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远行(五)
风沁雪停下了脚步。
净凌害羞的不知说什么，看向二位师姐。
“阿弥陀佛！”净棱念一声佛。
“风家少爷，我们有一份掌门师父的紧急密函要送往大兴府。我与净凌师妹身受重伤，请风家少爷与我师妹净凌为伴，一同前往，路上互相有个照应。”净尘被齐仲亮打脸打的极是愤怒，见小师妹扭扭捏捏，没好气地说。
风沁雪问道：“大兴府，距离无双城有多远？”
净尘三人皆是一愣神，不明所以。
无双城在北国地界，位于贺兰山脚下，六十年前称霸北国武林，彻底压制其风头的正是贪狼镖局。
风沁雪乃是贪狼镖局的血脉传人，怎么连这事都不知晓？
她们听师父、师伯说起，被灭六十年的无双城悄然崛起前，江湖上没有半点风吹草动，实是一件奇闻，似也理解风沁雪——看上去其父风盛烈很早就没打算让儿子涉足江湖仇杀，最好是做个平凡的人。
“大兴府在南，无双城在北，那可是南辕北辙了。”净凌叹息道，紧接着解释道，“不过，大兴府正有一场武林盛会，无双城的人一定会前往作客。到时候，你可以与你的朋友见面。”
风沁雪对江湖上的事一无所知，忖度着还是先遵循爹爹的嘱托，向东而行，既然无双城真的存在，它就飞不了，总有一日，我要前往贺兰山无双城。
风沁雪同意了净凌的请求，愿意与她同行前往大兴府。
净凌与两位师姐告别，与风沁雪向南而行。
风沁雪从小没了娘，但家里一直有个假娘，冒充贪狼镖局总镖头的夫人。
这事，世上只有风沁雪与爹爹知晓。
只是令风沁雪万分不解的是，爹爹从小严厉约束规范自己，不得与任何女人肆意来往。
因此，风沁雪从未有过与女人独处的时光。
净凌时而长吁短叹，时而脸带微笑，自乐其中。
风沁雪总觉得她是有什么话想与自己说，遂是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净凌脱口问道：“你长得像你爹爹，还是像你妈妈？”
“我爹。”风沁雪一撇嘴，反问道，“你呢？”
“我爹爹说，我长得与我妈妈一模一样。”
“那你妈妈是个大美人。”
“就是因为妈妈是个大美人，爹爹还惹妈妈生气，妈妈就抛下我与爹爹，离家出走。”净凌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挂上晶莹的泪珠，“你妈妈一定很疼你，对吧？”
“对！”
风沁雪保持着冷静，虽不知爹爹的一些往事，但此事不提为好。
“其实，你见过我爹爹。”净凌自说着，噗嗤一笑，呆呆看着风沁雪，风沁雪好奇地问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啊。”
“十一年前，你是不是见过一个上你家门挑战风盛烈总镖头的大……”净凌的脸像红透的苹果，“一个不修边幅的怪人……和尚。”
“没有啊。”风沁雪蹙眉道，“十一年前，我才五岁。
我记得只有一个蓬头垢面的野人，手拿手臂粗的齐眉金棒，在我家门前大喊大叫，只呼我爹的大名。
我爹对他很客气，亲自出门相见，说‘弘正大师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野人嘿哈大笑，用手指着我爹说‘二十二年前，我败给你一回。今天，老子要找回面子。’
我爹轻声一笑，说‘你这是何苦呢？康曳前辈算我半个师父，你我便有半分同门之谊。年轻气盛时的事，早已是过眼烟云。’”
“风总镖头，可真是通情达理。”净凌听的非常专注，听到此处，轻叹一声，道：“后来，风总镖头没有劝住野……那个人，对不对？”
“是啊。”风沁雪继续说道，“那野人蛮不讲理，说什么我爹脑子灵光，年轻时骗他。我爹只是微笑不语。最后，那个野人怒不可遏，抡起齐眉金棍，我爹被迫接招。仅到第三招，一刀破了野人的齐眉金棍。野人面如死灰，好大一会儿不说话，最后大哭着走了，还说什么‘太阳照风不照云’。”
净凌噗嗤一笑，连忙用手捂住嘴，仍在笑。
风沁雪怔了怔，道：“那人……不会是你爹爹吧？”
净凌使劲点点头，说道：“我爹爹就是那样一个怪人，我也劝不住。我最近一次见我爹爹，还是四年前我的生日那天。”
风沁雪道：“那你可真不像你爹。”
他又补充道：“幸好不像。要不然，你那两位尼姑师姐要被气死。呃，对了，尼姑为什么要剔发成光头？”
“佛门受戒，须舍弃世俗，须谦逊清净，须修行修心，须舍弃身份与财富。
四大皆空，即无常、空寂、无我。
如我师父教诲，出家人当舍弃皮囊束缚，虔诚修行、修性、修心、修佛，实现心灵的觉醒与解脱。”
净凌见风沁雪紧皱眉头，重新解释道：“修佛之人，身子便是一副可有可无的皮囊。”
“一个修佛的大活人，身子是可有可无的皮囊。”风沁雪摇头道，“没有皮囊，即没有身子，那不是死人？死人应该不能修佛吧？”
“舍得舍得，方得开悟；无我无执，方得解脱。”净凌解说时，像在念经一样。
风沁雪没有打扰她，默默听着，心有所思所想。
“法身常自在，随顺无所著，如虚空有形相，佛常不可得……。
众生性中本来清净，妄念所起即名凡夫……。
诸法自性本空寂，无取无舍无常住……。
众生所作诸恶，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风沁雪听到“众生所作诸恶”，想到白狼为救自己伤害无辜的九条人命，白狼已死，作下此恶的应是他自己了。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正巧净凌诵到这一句，风沁雪跟着念出声。
净凌咦了声，微笑道：“风少爷，你也喜欢念佛经？”
风沁雪摇摇头，道：“我听你念的经，想到一头白狼为救一个少年而杀死九个猎人的故事，颇为感动。”
净凌道：“九个猎人，一定是无辜的人，对不对？”
风沁雪点头道：“对。”
净凌道：“舍利弗慈悲为怀，割自己的肉喂受伤的鹰。白狼为救一人而害九人，说明它尚未得道，将来定要堕入地狱。”
风沁雪一笑，道：“畜生，还能得道？”
净凌急解释道：“当然可以。佛说：慧贤畜生，众生平等。”
风沁雪心想，这不是胡说么，我杀了那么多畜生，难不成我与畜生平等？
他看着净凌认真虔诚的样子，也不反驳，道：“照你这么说，吃猪肉的人与吃猪肉的狼，是一样的，平等的？”
净凌想到吃肉喝酒的爹爹，脸一红。
忽听急促的马蹄声远远而来，至少是二十人的马队，从另一条路上飞驰而来。
风沁雪环顾四周，看见一处草木茂盛的隐蔽地，牵马走过去藏身。
净凌跟过来说道：“我们走我们的路，为什么要隐藏躲避？”
“我爹说过，荒山野岭之地，最危险的永远是人而不是畜生。”风沁雪安抚马驹保持安静，“爹爹常叮嘱我，人是比凶禽猛兽更凶残的物种。”
净凌害羞的不知说什么，看向二位师姐。
“阿弥陀佛！”净棱念一声佛。
“风家少爷，我们有一份掌门师父的紧急密函要送往大兴府。我与净凌师妹身受重伤，请风家少爷与我师妹净凌为伴，一同前往，路上互相有个照应。”净尘被齐仲亮打脸打的极是愤怒，见小师妹扭扭捏捏，没好气地说。
风沁雪问道：“大兴府，距离无双城有多远？”
净尘三人皆是一愣神，不明所以。
无双城在北国地界，位于贺兰山脚下，六十年前称霸北国武林，彻底压制其风头的正是贪狼镖局。
风沁雪乃是贪狼镖局的血脉传人，怎么连这事都不知晓？
她们听师父、师伯说起，被灭六十年的无双城悄然崛起前，江湖上没有半点风吹草动，实是一件奇闻，似也理解风沁雪——看上去其父风盛烈很早就没打算让儿子涉足江湖仇杀，最好是做个平凡的人。
“大兴府在南，无双城在北，那可是南辕北辙了。”净凌叹息道，紧接着解释道，“不过，大兴府正有一场武林盛会，无双城的人一定会前往作客。到时候，你可以与你的朋友见面。”
风沁雪对江湖上的事一无所知，忖度着还是先遵循爹爹的嘱托，向东而行，既然无双城真的存在，它就飞不了，总有一日，我要前往贺兰山无双城。
风沁雪同意了净凌的请求，愿意与她同行前往大兴府。
净凌与两位师姐告别，与风沁雪向南而行。
风沁雪从小没了娘，但家里一直有个假娘，冒充贪狼镖局总镖头的夫人。
这事，世上只有风沁雪与爹爹知晓。
只是令风沁雪万分不解的是，爹爹从小严厉约束规范自己，不得与任何女人肆意来往。
因此，风沁雪从未有过与女人独处的时光。
净凌时而长吁短叹，时而脸带微笑，自乐其中。
风沁雪总觉得她是有什么话想与自己说，遂是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净凌脱口问道：“你长得像你爹爹，还是像你妈妈？”
“我爹。”风沁雪一撇嘴，反问道，“你呢？”
“我爹爹说，我长得与我妈妈一模一样。”
“那你妈妈是个大美人。”
“就是因为妈妈是个大美人，爹爹还惹妈妈生气，妈妈就抛下我与爹爹，离家出走。”净凌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挂上晶莹的泪珠，“你妈妈一定很疼你，对吧？”
“对！”
风沁雪保持着冷静，虽不知爹爹的一些往事，但此事不提为好。
“其实，你见过我爹爹。”净凌自说着，噗嗤一笑，呆呆看着风沁雪，风沁雪好奇地问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啊。”
“十一年前，你是不是见过一个上你家门挑战风盛烈总镖头的大……”净凌的脸像红透的苹果，“一个不修边幅的怪人……和尚。”
“没有啊。”风沁雪蹙眉道，“十一年前，我才五岁。
我记得只有一个蓬头垢面的野人，手拿手臂粗的齐眉金棒，在我家门前大喊大叫，只呼我爹的大名。
我爹对他很客气，亲自出门相见，说‘弘正大师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野人嘿哈大笑，用手指着我爹说‘二十二年前，我败给你一回。今天，老子要找回面子。’
我爹轻声一笑，说‘你这是何苦呢？康曳前辈算我半个师父，你我便有半分同门之谊。年轻气盛时的事，早已是过眼烟云。’”
“风总镖头，可真是通情达理。”净凌听的非常专注，听到此处，轻叹一声，道：“后来，风总镖头没有劝住野……那个人，对不对？”
“是啊。”风沁雪继续说道，“那野人蛮不讲理，说什么我爹脑子灵光，年轻时骗他。我爹只是微笑不语。最后，那个野人怒不可遏，抡起齐眉金棍，我爹被迫接招。仅到第三招，一刀破了野人的齐眉金棍。野人面如死灰，好大一会儿不说话，最后大哭着走了，还说什么‘太阳照风不照云’。”
净凌噗嗤一笑，连忙用手捂住嘴，仍在笑。
风沁雪怔了怔，道：“那人……不会是你爹爹吧？”
净凌使劲点点头，说道：“我爹爹就是那样一个怪人，我也劝不住。我最近一次见我爹爹，还是四年前我的生日那天。”
风沁雪道：“那你可真不像你爹。”
他又补充道：“幸好不像。要不然，你那两位尼姑师姐要被气死。呃，对了，尼姑为什么要剔发成光头？”
“佛门受戒，须舍弃世俗，须谦逊清净，须修行修心，须舍弃身份与财富。
四大皆空，即无常、空寂、无我。
如我师父教诲，出家人当舍弃皮囊束缚，虔诚修行、修性、修心、修佛，实现心灵的觉醒与解脱。”
净凌见风沁雪紧皱眉头，重新解释道：“修佛之人，身子便是一副可有可无的皮囊。”
“一个修佛的大活人，身子是可有可无的皮囊。”风沁雪摇头道，“没有皮囊，即没有身子，那不是死人？死人应该不能修佛吧？”
“舍得舍得，方得开悟；无我无执，方得解脱。”净凌解说时，像在念经一样。
风沁雪没有打扰她，默默听着，心有所思所想。
“法身常自在，随顺无所著，如虚空有形相，佛常不可得……。
众生性中本来清净，妄念所起即名凡夫……。
诸法自性本空寂，无取无舍无常住……。
众生所作诸恶，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风沁雪听到“众生所作诸恶”，想到白狼为救自己伤害无辜的九条人命，白狼已死，作下此恶的应是他自己了。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正巧净凌诵到这一句，风沁雪跟着念出声。
净凌咦了声，微笑道：“风少爷，你也喜欢念佛经？”
风沁雪摇摇头，道：“我听你念的经，想到一头白狼为救一个少年而杀死九个猎人的故事，颇为感动。”
净凌道：“九个猎人，一定是无辜的人，对不对？”
风沁雪点头道：“对。”
净凌道：“舍利弗慈悲为怀，割自己的肉喂受伤的鹰。白狼为救一人而害九人，说明它尚未得道，将来定要堕入地狱。”
风沁雪一笑，道：“畜生，还能得道？”
净凌急解释道：“当然可以。佛说：慧贤畜生，众生平等。”
风沁雪心想，这不是胡说么，我杀了那么多畜生，难不成我与畜生平等？
他看着净凌认真虔诚的样子，也不反驳，道：“照你这么说，吃猪肉的人与吃猪肉的狼，是一样的，平等的？”
净凌想到吃肉喝酒的爹爹，脸一红。
忽听急促的马蹄声远远而来，至少是二十人的马队，从另一条路上飞驰而来。
风沁雪环顾四周，看见一处草木茂盛的隐蔽地，牵马走过去藏身。
净凌跟过来说道：“我们走我们的路，为什么要隐藏躲避？”
“我爹说过，荒山野岭之地，最危险的永远是人而不是畜生。”风沁雪安抚马驹保持安静，“爹爹常叮嘱我，人是比凶禽猛兽更凶残的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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