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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奉使巴蜀 (八)

    坐立不安的嘗羌,听完最后一句,只拿眼睛看丞相。丞相正在盘算:滇国王府与汉营相距不过半日路程,滇国最多凑两三千人马,一旦带头起兵,岂不成了汉军刀锋所向,此举风险太大,弄不好身家性命难保,玉石俱焚。于是慢吞吞的说:“滇国地近汉营,最易被汉军攻击,故此怕最不宜先发兵。劳寝、靡莫离汉营较远,一旦起兵,汉军必然倾巢而出,届时汉营空虚,滇国便可趁虚而入,夺取大营。大营被毁,汉军无险可守、无地可凭,便成了无水之鱼,那就好对付了。”丞相边说着边想:说什么滇国也不该出面挑头儿,留个回旋余地给自己,真事情不妙,也还来得及收拾,什么兄弟邦交,不过让别人做只出头鸟挨打。滇王自然明白丞相用心,不断点首赞同丞相的话。

    靡莫君长紧锁双眉,似有为难之意,一时间,厅堂鸦雀无声。稍许,靡莫君长忽然大声说道:“丞相之意在调虎离山,滇国就近取汉军大营,高明得很。只是靡莫距离汉营甚远,且国小兵少,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带头。我看劳寝方圆百里,所统各寨,兵强马壮,离汉营不远不近,进可攻、退可守,只需登高一呼,各邦君长、洞主一齐策应,滇南就会换个局面,到时各邦公推劳寝兄为首领。山山岭岭的人马,听劳寝调拨,汉军不难一举击败。”靡莫一番议论,滇王、丞相全都赞同。

    劳寝真是气得肺要炸裂,本想让滇国打头阵,靡莫替他火中取栗,自己再隔岸观火,现在说来说去,反说到了自己头上,又不好推诿。不过谈到了要推他做首领,这倒省却了自己在战后费番心思了,直接称霸倒确实是他的野心。于是便硬着头皮答应领先发兵。这个狡猾的豪酋,本是让别人往圈里跳,却身不由已的自己跳了进去,也是算计别人终算己。

    四人商议到深夜,最后约定五日后,劳寝起兵,滇国、靡莫策应,若调虎离山不成,便合为围汉军大营。

    五天后劳寝各山寨,战鼓频传。君长府前草坪上挂起五颜六色的战旗,被征集的子弟,佩戴刀剑纷纷到府前汇集。

    汉军大营也响起了备警号角。士卒担土挑石,加固大营围墙。有的磨整兵器、盔甲,战马钉上马掌、换上新缰绳。都尉们纷纷到中军帐请战。王然于知道一场恶战迫近了。他既不为部署的请战所激动,也不因严重的局势而惊惶,和往常一样,冷静、沉着、从容不迫。从多年戎马生涯中汲取的经验,未乱易治,已乱也好对付,就是未乱与将乱之际才最难处置。处置适宜有可能化险为夷;处置失宜,形如火上泼油或推波助澜。部署要他立刻发兵,他呢,宁肯持重待机,看准了再动手。

    滇南刀光闪闪、杀气腾腾,当次紧要关头,汉使司马迁从邛都赶到昆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满营将士为之一振,以为朝廷带来了讨伐旨意。司马迁被引进中军帐,拜会王然于。因彼此世谊,仅以晚辈之礼相见。王然于亦帅军中僚佐迎接,进了中军两人先谈起家常。

    “老将军,十余年不见,听说您平定南粤之乱,坐镇南岭,不期能在昆明相见。犹记当年在茂林与家父对弈否?”

    王然于笑道:“记得,记得。当年相如公在茂林养疴,我常去探望,你们一家也住茂林,我同令尊松下对弈,讲道德经。那时你还年幼,如今,哈哈,岁月不饶人啊!六年前,相如公病逝长安,原拟回京为故人送葬,看看朝中诸友及令尊大人,惜乎军务在身,未能如愿。我在元狩初年(公元前122年),奉旨出使西南,朝廷诏令找一条通往身毒(印度)的道路,故此来到滇国。尔后,南粤乱平,又回滇南。这一带君长时叛时服。眼下几个豪酋蠢蠢欲动,又须用兵了。你初到昆明,便赶上这场风雨。”

    “老将军,我自邛都到筰都,一路上行安抚之任,诸君长深感朝廷威德,自请归附,岂知滇南如此难治!”

    “滇南君长,跋扈不驯,已非一日。元光五年(公元前130年),朝廷派中郎将唐蒙行安抚之任,当年唐公首次奉使,随行千人,携带中原金帛珠玉,分赐各地君长。君长们贪图汉廷财货,纷纷归附。尔后,我同司马相如又奉使而来,近二十年汉使未断,赏赐也未断。足下已是三任奉使了。可此地各君长反复无常,连日斥候报称劳寝、靡莫两邦人马自东北方向,有扑我大营之势。滇国则举向不明。我军仅有六千人马,此地四面皆山,纵然一时取胜,顽酋流窜山林,依旧难以收拾,真真不好措手。子长,你看有何退敌之策?”

    “老将军,我一路之上,对诸邦动静亦有所耳闻。就眼下之势而论,反朝廷者,只劳寝、靡莫两邦,滇国徘徊张望,未敢冒然出兵。其余诸小邦仅胁从而已。晚辈一位应抚讨兼施,恩威并用。对带头反汉的元凶,应出兵征讨;对徘徊、胁从诸邦,应以安抚为怀。若四面出兵,疲于奔命,穷于应付,必难措置。何况无坚城可守、无援军可待,故宜有战有抚,分别相待,此即不战而屈人之兵。老将军还记得去年且兰君长兴兵作乱,杀犍为太守。朝廷发八校人马,会诛且兰。各地胁从君长,摄于汉军之威,一个个自请归附。只杀一个且兰,便平了西南之乱。且不分良莠,尽行声讨,劳师糜饷,费力而难于见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