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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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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上,奎尔丁讲完了他的故事,伸手续了第三杯黑朗姆,一饮而尽,仿佛依旧对数个月前的遭遇心有余悸。

    “瑞文先生,您觉得那一边的奎尔丁警官还活着吗?”金压低声音,向瑞文询问道。

    “单从他的叙述来看,还不能确定,但那边一定还在发生什么事情,而所有这些异变的始作俑者正是我们要找的那名上位存在。”

    “恐惧的力量......”金的后背一阵发毛。

    “那可以指向任何东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们有任何胜算吗?”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金在通过那过于沉重的喘息声判断出来人后立刻板起了脸,双眼流露出不好惹的目光。

    “先上楼去,进房间。”

    “哪一间?”奎尔丁被对方的突然翻脸吓了一跳。

    “除了锁坏的那一间外都没问题。”金以“中指麦金托什”的声音回应道,转身拉开了门,将门口的格雷格森瞪下了台阶,退到了院子里。

    “下次再敢直接登门,肥人,我会考虑只保留你的左半边。”

    “无,无意冒犯,中指先生。”格雷格森仅剩的左眼不敢直视,只得盯着门前那些干涸的血迹,仿佛害怕它们随时都会动起来。

    “我,我收到了食指和拇指联合的消息。”

    “波洛伯打算对付我?”

    “不,是互助意义上的联合。”格雷格森摇晃着脸上的肥肉,坚定地否定道:

    “泥手党内部开始了大规模的资产变现,包括渔船、仓库,甚至是房屋资产。他们的行动非常着急,甚至可以说是不计亏损。有从事财政管理的下属推测,地表经济很快将会面临崩溃。他们向您也发出了邀请。”

    “邀请我?有原因吗?”

    “善意的经济合作,中指先生,尽管我的两个人在接收这消息的时候死在了那。”

    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若非自己在这家伙身上用了将近二十多次“真实之欺”,让恐惧和崇拜同时控制住他的意志,他恐怕早就倒戈叛变了。中指的内部是一大群傀儡,高层全是经过洗脑的人,“中指麦金托什”看似与泥手党内其他势力规模相仿,实际上只是徒有空壳。

    “我拒绝邀请。”他冷冷道:

    “我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合法移居。纵然他们渠道众多,但新德市的永居资格可不是想拿就拿。拇指和食指正在想办法让高层挂名资产,好把他们的心腹给带进地下,但他们没法给每个人都分配五百万烈洋的挂名权,至少没法独自做到。”

    “倘若拇指和食指真想邀我入伙,不可能连这个秘密都不肯透露。我想,他们在我答应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就先前的恩怨狠狠清算上一笔,我想他们一定还差个零头。”

    “那,言下之意,您有什么打算?”

    “赤藻费舍尔斯的那笔账,我还没找他们算呢。”

    金打了个响指,街道上跳着探戈的干瘪尸体们全部站了起来,被自地面拔起的晶刺架到了半空中,悠悠起舞。

    “干掉他们。”

    “什么?”格雷格森大喊:

    “您打算同时和食指与拇指作对?!”

    “中指的势力不弱,只是缺少经济积累,现在的中指连负担你我的资产份额都做不到。既然如此,要想光明正大地进入新德市,只能靠抢了。”

    没等“肥人”出言质疑,他就张口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利用教团的力量。我最近没管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但我依旧是他们的引导者。这个晨昏之内,去狂风山侦查一趟,然后回来告诉我情况。现在,把你的肥肉从我家门口挪开。”

    话音刚落,他就用力甩上了门,砸了一下格雷格森的鼻子,扭头看见了楼梯上被吓得不轻的奎尔丁。

    “你,你是中指?!!”

    晨昏侦探瞄向窗户,似乎已经开始思索能不能直接破窗而逃。

    “听起来,你似乎和泥手党有那么些过节?”金斜看了对方一眼。

    “没、没......”奎尔丁支吾道,立刻又挨瞪了一下。

    “只,只是欠了那么一点点......几个月前的事了。”

    “我的确是中指。”金点了点头。

    “但不是奥克塔,你至今没被清算的原因是他死了。不过,既然你主动把事情给说了出来......欠了多少?”

    “两万。”奎尔丁嘀咕道:

    “话先说在前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当然不会让你还钱。”金无奈道:

    “正相反,我不介意带上你一个。”

    “带上什么?”奎尔丁不安道。

    “五百万烈洋。”金平静地说。

    “当然只是挂名财产,但那能帮你通过新德市的入境审查。依照现在的时局来看,地表恐怕很快就不能待人了。”

    “你,你是认真的?”

    “当然是有条件的。在这之前,你必须为我卖命。你可能会提前死掉,那不在我的管顾范围之内。”

    金把话说完,偷偷瞄了眼从楼上下来的瑞文,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对我们来说有些用。”瑞文解释道:

    “你不能老是和‘空气’说话。”

    高处,小老鼠阿祖趴在房梁上,毛发倒竖,瑟瑟发抖。老鼠的眼睛能看见许多人类看不见的东西,而这几天,他在这间屋子里所看见的东西恐怖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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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文静静地坐在床边上,头耷拉着,等待教授的到来。人都被主任给赶了出去,但他知道此刻有十多双眼睛正通过监控摄像头盯着自己,门外也有几人待命。

    过了一段时间,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敲了敲门。他没回应。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教授推门进来。

    “别担心,这次不是你的问题,以往的也都不是,但这的确不是什么好现象。在我尽力修复你的内心创伤时,你却把它越撕越大。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次我也许真的该考虑限制你的行动,好让麻烦远离你的恢复环境。请卷起你的袖子,哪一边都行。”

    瑞文抬起头,看见了推着银色推车,戴着口罩的奥斯卡。

    “他现在是我的助手了。放弃妹妹珍妮弗来到这里对他来说是很大的精神牺牲,但他坚持要这么做。”

    那是什么?

    瑞文警惕地盯着推车上的细针管和安瓿,以及内部澄清透明的药液。那并不是镇静剂,后者他见得多了。

    “刺激性失语是种很麻烦的症状。幸运的是,我有别的办法和你进行对话。”

    15毫升药液被吸入了针管内部,液面稳稳地停在了两条长刻度线之间。

    然后,又缓缓地降了下去。瑞文眼睁睁地看见它流入自己的血管,手臂从针头刺入的伤口处开始变得模糊,所有东西都开始扭曲颤抖。这一定是某种致幻剂,就像麦角胺,但比那要强烈得多。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开始自体内溶蚀自己,把意识的其中一层烧出破洞。与此同时,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就像在手术过程中意外醒来,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的病人。

    眨眼间,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座医院,来到了那座金灿灿的天城内部。这座他曾多次在错乱中追逐的飞行城堡上次只出现在眼前开出的一扇巨大天窗内,但现在,他踩在它镜面般的大理石地板上,每一步都能踏出声音。楼梯与护栏不再虚幻,摸起来温润光滑。

    阿夏古雷.普雷斯考教授在螺旋阶梯的顶端等候着他。

    “如果你不想走路。”他平静地开口道:

    “想象能给你一双翅膀。”

    瑞文抓住扶手,一步步地走了上去。每上一级楼梯,城堡的内部就变换成一种截然不同的样子,他说不上哪种最美,因为它们确实都是同一个地方,他只是在从不同的角度和高度观测它。

    七百又七十级楼梯,七百又七十种光景。

    阶梯的尽头又是一间浅绿色的房间,地毯、沙发一应俱全。一台老式咖啡机静静地待在角落里,肚中装满了棕色扁豆子。

    “潜意识之海能联系起所有人。”教授在一扇窗户后看着外面。

    “但有些地方只会向特定的人开放,随其主人意愿。你是这里的第一名客人,但我没想到你会对这里这么熟悉。”

    “我......我来过这里。”瑞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实话,但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出口。

    “但那不是好体验,恰恰相反。”

    他想从脑海中摸出一张面具戴到脸上去,却发现脑袋里的面具墙空空如也,他的意识像走错了房间般愣在原地。

    “我相信你,年轻人。”教授点了点头。

    “你这一个多月来的表现让我确定你是可信的,但你的思想不一定正确。我非常希望能让你意识到这一点,然后我们就能一起改变现状,过程中没有人需要伤害对方。如果你觉得我们不能做朋友,那就暂时做盟友。”

    “别担心。”他补充道:

    “在这里说的东西,不会有任何其他人听见。这是个很适合看见不得光的书和电影的地方。”

    “你知道正在威胁我和我妹妹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对吗?”瑞文绕开了对方的话题。

    “我知道。”教授承认道。

    “只有不受那东西存在本身的恐怖支配,才能够战胜它。为此,你必须认清你自己究竟是谁,你真正在乎的是什么。要知道,你可能从来就不是你自己所想的那样。”

    “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瑞文说。

    “那告诉我,你觉得你自己是谁?如果你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为什么你迄今为止所有善意的行为都在与你所希望的结果背道而驰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瑞文摇了摇头。

    “在这点上,我的确反驳不了您,但这并不代表我现在想的是错的。”

    “那就假设它不是。”教授说。

    “试着这么去想,看看一切有没有转变。你属于这里,品格比绝大多数人更加高尚,这里还有你的家人,他们需要你的保护,但这并不代表你要为了他们去伤害其他人,这不是一个人类应该有的想法。”

    瑞文试图在心中抵抗对方的提议,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做不到,而内心深处的不甘和厌恶失去了包裹在外的糖衣,此刻正明晃晃地写在自己的脸上。

    “我想保护他们。”他没有眨眼,撑着自己的眼皮,为掩饰做着最后的挣扎。

    “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甚至连保全我自己的办法都没有。”

    泪水是不得已的一种伪装,他几乎从不会用到,但那其实再简单不过。在奥贝伦,只要干瞪着烈日,不出一会就会泪流满面,甚至还能听见水分汽化的嘶嘶声。

    而在这里,只要多撑上一会,想些不好的回忆,它们应该同样会自然而然地掉下来。

    他和教授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又一会。

    伪装没有成功。

    他的目光像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