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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外乡的骗子

    抛去温家村本身隐藏着的秘密,温荣轩的故事结合温建元所透露的只言片语以及被白僳拿来的那本书,搭配着书籍原来记录的和后来写上去的杂乱笔记,能推出一二。

    温家村有秘密,这一点毋庸置疑。

    尽管被村子掩藏起的秘密还未完全明了,但从村子及村人处处透露的异样来看,和鱼、湖……等有所关联。

    村子的秘密给村人带来的改变是生理上的,也有心理上的却不怎么彻底,这也导致了,村人的思想会有所差异。

    认为改变不了村子,自身力量太微弱的,会选择逃离生长的地方,远离山村,逃到城市中。

    虽然这并不能彻底斩断作为温姓的村人与村子的联系,但可以尽可能地削弱联系,最终逃离者只需要叶落归根。

    这也是村子祠堂中牌位这么多的原因之一。

    村中所有的亡者都被送了回来,就算死在外面最后也要埋在

    如果心思不够狠,不舍得断了与村中亲缘的联系,会在时间的推移中随波逐流,逐渐与其他村人同化。

    又或者,如同温荣轩这般,走了第三条路。

    “打断一下。”围坐在一起听讲述的未成年人举起了手,“怎么会出现第三条路的?”

    主讲人唐诺推推眼镜:“这就是我要马上要说的。”

    戴眼镜的青年将手上拿着的巴掌大的书朝前一推,摆在了桌子中央。

    “就是这个。”唐诺说道,“温荣轩拿到了这本书。”

    其实你要是往前追溯村里的人,肯定也会有人同温荣轩一样生出走“第三条路”的念头。

    为什么要遵从村子里的一切?为什么大家都要浸入村子的秘密里?为什么……所有他们要遭遇的,都是为什么?

    过去的人往往是有了念头却无力可使,也可能是他们努力过了,去外面寻求帮助都失败了。

    知道温荣轩诞生了同样的想法,并且有人给他送来了这本书。

    之前提到过了,温家村并不是对外封闭的。

    村里的人会下山采购,大部分时间与外界还是有正常交流的,温家村在附近村落及山脚下的镇子中的风评除了有些孤僻外,竟然还是正常的。

    温家村只有在大小节庆或者说独特的祭祀活动时才会谢绝外人来访,但这也不是说完全没机会参与,只要你能跟村里的人沟通报备好,提前进入,这样你就能留在村子里,等活动结束后再离开。

    只要人还能离开。

    温荣轩便是从这么一个外来者拿到了这本书。

    他在扉页上写自己于几月几号遇见了一个身形瘦弱的男人,具体容貌没有描写,就讲他们交谈甚欢。

    甚欢到什么程度呢?温荣轩把自己心中烦恼的事用“我有个朋友”这一托辞开了口。

    男人听了,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在离开村子前送了他这么一本书。

    那人说,温荣轩所苦恼的事能在书中得到解答。

    温荣轩当时不理解,并在初次翻阅后颇受震撼。

    据他本人批注,他第一次看这本书人晕了过去,害得他家里的人紧张了好久。

    醒来后的温荣轩心有余悸地把书放了起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次翻开。

    直到……直到温荣轩父母的在他面前变了模样。

    “哦,是不是变成了长得像鱼的样子?”高天逸再度插话,被一旁的寸头警员刮了一眼才收回了手。

    具体变了什么模样温荣轩也没记,在场的人姑且是以鱼眼村民为初印象。

    “温荣轩在扉页往后几页的空档里写到——这也是我的未来吗?为什么我们要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

    声嘶力竭似乎通过划破纸面的文字传达出来,也因为用力过猛,导致后半页的字直接看不清,还好前面的内容并不重要。

    温荣轩对父母的所见再度刺激到了他,于是青年把外人所赠导致这本书找了出来,重新开始翻阅。

    这一次,他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没有把书放下。

    一周读不完就两周,两周读不懂就一个月……然而温荣轩似乎并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明明已经看到了通往第三条路的大门,他却花了很久。

    “并不具备天赋……”夏成荫念道,“下午那样子也叫做没天赋吗?”

    寸头警员眼角一抽,仿佛又看到了潺潺淌进来的黑色淤泥所凝聚出的黑芒,打散了还会蠕动着聚集,还不好直接触碰受伤,不然就要被上昏睡、失忆的debuff。

    这样是没天赋的话,有天赋会变成什么样?

    “其实是温荣轩他自认为……因为他失败了。”

    接受、逃离、改变,行走于第三条路上的温荣轩失败了。

    失败了三个字仿佛被淋上了血色。

    明明是用黑色的笔书写的,却沾染了死亡的意味。

    失败代表着什么?温荣轩写了,代表着他改变村子的想法落空了。

    失败所导致的后果也是惨痛的——他的父母死亡了。

    这一段记录有些难以理解,唐诺是根据前后颠倒的语句大致推测出,温荣轩想用从书上学来的方法……或者说法术拯救他的父母。

    至少是将两人从村子中“鱼”的异化中解救出来。

    可是,他失败了。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那个男人骗了我,骗子,这根本不是什么恢复的方法,这明明是——’

    “这明明是一场骗局,从一个深渊走向了另一个深渊。”唐诺点了点书的封面,“温荣轩是这么总结的,之后他没再写什么批注。”

    温荣轩所经历的能被人推测出的故事到此为止,接下来要说的是有关于书的内容本身的。

    他们没有找错人,温荣轩确实是导致二重身事件的源头。

    唐诺稍微推导了一下,根据着书上一些他只是看懂了个大概但没有学会的各类术法,把温荣轩的行径列了一下。

    先是研读这本书,从书中学到了最浅显的能够“拯救”自己父母的法术,欣喜之下就使用了,结果不言而喻。

    再是从梦好的愿想中惊醒,温荣轩重新理解了这本书,发现外来男性所告诉他的全都是谎言。

    如果行径到此结束,可能就没有后续的事情了,但温荣轩没有止步。

    “他好像……我估计他父母的死亡让他与村子里爆发了一场大的矛盾,最后被到了村子边缘居住?这里的顺序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开始了召唤。”

    召唤是召唤什么?召唤不存于此世之物。

    听到这里,在场的除了白僳都眼皮一跳,感到了棘手,呼吸一滞。

    唯有白僳不以为然,甚至还有闲心去摸桌子中央的书。

    人类看到了,来不及阻拦,那本书就被白僳拿在了手中。

    纸张翻开,白僳也看到了温荣轩从欣喜逐渐走向绝望的批注文字。

    害,搞神秘学的人,少有不疯的。

    白僳听着耳边人类的讲述继续,一面随着人的话语将纸张翻页,说到什么法术的效果就翻到哪一页。

    比如现在在说温荣轩魔怔到一条路走到黑,开始进行召唤的仪式来“复活”他的父母,白僳就将页面摊在召唤的法阵处。

    召唤成功了,不可言状的存在降临了。

    降临的存在垂怜了祂全新的信徒,给予了他梦寐以求的……“复活”。

    “唐诺,你口中的复活加了重音吧?”

    “是啊,要是放在文字表述中,就是表否定的那种用法。”

    复活乍一看是成功了,实际上是失败了。

    人类的躯壳被重新塑造出来,甚至被灌输了生前的记忆,但温荣轩就是知道,它们不是自己的父母。

    “顺带一提,温荣轩父母本来要落葬的尸体也不见了,估计因为这个还和村里的人又吵了一顿。”

    没办法,尸体的突然失踪肯定引人瞩目。

    按照二重身事件的推断,尸体的下场大概也能猜到。

    “不过。”白僳听着听着,插了话,“那些黑色淤泥连尸体都可以替代的吗?”

    “呃……”人类卡了壳,这一点没地方明说,“或许吧,可能一开始它们的表现形式和现在不一样。”

    亦或者,黑色淤泥的存在进化了。

    反正,温荣轩亲手扼杀了复活的“父母”,住到了村子边缘靠近山林的地方。

    “我觉得他应该没有放弃……”唐诺头疼地说道,“他可能是被赶走后仍实验了什么,才导致了在城市中泛滥的二重身元凶。”也就是黑色淤泥。

    这一点,从温荣轩大变活狗上能得到印证。

    白僳听完,用打开的书页脊梁抵住了自己的下巴:“也就是说,二重身事件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人类点了点头:“还不知道到底是他本人还是召唤出来的遗留物才是主要对象……但大方向应该没有错的。”

    飞一般的进度,他们今天才进村第二天,就找到了最终目标的所在。

    如果放在普通情况下,他们估计收拾收拾,汇报一下就准备行动了,但现在的话……

    夏成荫揉了揉太阳穴,把新一根抽到快要烫手的烟蒂丢到一旁,手边的的烟灰缸中已经攒了厚厚一层。

    他朝后边瞟了一眼:“祁竹月还没醒?”

    离得最近的高天逸手上去挥了挥,还推了两下人:“没醒。”

    躺于床上的女性同伴给的最多的反应便是蹙眉,其余部位连指尖都没有动。

    寸头警员眉头紧锁,他朝在座的几人比了个手势,拿起手机就走到一旁联络外界了。

    趁着天还没完全暗下来,信号还在,他得抓紧时间联系。

    祁竹月的情况还是得询问专业人士,你让他们这队人对付灵异还好,看病他们就稍逊一筹了。

    白僳见夏成荫去打电话,高天逸蹲在床边有模有样地号起了脉,他则还是坐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

    目光于书页上流连,人类翻阅需要数小时的书在白僳手中只要几息,再打两个呵欠就看完了。

    翻到绘有奇形怪状法阵那一页时,黑发青年在心里正评价着法阵长得不好看,没有美的感官,宛如一滩瞎涂瞎画时,仍跟他坐在一起的眼镜青年同他搭话了。

    “你……”唐诺古怪地看着白僳,斟酌道,“你看着有没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白僳反问道。

    黑发青年翻书翻得过于无聊,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他这呵欠一打,让本想追问些什么的人类闭上了嘴。

    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在此体现。

    唐诺一想到他前面看书看得着了道,差点迷在书页文字中出不来,饶是挣脱了仍旧是被卡在座椅上僵坐了三四分钟,这点时间放在关键时刻很致命了。

    再看看白僳,看得困得眼皮都快阖上了。

    联系到他昨晚没怎么睡,现在犯困似乎也合理。

    书刷刷翻到了底,白僳托着腮抬起头问:“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要直接去找温荣轩也好,要下山寻求更多支援也罢,又或者等在温家村中,继续推进探索村中的秘密。

    前两者……旨在解决二重身事件,后一种……他觉得人类应该是不会放着明眼可见的异常不管的。

    不论是现在参与进去,还是谋而后行,特殊部门的人一定会把这里的异常处理掉,只是时间先后早晚的区别。

    现在的重点,好像在祁竹月,或者说“温桃”身上。

    白僳视线一滑,就落到了一旁麻花辫女性的身上。

    祁竹月的能力在昏迷后渐渐失效,随着时间流逝,她现在已经是一张自己的面孔,属于温桃的质朴已消失不见。

    唐诺顺着白僳的视线一同看了过去,转头的瞬间喊了声高天逸的名字。

    被点名的少年人遗憾地收起了手,他嘀咕道:“就是想试试喝符水有没有用……好了好了,我收手了。”

    人类少年将双手举高,示意自己不会再尝试了,成年人这才作罢。

    祁竹月仍旧没有醒来,不清楚是不是个体存在差异,她昏迷的时间比预料的要长很多。

    唐诺盯着昏迷的女性同伴看,许久叹了一口气:“想等她醒来再做决定。”

    祁竹月所扮演的温桃是重要的角色。

    在温家村的这座舞台上,几乎要达到主角的地位了。

    “说起来。”黑发青年打了个响指,“‘温桃’这个身份有问题,你们知道吗?”

    戴眼镜的青年点了点头:“知道,温荣轩不是对她特别在意……”

    “不。”白僳打断了人类的话,“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在人类疑惑地看过来时,白僳将手里的书合起,在桌面上竖着立了起来。

    “我们在祠堂里,看到了温桃的牌位。”

    “卒年……在报纸报道的山洪发生后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