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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卷(11~17)

    2007年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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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了高二以后,我就不再惧怕数学课。

    上课其间我可以自由地读课外书。不像在老蒋的时期,要时刻提防他来没收我的书。

    如今的数学老师,是三班的班任卓东旭。

    从上学期开始,我就和他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只要我上课不说话,他就允许我随便看书。

    没想到自今年起,所有的同学也都享受到“片面最惠国”的待遇。

    从高二起,再也不依靠考试成绩,来决定你的座位。师生间的双重暧昧,已经彻底破除。

    “双重暧昧”是我的发明的词语。

    高一时,老师们既要刻意遴选出学习好的尖子生,又要顾忌全班同学的意见,显得自己没有偏心,一切公平、公正、公开。

    而学生们则要顾忌自己的学生身份,虽然好玩好闹,可上学的第一要务是来学习的,必须收敛。

    但到了高二下学期,认真学习的与混日子的,早已泾渭分明,老死不相往来。成为生活在同一教室中的不同群体。

    班里前十几名的同学就是那几位,竞争只发生在他们之间。

    这就像政治老师说的那样,美国政治本质上也是“一党制”,因为不是象党执政,就是驴党掌权,永远轮不到第三方的政治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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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子生永远处于前三排的位置。

    前三排与后三排,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状态,中间几排则是灰色地带。

    上课时,前三排认真听讲,做笔记,而且老师只向他们提问,也只给他们解答。只有他们才是高中部的希望。

    后三排呢,偶尔发出一阵阵笑声,如果闹得不大,老师会象征性地训斥一下。除此之外,后三排看课外书、耳机听歌、绣十字绣、玩手机小游戏……老师一概不管。

    后排学生离着垃圾桶近,在很多人眼里也和垃圾差不多,是“不可接触者”。

    当然班任的语文课例外,班任的课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装模作样地认真听讲,老王的威严还是有的。

    我也一样,倒不是因为我怕班任,而是班任总会让我回答一些问题,讲到一些有趣的事,他总会停下来说:“周栩然,你有没有什么看法,或者要补充的事儿?”

    我自然不负所望,会东拉西扯,添油加醋,胡乱讲一通,把同学们逗笑,把气氛搞起来。

    也许这就是班任的目的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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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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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常的日子一天天度过,乏善可陈。

    老师在上面讲课,我埋头看课外书,时不时看看窗外的景致,或者托腮发呆,幻想发生一些奇妙的事。

    同桌有时用三星手机玩飞机大战,有时写几笔给“男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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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我的前、后桌,都蛮有趣,挺值得记录的。

    前桌叫闵敏,她是朝鲜族姑娘,家在七市郊区一个名为“杏树”的朝鲜族乡。他弟弟也在市里读高中,但却是重点高中。

    闵敏很白净,戴着金丝边眼镜,说话轻柔,温文尔雅。她长得其实相当好看,可眼镜有点遮掩住她的美。

    她如果摘下眼镜,略作打扮,一定会惊艳所有人。两者差别之大,犹如肯特·克拉克与超人。

    其实我很期待她能这么做,却又不好意思说。

    闵敏是一个很文艺的姑娘,她字迹秀气,作文也有独特的韵味,深得班任的夸奖。她读过不少书,而且见解独特,时常会给我一些启发。

    有一次,我站在窗台前看着二小操场上的孩子嬉戏玩闹。

    正巧闵敏走过来,问我在看什么。

    “像他们那么纯真的生活,”我感慨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也未必那么纯真。”闵敏也站到窗台前,微笑着说。

    “什么意思?你看看他们几个,在花坛里用泥土石块搭建了一座城堡,他们几乎玩了一个下午。小孩子对世界充满好奇,总能找到在生活中找到乐趣来。我们现在就做不到了。”

    “我想,小孩子的快乐,主要是因为他们还太小,太幼稚。直白点说,就是他们很无知。人无知,对世界的感受力就不会那么敏感,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与烦恼。而且——”

    闵敏指着那群玩闹的孩子说:“他们的‘纯真’,都是我们故意赋予的。如果你真的深入去了解他们,就会发现他们间也有歧视或霸凌,那些属于成年人的‘恶’他们身上一点也不缺。如果将他们放到荒岛上,难保不会重演《蝇王》(LordoftheFlies)中的故事。”

    她说的这些,是我心底知道,却不愿承认的事。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内心很黑暗,是吧?”她笑着看向我。

    “你说得没错!”我说,“其实世上的‘意义’都来自人类故意的赋予,就像古人说‘鸡有五德’,其实公鸡打鸣这种生物现象,哪有什么道德可言?只是人在它们身上有意‘看到’了人类需要的意义。但我一直觉得,如果什么都从现实考量,这个世上是功利的、是冷冰冰的、是毫无美感的。我们需要一些理想化的思维,就像尼采用‘骆驼’‘狮子’‘孩童’比喻人生应有的三个阶段,他肯定不是想让我们成为喻体本身。孩子们一定会有成年人的恶,但反过来,我也可以说成年人也丧失了孩子的纯真。”

    “那是我错了?”闵敏看着我说。

    “你没有错,我觉得我也没有错。现实与梦幻这两个世界,都很重要。”

    “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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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闵敏是有一点让我很羡慕!她是Bilingual,从小会说两种语言,可以在两种汉语和朝鲜语间自由切换,任意转变。

    这个技能,让闵敏在班里极受女同学的欢迎。她们问她,元彬、宋承宪、裴勇俊、Rain的韩文名怎么说?还有韩剧里那些肉麻的情话什么的。

    不久前,我在读李得春教授的《中韩语言文字关系史》,总是向她请教书里谚文的读法与意义。

    遇到一些拿不准的难词深词,闵敏一定回去查字典。第二天,她会递给我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谚文词,以及对音的汉字和词义解释。

    这样的字条,有十几张呢,我都保存着。

    我对她说:“我认识的第一个朝鲜文是这个字。”说着,在算草本上写了一个左边是小﹥,右边是H的字来。

    “这是不是狗狗的意思?”我问。

    她笑着点头,告诉我这个字念gae,又问我怎么知道的。

    我心里一阵叹息。

    闵敏有轻微的鼻炎,鼻子总是不舒服,可她却常常忘带面巾纸,总会回头向我借。

    恰巧我也有鼻炎,课桌里备着一大包。她每次朝我借时,都很不好意思,说自己脑子不好。我立刻会抽出十几张递给她。

    总之,闵敏就是这么一个温柔文雅,聪慧美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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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后桌朱欣,她可不漂亮。

    虽然对女孩子外表评头论足,很没礼貌。可她真的没法和闵敏比,一丝都没法比。

    她鼻子塌塌的,带着黑框眼镜。不过朱欣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读佛经。对,我没写错,是佛经。

    她父母都是很虔诚的居士,除了上班之外,几乎天天待在寺院修行。

    朱欣从小耳睹目染,似乎也受了皈依。可她并不是那种神神叨叨的信教群众,也不给别人传教。

    上课时她总是在读一本巨厚的《妙法莲华经》。

    但我严重怀疑她六根不净,因为她一边诵经,一边再听陈冠希的Rap。

    没错,朱欣是陈冠希的骨灰级粉丝,只要陈冠希一出新专辑,她就立刻去买。有时我故意找茬:“陈冠希的歌难听死了,比起周杰伦的音乐,差劲太多!”

    她很平静,犹如老僧入定,又似古井不波,淡淡说:“确实,我也听不惯他的歌。”

    “那你还听得那么来劲,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我随口问。

    朱欣那张诸法空寂,与万化冥合的脸庞,突然泛起一丝红晕,双眼闪烁着光芒,声音趋于颤抖,回答说:“他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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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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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间操回楼时,我又故意绕道路过一班。

    可到了一班门口,还没瞧见她,却看到小锋哥从教室里走出来。

    他见到我故意一笑,说:“没在班,去办公室取英语作业了。”

    “什么啊,我是来看老同桌你的。”我讪讪地说。

    “可拉倒吧!”小峰哥撇了撇嘴,“你一天路过我班门口八回,没有一回是来找我的。”

    “哪有八回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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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峰哥和我高一时做过一个月的同桌。他人很腼腆,有一点点口吃,特别是紧张的时候,口吃就会加剧,脸也会跟着红起来。

    我总是喜欢刻意逗他。

    小峰哥学习挺好的,虽然我曾当着蒋必夺的面,讽刺前十二名同学(他是其中之一)挑坐位的事。

    可小峰哥并没生我的气,他也觉得这么做不对,不过为了学习也没办法。

    这一点上,他很坦诚。

    “听说你在校外租房子住了?”我问。

    小峰哥点了点头:“我妈说明年就高三了,放学肯定晚,天天坐4路回山下不方便,就在二小对面的小区租了间房,包吃包住,一个月六百块。寝室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高一的学生。对了,你中午在哪儿吃饭?”

    “怎么,要请我吃饭?”

    “请你!中午我去你班找你,咱俩一起走。”

    “也行,那我得先给姥姥打个电话。”

    这时,我忽然看见君茉抱着一摞作业本,走了过来。她瞥见我站在她班门口和小峰哥聊天,立刻将目光收了回去,快步进了教室。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小峰哥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没好气地推开:“你干什么!”

    “你现在转到理科班也不晚。”他笑着说。

    “转你个头!”

    预备铃这时响起。

    “别忘了,中午我去找你。”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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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放学,在校门口的超市打电话告诉姥姥不回去吃了。

    小峰哥带我右转,从一排排店铺前走过,绕过一堵残缺的砖墙,又下十几级台阶,就走到了一个居民小区的院内。

    这里的一楼也都是商铺,有课外补习班,有招住宿的。

    还有一家熟食店,店门口的煤气灶上放着一个黑漆漆的不锈钢大桶,里边咕嘟咕嘟煮着酱肉,空气中香味四溢,十分浓郁。

    “中午请我吃酱肉?太破费了吧?。”我笑嘻嘻说。

    “想得美。”小峰哥领着我走进一个单元门,右拐进了102室。

    一进屋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妻,站在摆满餐盆的桌子前忙活着。大爷负责打饭,大娘负责收钱。

    屋里都是二小的学生,有的等着盛菜,有的据坐大嚼,有的边吃边跑来跑去,非常喧闹。原来小峰哥住宿的地方,每到中午会兼营盒饭生意。

    小峰哥说这里饭菜种类丰富,也很可口。在这儿吃饭的小学生都是订月餐的,每天中午过来吃。

    如果单独过来吃,十元一份。小峰哥当然不用花现钱,他却帮我付了餐费。

    菜有十几种吧,肉类不多,素的为主:醋溜土豆丝、鱼香茄条、西红柿炒蛋、圆葱木耳、角瓜肉片、软溜豆腐。

    有两道特色菜:一是炸薯片,土豆切成薄片,油炸之后,撒上盐、味精、五香粉,金黄酥脆,十分可口,比袋装薯片还好吃。

    孩子们都喜欢这道菜,虽然炸了满满一大不锈钢盆,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另一道是凉菜,黄瓜、豆芽、胡萝卜、海带、干豆腐,全部切成细丝,佐以生抽、陈醋、芝麻油拌在一起,清脆爽口。

    这道凉菜的五种颜色,正好对应了五行。我对小峰哥说:“这个菜,应该起名叫五行凉菜才对。”

    我和小峰哥去他的寝室吃饭,不用和闹哄哄的小孩子在一起。

    寝室不大,两张桌子,左右各放一张上下铺的床,就已经把室内填得满满当当。墙上有一幅松鹤图,画工还行,题词有点俗烂,无非是“延年益寿”之类的话。

    小峰哥对我说:“栩然啊,我觉得你和安君茉注定没戏了。”

    “怎么?她……有男朋友了?”我紧张地放下餐盘。

    小峰哥摇头。

    “她那么漂亮,班里……一定有很多男生追她吧?”我忐忑地问。

    “有人追,她也不会答应的,她已经和你最开始认识的安君茉不一样了。别说男生,就算女生之间,她也很冷漠。她现在一门心思奔着学习,进步飞快,稳居班中前七,已经成了老师们的重点培养对象。”

    “唉,不知道为什么,她变得像一个陌生人了。”我掰开筷子说。

    “我觉得你现在想追她,想引起她的注意,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我赶紧问。

    “就是好好学习,考进大榜,成绩追过她啊。”

    “你这等于没说!”我失望地说,“数学就是我的死穴,救不起我的成绩啊。”

    “说真的,试试看嘛。”小峰哥说,“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了。语文、英语我不太行,不过数学我还是可以帮帮你的。”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一阵感动,说:“谢谢你啊小峰哥!再说吧,如果她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没有用的。”说完埋头扒饭。

    小峰哥又问我:“你后天晚上有没有事儿?”

    “怎么?请我吃饭上瘾啊?大后天晚上还要来一顿?”我抬起头说。

    “净想好事!”小峰哥递给我一张宣传海报,“看看这个。”

    我接了过来,海报上面印着:小灵通首届“七市之夏音乐节”,6月3日19:00在桃山公园举办。

    “你想去?”我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场所,所以不太感兴趣。

    “看看去呗。”小峰哥说,“这是第一次办,估计会很热闹,反正也不用花钱。”

    看得出他很想去,小峰哥虽然腼腆,不好意思与陌生人打交道,却极喜欢凑热闹(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闷骚”吧),所以他有什么事,都喜欢找我陪着他。

    “我去不去都OK,你没问问常雪,她有没有时间?”我不怀好意地笑着。

    小峰哥的脸一下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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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雪是三班的一个女生,既是小峰哥的初中同学,也是他家邻居。她也住在校外,每到星期五,总是请求小峰哥,帮她拿行李一起回家。

    “呦,你们两口子一起回娘家啊!”我每次看见都会开玩笑说。

    常雪有着东北姑娘的爽朗性格,不仅不在乎,有时还会回答:“是啊,咋的,你嫉妒啊?”

    可每次都会吓坏小峰哥,他一紧张就口吃,红着脸说:“你……你俩……别瞎说。”

    哈哈,看到小峰哥脸红别提多有趣了!

    一提常雪,小峰哥又口吃了:“你……上一边去!一和你说正经事……你就说这些。”

    “什么!”我故作惊讶状,“难道你和她之间是‘不正经的事’?”

    小峰哥的脸更红了,说:“我…是说不过你啊,你不去拉倒吧。”

    看到小峰哥的窘态,我太开心了。

    我将餐盘中的最后一撮米饭,配上最后一根茄条,放进嘴里,说:“好,反正我后天晚上也啥事,去看看也好。可是你在这儿住宿,房东大爷大娘能让你晚上出去吗?

    小峰哥脑袋向外屋望了下,然后探身过来,说:“我晚上在辅导班补数学课,本身回来的就晚。”

    “那补课怎么办?”我倒了一杯白开水,轻轻啜饮。

    小峰哥苦笑:“那只好翘掉了。”

    “好,我喜欢你对数学的态度!”我放下水杯,“后天放学后我先回家吃饭,六点半我在总院门口等你。”

    “嗯,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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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午饭,小峰哥要睡午觉,我动身回校。

    出门时我将饭钱给了打饭的大爷,轻声告诉他,等小峰哥醒后再给他。我直接给,他是不会要的。

    正好几个小学生也吃完饭一起出来。

    他们要过马路回学校,佳境街车水马龙。我拉着他们的小手,顺利地将他们送到校门口。

    孩子们都说谢谢哥哥。这就是希尔顿要做的事吧,做孩子们的守护者。

    其中一个小胖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奥特曼的圆形卡片送给我,我摸摸头他的头说了声谢谢。

    望着他们嬉闹的身影,我心中怅然,我再也不能像他们一样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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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6月1日

    \ufeff我最近发现前桌闵敏,总是低着头,双手不时比来比去。

    “喂,你比比划划在干嘛?”我凑过头去问。

    她脸上微微一红,转过身说:“我在学手语。”

    “手语?”我一下子来了兴趣,“你为什么要学手语?”

    “高考之后,我有可能要去特殊学校上班。”

    “你不上大学了?”

    “也不是,如果我考不上好大学的话,就会去哪儿上班。”

    “你去那里做什么工作?”我又问。

    “那儿的学校有个会计要退休了,我妈托关系能让我去接班。业务门槛不高,有高中水平就行。”

    “当会计,”我说,“应该不用和那些有缺陷的孩子们打交道吧?”

    闵敏“嗯”了一声,说:“可是我想和他们交流啊!我觉得手语很神奇,它是用动作,而不是用声音,来表达情感。将心里面想的事,变成各种手势传递出去,多奇妙啊!”

    我完全被闵敏点燃的兴趣:“这我倒是没想过,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记得语言学家索绪尔曾经提过一个理论,‘语言就是符号’,这个‘符号’有两个功能,一个是‘所指’,就是指内在概念;另一个是‘能指’,就是外在表达形式,既可以是声音与文字,也可以是手势。”

    闵敏点头说:“但手势的表达,可能不像语言文字那么细腻。我时常想,如果我学会了手语,就可以和那些孩子们交流了,通过一连串的手势,就能知道他们心里的喜怒哀乐,这一过程多有趣啊!”

    “语言就是钥匙,当你掌握的语言越多,就可以开启不同的门,领略别样的风光。好羡慕你啊,一出生就是双语环境,还会英语,现在又开始学手语。要不要再学习一下西班牙语与阿拉伯语,那样就可以纵横五大洲了。”

    “我英语很烂的,更没有那么大野心。”闵敏笑起来,“我现在只想打开手语这扇门。”

    “手语难不难?”

    “日常的交流还算可以。但和所有语言一样,想要熟练掌握,就得下一番功夫了。”

    \ufeff记得高一时胖胖的英语老师,说过同样的话。想到英语老师,又想到了君茉,想到她朗读英语时,那清脆的声音和美丽的身影。

    可能是我有些发愣,闵敏问:“你怎么了?”

    “没事儿,”我慌忙掩饰,“可不可以把手语书借我看看。”

    闵敏回头拿起课桌里的书递过来。

    《简明实用手语》,很薄,黑白色的配图。与其说是书,更像一本小册子。

    “这么薄?”

    她点了点头:“嗯,这个是初阶,内容少。我在新华书店看过上、下两册巨厚的《手语图鉴》,全彩图,要价将近三百块,太贵了,我没有那么多钱。”

    “你有多少?”我问。

    “只有一百三十多块。”闵敏叹气说。

    “我帮你问问早市卖书的黄哥,他也许能搞到低价又正版的书。”

    闵敏的眼睛放出光彩,说:“那太好了!无论能不能买到,都先谢谢你。”

    “好,明天早晨上学时,我帮你问问。”

    \ufeff她眼眸低垂,语带歉意地说:“咱们在这里谈论手语多有趣、多神奇,其实很不好,对于那些有语言障碍的孩子们来说,手语是无奈之举,他们何尝不想像我们这样正常交流呢?”

    “可你愿意这样下功夫,花时间,想和那些孩子交流,已经很难得了!”我将书还给她,“说不定哪位孩子在你的鼓舞下,会因此改变了一生呢。海伦·凯特之所以有那么了不起的成就,是因为她身后有一位对她不离不弃,谆谆教导的莎莉文老师!”

    “谢谢你的鼓励。”闵敏说。

    闵敏好善良。我眼前仿佛出现她身处特殊学校,和那些小孩子在一起的样子了。

    对了,谢尔顿不是说要娶一个聋哑姑娘吗?塞林格为什么这么想?可能是聋哑姑娘更善良吧。

    比如像《孪生兄妹》里的如京、《哑巴新娘》里的静云,清婉可人又温柔善良。

    能娶到这样姑娘,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ufeff等等,我可绝不看什么苦情肥皂剧!

    但我姥是这种剧的忠实拥趸,我只是吃饭时瞄过两眼。

    仅此而已!

    2007年6月3日

    \ufeff晚饭后,我对姥姥说要和同学出去转转。

    “不行!你妈让我看着你学习,哪儿都不能去。”姥姥坐在沙发上,摆弄着电视遥控器。

    我半跪在姥姥脚边,轻轻给她敲腿:“您别和我妈说不就行了,求您了,您看我平常晚上也没出去过,就今天这一次。”

    我一边轻晃着姥姥,一边说:“求您了,求您了,求您了。”

    “行行行,你可别晃了,我高血压可经不起这个!出去加小心,早点回来。”姥姥摆了摆手,叮嘱说。

    “我一个大小伙子,您担心什么啊!”我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T恤。

    “你要是姑娘,打死我都不能放你出去。唉,你爹妈也是放心,把你推给我俩,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个影儿。”姥姥又在抱怨爸妈。

    我叹了口气,换了T恤下楼。

    \ufeff晚上五、六点钟,天色渐渐由明转暗,远处的天际泛起夕阳的余晖。

    望着落日,心里不由想起君茉,她会不会也出来去音乐会呢?

    我放慢脚步,眼睛望向学府华庭小区那边。

    没有她的身影。

    即使遇见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也不会再和我说话。再也不能她看落霞,我看着她了脸颊。

    唉,我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好无聊。

    身旁刚刚下班的路人脚步匆匆,往来不绝。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ufeff到了总院门口,没一会儿,就看见小峰哥背着书包,顺着人行道走下来。

    “你怎么还背着书包来?”

    “忘了?我和老两口说出来补课。”小峰哥捋了捋肩带,“能不带书包吗?”

    “你可以说去补音乐课嘛。”

    “对了,前天明明是我请你吃饭,怎么你又偷偷把钱送回来了!”小峰哥埋怨说。

    “你有心就好了,咱俩快走吧。”

    我们坐上四路公交,在市委站下车,步行去桃山公园。

    \ufeff到公园时,才六点二十多,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周围摆满了小灵通广告的宣传板。一个巨大的充气彩虹门横跨舞台,上面的横幅写着:巅峰音乐,七市之夏。

    望着乌泱乌泱的人群,我立刻就后悔来到这里。

    舞台的布景灯光已完成,几个工作人员正在调试音响设备,对着麦克风不断喊着“喂喂”,两侧的音箱里传出尖锐的声响。

    “咱俩往里面挤一挤吧。”小峰哥望着前面说。

    来都来了,只好陪着他,伴着别人的呵斥与白眼,慢慢挤到了靠前的位置。

    夜幕渐渐降临,舞台上的灯光渐趋明亮。人也越来越多,我们都能感到身后人潮传来的压力。

    主办方拖到七点一刻才正式开幕,又念了十几分钟广告,无非是话费、彩铃的优惠之类。

    直至七点三十多分表演开始,明星是肯定没有的,歌曲却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有《飞舞》、《求佛》、《曹操》、《舞娘》、《白狐》、《化蝶飞》、《将军令》、《菊花台》、《自由飞翔》、《大城小爱》、《狼爱上羊》、《反转地球》、《桃花朵朵开》、《死了都要爱》……

    台上唱着,台下和着,气氛很炽热。

    我和小峰哥在前排被挤得几乎变形,我拍着他的肩膀,大声说:“太挤了,要听你自己接着听吧,我要走了!”

    音乐嘈杂,人声鼎沸,小峰哥扭头问:“你说啥?”

    我提高分贝:“我不听了,我要走!”说着转身往外挤。

    小峰哥拉了一下我的衣服,也喊着说:“一起走,咱俩一起走,我也受不了了。”

    我们又逆着人群往外挤,陪着笑脸,说着道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挤了出来。

    “真的,下次就算倒给我钱,我都不会再来了。”我坐在公园边隔离车辆的花岗岩石球上说。

    “没想到这么多人啊。”小峰哥说,“还好挤出来了。”

    他舒展肩膀,活动筋骨,突然之间脸色骤变,惊叫:“完了!”

    “又怎么了?”

    “书包!”小峰哥大声说,“我书包落在人群里面了,一定是刚才出来时被挤掉的。”

    “不是吧。”我站起身来,“你可真行啊!”

    “这怎么办啊?我数、理、化三本教科书都在书包里啊。”小峰哥焦急地说。

    “在这等着呗,一会儿观众都散了,自然就能拿到了。”

    “我十点前必须回去,不然他们就会打电话给我妈!”

    “要不然你回去时就说自己补课太认真,一不小心把书包给补丢了。”我忍不住笑起来。

    小峰哥气得跺脚,一着急又口吃了:“都……啥时候了……你还在这儿笑!”

    我更想笑了,强忍住说:“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再挤进去是不可能的,不被挤死,也得被骂死。就算挤进去了,去找一个书包,那就是大海捞针啊!”

    小峰哥双手抱头,绝望地说:“那咋办啊?”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我将目光望向舞台,缓缓说,“莎士比亚说人生就是舞台。而现在,现在该到你登场的时候了。”

    “你……是说去……舞台顶上?”他双手乱摇,声音都有些发颤,“不行,不行,我想想腿都抖。”

    “那你不要书包了?”我问,“你权衡一下,是上台说一下好呢?还是明天上学没有课本更好?”

    “那你帮我去吧!”小峰哥央求说。

    “我当然也得陪你上去了,可丢书包的人是你啊,你不去怎么能行?”

    要是能将腼腆的小峰哥鼓捣上台,一定有趣极了!

    小峰哥汗都下来了,不知道是天热,还是紧张:这……这能行吗?”

    “绝对行啊!”我指着舞台说,“你看,这首歌马上要结束了,一会儿趁着报幕空档,咱俩就上去。”

    说完我就拉着小峰哥,从傍边的草地上绕到舞台边。

    这时台上的女歌手刚刚唱完《香水有毒》,西装笔挺的主持人正要登台报幕,我走上前去和他说了书包的事,他欣然同意。

    我和身子略微发抖的小峰哥,随着主持人走上舞台中心。观众们看见两个学生登台,都觉得奇怪。

    虽然所有老师都说我以当众出丑为乐,但登上这种灯光交集的舞台还是第一次,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潮,我也不禁有些紧张。

    我回头一看小峰哥,快笑了出来。

    用东北话来形容,他整个人已经“堆水”了,低着头不敢看台下的人群。

    知道的他是过来找书包,不知道的以为他偷人家书包,被抓住受审呢。

    这时主持人说:“各位观众,现在有个小插曲,这俩孩子有个书包落在人群里了,大家看看脚边有没有?”

    “你跟大家形容一下书包的样子。”他又把麦克风递给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接过话筒,说:“大家好,我们是十中的学生,丢书包的不是我,是我旁边的这位同学,他刚才不小心把书包落在人群里了。”

    我将麦克风放在小峰哥嘴边,问他:“请问书包是什么颜色的?”

    “深蓝。”小峰哥头都不敢抬,轻声吐出这两个字。

    “请问是单肩还是双肩?”

    “双肩。”

    “请问你和常雪姑娘是什么关系?”我笑呵呵地问。

    小峰哥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口吃到语无伦次,指着我支支吾吾。

    底下人都笑了起来,此时人群中有个人举起一个书包,高声问:“是不是这个?”

    书包在众人的接力相传中,终于递到了舞台上的小峰哥手里。

    我深鞠一躬,说:“谢谢各位,我们小峰哥为了感谢大家,准备献唱一曲《黄金甲》!”

    小峰哥哪还能再听我胡扯下去,抱起书包走下台去。

    “不好意思,大家听不到了,愿诸位度过一个愉快的夏日夜晚。”我笑着说。

    我又将话筒还给主持人,说:“谢谢您,也愿你们小灵通的事业繁荣昌盛,早日兼并移动、联通,成为业界霸主!”说完也走下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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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不少吧?”我探身问小峰哥。

    “不少。”他没好气地说,“我快让你气死了。”

    “别管气不气,反正书包到手了,对不对?不然的话早就没了。”我笑嘻嘻。

    “行。”小峰哥把书包背回肩上,“请你吃冰淇淋。”

    “别买超市的冰棍,上面有个卖蛋卷冰淇淋的。咱俩往公园里面走走,这儿太闹腾了。”我起身说。

    我俩步着台阶,往上走去。桃山公园的主景观是林叶茂密,花木扶疏的桃山。围着山的山势,修了一圈健步道。

    道旁是一片片的松、柞树林,林中有供游人休息的凉亭及石制桌凳。

    我们走了四、五百米,在冷饮摊要了两个巧克力冰淇淋,又让老板在上面各倒扣一个蛋卷。

    走进凉亭,坐在石椅上,树林隔绝了远处的音乐,草丛中的唧唧虫鸣,清晰可闻。

    我将两个蛋卷轻轻一错,变成了两个冰淇淋。

    小峰哥看了下手表,说:“才九点。”

    “嗯,咱俩吃完,慢慢走回去都赶趟儿。”我指着林间的一丛蘑菇,说:“喂,你把这个采回去熬汤喝吧!”

    “滚!”小峰哥看了一眼说,“那是‘狗尿苔’。”

    “说不定大补呢!。”我咬了一口蛋卷,“说真的,你能翘课我是真没想到,虽然这不是学校的课。”

    小峰哥倚在凉亭的柱子上,凝视夜空,说:“我上次逃课还是在小学呢。”

    “哦,你还有前科?”

    小峰哥点点头,也指了指那丛‘狗尿苔’,问:“你知道‘蘑菇仙’是什么吗?”

    “知道啊,就是‘超级马里奥’(SuperMario)嘛。当时红白机都是盗版的,上面全是外文,玩的人也看不懂,看见游戏里面有‘蘑菇’,就以讹传讹起了这么个怪名字。不过这个‘仙’字用得好,挺有咱们东北特色。”

    “没想到你不玩游戏,还懂这么多呢!”

    “过奖,过奖!”我吮着冰淇淋说。

    小峰哥似乎陷入回忆,慢慢说:“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和几个同学翻墙逃课,出去玩‘蘑菇仙’。玩游戏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游戏厅,是家小卖店存放粮油的库房,装了几个黑白电视机,连接着手柄。半小时两块钱,十几个孩子围在电视前,玩得不亦乐乎。

    “我玩了一个点就没钱了,坐在旁边看着同学玩。后来,我们从小卖店出来的时候,发现天竟然黑了。更让我惊讶的是,我看到我妈领着我妹妹,从对面的商店出来。我妈一脸焦急,妹妹已经哭了。我妈看见我站在‘两块钱半小时’的纸壳子招牌边,瞬间明白了一切。

    “那天是我姨奶的生日,我妈带着我妹来学校接我放学,准备一起过去。但老师说整个下午没看见我,我妈急得不行,以为我出了意外。在学校附近的商店一家一家地去找我,找了几个小时,差点就报警。

    “我本以为我妈会打我,可她没有,她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只说了句‘回家吧’。姨奶家是去不成了,回到家后,她也没有说什么,给我们炒了两碗饭,就去泡黄豆了。

    “妹妹一边吃一边哭,说今天本来能吃到奶油蛋糕的,她盼这顿饭盼好久了。我也哭了,跑到妈妈面前说:‘妈,我错了,你打我吧!’

    “我妈也哭了,眼泪落在黄豆水中,她说‘峰啊,自从你爸爸走后,我每天起早爬半夜的干活,为了啥?你明年就十二了,咋就一点不为妈妈着想呢?’说着她也呜呜地哭起来。

    “我当时就发誓说‘妈,你放心,我从今往后再也不会逃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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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得心里也不是滋味,小峰哥母亲很不容易。

    他爸爸本来在钢厂上班,赶上了下岗潮,被一次性买断工龄。

    当了半辈子翻砂工人,他爸爸也没有别的技术。失业后就拿这笔钱买了个二手摩托,干起跑出租的活。

    可是下岗的人太多了,跑出租竞争激烈。

    那时候街头巷口常常停着十几辆摩托,车的后座椅上都铺着花花绿绿的垫子,这是出租摩托最显眼的标志。

    他们平常都三五一堆,聚着聊天。一旦有顾客要坐车,“呼”地一下全围了上来。

    小峰哥父亲那阵子接不着活,心里不痛快,晚上一个人喝完闷酒骑车回家。

    天也黑,脑袋也迷糊,不小心一头从宏伟桥上扎进河里。

    尸体是第二天早上发现的,小峰哥家的顶梁柱就此崩断。小峰哥父亲没下岗前在大集体,虽然挣不了大钱,可衣食无忧。所以她母亲一直没有工作,在家照顾一双儿女。

    现在顶梁柱塌了,小峰哥的母亲撑起了这个家。她也没有再嫁,自己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

    她母亲很坚强,四处找活干,刮大白、保洁员、饭店端盘子、道边支摊烤苞米……忙了一天,晚上回来还得给两个孩子做饭。

    后来学了做豆腐,在家中开起豆腐房,经过将近十年的辛苦经营,生意慢慢运转起来。虽然也发不了财,可总算熬过来了,生活也稳定了。

    他妈妈只有一个梦想,就是希望两个孩子能考上好大学。

    小峰哥一直很努力,中考却发挥失常。他妈妈本来说要自费供他上五中,小峰哥死活不同意,说即使上是普通高中,以后也一样能考上好大学。

    他成绩还可以,可也不能说是拔尖。

    \ufeff气氛太凝重了,我笑着缓和气氛,问:“那你为什么又重操旧业,开始逃课了呢?”

    “唉!”小峰哥叹了口气,“我妈给我办了住宿,又给我报了课外补习班。虽然我也在尽力再学,但我好害怕明年高考,又会一落千丈。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妈失望的眼神,我一辈子不想让她失望。我这两天总在想这个问题,越想越烦,所以才想出来逛一逛,散散心。”

    林子外的远处舞台,传来了黄雅莉的《蝴蝶泉边》。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学习对我这种学渣来说,毫无意义。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别太纠结,别给自己那么多压力。你底子本来就不错,加上额外的补课。重本不行,上个普本也应该没问题。”

    “其实我也不想补课,可没办法,我妈直接给我报了班。其实翘了这节课,我挺心疼的。补课的钱,我妈一天得忙活多久,买多少块豆腐,才能赚到啊?被我这么轻松翘掉。”

    他又叹息说:“有时我想,我要是自己一个人该有多好,我就可以四处流浪,不必承受这些烦恼。可我一想到我妈,想到我的未来,就觉得被牢牢的锁住了,脱不开身。我是不是很自私?”

    我也叹了口气:“我懂,谁不是呢?”

    “明年就高三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小峰哥抬头问我。

    “我这成绩能有什么打算?”我擦了擦嘴边的巧克力,“就是混呗。”

    “要不你也试试好好学一下数学,没准你成绩上来了,真能打动安君茉呢?”

    “再说吧。”我仰头望着夜色说,“还是那句话,她要是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没有用。”

    《蝴蝶泉边》还在唱,我们俩都沉默了好一阵,各想各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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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晚上到家十点多,洗漱后即眠。第二天补上日记,这些都太值得记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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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feff2007年6月5日

    \ufeff瑞士数学家欧拉提出过“七桥问题”,说一个人该怎样既不重复,又不遗漏地一次性走完架在两座小岛上的七座桥。

    小时候看过一本《动物争霸》的连环画,其中一个故事,是说村民要除掉一条伤害人畜的大鳄鱼。

    经过仔细观察,他们发现鳄鱼有一个特性——即上岸觅食和吃饱离岸,鳄鱼往返时都只走同一条路。

    村民先用牛羊,引诱鳄鱼上岸,然后大喊大叫,鳄鱼到受惊吓,仓皇逃遁。哪知村民已将利刃布置在返回的原路上,这只鳄鱼就这么破腹而死。故事既血腥又惊险,就是不知道这符不符合生物学?

    所以我效法欧拉,不学鳄鱼。

    我每天上学放学,绝不走同一条路。上学走奋斗路,放学就从总医院穿过,viceversa。我到不是被迫害妄想症,担心有人埋伏要害我,只是想领略不同的风光。

    下午在总医院的花园里穿行回家,园中的映山红开得正盛,一串串的花朵汇成一片片红色的海洋,红得耀眼,红得绚烂,红得灿熳。

    花坛中心的空地上,有一座白求恩医生的大理石雕像。这雕像可有年头了,记得我五、六岁时,到总医院来打疫苗,就对这个石像很有印象。

    那时爸妈骗我骗过来说吃塔糖。可当我一见到护士手里的针时,立刻吓傻了,鬼哭狼嚎起来,但立即被我爸摁住。

    我就是在总医院出生的,我想七市的80后、90后一半是在这里出生的吧?君茉也是吧?

    她那时一定很可爱吧?

    那么小的时候,我妈妈抱着我,她妈妈抱着她,我们会不会在总医院里遇见过呢?

    襁褓里小小的我探出头来,轻轻对她说:“十几年后再见哦,到时我们一起上后面的高中。”

    可爱的她,将头扭开说:“才不要呢!”

    \ufeff我坐在花坛的边缘浮想联翩,抬起头望着雕像,问:“白医生,您是一个纯洁、高尚、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您会有我这样的烦恼吗?”

    白医生不语,坚毅的目光望着远方。

    我发现花坛外侧地砖的缝隙中生长着一株蒲公英小黄花。

    一瞬间,我觉得这朵小花好像我啊,孤孤单单,落落寡合,离群索居。永远置身边缘外,永远开在角落里。

    不在群体中也就罢了,竟然连颜色都不一致!

    我将那朵蒲公英花轻轻摘了下来,放在白求恩医生雕像前。

    然后,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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