶着栏杆，我来帮你照张相。”以风让美乐靠栏杆站着，自己则取出手机将她小小的身影映入手机照相的画框里。调整好角度和姿势，以风按下了快门。
拍完照，以风拿出手机打开视频录制功能，对着镜头说道：“朋友们，这里就是XJ的天山天池了。天池古称瑶池，唐太宗时曾在博格达峰下设立过“瑶池都护府”；“天池”大约出现在不到两百年前可能是取天镜、神池两词各一字合成的，曾名海子、龙潭、瑶池、神池等。现在这里成为了国家5A级景区，可以看到这里的风景非常秀美，适合在这里放松心情享受生活。”这一段介绍有些是以风上网百度搜索到的，出发前在车上自己背了几遍。
接着，他又让美乐自由活动，自己则举着手机跟在后面，记录下美乐蹦蹦跳跳欢快的情景，然后一路跟着美乐参观这里的各个小景点，比如石门、西王母庙等地方，并用手机录下自己介绍有关景点的视频。
一路上，以风不是爬山就是拍视频介绍，或是给美乐照相，到了中午则拿出准备好的水和零食坐在长凳上用餐。虽然劳顿，但是以风感受到了此前没有的那种纯粹的快乐。
回到房车内，以风不急着离开，而是将视频整合在一起，利用短视频平台的剪辑功能将之前拍摄的十几段两三分钟视频剪辑在一起，合成了半小时的视频，最后在房车上录下告别总结视频，将其与前面的剪辑在一起，然后写下介绍语：美乐房车探访XJ天山天池，愉快而又幸福满满的一天，最后上传。做完这些，以风回头看看后面车厢里的美乐，她又在画纸上创作了，这次她把天池景色画了下来，小小的艺术细胞正在繁殖发展。
“美乐，这次你画的是啥呀？这是天池吧？”以风走过去抚摸着美乐的脑袋。
“是的，我画的是天池，这里是树，这里是花，这里是爸爸和美乐，还有妞妞。”美乐指着画上的人物和风景说道。
“可是，爸爸这次没有带妞妞去呀。”
“我觉得妞妞虽然没有去，但是我希望它也出现在我的画里，因为我们三个是永远的好朋友。”美乐说道。
“美乐画的真不错，爸爸也会画画，要不爸爸来教你怎么画这棵树好不好？”
“好。”美乐可爱又乖巧地答道。
在以风手把手温柔地教导下，美乐的画风也从典型的儿童涂鸦变得稍微成熟了一些，至少树木不会一团绿色配一根棕色，而是会画出具体的树木枝干和树叶，人物也不再是一团黄色的脸上两个黑点，下面再用红色画一个弯钩，而是将人脸画得有鼻子有脸。往后以风打算教美乐更多画画方面的知识，毕竟自己也曾是一位美术生。
这一夜，美乐睡得很熟，而以风则有点失眠，直到后半夜两点才睡着。有时以风真的羡慕美乐，一个三岁的孩子没犯过什么人生中决定性的错误，可以放开心情尽情地玩耍，晚上也能安心地入眠，大多数儿童天生都是乐天派，但是随着年龄成长，在学习和生活以及后来的事业、恋爱和家庭上遭受了挫折和打击，就难以再心平气和地享受生活了，而有些糟糕的父母会把自己的不快转嫁到孩子身上，这么做不但不会让自己的不悦有所好转，反而因为加深了孩子与父母的矛盾最终酿成不可弥补的家庭悲剧。自己此前已经糟糕透顶了，现在不能再继续这么糟糕下去了，自己出发前就发誓要给美乐一个幸福满满的快乐童年，不能让自己身上的晦气延续到美乐身上。
第二天，以风开车载着美乐和妞妞回到了WLMQ市内，中午点了份XJ大盘鸡和一盘子烤羊杂串，同时要了两瓶北冰洋汽水。美乐似乎习惯了这里的饮食，稍微吃了一些后，便拿出之前一起带下车的画纸进行作画。以风也在酒足饭饱后安静地端详着美乐，在这位父亲眼里，没有什么风景比眼前这位乖巧的女儿更美丽。以风觉得下午先在车里睡会午觉，觉醒以后便启程前往LS。
以风舒适的午觉被转经轮的声音吵醒了，以风睁开惺忪的睡眼，之前车窗外一个身穿藏族服饰的老奶奶摇着转经轮每走一步都要全身跪倒并匍匐在地上，而且一步一步朝南方这样走去，然而毕竟年事已高，走着走着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以风急忙下车，去查看老奶奶的情况，然后将她扶起，带到自己的车上，并给她温了一杯热水。喝下一口水后，老奶奶逐渐苏醒。
“老奶奶，你这是在做什么呀？”以风关切地问道。
“孩子，我在朝圣。”老奶奶答道。
“朝圣？就是藏民佛教信徒的朝圣吗？”
“是的。”
“老奶奶，你年事已高，这么做本来就很累，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万一晕倒在路上着了凉可不好了。”以风说道。
“孩子，你不懂，我们这些信徒只有坚持风雨无阻地去朝圣，才能寻得灵魂的净化和解脱。”老奶奶说道。
“我不是宗教信徒，我尊重你的信仰，不过你刚才晕倒在路上了，我就把你带到车里就醒。这样吧，你是要去LS吧，我载你一程。”
“不行，我必须要靠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走到LS，而且必须行朝圣礼，我已经坚持了八十年了，今年不能例外。”老奶奶说着想站起身下车，却因为一阵眩晕瘫坐回座位上。
“老奶奶，你身体真的吃不消了，更何况我正好也想去LS。”
“可是……”
“老奶奶，其实信仰这个东西不是非要坚持做一件事才算是虔诚，而且老奶奶您已经坚持了八十年了，今年看在您身体不好，佛祖也会体谅您的，毕竟我佛慈悲为怀，不会怪罪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奶奶没有靠步行朝圣到达LS。”
“好吧，你说的也对。”老奶奶无奈地说道。
房车缓缓启动了，老奶奶坐在副驾驶上，一脸凝重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奶奶好。”，美乐带着妞妞走过来。
老奶奶被美乐身边的大边牧狗吓得愣了一下。
“奶奶别怕，这是妞妞，不咬人。”美乐说道。
妞妞看着眼前的老奶奶，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汪汪汪地叫，一边叫一般抬起前肢想要趴在老奶奶身上。
“妞妞别叫！”徐以风呵斥道，随即便让美乐把它牵走。
“老奶奶别怕，这是我家养的宠物狗，不咬人，就是怕生。”以风抱歉地说道。
“没事。”老奶奶说道。
“对了。我叫徐以风，这是我的女儿美乐，那条狗是妞妞。”徐以风介绍道。
“我叫卓玛，我年幼时随父亲从XZ逃荒到XJ。我们世世代代信佛，而且我们一代代都要朝圣，走几千里路磕十万个头，以寻求内心的平静和灵魂的救赎。可惜这次我老了，没办法坚持下去。”老奶奶卓玛略带哀伤地说道。
“老奶奶别这么说。”以风说道。
房车载着三人一狗沿着人烟稀少的高速公路离开WLMQ，向XJKS地区行驶。以风打算绕中国西北边境内的国道G219叶孜线到LS去。
“老奶奶，你手里拿的那个法器有什么说法吗？”以风一边开车一边指了指卓玛手上的转经轮。
“这叫转经轮，用了代替我念诵经文的，我不识字，也背不出完整的经文，所以用这件法器来念经。”卓玛解释道。
“哦。其实我们汉人这边也有念佛的，不过我们这边手里拿的一般是念珠，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同根同源，小乘佛教讲究修身养性，大乘佛教讲究普度众生，其实不管小乘还是大乘都劝人向善，只不过一个是对自己善一个是对他人善。”以风自作聪明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其实很多人都懂这个道理，但是能真正做到内心向善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人因为生活中遇到的困难或者与他人结下的矛盾而变得自暴自弃甚至损害他人，要做到内心的平静真的很难，因为你无法摆脱尘世的羁绊，而你遭受了痛苦会想着把痛苦转嫁到他人身上，但你并没有因此减轻痛苦，反而滋生了一堆孽障。”卓玛说道。
“唉，其实我可能嘴上比什么人都懂，但是真正在生活中我就是你说的那个遇到了困难后内心扭曲伤害他人的混蛋。”以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曾经走错过很多路，比如大学没认真学习，考研失败，而且也没有在毕业前打好专业基础和人脉关系；当兵时不求上进拒绝留队提干，在退伍后也没有找到什么过硬的工作；好不容易谈成一次恋爱因为一件小事和初恋彻底闹掰，后悔了三年。到现在有因为自己的固执和自作聪明和老婆离了婚，只留下我和女儿两个人生活，我感觉我的人生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似乎每次做的决定都是最坏的决定。现在我感到前路茫茫无所适从。”
卓玛等到以风讲完，仔细看了一下以风的面相，然后说道：“你的面相并不是一个注定倒霉的人，为什么你的经历会如此不堪呢？”
“我也想知道呀。”以风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卓玛说道，“你学习和工作上失败最根本的原因是你的懒惰贪玩，你喜欢一个人玩物而故意不想去好好学习和工作，你根本不想钻研到学习和工作中，做了一点成绩就满足，然后就花费大把时间去玩，这样下来学习和事业想不失败都难。”
“说的对，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却是事实，就算难得想静下心来学习，等到兴趣冲淡后就又会舍弃掉，根本不想坚持。”以风说道。
“至于你为什么会失去初恋，失去自己的妻子，是因为你不懂爱，你根本不会关心照顾他人，甚至在相处的时候还有一些功利心，完全无法投入其中，自私自利，遇到矛盾不会用合情合理的办法去化解而是任着性子去升级矛盾。”卓玛继续说道。
“可是，为什么只有我错？她们难道没错吗？一个太任性，各种挑我毛病，稍微有点怠慢就哭鼻子，好像她才是受委屈的人；另一个太强势，同样是喜欢挑毛病，但是她又像个老领导一样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各种职责，把我贬低得一文不值。你说我怎么去化解矛盾，我要是一次次退让那岂不是让她们彻底骑在我头上？”以风有些心急了。
“她们确实有她们的问题，这点我不否认。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你有时会把她们的缺点一直记在心里，在与她们相处的时候从来不去想她们的优点，当她们彻底离开你的时候你才会想起她们的好，想起她们点点滴滴的好。”卓玛说道。
“是啊，当失去她们时我才回忆起她们的好。”
“她们究竟好在那里不应该由我来列举，而应该由你来阐述。”卓玛说道。
“我的初恋是一个温柔开朗可爱的女孩子，刚认识的时候很礼貌很和善，逛街时她会主动牵我的手并依偎在我的肩膀上，她所谓的任性发脾气其实都是出自对我们之间的爱情的小心翼翼，害怕失去我而想牢牢地和我拴在一起，可我却只顾着自己放松完全不顾及她的心情。”以风说着，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还有你妻子呢？”卓玛继续问道。
“我的妻子是一个严厉且完美主义的女人，和她认识到现在从来没看见过她笑，但是当我想要报考公务员培训班缺钱的时候，她毫不犹豫掏出银行卡帮我支付，每次生日和过年她不会忘记送一些我需要的礼物，她希望我不要安于现状，而是趁年轻多到外面去闯荡，好好发展自己，可我一直认为她在无理取闹，在居高临下地故意贬低我欺负我，直到三个月前她对我彻底失望，一纸离婚书彻底斩断了我们的关系，而我还在后来与她电话通话的时候羞辱她，主动挂断电话并将她拉黑删除，当时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却没想到这一举动让幼小的美乐心里受到了伤害，那时正值北方的严冬，美乐因此发烧，在送医院途中出了车祸，差点把美乐害死。唉，现在想想我真是十恶不赦啊！”以风的脸上已挂满了泪痕。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如何爱她们？”卓玛追问道。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回到和初恋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当时我到她家看望她的脚伤，晚上我压根就不应该固执地离开，而应该直接在她家住下，天天贴心地照顾她，等脚伤好了和她领证结婚，而不是自作聪明地一走了之，更不应该在当天晚上和第二天和她争吵，像个蠢货无赖一样把她骂赢了还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回到和妻子谈离婚的最后那一天，我会在接过离婚协议书后一把将其撕个粉碎，然后把她拥入怀里，告诉她我会一直爱她下去，我会努力去学一门技术，还要去学一些商业知识，甚至考虑去创业，向她证明我不是一个窝囊废，我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带给她幸福，而不是赌气和她吵架，让她彻底对我心灰意冷。”以风说道。
“看来你不是一个彻底无可救药的人，你其实知道应该怎么样去爱一个人，但是我们都知道，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无可挽回，你坐在这里即便唉声叹气一百年，也唤不回失去的人，她们已经永远地消失在人海里再也寻不回了，这是你之前自以为是的报应！”卓玛说到这里，语气有点重了。
以风嘴角颤动，呼吸急促，望着前方绵延的山路，眼眶湿润，此时的他，多想嚎啕大哭。
“你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是你并没有失去所有的一切，你还有你的父母，你还有你的女儿，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甚至将过去的幽怨转化成愤怒进一步伤害现有的亲人，不如从现在开始，真正去关心一个人，真正去爱一个人。你要用你全部的爱奉献给你的女儿和你的父母，当然还有你车上的宠物狗，不要再去做一个自私任性的人了，你已经失去得够多了。”卓玛说完，闭上眼摇起了转经轮。
“我今后要好好关心照顾美乐，给她买最好的玩具，给她带来最美好的童年。”以风喃喃自语道。
“不止如此吧，你父母现在应该也要六七十岁了，你有想过出行在外主动给他们打电话关心一下他们的身体健康吗，你有想过他们需要什么你应该去买什么礼物给他们吗？学会去爱，首先就应该爱你身边的亲人，你的父母，你的妻子，你的岳父岳母，你的儿女，都要关心和爱护，其次才是你的亲戚和朋友，爱他们不是说一声我爱你就完事了，你应该多观察多思考，明白他们在生活中缺少什么，最需要什么，知道对方心里究竟需要你成为什么样的人，等等。追求个人自由本身没有错，可是如果为了个性把爱你的人得罪了，便是毫无意义。”卓玛说道。
以风点点头，将脸上的泪痕擦干。这些道理需要他一路上慢慢消化，很多事都要别人提醒，自己却从未静下心来想过，这一路上几乎快把自己父母忘个干净了。自己过去的人生是一场场的悲剧，而自己却一直没有从这些悲剧中学到什么教训，而是天天自怨自艾，哀叹完毕后继续有意无意地去伤害身边的人。有人说这就是人性，人性本如此，不珍惜眼前人，而对那些错过很多年的人或事耿耿于怀。不过以风觉得这根本不是人性，这只是为自己内心的不成熟找借口，如果把这些归于人性而不是自己，那么这些缺点永远也不会改正，过去的过错和悲剧还会继续上演。
想到这里，徐以风，这个经历了37年风霜的中年男人知道今后自己应该做什么了，至少在个人性格上和家庭关系上自己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房车沿着宽阔笔直的高速公路稳稳地行驶，周围的景色从草原渐渐切换成了隔壁荒漠，和美国内华达州的荒漠高速公路差不多。以风一边驾车一边感叹祖国基建工程的伟大，能在这种不毛之地建造起这么宏伟的高速公路非常不容易。
这次行车，徐以风多了个心眼，除了按照导航沿着高速路行驶外，每到一个服务区都会仔细规划下一个服务区停靠点的事项，因为有些服务区的部分设施比如加油站是关闭或者废弃的，以防万一徐以风除了给车加满油外还额外买了两个能装50升汽油的空桶，加满汽油留作备用，并在服务区买了一些车辆养护用剂和一打矿泉水，同时打开手机上网钻研车辆维护以及西北地区的旅游攻略，准备妥当后再小心上路，他再也不想和之前东北之旅那样连天气都不关心，防冻液也不加就鲁莽地一路前行了。当然，这一系列操作也花费了以风一万多元，毕竟行车物资本来就不便宜，越是荒郊野岭价格就越贵。
“前方156km为无人区，请注意及时修整。”徐以风快速读着前方即将一闪而过的提示牌，也就是说下一个服务站可能在156公里处才会有，如果中途因为缺油或其他原因抛锚的话会相当麻烦。好在徐以风现在油箱内早已加满汽油，且还有两桶备用汽油，这些加起来理论上可以跑一千多公里。这一路上，徐以风必须精打细算各个环节，保证在西北荒漠中不会出什么意外，毕竟东北那次旅途教训太惨重了。
进入沙漠区域，白天的天气逐渐干旱燥热起来，虽然三月份的西北远远没有六七月份那么炎热，但是由于天气干旱且时不时有风沙吹过，此前从东北穿过来的厚厚的羽绒服此时穿在身上已经显得炎热难耐，徐以风只得将其脱掉。为了缓解开车时烦躁的心情，徐以风打开了车载音乐外放，一首王心凌的欢快的《睫毛弯弯》从扬声器里飘出来。
沙漠里的高速公路人迹罕至，徐以风便将车提速到100公里每小时，春日沙漠里的阳光照得徐以风昏昏欲睡。而身后的美乐坐在餐桌前的座位上一边抚摸着妞妞的狗头一边认真画着画。
自从与陈晓诗告别后，一路上徐以风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人生，过去的自己一塌糊涂，错过了很多东西，而自己身上各种缺点又始终无法得到改正，而这些缺点一次又一次地阻碍自己追求幸福，很多时候幸福即将唾手可得，可自己这样或那样的缺点，自己那可怜又可笑的自尊心使得很多事情都搞砸了。每次陪他人去游玩的时候，自己又根本融入不到快乐的活动中，自己一次次骗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这么开怀地玩耍了，或者说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解决，需要保持矜持的态度，而这些麻烦事真正找上门来，自己又是如此手足无措，还幻想着依赖别人来解决。往后的日子，自己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时刻关注车上的物资和资金问题，以及车辆设备是否有损坏迹象，防止中途抛锚，或者钱不够难以购买必须的物资和油料，另一件事就是融入与自己女儿快乐的旅游中，大胆放心地去玩耍，当然成年人玩耍没必要像孩子那样蹦蹦跳跳，但是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喜悦，比如弹唱一首歌，画一副画或者和年龄相仿的人士高谈阔论，或者像个向导一样传授孩子一些当地的见闻事迹。对于大自然的邀请不再将阳光和微风草香拒之门外，而是开门迎接，拥抱暖暖的幸福。想到这里，徐以风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156公里无人区在汽车的高速行驶下很快就穿过了，看着路牌上提示前方10公里服务站的时候，徐以风悬着的心放下了。之后的路上，徐以风用同样的方式走走停停，每天开车300到500公里，中午休息两个小时，入夜后尽快到附近高速公路服务区停车休息，到周末则在服务区直接休息两天，毕竟沙漠开车比其他地方更辛苦，没必要像逃荒那样着急去目的地。
3月30日，在行驶两周时间后，徐以风驾车进入了WLMQ境内。虽然这里的发展和上海比差很多，但是WLMQ也具有现代城市应有的配置，几座百米高的写字楼和一些小高层居民楼也陆续建立起来，与国内的其他二线三线城市没有什么区别。到了晚上几栋高层写字楼的灯光一开，同样是一片灯火辉煌，而中天广场大厦这座200多米的玻璃幕墙写字楼为XJWLMQ撑起了门面。
来到WLMQ，徐以风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快朵颐，听说这里的羊肉串比上海便宜很多，于是他避开一些旅游景点，手机导航到一些普通的居民区和商业区寻找当地的羊肉烧烤店铺，停好车，进店便点了一盘羊肉串，这里的羊肉80块钱一公斤，徐以风点了两公斤，便和美乐坐在店里一串接一串地吃起来，徐以风还不忘点了一扎羊奶，还有一些羊腰子，一开始还自信满满，觉得这些肉不过如此，自己一顿全能吃完，但是才吃了不到一斤就发现肚子已经涨的难受，剩下三斤多的羊肉串和羊腰子只能合并在一起打包带走，将喝不完的羊奶用水壶装起来留在车上接着享用。
由于XJ那边东西都是论公斤卖的，徐以风一下子买了一斤XJ葡萄，还买了两个哈密瓜，这些足够在路上吃很久了。随后，徐以风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附近的景点，似乎也就红山公园和水磨沟风景区等地方可以去旅游，和自己家乡附近的几个公园绿地没有多大区别。其实在城市内找个公园或者山丘去游玩，还不如远离城市在野外露营，比如WLMQ东北方向的天山天池是个不错的地方。最后徐以风决定先在WLMQ住一晚，天亮就前往天山天池游玩。晚上将车停在露天停车场，徐以风将白天吃剩的烤肉串加热一下再当作晚餐，吃完饭以后，徐以风拿出手机向家里的父母报了下平安，稍微聊了一些旅途的事情。自从离开上海徐以风很少和父母聊天，一般都是父母主动打电话过来，这次换成是徐以风主动联系了父母。一个家被自己弄的支离破碎，说实话真的不太想和家里的父母说很多，毕竟一谈到家庭就会聊到婚姻，一聊到婚姻就不可避免去回忆离婚的细节，好在父母也不会刻意去重提这件事。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美乐趴在床上看着小人书，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美乐，爸爸要往南方开，到时我们再去别的好玩的地方，等到了秋天的时候我们就回家。”徐以风说道。
“可是，我想见见妈妈。”美乐说道。
“等回到家爸爸带你见妈妈。”徐以风说道。其实他心里对这件事已经没有底了，自己主动将对方拉黑删除，说不定对方已经消失在人海里，甚至可能搬家了。都怪自己那个时候一根筋，非要和妻子争个你死我活，互相伤害，最后苦的还是孩子。
第二天，徐以风驱车前往XJ天山天池，停好车，拿上路上需要的零食和水，便带着美乐进入景区，由于景区规定不允许带宠物，所以便将妞妞关在车上，用狗绳拴好，如果不拴起来，这狗会扒拉车上的食物，搞得车子乱七八糟，此前在BJ的旅游景区就吃过这亏。
这一次，徐以风在热门短视频平台开通了一个账号，名字叫：幸福美乐的旅行房车。一路上一边牵着美乐的小手一边打开手机视频录制功能，对着镜头介绍天山天池的特色。
“各位小伙伴们，大家好，我叫徐以风，这是我第一次录视频做节目，往后我会一边开着心爱的小房车，一边带着可爱的女儿美乐和狗狗妞妞，将我们旅行的点点滴滴奉献给各位。”
接着，他关掉手机视频，带着美乐跟随人流一路向前走。徐以风插上耳机，点开此前在手机音乐里收藏的法国手风琴华尔兹音乐，比如阳光下、巴黎咖啡馆、塞纳河之歌，因为有一段时间他比较痴迷这一类欧式古典乐，一般游览景色一般聆听会给人一种轻松欢快的感觉。
“爸爸，你看，天池！”美乐拉拉以风的衣角，以风顺着美乐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一公里宽，三公里长的湖面，也不是那种一望无际的大湖，不过坐落在雪山脚下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山脚下是一片针叶林，群山倒映在湖面上，在春分与清明交际的时节显得各位静谧而又生机盎然。
“美乐，你扶着栏杆，我来帮你照张相。”以风让美乐靠栏杆站着，自己则取出手机将她小小的身影映入手机照相的画框里。调整好角度和姿势，以风按下了快门。
拍完照，以风拿出手机打开视频录制功能，对着镜头说道：“朋友们，这里就是XJ的天山天池了。天池古称瑶池，唐太宗时曾在博格达峰下设立过“瑶池都护府”；“天池”大约出现在不到两百年前可能是取天镜、神池两词各一字合成的，曾名海子、龙潭、瑶池、神池等。现在这里成为了国家5A级景区，可以看到这里的风景非常秀美，适合在这里放松心情享受生活。”这一段介绍有些是以风上网百度搜索到的，出发前在车上自己背了几遍。
接着，他又让美乐自由活动，自己则举着手机跟在后面，记录下美乐蹦蹦跳跳欢快的情景，然后一路跟着美乐参观这里的各个小景点，比如石门、西王母庙等地方，并用手机录下自己介绍有关景点的视频。
一路上，以风不是爬山就是拍视频介绍，或是给美乐照相，到了中午则拿出准备好的水和零食坐在长凳上用餐。虽然劳顿，但是以风感受到了此前没有的那种纯粹的快乐。
回到房车内，以风不急着离开，而是将视频整合在一起，利用短视频平台的剪辑功能将之前拍摄的十几段两三分钟视频剪辑在一起，合成了半小时的视频，最后在房车上录下告别总结视频，将其与前面的剪辑在一起，然后写下介绍语：美乐房车探访XJ天山天池，愉快而又幸福满满的一天，最后上传。做完这些，以风回头看看后面车厢里的美乐，她又在画纸上创作了，这次她把天池景色画了下来，小小的艺术细胞正在繁殖发展。
“美乐，这次你画的是啥呀？这是天池吧？”以风走过去抚摸着美乐的脑袋。
“是的，我画的是天池，这里是树，这里是花，这里是爸爸和美乐，还有妞妞。”美乐指着画上的人物和风景说道。
“可是，爸爸这次没有带妞妞去呀。”
“我觉得妞妞虽然没有去，但是我希望它也出现在我的画里，因为我们三个是永远的好朋友。”美乐说道。
“美乐画的真不错，爸爸也会画画，要不爸爸来教你怎么画这棵树好不好？”
“好。”美乐可爱又乖巧地答道。
在以风手把手温柔地教导下，美乐的画风也从典型的儿童涂鸦变得稍微成熟了一些，至少树木不会一团绿色配一根棕色，而是会画出具体的树木枝干和树叶，人物也不再是一团黄色的脸上两个黑点，下面再用红色画一个弯钩，而是将人脸画得有鼻子有脸。往后以风打算教美乐更多画画方面的知识，毕竟自己也曾是一位美术生。
这一夜，美乐睡得很熟，而以风则有点失眠，直到后半夜两点才睡着。有时以风真的羡慕美乐，一个三岁的孩子没犯过什么人生中决定性的错误，可以放开心情尽情地玩耍，晚上也能安心地入眠，大多数儿童天生都是乐天派，但是随着年龄成长，在学习和生活以及后来的事业、恋爱和家庭上遭受了挫折和打击，就难以再心平气和地享受生活了，而有些糟糕的父母会把自己的不快转嫁到孩子身上，这么做不但不会让自己的不悦有所好转，反而因为加深了孩子与父母的矛盾最终酿成不可弥补的家庭悲剧。自己此前已经糟糕透顶了，现在不能再继续这么糟糕下去了，自己出发前就发誓要给美乐一个幸福满满的快乐童年，不能让自己身上的晦气延续到美乐身上。
第二天，以风开车载着美乐和妞妞回到了WLMQ市内，中午点了份XJ大盘鸡和一盘子烤羊杂串，同时要了两瓶北冰洋汽水。美乐似乎习惯了这里的饮食，稍微吃了一些后，便拿出之前一起带下车的画纸进行作画。以风也在酒足饭饱后安静地端详着美乐，在这位父亲眼里，没有什么风景比眼前这位乖巧的女儿更美丽。以风觉得下午先在车里睡会午觉，觉醒以后便启程前往LS。
以风舒适的午觉被转经轮的声音吵醒了，以风睁开惺忪的睡眼，之前车窗外一个身穿藏族服饰的老奶奶摇着转经轮每走一步都要全身跪倒并匍匐在地上，而且一步一步朝南方这样走去，然而毕竟年事已高，走着走着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以风急忙下车，去查看老奶奶的情况，然后将她扶起，带到自己的车上，并给她温了一杯热水。喝下一口水后，老奶奶逐渐苏醒。
“老奶奶，你这是在做什么呀？”以风关切地问道。
“孩子，我在朝圣。”老奶奶答道。
“朝圣？就是藏民佛教信徒的朝圣吗？”
“是的。”
“老奶奶，你年事已高，这么做本来就很累，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万一晕倒在路上着了凉可不好了。”以风说道。
“孩子，你不懂，我们这些信徒只有坚持风雨无阻地去朝圣，才能寻得灵魂的净化和解脱。”老奶奶说道。
“我不是宗教信徒，我尊重你的信仰，不过你刚才晕倒在路上了，我就把你带到车里就醒。这样吧，你是要去LS吧，我载你一程。”
“不行，我必须要靠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走到LS，而且必须行朝圣礼，我已经坚持了八十年了，今年不能例外。”老奶奶说着想站起身下车，却因为一阵眩晕瘫坐回座位上。
“老奶奶，你身体真的吃不消了，更何况我正好也想去LS。”
“可是……”
“老奶奶，其实信仰这个东西不是非要坚持做一件事才算是虔诚，而且老奶奶您已经坚持了八十年了，今年看在您身体不好，佛祖也会体谅您的，毕竟我佛慈悲为怀，不会怪罪一个年事已高的老奶奶没有靠步行朝圣到达LS。”
“好吧，你说的也对。”老奶奶无奈地说道。
房车缓缓启动了，老奶奶坐在副驾驶上，一脸凝重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奶奶好。”，美乐带着妞妞走过来。
老奶奶被美乐身边的大边牧狗吓得愣了一下。
“奶奶别怕，这是妞妞，不咬人。”美乐说道。
妞妞看着眼前的老奶奶，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汪汪汪地叫，一边叫一般抬起前肢想要趴在老奶奶身上。
“妞妞别叫！”徐以风呵斥道，随即便让美乐把它牵走。
“老奶奶别怕，这是我家养的宠物狗，不咬人，就是怕生。”以风抱歉地说道。
“没事。”老奶奶说道。
“对了。我叫徐以风，这是我的女儿美乐，那条狗是妞妞。”徐以风介绍道。
“我叫卓玛，我年幼时随父亲从XZ逃荒到XJ。我们世世代代信佛，而且我们一代代都要朝圣，走几千里路磕十万个头，以寻求内心的平静和灵魂的救赎。可惜这次我老了，没办法坚持下去。”老奶奶卓玛略带哀伤地说道。
“老奶奶别这么说。”以风说道。
房车载着三人一狗沿着人烟稀少的高速公路离开WLMQ，向XJKS地区行驶。以风打算绕中国西北边境内的国道G219叶孜线到LS去。
“老奶奶，你手里拿的那个法器有什么说法吗？”以风一边开车一边指了指卓玛手上的转经轮。
“这叫转经轮，用了代替我念诵经文的，我不识字，也背不出完整的经文，所以用这件法器来念经。”卓玛解释道。
“哦。其实我们汉人这边也有念佛的，不过我们这边手里拿的一般是念珠，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同根同源，小乘佛教讲究修身养性，大乘佛教讲究普度众生，其实不管小乘还是大乘都劝人向善，只不过一个是对自己善一个是对他人善。”以风自作聪明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其实很多人都懂这个道理，但是能真正做到内心向善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人因为生活中遇到的困难或者与他人结下的矛盾而变得自暴自弃甚至损害他人，要做到内心的平静真的很难，因为你无法摆脱尘世的羁绊，而你遭受了痛苦会想着把痛苦转嫁到他人身上，但你并没有因此减轻痛苦，反而滋生了一堆孽障。”卓玛说道。
“唉，其实我可能嘴上比什么人都懂，但是真正在生活中我就是你说的那个遇到了困难后内心扭曲伤害他人的混蛋。”以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曾经走错过很多路，比如大学没认真学习，考研失败，而且也没有在毕业前打好专业基础和人脉关系；当兵时不求上进拒绝留队提干，在退伍后也没有找到什么过硬的工作；好不容易谈成一次恋爱因为一件小事和初恋彻底闹掰，后悔了三年。到现在有因为自己的固执和自作聪明和老婆离了婚，只留下我和女儿两个人生活，我感觉我的人生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似乎每次做的决定都是最坏的决定。现在我感到前路茫茫无所适从。”
卓玛等到以风讲完，仔细看了一下以风的面相，然后说道：“你的面相并不是一个注定倒霉的人，为什么你的经历会如此不堪呢？”
“我也想知道呀。”以风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卓玛说道，“你学习和工作上失败最根本的原因是你的懒惰贪玩，你喜欢一个人玩物而故意不想去好好学习和工作，你根本不想钻研到学习和工作中，做了一点成绩就满足，然后就花费大把时间去玩，这样下来学习和事业想不失败都难。”
“说的对，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却是事实，就算难得想静下心来学习，等到兴趣冲淡后就又会舍弃掉，根本不想坚持。”以风说道。
“至于你为什么会失去初恋，失去自己的妻子，是因为你不懂爱，你根本不会关心照顾他人，甚至在相处的时候还有一些功利心，完全无法投入其中，自私自利，遇到矛盾不会用合情合理的办法去化解而是任着性子去升级矛盾。”卓玛继续说道。
“可是，为什么只有我错？她们难道没错吗？一个太任性，各种挑我毛病，稍微有点怠慢就哭鼻子，好像她才是受委屈的人；另一个太强势，同样是喜欢挑毛病，但是她又像个老领导一样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我各种职责，把我贬低得一文不值。你说我怎么去化解矛盾，我要是一次次退让那岂不是让她们彻底骑在我头上？”以风有些心急了。
“她们确实有她们的问题，这点我不否认。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你有时会把她们的缺点一直记在心里，在与她们相处的时候从来不去想她们的优点，当她们彻底离开你的时候你才会想起她们的好，想起她们点点滴滴的好。”卓玛说道。
“是啊，当失去她们时我才回忆起她们的好。”
“她们究竟好在那里不应该由我来列举，而应该由你来阐述。”卓玛说道。
“我的初恋是一个温柔开朗可爱的女孩子，刚认识的时候很礼貌很和善，逛街时她会主动牵我的手并依偎在我的肩膀上，她所谓的任性发脾气其实都是出自对我们之间的爱情的小心翼翼，害怕失去我而想牢牢地和我拴在一起，可我却只顾着自己放松完全不顾及她的心情。”以风说着，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还有你妻子呢？”卓玛继续问道。
“我的妻子是一个严厉且完美主义的女人，和她认识到现在从来没看见过她笑，但是当我想要报考公务员培训班缺钱的时候，她毫不犹豫掏出银行卡帮我支付，每次生日和过年她不会忘记送一些我需要的礼物，她希望我不要安于现状，而是趁年轻多到外面去闯荡，好好发展自己，可我一直认为她在无理取闹，在居高临下地故意贬低我欺负我，直到三个月前她对我彻底失望，一纸离婚书彻底斩断了我们的关系，而我还在后来与她电话通话的时候羞辱她，主动挂断电话并将她拉黑删除，当时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却没想到这一举动让幼小的美乐心里受到了伤害，那时正值北方的严冬，美乐因此发烧，在送医院途中出了车祸，差点把美乐害死。唉，现在想想我真是十恶不赦啊！”以风的脸上已挂满了泪痕。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如何爱她们？”卓玛追问道。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回到和初恋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当时我到她家看望她的脚伤，晚上我压根就不应该固执地离开，而应该直接在她家住下，天天贴心地照顾她，等脚伤好了和她领证结婚，而不是自作聪明地一走了之，更不应该在当天晚上和第二天和她争吵，像个蠢货无赖一样把她骂赢了还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回到和妻子谈离婚的最后那一天，我会在接过离婚协议书后一把将其撕个粉碎，然后把她拥入怀里，告诉她我会一直爱她下去，我会努力去学一门技术，还要去学一些商业知识，甚至考虑去创业，向她证明我不是一个窝囊废，我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带给她幸福，而不是赌气和她吵架，让她彻底对我心灰意冷。”以风说道。
“看来你不是一个彻底无可救药的人，你其实知道应该怎么样去爱一个人，但是我们都知道，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无可挽回，你坐在这里即便唉声叹气一百年，也唤不回失去的人，她们已经永远地消失在人海里再也寻不回了，这是你之前自以为是的报应！”卓玛说到这里，语气有点重了。
以风嘴角颤动，呼吸急促，望着前方绵延的山路，眼眶湿润，此时的他，多想嚎啕大哭。
“你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是你并没有失去所有的一切，你还有你的父母，你还有你的女儿，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甚至将过去的幽怨转化成愤怒进一步伤害现有的亲人，不如从现在开始，真正去关心一个人，真正去爱一个人。你要用你全部的爱奉献给你的女儿和你的父母，当然还有你车上的宠物狗，不要再去做一个自私任性的人了，你已经失去得够多了。”卓玛说完，闭上眼摇起了转经轮。
“我今后要好好关心照顾美乐，给她买最好的玩具，给她带来最美好的童年。”以风喃喃自语道。
“不止如此吧，你父母现在应该也要六七十岁了，你有想过出行在外主动给他们打电话关心一下他们的身体健康吗，你有想过他们需要什么你应该去买什么礼物给他们吗？学会去爱，首先就应该爱你身边的亲人，你的父母，你的妻子，你的岳父岳母，你的儿女，都要关心和爱护，其次才是你的亲戚和朋友，爱他们不是说一声我爱你就完事了，你应该多观察多思考，明白他们在生活中缺少什么，最需要什么，知道对方心里究竟需要你成为什么样的人，等等。追求个人自由本身没有错，可是如果为了个性把爱你的人得罪了，便是毫无意义。”卓玛说道。
以风点点头，将脸上的泪痕擦干。这些道理需要他一路上慢慢消化，很多事都要别人提醒，自己却从未静下心来想过，这一路上几乎快把自己父母忘个干净了。自己过去的人生是一场场的悲剧，而自己却一直没有从这些悲剧中学到什么教训，而是天天自怨自艾，哀叹完毕后继续有意无意地去伤害身边的人。有人说这就是人性，人性本如此，不珍惜眼前人，而对那些错过很多年的人或事耿耿于怀。不过以风觉得这根本不是人性，这只是为自己内心的不成熟找借口，如果把这些归于人性而不是自己，那么这些缺点永远也不会改正，过去的过错和悲剧还会继续上演。
想到这里，徐以风，这个经历了37年风霜的中年男人知道今后自己应该做什么了，至少在个人性格上和家庭关系上自己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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