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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夕阳

    过了一会,好奇心又像旋涡一样悄悄盘绕了起来。瑞文将丝线固定在书架上,稳住自己,关上来时的门,再次拉开了那道密闭的门扉。

    映入眼帘的是轮廓抽象的群山,边缘如跃动的几何波线般不断变换着。这扇门开在峭壁的中央,无比渺小,空中的气浪仿佛有形的海浪般滚动,在阳光下映照出深浅不一的金色,又坠入那深不可测的渊底。

    偶尔会有轮廓虚幻的房屋、城堡乃至城池自金色深渊的底部上浮,尖顶闪烁一瞬,又重新沉至底部,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以后会知道吗?”在喃喃自语的同时,瑞文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另一个念头:

    从这里跳下去会发生什么?

    这是每个人亲临其境时都会萌生的想法。

    最终,他让书架上一本标题为《坠落》的书本代劳,随意翻看两页后,看着它落入了深渊,仿佛它生来就是为了达成这一使命。

    几乎是在触碰那道光晕的瞬间,它就凭空消失不见。

    “它‘迷路’了......”瑞文想起了自己曾经遭受过的“迷路”诅咒。它沉积在这个深渊中,无处不在。

    “你知道它会去哪里吗?我以后会知道吗?”

    “这是狂风山脉的一座侧峰,紧挨着旷野边缘的大空洞,平时基本不会有人愿意靠近。”凯夏在他的脑海中开口道:

    “你是不是一直忘了你还有个更好的提问对象,嗯?”

    “大概吧。我以为你不会在这种地方冒出来。”瑞文心不在焉地嘟囔。

    “那种让人恐惧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所有女巫都能感觉得到。”

    “......你还是闭嘴吧。”瑞文在门框上坐了下来,用丝线随意从书架里抽下一本书。那是一本卡内基王朝时代的古典诗集,名叫《酒和祂们的禁忌》,用词和韵脚都相当精妙,字里行间充满对未知存在的敬畏和赞美,据说是昔日安德鲁大教堂中52本诗选中残存的7本之一。

    他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尤其是不远处的群山,绵延而上的峭壁将空中巨大的烈日遮住了一半,看起来就像一轮永不落下的夕阳。

    粗略翻阅后,他把这本书也给扔了下去,看着它凭空消失,看着深渊伸出一双金灿灿的巨手将其抓去,扑入翻滚气浪中,泛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

    最为深邃的神秘与唾弃神秘的现代人类文明竟只有一山之隔。

    “在成为‘祂’之前,我打算先把这里的书都看完。”他任性地自言自语道,其实也不确定自己正在说些什么。

    眼前的奇景让他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语。

    “阿吉洛夫,请你平时继续看守着这里。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寂寞,但请暂时忍耐一下,我不会离开太久。”

    回到东翼起居室后,瑞文对低垂头盔的阿吉洛夫嘱咐道,后者深深地行了个礼,转向了被喂鸟器吸引而来的锯齿莺们。

    至少,现在自己还没法真正成为“绯红”,瑞文心想道。

    在神秘深渊的另一侧,属于人类的社会中,他自己的计划正在逐渐发酵着。

    两天后,在捷特和221调查局的暗中协助下,彼得和温妮的“星空”专栏轻松登上了《火球报》,被安排在了第三版的位置,作为自己长期向特定群体施压或发放误导信息的手段。

    瑞文的第一个针对目标就是保皇党。为此,他通过两名记者发表了几件卡内基遗物的流通信息,时间和地点皆与即将举办的黑杰克大赛重合,也就是6月18号,红星游戏场。

    其中,就包括他们上次扑了个空,如今在自己手里的“不平等契约”。他很清楚保皇党对于这些王朝遗物的重视程度。它们当中的很大一部分处于斯帕德军备公司或新德市“王朝基金会”的保护之下,难以接近。在确定其中相当重要的一件位于地表,且即将转手的情况下,即便清楚这可能是陷阱,他们也会作出相应的尝试。

    而瑞文的目的,则是将多个目标于同一时间聚拢在同一地点,包括保皇党成员,包括对该活动提供大笔赞助的约克公司和露辛达夫人。在双方同时需要处理,而时间并不充裕的情况下,他打算直接一网打尽,有多少是多少。

    与此同时,由于直接关系到尤娜的安全,以及晨曦家族的名誉,自己必然能得到邦克的协助。他自然不会向对方透露幕后牵线人是自己,只打算以“偶然”的方式介入事件。

    与此同时,克莱尔、道格拉斯和庞夫人将在调查完毕后对保皇党的根据地进行突然打击,自己视乎情况收尾。他自己目前并不具备直接借用他人视觉的能力,但利用下位仪式能达成差不多的效果。在对威奇托101号进行进一步的屏障加固,彻底隔绝“永恒的永恒”的精神污染后,他当天甚至能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进行一系列操盘工作。

    当然,为防万一,米涅瓦庄园依然是他的最优先选择。导演曾经在那里纵观奥贝伦全境大局,他自然也可以这么做。

    在他最想对付的几个目标中,露辛达夫人作为主要赞助者,必然会在场,几名保皇党的核心成员也有相当概率出现。考虑到保皇党和“灰衣天使”曾经进行过一次不算成功的合作,不排除这次会再度合作,预先做好应对措施,他也做好了几手准备。

    最重要的是,在外界对“绯红”迭代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在能用“真实之欺”稍微扭曲事实的情况下,他自己可以完全超脱于状况之外,与所有问题脱开干系。

    那样一来,就算政界或商界因为露辛达夫人的突然死亡而陷入混乱,人们的视线也不会落到自己身上,自己能轻松地编造出无数个“不在场证明”。

    其他微小的不确定因素,他全都以“命运的轨迹”乐观地予以填充。

    是时候发起自己的反击了。

    6月13号,为准备工作奔波整整两天,好几天没回家的瑞文回到了威奇托101号,琳寄来的包裹完好无损地躺在经过隔热处理的收件箱内。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草坪被重新修剪过,从贝朗夫妇的家里传出了炖羊肉汤的温和香气,他惊喜地看见多罗莉丝婆婆在花园里,精神抖擞地给他那几棵长满绿叶的橘子树浇着水,身体看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

    在他正准备向对方问好的时候,婆婆却露出了担心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了,婆婆?”瑞文不解地问道。

    “瑞文先生......您,您看起来糟透了!发生了什么?”刚从“南部市场”回家的金迎了上来,露出了一模一样的表情。

    在他们的眼里,这位几日未归的家人看起来就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新鲜尸体一样,比那好不到哪去。

    “我?我好极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尸体”若无其事地开口说话道。除了稍稍有些喘不上气之外,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

    因此,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今天遇到的所有熟人都露出了几乎完全一样的表情。

    “给我今天的报纸,我有几样事情需要跟进。随便弄点什么吃的就好,最好是热的,奇怪的是,我感觉我的消化系统正在拒绝我自己......”

    今天早上,他给自己买了三四种便捷吃食,无一例外咽不下去,就好像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

    “或许您真的要去看看医生。”金皱起了眉头,对上了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他有种感觉,对方正在由内而外地被自己给消化掉。

    “不,不,那不是计划的一部分。我可不要上医院去......那不是计划的一部分。”

    瑞文的心中全是他自己的计划,他自认为这几天自己做得相当天衣无缝,就算有什么破绽,命运也能够针对性地进行填补。

    可在旁人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面对家人的担忧,他疑惑地揉了揉太阳穴,好像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了自己的脸上,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屋里,来到洗手间的镜子前。

    镜中映照的,是一条血红魔虫的眼睛,无数只眼睛挤在一起,看得他头皮发麻。

    “噢,你好,好久不见。”在平静下来后,他神情放松地打了声招呼。

    血红魔虫不带感情地注视着他。

    “抱歉,我还没找到你想要的那些答案,给我些时间。”

    镜中的映像逐渐溶解,变回了他自己的脸孔,露出了一双眼白鲜红的眼睛。他忙用水洗了两把脸,并不见什么效果。

    此时,镜中的这具“尸体”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是躺回坟墓里去,无力地闭上了双眼,晕倒在了地上。

    “瑞文先生!”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金和卡梅隆正把几个气味刺鼻的小瓶子轮流往他鼻孔底下塞。

    “您被自己的压力给压垮了,至少那个人是这么说的,他们给了我这些。”金把瓶子排放在桌上。

    “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这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瑞文迷迷糊糊地想道。

    “您正在从内部腐朽,呃,这接近于一种古老的精神问题——好吧,这也是那个人说的,不管怎么说,听起来都很不好。”

    “到底是谁说的?”瑞文反问道。

    “鲍尔斯教授!应该是这个名字。他刚打电话来,我跟他说了您的情况,然后他马上就来了。”

    “他?”瑞文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某种莫名的危机感应。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您需要全套的精神治疗,一种被废弃好几年的疗法,从今天开始。”

    “什么?”瑞文想要坐起来,却发现手脚不听使唤,他很快意识到问题出现在那些瓶子里的东西上。

    “不,我不需要,打电话告诉他我很好!”

    “呃......您必须去,而且是现在。他的车等在楼下。出于对病患的尊重,他建议我们先把您叫醒,征求您的同意。”

    “我没有同意!”瑞文哭笑不得地说道:

    “你们想做什么?不,不,不!我警告你,卡梅......”

    咔!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卡梅隆的双手和那牙膏之星般的灿烂笑容。

    瑞文又一次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在鲍尔斯教授的办公室里。一扭头,旁边是浓妆艳抹的骷髅头柯琳,鲍尔斯教授的妻子。

    “你看起来的确很糟。”鲍尔斯教授平静地说道。

    “我本来是想打电话告诉你赫德森女士的事情的。但,作为一位前精神学博士,也许是全奥贝伦唯一保留这一头衔的医师,我很负责地告诉你,你需要一些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