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卷（第四幕）
第四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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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是一座荒废多年的哥特式古堡，窗上的彩绘玻璃大半破碎，残垣断壁上藤蔓缠绕。天色是深秋的傍晚时分，暮云遮蔽阳光，四周看不到一处人烟。哗啦啦刮起一阵风来，奥儿、丹尼尔上场。
丹尼尔：看，那边有一座古堡。
奥儿：那会不会是魇帝为我们设下的圈套？
丹尼尔：如果是，我们就更要去了。
奥儿：你现在不害怕魇帝了？
丹尼尔：不，我心里还是有未能消除的恐惧，但我一想到梦境世界还有那么多被压迫的人，我就必须尽快面对恐惧，面对魇帝，才有希望终结他的统治。
奥儿：你这么坦诚我就放心了，我们走吧！
二人进入古堡中。
奥儿：这古堡阴气森森，啊，那是什么声音！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笑？
丹尼尔：那是晚风吹动了门轴，发出的吱吱呀呀声。
奥儿：里面黑洞洞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往前再走了？
丹尼尔：按照惊悚小说或恐怖电影的套路，我们应该一边往里走，一边喊：你好，你好，我们迷路了，有人在吗？
奥儿试着将这些话重复一遍，古堡里空荡荡，只有她的回声和窗外的风声在黑暗中回响。这几句说完，古堡中诡秘恐怖的气氛，似乎更加浓重了。
奥儿\ufeff：接下来呢？
丹尼尔：按照套路，接下来一般会出现脚步声——
话音刚落，古堡的深处竟真的传来一阵脚步声。恐怖伯爵上。
奥儿：（躲在尼尔身后）你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丹尼尔：（拔出宝剑）谁在哪儿！
恐怖伯爵：这把剑散发出的光芒好亮啊！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么明亮清澈的光了。
奥儿\ufeff：你是谁！
恐怖伯爵：我是谁？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
丹尼尔\ufeff：你是魇帝的手下吗？
恐怖伯爵\ufeff：算是吧，但——
奥儿（翻开红书）那你还等什么，赶快出手吧！
恐怖伯爵：但我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
丹尼尔：为什么？
恐怖伯爵：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的。
丹尼尔\ufeff：好，我愿意相信你，你能不能出来和我们见面呢？
奥儿\ufeff：你别那么轻易地相信他啊！
恐怖伯爵\ufeff：我……我怕吓到你们。
丹尼尔\ufeff：不要紧，我们刚刚经历了浑身冒火的蝾螈、迷宫中狮群和无数幽灵的海盗船，我们现在可以面对一切恐惧。如果你真的不想伤害我们的话，就请出来吧！
恐怖伯爵\ufeff：好，我出来。
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向他们走近。奥儿躲在丹尼尔后面偷偷地看着。索穆尼摩剑上的光亮，照在这个人的脸上。他外披黑色高领长斗篷，里面穿着鲜红色的铜扣马甲。他面容毫无血色，十分苍白，相貌与打扮都很像传说中的德古拉伯爵。
奥儿：吸血鬼！他是五爵之一的恐怖伯爵，他帮魇帝杀害了很多人！
恐怖伯爵：我没有。
奥儿：（惊叫）没有？丹尼尔，你看他身后那些白森森东西的是什么！
丹尼尔：天啊，太恐怖了！堡内到处都是一具具的骷髅骸骨！
奥儿：你敢说这些人不是你杀害的？
恐怖伯爵：这……他们确实是因为我的缘故而死的。
奥儿：那不一样嘛！
恐怖伯爵：可请你们相信我，我绝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
奥儿\ufeff：人都死了，你就别再惺惺作态了！
恐怖伯爵：可我……
丹尼尔：奥儿，让他说完。你不想伤害人，可这些人的死与你有关？
恐怖伯爵：是的。
丹尼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怖伯爵\ufeff：因为伤害他们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梦。
丹尼尔\ufeff\ufeff：你的梦？
恐怖伯爵\ufeff：我被困在了自己的噩梦中无法出去。
奥儿：（环顾左右）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置身于你的噩梦之中？
恐怖伯爵：嗯，整座古堡就是我噩梦的梦境。
丹尼尔\ufeff\ufeff：你的梦有什么可怕，又如何能伤害人呢？
恐怖伯爵：如果两位相信我，请随我去堡内的大厅看看就知道了。
丹尼尔：好，我们相信你一回。
恐怖伯爵引着他们进入了古堡深处的一间大厅内。大厅很宽敞，遍地都是触目惊心的白色骸骨，大厅正中央有一幅巨大的壁画。
恐怖伯爵：这幅壁画是一个谜题，所描绘的情景就是我的梦境。
奥儿：（看画）谜题？这画面好可怕啊，一大群红眼睛的蝙蝠，凶恶地扑在一个人的身上撕咬。那人非常痛苦，大声呼救。呀，那个人的面容……那人原来是你啊！
恐怖伯爵：是，画里的人是我。
丹尼尔：蝙蝠群的旁边，还站着一位穿着长袍的老太太，她长了一个猫头鹰的脑袋。她左手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有六瓶苦艾酒；右手的手里拖着一颗腐烂的心脏。画的落款有一行字QuodVitaeSectaborIter？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奥儿：先别管这些，这幅画怎么能伤人？
\ufeff\ufeff恐怖伯爵：（手向上指）画不能，它们能。\ufeff
奥儿：（惊叫）天啊，这古堡的穹顶之上，竟然倒悬着密密麻麻无数的蝙蝠啊！
丹尼尔：它们就是画中的那些吸血蝙蝠？
恐怖伯爵：它们却并不吸血。这种蝙蝠叫做夜噬者，魇帝说它们是德古拉伯爵的子孙。夜噬蝙蝠的牙齿细小又锋利，它们成千上万扑到身上，将人活活咬死。
奥儿：（打了个激灵）太可怕了，幸好它们用翅膀裹着身体，都在睡大觉，没法下来咬人。
恐怖伯爵：现在还没到时候。每当夜幕降临，月光投入古堡之中，它们就会苏醒，飞下来噬咬一切活着的生物。
奥儿：（惊呼）什么？！天马上就要黑了啊！
丹尼尔：这么说来，你每天都要承受一次被群蝠噬咬的痛苦？
恐怖伯爵：（点头）每到夜晚时，它们就纷纷飞落，来噬咬我的身体。当我承受不住钻心的剧痛断气之后，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自己仍旧在这个古堡里，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一点伤都没有。可到了晚上，再次重复前一天的经历。痛苦如影随形，日复一日，是一个永远都无法醒来的噩梦。
奥儿：这种西西弗斯式的噩梦太可怕了！
丹尼尔：那地上的这些枯骨都是什么人？
恐怖伯爵：他们是各个梦境世界中反抗魇帝的勇士。魇帝将我的梦境当成惩罚之地，将他们流放到这里来，等候噬蝠的噬咬。他们没有永生的能力，一经噬咬，就彻底死了。
奥儿：魇帝实在太可恶了！
丹尼尔：那你自己是因为什么缘故，才来到这个梦境？
恐怖伯爵：（摇头）我完全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记不得了为什么来到这个梦中。
丹尼尔：你白白承受这份苦痛。
恐怖伯爵：是的！身体的痛苦还是其次，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来到这里？这些问题更令我痛苦。
奥儿：你没有试过逃出古堡吗？逃到的外面之后，就不用受夜噬者的撕咬了。
恐怖伯爵：没用的，古堡外的那些景致，都是梦境中的虚像。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无论你走多远，走多久，只要夜色降临，最后都回到这里，永远也走不出去。这种痛苦避无可避。
奥儿：（翻开红书，使用魔法）不好！他说的是对的，这里受过诅咒，无法开启众妙之门，我们被困在了这个梦境中了！
丹尼尔：你刚才说壁画上的谜题，又是什么意思？
恐怖伯爵：魇帝曾经来过这个古堡。他对我说，画里隐藏着我的一切秘密。只要我破解了壁画中的玄机，就能走出这个梦境。可惜我始终解不开其中的答案。
丹尼尔：（看着画）奥儿，看来我们只有帮他破解这幅画的奥秘，才能逃出这个梦境。
奥儿：没错，我们必须在那些蝙蝠飞下来之前解开谜题！
丹尼尔：应该先从画上的这行字入手，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奥儿：这不是《金甲虫》之谜，如果像《血字研究》那样，顺着文字的意义去寻找线索，一定会误入《玫瑰之名》那样的歧途，掉进了魇帝精心设计的陷阱中。这幅画如果反应的是梦境，那就要像《爱德华医生》那样，从画中的种种形象入手，才能掌握破局的秘钥。
丹尼尔：（十指相触）形象？让我想一想。
奥儿：喂，别在那里模仿福尔摩斯了，用不用再给你配上烟斗和猎鹿帽？
丹尼尔：（窘）那你说，马普尔小姐，如何从形象上入手？
奥儿：要知道，人是不会平白无故做梦的，每个梦都有它的来源。
丹尼尔：是的，梦境是由现实世界中经历的种种材料构成的。
奥儿：梦会将这些材料凝缩、倒置、扭曲，所以我们会说梦是荒谬。可这些荒诞不经却都源自现实世界，背后隐藏着内心的情感。
丹尼尔：那你的意思是说，壁画中的酒、蝙蝠、文字、腐烂的心脏、猫头鹰老太婆等，都象征着某些事？
奥儿：是现实中的发生的事，而且是在当天发生的。
丹尼尔：哎啊，我怎么忘了，梦日，是梦日啊！这才是解开这个梦境的关键。
恐怖伯爵：什么梦日？
奥儿：梦日是做梦那晚的白天，所发生过的事。时间一般不超过十八小时，我们只要知道这十八小时发生了什么事，就能推算出——
丹尼尔：这个梦的意义！奥儿，我们这是在反向解梦啊！
奥儿：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个梦仍旧疑点重重。你完全不记得任何事了，哪怕是一点细枝末节？
恐怖伯爵：一丝一毫都记不起。不好，夕阳落下了地平线下，夜噬者要苏醒了！
奥儿：也只能靠我们了，但需要永恒少年你辛苦一趟。
丹尼尔：都什么时候了，你快说吧！
奥儿：（托起书，翻开一页）红书中记载了一种来自记忆国的魔法，可以让两个人的记忆相互渗透。我施展魔法之后，丹尼尔你就可以进入到他的记忆中，探寻梦日当天所发生的事，找到构成梦境的各种材料。
丹尼尔：好，那就快点吧！
丹尼尔和恐怖伯爵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奥儿点了点书页，红书中升起一束白色的光芒，柔和的白光覆盖在两个人身上。
奥儿：丹尼尔，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丹尼尔：一间卧室！我看见了一间卧室，这绝不是我的记忆！
奥儿：很好，你已经进入他的记忆之中了，你要仔细观察你所看到的一切。
丹尼尔：窗外阳光明媚，现在是早晨，一本书从床上滑落在地。
奥儿：快看看是什么书？
丹尼尔是笛卡尔的《奥林匹克》，书里面又掉出一张照片。
奥儿：谁的照片？
丹尼尔：哈哈，没错，是他的照片！我们找对地方了！我现在确实在他的记忆中……哎呦，不好！
奥儿：怎么了？
丹尼尔：什么都看不到了！
奥儿：没关系，这个记忆片段消失了。继续看看，有没有新的记忆片段？
丹尼尔：又有了！
奥儿：这回是什么？
丹尼尔：现在我身处于一辆行驶的公交车内上。
奥儿：具体描述一下？
丹尼尔：公交车在车站停靠，上来一位身体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奥儿：还有呢？
丹尼尔：他拄着一支拐杖，颤颤巍巍，吃力地迈进车厢。人们纷纷站起来让座，并询问问照顾负责他的家人在哪里？可老人眼神迷茫，无法回答。哎呀，好快，这个记忆也消失了。
奥儿：好，继续观察。
丹尼尔：我现在身处一间办公室里，天啊！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奥儿：什么？
丹尼尔：他的桌子上也有一幅画，画里是一个沉睡的人，这个人的身后飞翔着蝙蝠与猫头鹰。
奥儿：太好了，找了这么明显的线索！
丹尼尔：（惊叫，睁开眼睛，跌倒在地）啊，这怎么可能？！
奥儿：出了什么事？
丹尼尔：在最后一个记忆片段中，他正在照镜子，但镜子里的人，并不是他的样子！
恐怖伯爵：不是我！
奥儿：不是他？
丹尼尔：我看得清清楚楚，镜子中根本不是恐怖伯爵的面孔，而是一个年轻的女性的脸庞。
奥儿：这么说来，在现实世界中，你是一个女孩子。
恐怖伯爵：我是一个女人？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越来越糊涂了。
丹尼尔：这或许是一种梦的混淆，她在梦中变成相反的异性。
奥儿：很有可能！而且，恐怖伯爵的形象很可能是她的阿尼慕斯，在她的梦中以自我的方式呈现出来。
丹尼尔：这梦境实在太复杂了。
古堡外再无一丝光亮，头上的穹顶出现轻微的声响，接着传来夜噬者蝙蝠拍动翅膀的声音。
丹尼尔：不好，长日落尽，天彻底黑了！
恐怖伯爵：（恐惧）夜噬蝙蝠苏醒了！
奥儿：我们赶紧将这些梦日碎片拼一拼，看看能拼成一张图，恢复成一个完整的梦境。
丹尼尔：奥儿，你都找到什么线索？
奥儿：壁画上QuodVitaeSectaborIter？这句拉丁文，出自第一个记忆碎段中，那本《奥林比亚》的书。这本书放在枕边，想来她偶然间读到这句，就记在心里面了。
丹尼尔：好！那壁画中的蝙蝠与猫头鹰，一定出自办公桌上的那幅画了？
奥儿：那幅是法国画家戈雅铜蚀画，名叫《当理性沉睡时》。
丹尼尔：可壁画中的猫头鹰，为什么是老太太的形象呢？
奥儿：你忘了，还有一个记忆碎片，我们完全没有用到吗？
\ufeff丹尼尔：是公交车上的老人，可两者有什么关联？
奥儿：这样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独自出门在外，身边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非常危险。这很容易让人去思考他的老伴在哪儿？家人在哪儿？”
丹尼尔：这种小事，也会成为一个梦的材料吗？
奥儿：当然！构成梦的材料奇百怪，有时白天投入精力做的要事，并没有成为构成梦境的元素。而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不经意擦肩而过行人脸上的一颗痣，反倒出现在梦里。
丹尼尔：我明白了，当时在公交车上的她，潜意识中也深深种下疑惑。
奥儿：梦是欲望的满足，心中某种一闪念的感受或情绪，我们察觉不到，却在积压在潜意识里，而梦就会将其宣泄掉。她潜意识里有不经意间的疑问，所以在晚上梦中，为了满足她这个疑惑的愿望，老人的老伴就出现在这个幽暗的古堡中。同时又混淆戈雅画中的猫头鹰。
丹尼尔：这就通了！
奥儿：还有她在梦中的形象，就是记忆碎片中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一定是她又爱又恨的人。
丹尼尔：为什么？
奥儿：当我们深爱一个人的时候，对他（她）的思念会完全占据了我们。从某种角度上说，我们成为了那个人。照片的男人在现实世界可能辜负或者欺骗了她，她很伤心，却又忘不了他。她内心深处希望报复他，所以在梦里她成为他，让他被群蝠撕咬，这也是一种情绪的满足。
丹尼尔：可最后承受痛苦的是她自己啊？
奥儿：因为这个梦很拙劣地缓解一时怨愤，却无法拔出内心深处的痛苦，到最后仍然是自己承受这一切。所以在德语中，梦这个词隐含着伤痛之意。梦安慰我们的伤痛，但有时却适得其反，让我们更加痛苦。
丹尼尔：那腐烂的心脏就迎刃而解了，象征着她的心已经被伤痛侵蚀，或者青春渐远，爱情已逝，不再有生命活力了？而瓶中的苦艾酒，则象征着这一切都是自酿的苦酒！我们终于解开这个梦了！蝠群不会再飞下来了，魇帝的魔咒将会消失！
声音刚落，头顶的天花板上开始簌簌声响此起彼伏。一对对血红色的眼睛开始骤然亮起，刹那间头顶形成一片红亮的星河，泛出妖异的光芒，一声声凄厉的鸣叫，仿佛来自地狱。夜噬群蝠展开双翼，在上空中聚集盘旋，如同黑色的旋涡，接着俯冲下来，向三人袭来。
丹尼尔：它们飞下来了！这梦不已经解开了吗？难道魇帝欺骗了她？
奥儿：不，我们还有一处没有破解？
丹尼尔：是什么？
奥儿：那猫头鹰老太婆的篮子里苦酒一共有六瓶饮料，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六瓶？
丹尼尔：这些种细枝末节也是谜题之一？
奥儿：不！在梦中，如此具体的数字一定是在指示或象征着什么。这也许是最终的谜底，也是困难所在。你还记不记得跟数字六有关的事？
恐怖伯爵：（惊惶恐惧）我不记得！我不记得！蝠群飞过来了！飞过来了！
丹尼尔：（提起宝剑）你们两个快躲在我的身后。
无数的夜噬蝙蝠扇动翅膀飞扑过来，丹尼尔挥起索穆尼摩剑，扫向蝠群。夜噬着一接触白色的剑光，纷纷坠地。可蝠群数量众多，铺天盖地，丹尼尔三人被包围在其中，光圈越来越小。
奥儿：这么多的蝙蝠，我要透不过气了！
\ufeff丹尼尔：你们俩快跑，我来挡着！
恐怖伯爵：我说过，没有用的，我们永远走不出这个噩梦的！
丹尼尔：不！我不相信！
奥儿：永恒少年，几只蝙蝠已经咬到我了，我们再也没有时间了！
丹尼尔：（宝剑掉落在地）什么？！
没有了索穆尼摩剑的丹尼尔，瞬间被无数夜噬蝙蝠淹没，再也看不见身影。奥儿与恐怖伯爵一起惊呼。忽然，蝠群中开始渗出一丝白光，紧接着耀眼的白光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群蝠凄鸣、尖叫、乱飞乱撞，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白光敛处，丹尼尔站在原地，毫发无伤。
奥儿：（拍手）太好了，你猜出了最后的谜底了，解开了这个噩梦！
恐怖伯爵：这是真的吗？我们解开了魇帝的诅咒？
丹尼尔：是真的！你看，夜噬者都消失了，明亮的阳光照进来了，古堡不再黑暗！
奥儿：快告诉我谜底，那六瓶苦酒到底象征着什么？
丹尼尔：你也有份，我多亏了你的提醒才想到的。
奥儿：（疑惑）我？难道你是说——
丹尼尔：没错，谜底就是时间！
奥儿：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啊！犹太人的卡巴拉秘教，常常以空间中的物质，来代表时间上的数量。
丹尼尔：在梦境里，时间转化成了空间中的物质。
恐怖伯爵：你们越说我越糊涂了。
奥儿：给你讲个故事就明白了，圣经中的约瑟就用这种方法解梦。有一回，法老的酒政与膳长都因罪入狱，他们各做了一个梦。酒政梦见三根枝条的葡萄树，膳长梦见头上顶着三筐饼，他们就请教擅于解梦的约瑟。约瑟告诉他们，梦中的三根枝条与三筐饼都代表时间上的三天，但结果却一凶一吉。果不其然，三天后一个官复原职，另一个被砍了脑袋。
丹尼尔：后来，法老也做了两个怪梦。第一个梦中，他梦见有七只干瘦丑陋的母牛，吞吃了七只肥壮美丽的母牛；第二个梦中，七枝干瘪无粒的麦穗，吞噬了七枝籽粒饱满的麦穗。
奥儿：约瑟释梦时说，七头肥壮的母牛和七枝饱满的麦粒，代表未来的七个丰年；而七头瘦弱的母牛和七枝干瘪的麦粒，则代表未来的七个灾年。都是以空间中的物质形象代表时间。
丹尼尔：那画中的六瓶苦艾酒，代表着六年。
奥儿：这六年中，她内心深处一直承受着这份痛苦。
丹尼尔：你的噩梦结束了，从现在起不再会有恐怖，你可以离开这个折磨人的梦境了！
恐怖伯爵：我……真的能从这个噩梦中……走出来吗？
丹尼尔：当然可以！忘掉过去，忘掉这个梦，不要在陷入那些苦痛中，勇敢地走出去！
奥儿：（从书中拿出一枚金钥匙）魇帝的诅咒失效了，众妙之门可以重新开启。用这钥匙随便找一扇门打开，你就可以离开这个梦境。
恐怖伯爵：（哽咽）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是都永远走不出去的。
丹尼尔：快走吧，旧梦不可留！
恐怖伯爵：我还有一件事想对你说。
丹尼尔：你说。
恐怖伯爵：刚才小姑娘在施展魔法时，我们的记忆相互渗透。我偶然间发现在你的记忆深处，也有很多东西，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像那些蝙蝠般噬咬着你，使你痛苦。我也真心希望你能走出去。
丹尼尔：（点头）谢谢你，我会的。
恐怖伯爵：（以钥匙开门）谢谢你们，再见了我的朋友！下
奥儿：我们最好还是别再噩梦里相见了。我们也走吧，魇帝的诅咒解除了，这个梦境要坍塌了。
丹尼尔：虽然解开最终谜底，可有一点我还是没有想通？
恐怖伯爵：说说看？
丹尼尔：她说已经被困在这个梦里很久了，而且不断地在生死之间循环，那她在现实生活中昏睡了多久了？
奥儿：你以为她像睡美人一样长眠不醒吗？答案很简单，其实没有多长时间。
丹尼尔：没有多长时间？可她明明经历了无数个日子，备受夜噬蝙蝠的痛苦啊？
奥儿：梦境的时间与现实的时间截然不同。古今中外有多少童话、神话、传说、传奇，都在讲人们在梦中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可醒来后却发现只是片刻一瞬。
丹尼尔：原来是这样啊。
奥儿：梦醒之际时间上的落差感，会使人陷入深深的幻灭之中。我经历了那么多的苦乐、悲欢、离合、荣辱、到头来只是一场梦幻。那现实世界又何尝不是另一场梦呢？她最后说得对，你劝别人走出的噩梦；那你自己呢，能走得出来吗？
这时整个古堡开始轻轻晃动起来。
丹尼尔：这不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吗？我不仅要自己走出噩梦，还要帮梦境世界中的一切人走出噩梦！
奥儿：（又从书中拿出枚金钥匙）这才是永恒少年该说的话，喏，我们开启众妙之门吧！
整座古堡剧烈晃动起来，天花板上石块簌簌坠落，两人几乎站不稳了。丹尼尔转动钥匙，门立刻泛出柔和的白色光芒，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二人走了进去。身后的古堡在轰隆声中，彻底坍塌。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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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是一座荒废多年的哥特式古堡，窗上的彩绘玻璃大半破碎，残垣断壁上藤蔓缠绕。天色是深秋的傍晚时分，暮云遮蔽阳光，四周看不到一处人烟。哗啦啦刮起一阵风来，奥儿、丹尼尔上场。
丹尼尔：看，那边有一座古堡。
奥儿：那会不会是魇帝为我们设下的圈套？
丹尼尔：如果是，我们就更要去了。
奥儿：你现在不害怕魇帝了？
丹尼尔：不，我心里还是有未能消除的恐惧，但我一想到梦境世界还有那么多被压迫的人，我就必须尽快面对恐惧，面对魇帝，才有希望终结他的统治。
奥儿：你这么坦诚我就放心了，我们走吧！
二人进入古堡中。
奥儿：这古堡阴气森森，啊，那是什么声音！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笑？
丹尼尔：那是晚风吹动了门轴，发出的吱吱呀呀声。
奥儿：里面黑洞洞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现在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往前再走了？
丹尼尔：按照惊悚小说或恐怖电影的套路，我们应该一边往里走，一边喊：你好，你好，我们迷路了，有人在吗？
奥儿试着将这些话重复一遍，古堡里空荡荡，只有她的回声和窗外的风声在黑暗中回响。这几句说完，古堡中诡秘恐怖的气氛，似乎更加浓重了。
奥儿\ufeff：接下来呢？
丹尼尔：按照套路，接下来一般会出现脚步声——
话音刚落，古堡的深处竟真的传来一阵脚步声。恐怖伯爵上。
奥儿：（躲在尼尔身后）你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丹尼尔：（拔出宝剑）谁在哪儿！
恐怖伯爵：这把剑散发出的光芒好亮啊！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么明亮清澈的光了。
奥儿\ufeff：你是谁！
恐怖伯爵：我是谁？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
丹尼尔\ufeff：你是魇帝的手下吗？
恐怖伯爵\ufeff：算是吧，但——
奥儿（翻开红书）那你还等什么，赶快出手吧！
恐怖伯爵：但我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
丹尼尔：为什么？
恐怖伯爵：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的。
丹尼尔\ufeff：好，我愿意相信你，你能不能出来和我们见面呢？
奥儿\ufeff：你别那么轻易地相信他啊！
恐怖伯爵\ufeff：我……我怕吓到你们。
丹尼尔\ufeff：不要紧，我们刚刚经历了浑身冒火的蝾螈、迷宫中狮群和无数幽灵的海盗船，我们现在可以面对一切恐惧。如果你真的不想伤害我们的话，就请出来吧！
恐怖伯爵\ufeff：好，我出来。
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向他们走近。奥儿躲在丹尼尔后面偷偷地看着。索穆尼摩剑上的光亮，照在这个人的脸上。他外披黑色高领长斗篷，里面穿着鲜红色的铜扣马甲。他面容毫无血色，十分苍白，相貌与打扮都很像传说中的德古拉伯爵。
奥儿：吸血鬼！他是五爵之一的恐怖伯爵，他帮魇帝杀害了很多人！
恐怖伯爵：我没有。
奥儿：（惊叫）没有？丹尼尔，你看他身后那些白森森东西的是什么！
丹尼尔：天啊，太恐怖了！堡内到处都是一具具的骷髅骸骨！
奥儿：你敢说这些人不是你杀害的？
恐怖伯爵：这……他们确实是因为我的缘故而死的。
奥儿：那不一样嘛！
恐怖伯爵：可请你们相信我，我绝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
奥儿\ufeff：人都死了，你就别再惺惺作态了！
恐怖伯爵：可我……
丹尼尔：奥儿，让他说完。你不想伤害人，可这些人的死与你有关？
恐怖伯爵：是的。
丹尼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怖伯爵\ufeff：因为伤害他们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梦。
丹尼尔\ufeff\ufeff：你的梦？
恐怖伯爵\ufeff：我被困在了自己的噩梦中无法出去。
奥儿：（环顾左右）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置身于你的噩梦之中？
恐怖伯爵：嗯，整座古堡就是我噩梦的梦境。
丹尼尔\ufeff\ufeff：你的梦有什么可怕，又如何能伤害人呢？
恐怖伯爵：如果两位相信我，请随我去堡内的大厅看看就知道了。
丹尼尔：好，我们相信你一回。
恐怖伯爵引着他们进入了古堡深处的一间大厅内。大厅很宽敞，遍地都是触目惊心的白色骸骨，大厅正中央有一幅巨大的壁画。
恐怖伯爵：这幅壁画是一个谜题，所描绘的情景就是我的梦境。
奥儿：（看画）谜题？这画面好可怕啊，一大群红眼睛的蝙蝠，凶恶地扑在一个人的身上撕咬。那人非常痛苦，大声呼救。呀，那个人的面容……那人原来是你啊！
恐怖伯爵：是，画里的人是我。
丹尼尔：蝙蝠群的旁边，还站着一位穿着长袍的老太太，她长了一个猫头鹰的脑袋。她左手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有六瓶苦艾酒；右手的手里拖着一颗腐烂的心脏。画的落款有一行字QuodVitaeSectaborIter？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奥儿：先别管这些，这幅画怎么能伤人？
\ufeff\ufeff恐怖伯爵：（手向上指）画不能，它们能。\ufeff
奥儿：（惊叫）天啊，这古堡的穹顶之上，竟然倒悬着密密麻麻无数的蝙蝠啊！
丹尼尔：它们就是画中的那些吸血蝙蝠？
恐怖伯爵：它们却并不吸血。这种蝙蝠叫做夜噬者，魇帝说它们是德古拉伯爵的子孙。夜噬蝙蝠的牙齿细小又锋利，它们成千上万扑到身上，将人活活咬死。
奥儿：（打了个激灵）太可怕了，幸好它们用翅膀裹着身体，都在睡大觉，没法下来咬人。
恐怖伯爵：现在还没到时候。每当夜幕降临，月光投入古堡之中，它们就会苏醒，飞下来噬咬一切活着的生物。
奥儿：（惊呼）什么？！天马上就要黑了啊！
丹尼尔：这么说来，你每天都要承受一次被群蝠噬咬的痛苦？
恐怖伯爵：（点头）每到夜晚时，它们就纷纷飞落，来噬咬我的身体。当我承受不住钻心的剧痛断气之后，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自己仍旧在这个古堡里，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一点伤都没有。可到了晚上，再次重复前一天的经历。痛苦如影随形，日复一日，是一个永远都无法醒来的噩梦。
奥儿：这种西西弗斯式的噩梦太可怕了！
丹尼尔：那地上的这些枯骨都是什么人？
恐怖伯爵：他们是各个梦境世界中反抗魇帝的勇士。魇帝将我的梦境当成惩罚之地，将他们流放到这里来，等候噬蝠的噬咬。他们没有永生的能力，一经噬咬，就彻底死了。
奥儿：魇帝实在太可恶了！
丹尼尔：那你自己是因为什么缘故，才来到这个梦境？
恐怖伯爵：（摇头）我完全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记不得了为什么来到这个梦中。
丹尼尔：你白白承受这份苦痛。
恐怖伯爵：是的！身体的痛苦还是其次，我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来到这里？这些问题更令我痛苦。
奥儿：你没有试过逃出古堡吗？逃到的外面之后，就不用受夜噬者的撕咬了。
恐怖伯爵：没用的，古堡外的那些景致，都是梦境中的虚像。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无论你走多远，走多久，只要夜色降临，最后都回到这里，永远也走不出去。这种痛苦避无可避。
奥儿：（翻开红书，使用魔法）不好！他说的是对的，这里受过诅咒，无法开启众妙之门，我们被困在了这个梦境中了！
丹尼尔：你刚才说壁画上的谜题，又是什么意思？
恐怖伯爵：魇帝曾经来过这个古堡。他对我说，画里隐藏着我的一切秘密。只要我破解了壁画中的玄机，就能走出这个梦境。可惜我始终解不开其中的答案。
丹尼尔：（看着画）奥儿，看来我们只有帮他破解这幅画的奥秘，才能逃出这个梦境。
奥儿：没错，我们必须在那些蝙蝠飞下来之前解开谜题！
丹尼尔：应该先从画上的这行字入手，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奥儿：这不是《金甲虫》之谜，如果像《血字研究》那样，顺着文字的意义去寻找线索，一定会误入《玫瑰之名》那样的歧途，掉进了魇帝精心设计的陷阱中。这幅画如果反应的是梦境，那就要像《爱德华医生》那样，从画中的种种形象入手，才能掌握破局的秘钥。
丹尼尔：（十指相触）形象？让我想一想。
奥儿：喂，别在那里模仿福尔摩斯了，用不用再给你配上烟斗和猎鹿帽？
丹尼尔：（窘）那你说，马普尔小姐，如何从形象上入手？
奥儿：要知道，人是不会平白无故做梦的，每个梦都有它的来源。
丹尼尔：是的，梦境是由现实世界中经历的种种材料构成的。
奥儿：梦会将这些材料凝缩、倒置、扭曲，所以我们会说梦是荒谬。可这些荒诞不经却都源自现实世界，背后隐藏着内心的情感。
丹尼尔：那你的意思是说，壁画中的酒、蝙蝠、文字、腐烂的心脏、猫头鹰老太婆等，都象征着某些事？
奥儿：是现实中的发生的事，而且是在当天发生的。
丹尼尔：哎啊，我怎么忘了，梦日，是梦日啊！这才是解开这个梦境的关键。
恐怖伯爵：什么梦日？
奥儿：梦日是做梦那晚的白天，所发生过的事。时间一般不超过十八小时，我们只要知道这十八小时发生了什么事，就能推算出——
丹尼尔：这个梦的意义！奥儿，我们这是在反向解梦啊！
奥儿：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个梦仍旧疑点重重。你完全不记得任何事了，哪怕是一点细枝末节？
恐怖伯爵：一丝一毫都记不起。不好，夕阳落下了地平线下，夜噬者要苏醒了！
奥儿：也只能靠我们了，但需要永恒少年你辛苦一趟。
丹尼尔：都什么时候了，你快说吧！
奥儿：（托起书，翻开一页）红书中记载了一种来自记忆国的魔法，可以让两个人的记忆相互渗透。我施展魔法之后，丹尼尔你就可以进入到他的记忆中，探寻梦日当天所发生的事，找到构成梦境的各种材料。
丹尼尔：好，那就快点吧！
丹尼尔和恐怖伯爵坐在地上，闭上眼睛。奥儿点了点书页，红书中升起一束白色的光芒，柔和的白光覆盖在两个人身上。
奥儿：丹尼尔，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丹尼尔：一间卧室！我看见了一间卧室，这绝不是我的记忆！
奥儿：很好，你已经进入他的记忆之中了，你要仔细观察你所看到的一切。
丹尼尔：窗外阳光明媚，现在是早晨，一本书从床上滑落在地。
奥儿：快看看是什么书？
丹尼尔是笛卡尔的《奥林匹克》，书里面又掉出一张照片。
奥儿：谁的照片？
丹尼尔：哈哈，没错，是他的照片！我们找对地方了！我现在确实在他的记忆中……哎呦，不好！
奥儿：怎么了？
丹尼尔：什么都看不到了！
奥儿：没关系，这个记忆片段消失了。继续看看，有没有新的记忆片段？
丹尼尔：又有了！
奥儿：这回是什么？
丹尼尔：现在我身处于一辆行驶的公交车内上。
奥儿：具体描述一下？
丹尼尔：公交车在车站停靠，上来一位身体佝偻，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奥儿：还有呢？
丹尼尔：他拄着一支拐杖，颤颤巍巍，吃力地迈进车厢。人们纷纷站起来让座，并询问问照顾负责他的家人在哪里？可老人眼神迷茫，无法回答。哎呀，好快，这个记忆也消失了。
奥儿：好，继续观察。
丹尼尔：我现在身处一间办公室里，天啊！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奥儿：什么？
丹尼尔：他的桌子上也有一幅画，画里是一个沉睡的人，这个人的身后飞翔着蝙蝠与猫头鹰。
奥儿：太好了，找了这么明显的线索！
丹尼尔：（惊叫，睁开眼睛，跌倒在地）啊，这怎么可能？！
奥儿：出了什么事？
丹尼尔：在最后一个记忆片段中，他正在照镜子，但镜子里的人，并不是他的样子！
恐怖伯爵：不是我！
奥儿：不是他？
丹尼尔：我看得清清楚楚，镜子中根本不是恐怖伯爵的面孔，而是一个年轻的女性的脸庞。
奥儿：这么说来，在现实世界中，你是一个女孩子。
恐怖伯爵：我是一个女人？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越来越糊涂了。
丹尼尔：这或许是一种梦的混淆，她在梦中变成相反的异性。
奥儿：很有可能！而且，恐怖伯爵的形象很可能是她的阿尼慕斯，在她的梦中以自我的方式呈现出来。
丹尼尔：这梦境实在太复杂了。
古堡外再无一丝光亮，头上的穹顶出现轻微的声响，接着传来夜噬者蝙蝠拍动翅膀的声音。
丹尼尔：不好，长日落尽，天彻底黑了！
恐怖伯爵：（恐惧）夜噬蝙蝠苏醒了！
奥儿：我们赶紧将这些梦日碎片拼一拼，看看能拼成一张图，恢复成一个完整的梦境。
丹尼尔：奥儿，你都找到什么线索？
奥儿：壁画上QuodVitaeSectaborIter？这句拉丁文，出自第一个记忆碎段中，那本《奥林比亚》的书。这本书放在枕边，想来她偶然间读到这句，就记在心里面了。
丹尼尔：好！那壁画中的蝙蝠与猫头鹰，一定出自办公桌上的那幅画了？
奥儿：那幅是法国画家戈雅铜蚀画，名叫《当理性沉睡时》。
丹尼尔：可壁画中的猫头鹰，为什么是老太太的形象呢？
奥儿：你忘了，还有一个记忆碎片，我们完全没有用到吗？
\ufeff丹尼尔：是公交车上的老人，可两者有什么关联？
奥儿：这样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独自出门在外，身边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非常危险。这很容易让人去思考他的老伴在哪儿？家人在哪儿？”
丹尼尔：这种小事，也会成为一个梦的材料吗？
奥儿：当然！构成梦的材料奇百怪，有时白天投入精力做的要事，并没有成为构成梦境的元素。而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不经意擦肩而过行人脸上的一颗痣，反倒出现在梦里。
丹尼尔：我明白了，当时在公交车上的她，潜意识中也深深种下疑惑。
奥儿：梦是欲望的满足，心中某种一闪念的感受或情绪，我们察觉不到，却在积压在潜意识里，而梦就会将其宣泄掉。她潜意识里有不经意间的疑问，所以在晚上梦中，为了满足她这个疑惑的愿望，老人的老伴就出现在这个幽暗的古堡中。同时又混淆戈雅画中的猫头鹰。
丹尼尔：这就通了！
奥儿：还有她在梦中的形象，就是记忆碎片中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一定是她又爱又恨的人。
丹尼尔：为什么？
奥儿：当我们深爱一个人的时候，对他（她）的思念会完全占据了我们。从某种角度上说，我们成为了那个人。照片的男人在现实世界可能辜负或者欺骗了她，她很伤心，却又忘不了他。她内心深处希望报复他，所以在梦里她成为他，让他被群蝠撕咬，这也是一种情绪的满足。
丹尼尔：可最后承受痛苦的是她自己啊？
奥儿：因为这个梦很拙劣地缓解一时怨愤，却无法拔出内心深处的痛苦，到最后仍然是自己承受这一切。所以在德语中，梦这个词隐含着伤痛之意。梦安慰我们的伤痛，但有时却适得其反，让我们更加痛苦。
丹尼尔：那腐烂的心脏就迎刃而解了，象征着她的心已经被伤痛侵蚀，或者青春渐远，爱情已逝，不再有生命活力了？而瓶中的苦艾酒，则象征着这一切都是自酿的苦酒！我们终于解开这个梦了！蝠群不会再飞下来了，魇帝的魔咒将会消失！
声音刚落，头顶的天花板上开始簌簌声响此起彼伏。一对对血红色的眼睛开始骤然亮起，刹那间头顶形成一片红亮的星河，泛出妖异的光芒，一声声凄厉的鸣叫，仿佛来自地狱。夜噬群蝠展开双翼，在上空中聚集盘旋，如同黑色的旋涡，接着俯冲下来，向三人袭来。
丹尼尔：它们飞下来了！这梦不已经解开了吗？难道魇帝欺骗了她？
奥儿：不，我们还有一处没有破解？
丹尼尔：是什么？
奥儿：那猫头鹰老太婆的篮子里苦酒一共有六瓶饮料，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六瓶？
丹尼尔：这些种细枝末节也是谜题之一？
奥儿：不！在梦中，如此具体的数字一定是在指示或象征着什么。这也许是最终的谜底，也是困难所在。你还记不记得跟数字六有关的事？
恐怖伯爵：（惊惶恐惧）我不记得！我不记得！蝠群飞过来了！飞过来了！
丹尼尔：（提起宝剑）你们两个快躲在我的身后。
无数的夜噬蝙蝠扇动翅膀飞扑过来，丹尼尔挥起索穆尼摩剑，扫向蝠群。夜噬着一接触白色的剑光，纷纷坠地。可蝠群数量众多，铺天盖地，丹尼尔三人被包围在其中，光圈越来越小。
奥儿：这么多的蝙蝠，我要透不过气了！
\ufeff丹尼尔：你们俩快跑，我来挡着！
恐怖伯爵：我说过，没有用的，我们永远走不出这个噩梦的！
丹尼尔：不！我不相信！
奥儿：永恒少年，几只蝙蝠已经咬到我了，我们再也没有时间了！
丹尼尔：（宝剑掉落在地）什么？！
没有了索穆尼摩剑的丹尼尔，瞬间被无数夜噬蝙蝠淹没，再也看不见身影。奥儿与恐怖伯爵一起惊呼。忽然，蝠群中开始渗出一丝白光，紧接着耀眼的白光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群蝠凄鸣、尖叫、乱飞乱撞，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白光敛处，丹尼尔站在原地，毫发无伤。
奥儿：（拍手）太好了，你猜出了最后的谜底了，解开了这个噩梦！
恐怖伯爵：这是真的吗？我们解开了魇帝的诅咒？
丹尼尔：是真的！你看，夜噬者都消失了，明亮的阳光照进来了，古堡不再黑暗！
奥儿：快告诉我谜底，那六瓶苦酒到底象征着什么？
丹尼尔：你也有份，我多亏了你的提醒才想到的。
奥儿：（疑惑）我？难道你是说——
丹尼尔：没错，谜底就是时间！
奥儿：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啊！犹太人的卡巴拉秘教，常常以空间中的物质，来代表时间上的数量。
丹尼尔：在梦境里，时间转化成了空间中的物质。
恐怖伯爵：你们越说我越糊涂了。
奥儿：给你讲个故事就明白了，圣经中的约瑟就用这种方法解梦。有一回，法老的酒政与膳长都因罪入狱，他们各做了一个梦。酒政梦见三根枝条的葡萄树，膳长梦见头上顶着三筐饼，他们就请教擅于解梦的约瑟。约瑟告诉他们，梦中的三根枝条与三筐饼都代表时间上的三天，但结果却一凶一吉。果不其然，三天后一个官复原职，另一个被砍了脑袋。
丹尼尔：后来，法老也做了两个怪梦。第一个梦中，他梦见有七只干瘦丑陋的母牛，吞吃了七只肥壮美丽的母牛；第二个梦中，七枝干瘪无粒的麦穗，吞噬了七枝籽粒饱满的麦穗。
奥儿：约瑟释梦时说，七头肥壮的母牛和七枝饱满的麦粒，代表未来的七个丰年；而七头瘦弱的母牛和七枝干瘪的麦粒，则代表未来的七个灾年。都是以空间中的物质形象代表时间。
丹尼尔：那画中的六瓶苦艾酒，代表着六年。
奥儿：这六年中，她内心深处一直承受着这份痛苦。
丹尼尔：你的噩梦结束了，从现在起不再会有恐怖，你可以离开这个折磨人的梦境了！
恐怖伯爵：我……真的能从这个噩梦中……走出来吗？
丹尼尔：当然可以！忘掉过去，忘掉这个梦，不要在陷入那些苦痛中，勇敢地走出去！
奥儿：（从书中拿出一枚金钥匙）魇帝的诅咒失效了，众妙之门可以重新开启。用这钥匙随便找一扇门打开，你就可以离开这个梦境。
恐怖伯爵：（哽咽）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是都永远走不出去的。
丹尼尔：快走吧，旧梦不可留！
恐怖伯爵：我还有一件事想对你说。
丹尼尔：你说。
恐怖伯爵：刚才小姑娘在施展魔法时，我们的记忆相互渗透。我偶然间发现在你的记忆深处，也有很多东西，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像那些蝙蝠般噬咬着你，使你痛苦。我也真心希望你能走出去。
丹尼尔：（点头）谢谢你，我会的。
恐怖伯爵：（以钥匙开门）谢谢你们，再见了我的朋友！下
奥儿：我们最好还是别再噩梦里相见了。我们也走吧，魇帝的诅咒解除了，这个梦境要坍塌了。
丹尼尔：虽然解开最终谜底，可有一点我还是没有想通？
恐怖伯爵：说说看？
丹尼尔：她说已经被困在这个梦里很久了，而且不断地在生死之间循环，那她在现实生活中昏睡了多久了？
奥儿：你以为她像睡美人一样长眠不醒吗？答案很简单，其实没有多长时间。
丹尼尔：没有多长时间？可她明明经历了无数个日子，备受夜噬蝙蝠的痛苦啊？
奥儿：梦境的时间与现实的时间截然不同。古今中外有多少童话、神话、传说、传奇，都在讲人们在梦中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可醒来后却发现只是片刻一瞬。
丹尼尔：原来是这样啊。
奥儿：梦醒之际时间上的落差感，会使人陷入深深的幻灭之中。我经历了那么多的苦乐、悲欢、离合、荣辱、到头来只是一场梦幻。那现实世界又何尝不是另一场梦呢？她最后说得对，你劝别人走出的噩梦；那你自己呢，能走得出来吗？
这时整个古堡开始轻轻晃动起来。
丹尼尔：这不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吗？我不仅要自己走出噩梦，还要帮梦境世界中的一切人走出噩梦！
奥儿：（又从书中拿出枚金钥匙）这才是永恒少年该说的话，喏，我们开启众妙之门吧！
整座古堡剧烈晃动起来，天花板上石块簌簌坠落，两人几乎站不稳了。丹尼尔转动钥匙，门立刻泛出柔和的白色光芒，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二人走了进去。身后的古堡在轰隆声中，彻底坍塌。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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