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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雨夜的视频

    白僳带来的,不亚于是核弹级别的信息量。

    人类的注意力一下子从他为什么深夜没睡还冒雨出去转移开了。

    不是说不算账了,而是暂且押后。

    手机屏幕就这么大,摆到桌子中央倒是足以让所有人都看见,只是看得没这么清楚罢了。

    白僳见人类的目光都看了过去,就伸出食指在一片漆黑的屏幕上双击点了点。

    播放键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手机中传出了雨声。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时,镜头还是一片黑的,之后镜头晃了晃,波动得十分剧烈,显露出一片黑压压的树叶来。

    白僳适时解说了一句:“我爬在树上拍的。”

    镜头继续摇晃,但比之前平稳了些,长时间盯着看总归不会头晕眼花了。

    后面手机在伸出树叶堆后终于见到了光,月光不亮却也能看清拍摄者想要记录的内容。

    门外有人。

    黑漆漆的人影杵在他们住的院子门外,拍摄者发现这个角度无法看清后就转了转手。

    高天逸:“等一下,这样手不会打结吗?”

    白僳:“不会。”

    面对少年人的疑问,黑发青年拿着旁人的手机给人比划了一个超高难度、高柔韧度才能摆出的姿势。

    看见白僳确实能摆出来,高天逸只能把疑惑咽下去,心里还有点嘀嘀咕咕的。

    角度调完后是距离的调整,画面一下子被放得很大还挺清晰,不由地让人怀疑这是怎样拍下来的。

    但……人的手是没这么长的吧?

    朝窗外的柿子树看了两眼,人类发现最远的树枝是差不多能达成这个远近的,就是对坐在上面的人的分量有点要求。

    白僳怎么看……都不符合,就算他们队伍中最轻的祁竹月爬上去那树枝都会折,除非是个小孩子。

    然而很快,人类就没有功夫去纠结影像到底是怎么拍摄下来的了。

    他们开始为镜头下所捕捉到的人类……不,用生物定义更加合适,他们为出现的生物感到讶异。

    “那是什么?”祁竹月脱口而出,“太……太怪”异了……

    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恶心感出现于在场的唯一一名女性身上,她仿佛也代入了影像中村民的鱼眼视角,其余的人和物瞬间变得扭曲起来。

    同时,海水的咸与一股藏得很深的腐臭自鼻前涌现,女性捂住鼻子发现那只是徒劳,她寻找一番,发现那股气味来源于自身。

    难怪摒不掉,原来是她自己——

    恍惚间祁竹月开始抓挠自己的胳膊,她的胳膊有点酸痒感,不过没等她抓几下,她就被人喊醒了。

    “祁竹月!”

    低沉的男声震耳欲聋,祁竹月迷茫地挣脱了虚假的感官。

    眼前的视线略被遮挡,是因为高天逸贴了张符到她额头;胳膊向两侧张开,是因为夏成荫和唐诺一左一右按住了她的胳膊。

    祁竹月的正前方,白僳举着从包里翻出的药膏、绷带等急救用品。

    手机屏幕上的视频已经被暂停。

    在人类女性看见鱼眼村民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便已呆滞放空,接着在数秒之内,她像看见了什么不可言明之物,干咳泛起恶心,并开始不断抓挠自己。

    旁人反应已经算是及时,却还是让祁竹月抓了几下,女性纤长的指甲在胳膊上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抓痕,严重的地方被抓破了皮,沁出血丝。

    祁竹月的这个状态,白僳有那么点眼熟。

    他翻了翻记忆,在把药膏等物递出去时,他寻到了答案。

    这不就是那次在福招寺,对方从巨大的榕树下出来时的状态。

    面色惨白、气息不稳,不知道是“看到”了些什么,把自身吓得够呛。

    人类这种情况他记得是……灵感太高了?

    人的灵感太高就时不时会出点状况,大多表现在看到一些超脱接受能力的不祥之人或物,理智绷断一瞬,便会陷入只有本人才能看到的虚幻场景中。

    白僳手指点了点桌面,在人类处理伤口时,他冷不丁开了口:“祁小姐刚刚的状态……”

    人类朝他看了过来,黑发青年不躲不闪,把没说完的话继续下去:“……有点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旁边的男性眉头一跳,在未成年人疑惑的目光中,他们稍稍背过身去,开始了眼神交流。

    夏成荫:还没说?

    祁竹月:没说……

    夏成荫:不是讲可以说了吗。

    祁竹月:没找到机会……

    唐诺:算了,我去。

    眼神交流开始了没多久便结束,戴眼镜的青年转过身朝白僳招招手,示意人跟着他走。

    白僳也就站起身跟了过去。

    他们来到了隔壁的厨房,这屋子的厨房干干净净连灶台都蒙着薄薄一层灰,他们短住也没有要使用的意思,就简单扫了扫地。

    两人在厨房里站定,戴眼镜的那位清了清嗓子,很快组织好了语句。

    人类同白僳揭露的便是福招寺那次的真相。

    虽然白僳是知道的,但他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听人类讲述,比较了一番人类所知的福招寺事件的真相与他认识中的有多大区别。

    “……差不多就是这样。”唐诺推了下眼镜,“你对祁竹月会感到熟悉就是因为这个,她当时扮成了‘蔚文雪’跟你一起去。”

    除了和梦境相关的,人类探知得八九不离十。

    福招寺背后供奉的邪祟,寺庙借着邪祟的名义诱骗香客,最后借着法会的名义举行仪式。

    白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就在唐诺以为对方完全接受了时,白僳提出了新的疑问。

    黑发青年捻着自己的下巴,不经意地问道:“可是祁小姐为什么要扮成蔚文雪和我一起去?”

    唐诺:好问题。

    唐诺:总不能说是夏成荫觉得你有问题派人去监视的吧?

    情商在线的人类光速思考完,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那时候特殊部门里觉得那寺庙有些不对,但怕引起注意,所以要换个方式潜入,刚巧那时候伱在部门的注意范围内……”

    很牵强的回答,但白僳也不是要追根究底,他就是随口一问。

    黑发青年没有再追问为什么这么多人唯独挑中了他,也没问为什么安向文落选了,可能是性别不符?

    祁竹月的扮演谈不上惟妙惟肖,在被扮演者最熟悉的人面前绝对会露怯,或许假以时日她能成长起来,但现在她只能扮演熟悉的陌生人。

    看看她在白僳面前扮演的两次,一次是朋友的熟人,隔了层关系,暴露起来自然会晚一些,另一次便是现在,扮演一名久未归乡的女性,有着时间的隔阂。

    “这样的话……”黑发青年眉头微皱,“为什么是祁竹月来这里呢?”

    在这样一个蕴藏着秘密的村落里,同在福招寺一样,拥有超高灵感的人类女性可能走两步就会看见寻常人所看不见的画面,于对方的理智精神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白僳倒也不是在担心人类,只是觉得祁竹月合适又不合适。

    合适在于特殊部门的人带着她能获知一些无法从表面观察到的信息,不合适在于……祁竹月真要算起来,她在任务中的续航时间可以很短。

    假如这次进村就见到了类似他本相的存在,或许人类女性就要一睡不醒了。

    对此,戴眼镜的青年很无奈地解释道:“本来预定的不是她……由于一些意外,祁竹月才顶上的。”

    “不得不说,她的能力适用于很多场合。”

    所以,其实误入山村或特意来采风的青年男女的队伍才是原定剧本,跟着朋友回乡玩的是备用剧本,二者主导不同。

    白僳没问原定的是谁,左右对方现在进不来了。

    “那为什么不多派点人过来?”黑发青年提了另一个问题,“部门里的人再少……也比这个村落的人要多吧?”

    在白僳看来,他套用的人类身份生活的这个国家地大物博,还有一大特色便是人多,承包了全世界百分之二十多的人口。

    用人海战术的话,说不定可以——

    “不行。”唐诺摇了摇头,“贸然派很多人过来,只会起反效果。”

    “在完全不知道有什么陷阱的时候踩进来,万一着了道……”

    白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是。”

    怪物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假设他是这里的幕后黑手,也就是最大的boss,估计在人类踏进他地盘的那一刻,就会被散在空气中的白絮迷了心智。

    要是人数一多的话,那更是大批量的疯狂。

    人类的疯狂症状好像千奇百怪,有伤害自己的也有伤害他人的,还有逃避行为,更甚者会倾慕、依赖于人或非人的东西。

    这么想来,或许永远沉眠于理智崩毁中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白僳想到,祂高傲地想到。

    解决了有对祁竹月存在熟悉感的问题,二人回到了隔壁。

    已经被处理过抓伤的长发女性手臂上贴了几个创可贴,等会外套一穿就看不见了。

    祁竹月面色惨白,唇瓣及面颊都没了血色,正小口小口喝着热水。

    她说了下自己刚刚的所见,主要描述了自身被扭曲的视角与驱散不掉的腥臭味。

    “腥臭味……”高天逸下巴抵在桌面上重复道,“那白哥你当时有闻到吗?”

    黑发青年发出疑惑的鼻音,少年人指了指仍摆在桌面上的手机。

    “就你拍视频的时候,门口那个家伙的气味呀。”

    高天逸言语说得轻巧,但白僳并不上套。

    柿子树高是高,树枝也长得弯弯折折地伸出院墙外,但离院门口还是有一点距离的,加之昨夜雨水倾盆,很多东西都被沉沉地浸入了泥土之中。

    “没留意。”白僳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雨吓得有些大,很多气味混在了一起。”

    少年人没得到答案也不在意,主动点开视频继续看了下去。

    在场的除了祁竹月外san

    check都过了,看到鱼眼村民的大脸也就是犯了点恶心。

    因为真的丑,丑得人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两分。

    白僳:为什么人类要看这个视频下饭?

    他不懂,他也不理解。

    手机镜头如实地记录下了鱼眼村民伸出长着趾蹼的手并贴上院门涂涂抹抹的全过程,人类的注意力很快从村民身上移开,开始研究对方所画的东西。

    有人拿来纸笔,在纸上依葫芦画瓢地临摹下来。

    由于镜头的偶尔抖动和距离不够近,描下来的图案有点失真,但总得来说还算像。

    “这涂的什么?”高天逸凑过了脑袋,挤在人身边,将纸反过来正过去地看,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文字?图案?还是法阵?”

    少年人嘴皮子动得飞快,叭叭叭就说了好几个可能,但都被否决了。

    最后还是抱着热水杯在那嘬着的祁竹月举起了她的手,说道:“会不会只是做个记号……毕竟村民这个状态看着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成年的、未成年的男性互相看了眼,由小的那个伸出手将胡乱涂抹的纸张一折一收,装作无事发生。

    被暂停的视频得以重新播放,把鱼眼村民看作没多少智慧的存在后,他的一举一动仿佛就可以理解了。

    “应该只是执行了一个命令?感觉独立思考的能力有限。”

    “可能?这是发现了什么吗……前后找了半天,在找手机,这都没看到?”

    “……自古ct不抬头。”

    “你说什么?”

    “……咳咳没什么,情报还是太少了,只靠这一条视频怎么能够——”

    人类的讨论声忽然被画上了休止符,寸头警员停下了他要说的话,手飞快地将白僳的手机拖到面前,把视频调到0.5倍速,开始缓速观看。

    鱼眼村民涂完门后像是完成了任务打算离开,他摇晃的步伐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接着便是一串令人看的眼花缭乱的动作。

    有嘶吼声,有不明所以的动静,然后是画面的缩小。

    夏成荫:“你把手机收回去了?”

    白僳:“嗯?嗯,他们打着动静不小,再维持刚刚那个高度的话,可能会被波及到的。”

    说着半真半假的话,白僳看着人类一脸凝重地看到了村民用断树枝捅穿黑色淤泥的那一幕。

    当即,唐诺起身走了出去,高天逸紧随其后,不多时两人都返了回来。

    “门口的有半截树枝插在那,边上的泥已经快要干涸。”

    视频结束于鱼眼村民拾起摔坏的手电筒走远,这段视频被发到其他人类手机中,供他们之后反复观看。

    人类将手机还给了白僳,顺口问道:“之后你去了哪里?”

    被问的青年撩了撩自己快被风干的黑色额发,懒散地答道:“出去兜了一圈,也没多远,那会儿大概凌晨三点。”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