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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零二章 喜丧双姝

    那以唢呐为主,间或敲锣打鼓的音乐,完全没有半点喜庆,甚至没有大悲。

    在秦九反听来只充斥着浓浓的阴森之感,就好像是左右两耳双声道一般,但这乐器所发出的声音在极高的音域当中却又涵盖了幽深空灵的特质,像是回声一般的回荡着,其中还有一些由远及近的风声。

    风声之中,幽咽若泉流作响,还有模糊不清的歌声,无法分辨。

    他将耳机摘下,那唢呐阴乐还在耳边回响,他的目光也在两侧的地铁隧道上游移。

    在人满为患的站台上,只有秦九反一人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情况,而旁人皆对此无所知晓,

    甚至于乘客们对于秦九反也没有过多地关注,

    就好像是彼端与此端之间隔着一层无形屏障一般,无法相互影响,但秦九反却可以看到另一端的景象。

    主基调为喜庆大红色的八抬大轿从隧道的远处前进着,抬着轿子的轿夫们也都身穿喜庆的似血深红般的服饰,只是抬轿的方式有些奇葩,确切说应该是猎奇才是。

    因为这些轿夫们···它们都没有头,甚至于连脖颈都无,那本该安放着头颅脖颈的地方也只有一片光滑,在那光滑之中有一道凹陷。

    轿子的抬竿正卡在轿夫肩胛的中央,也即是本该为脖颈与头颅的部位,轿夫们双手高举扶着抬竿,

    抬竿略有些长,因此前后左右四个部分都由身形相同的两个无首轿夫抬着,无首轿夫体型完全一致,没有一星半点的不同。

    这是真正的八抬大轿。

    而在八抬大轿的两边,便是吹着喜乐的乐班子,领头的男人瘸着腿,吹着唢呐,还挎着一篮子点心,一瘸一拐的吹着唢呐打头开路。

    敲锣打鼓吹唢呐,其他的乐班子分布在八抬大轿的两边,将地铁隧洞占据了个严严实实,而往后看去,却又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送亲队伍,每一个人都穿着不同时代的衣物,喜气洋洋的跟在轿子之后,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喜庆的外衣,一眼望去像是血河奔流,

    他们的脸却给人一种诡异的恐惧感,这是一种基于恐怖谷理论而衍生的恐惧。

    尽管他们很像是人,可却差了关键的地方,好似一个缺口,因此这份缺口被无限放大,最终成为恐惧。

    他下意识的背过了身,这地铁线路没有那么简单,毕竟这双声道的来源并非只是那单纯的送亲队伍,

    而织灵术·寻的金色丝线也一分为二,一前一后的斜向蔓延,指引在了两个队伍之中,一座八抬大轿,

    另一侧还有一座纯白棺材。

    就像是一个矩形,以秦九反为中心,丝线延伸,进而连接了左上和右下,将矩形划分成了两面直角三角形。

    秦九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此刻,这个由喜丧两队,以及秦九反所组成的矩形正在逐步的减小面积,连接着的两点也无可避免的会与他平行。

    在与送亲队伍一站台之隔的对面,

    在这八抬大轿的喜庆长龙的对面,

    是另外一个队伍,是那丧事队伍。

    红色的人潮长龙对面是披麻戴孝的白色长龙,在那白色长龙之中的却是一具棺材,一具白色的棺木,棺木被同样披麻戴孝年轻力壮的抬棺人抬着,可却是用各自的肩膀一侧,四个年轻人神情肃穆的流着泪。

    于龙夏古旧习俗当中,白色棺木主要是还未出嫁就去世的女子或者还没有娶妻就去世的男子所用。

    杳杳冥冥中夹杂着不舍的哭声,或为淅淅索索,或为放声嚎啕,或为低声啜泣,或为硬噎压抑,人群有男有女,皆哭声不止的啼血泣泪,可是血泪将滑下的时刻却又重新转为白色,好似不容许有除了白色之外的其他颜色存在,虽然也同样是穿着各个时代的衣物,可是却都有披麻戴孝的外皮,男男女女泪流不止,虽是纸人,可却犹如真人一般,

    它们在撒着白色的纸钱开道,

    只是这纸钱并未流落到站台上,反而只是局限在地铁隧洞当中飘飘摇摇的洒落。

    与送亲队伍相同,这奔丧队伍中也有相同的乐班子。

    当唢呐以悲调响彻时,听闻者皆会感觉自己将要不久于人世一般,

    尽管这听闻者只有秦九反一人。

    两边的唢呐都像是有着惑人心神的能力,想要将秦九反拉入到各自的队伍当中。

    可每当秦九反想要起身加入这某只队伍当中的时刻,那来自彼端队伍的唢呐声总是会静悄悄的进入耳中,喜乐与那丧乐相互结合,最终将那想要加入某个队伍的念头抵消。

    秦九反就如同被反复拉扯着一般。

    当八抬红轿与四抬白棺朝着各自的反方向前进之刻,秦九反才发觉到自己已然身处某个不得了的交点当中。

    从上往下俯视来看,这八抬红轿与四抬白棺隔着站台交汇的正中所在,便是秦九反。

    而当轿子与棺材相会之刻,在这两点一线之中的秦九反成为了第三个中心点。

    双眼一左一右,分别看到了轿子与棺材当中的“人”,就像是视界被分割开来,成为了一左一右两个视野一般。

    左侧的送亲队伍里,八抬红轿中,丽人身姿纤细,身穿大红喜服,新娘子不知何时掀开了盖头,露出了一张秀美的面庞,一颗泪痣位于左眼角。

    一者身穿白色殓衣,同样身姿纤细,面庞秀美一如左侧的新娘子,只是区别在于,她的泪痣位于右眼角,而且也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眸。

    似乎是并蒂双姝,只不过一者为喜,一者为丧,喜丧之间相隔无法相会,可秦九反却成为了这双姝双胞姐妹之间的一道连接桥梁。

    并蒂双姝皆注视着因缘际会之下同时窥探到了二人的秦九反。

    两位丽人皆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但是姐妹却又同时注视着彼端的另一方,眼神平淡,可却透露着某种可以轻易读懂的念头。

    那便是···

    “他是我的新郎。”

    两女异口同声,但却并没有“张嘴出声”的动作,能听出来的便只有音色,并无太大的差别。

    好像,她们的确是双胞胎。

    似乎被打下了什么标记,相互交错而过的两个队伍本该向着既定的路线前进,可却停驻不懂,那双分割的视野也一直维持。

    某种界限,不,确切说是两种界限才是,两种界限以秦九反和织灵术为桥梁,进行了构成。

    【喜丧双姝·自在境展开。】

    原本地铁站的景象也一改再改,半边是枯藤老树昏鸦,夕阳西沉,纸钱坟堆数不胜数;半边则是红墙绿瓦,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喜庆宅邸。

    混乱的红线并未被排除,反而截留了一部分处于喜丧双姝的自在境中,

    这些红线再度凝结成字,好似是提示。

    【她们是源于月老自在境所产生的怪异,也具备‘神’的特质,只不过却被降格为怪异,哪怕如此她们也并非凡人所能抗衡之物,你所能做的,便只有你最擅长的事情···】

    红线所化字迹尚未显示完毕,便被两方队伍当中扑来的“人”所撞开,红白两队自左右一拥而上,而那左右之遥,红轿子白棺材就好像棋盘上的“将”与“帅”。

    秦九反就如同那“河”与“界”。

    哪怕属于不同队列,可那红白之中各种音色也汇聚成为了毫无感情的一句话。

    “姑爷!小姐等您上路呐!”

    无处可逃,避无可避,秦九反纵然反应的过来也躲闪不及,纵然能够躲闪也毫无缝隙。

    在此刻,他的两肩也被红白双方各自抓住,而后则是左右半身纷纷被或大或小的手掌层层叠叠的覆盖。

    就像是一个全身长满了“手”的怪物,

    但是这些手想要将他撕裂。

    红白喜丧双姝各得一半,或许最为公平,上下分未免不妥,可左右便十分公平。

    “谁是你们姑爷啊!”尚未被撕裂的秦九反用织灵术的丝线在体表联结,

    吉祥结,如意结,双线纽扣结,凤尾结···种种绳结被编织,覆盖在体表,犹如盔甲,纵然硬度不足,但却具备强大的韧性。

    而此刻,十指中织灵术的丝线又开始纷纷滴落,没入到了被撞碎后又重新纠结聚集起来的红线中。

    或粗或细或长或短的红线杂乱无章的接驳,代表着混乱的缘线,可是在十指丝线的梳理下,这些红线乱麻被梳理的井井有条,根根分明。

    织灵术丝线如同一只只巧手,将线捻揉成绳,而后,开始编织。

    绳结须得“三分编,七分调”。

    “编”者心中打下草稿,以毕生所学去创作传统,并以传统为根基吸纳养分创新,正如吉祥结和如意结并联便是吉祥如意结一般,可这“编”只有三分。

    所谓“调”就是调线,层层叠叠的红线相互交叉,多一分间距或少一分间距都是不可取的,因为多一分或少一分都会让绳结成品出现瑕疵,只有当绳结极度完美时才能让观者赏心悦目的去了解这一场关于“编织”的视觉盛宴。

    十年辛勤,十成功力,再加上得天独厚的天赋,以及如今的质变,还有生死之间的磨砺,

    被梳理分明且捻揉成绳的红线绳便在织灵术的牵引下以“三分编,七分调”的理念做成了两个他熟稔于心多年的绳结。

    不过,细密的绳结却是接连成串,

    犹如万道红丝,纍纍贯串,

    好似月老将红绳垂下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