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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八 晨曦

    蚂蚁攀爬上了花蕊。

    附肢紧束着,向上仰头张望,触须也随之摇晃。

    挥舞着上颚,似乎要嵌入到虚空之中。

    忽而,高空枝叶上的露水垂落,滴在花瓣之上,花骨也在变动之中不安地摆动。

    在这变故之中,蚂蚁依旧顽强地保持自己的平衡,晕头转向之际,一切平稳下来之后,轮椅不慎从草叶中碾过。

    微小的碎花向一旁倒伏,蚂蚁也被掩盖在植物庞大根系的缝隙之中,不知去向。

    腐败的气息孕育而出,从地下扑面而来,再以芬香调和、掩盖。

    在名为早衰的症状中,丑陋、恶臭、干枯、斑点、瘢痕、褶皱、病变、枯萎,倒不如墨水或者白灰来得清晰明了。

    但是大脑依旧在思考,即使是在这种境遇中,在痛苦的无力中,也只能不停的思辨、思索……

    什么都没有,没有意义、没有价值、没有始终。

    当然,也没有结果。

    只是在其中,尽管身处温室,又不自然地将身躯往后靠了靠,似乎要将整个脊背和脖颈都塌陷在布帛之中。

    当其实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在昏沉之中的糟糕睡姿,让脖颈和肩膀都陷入到僵硬之中,进退不得。

    只需要再睡一觉就好了。

    如果要再睡一觉,还是很难在午后睡着吧?

    那如果是在傍晚,让千式帮忙调整一下睡姿,然后会再醒过来吗?

    还没有做好决定,比起这种可能是、也可能否的猜测,更为让人厌烦的,是他还没有做好决定。

    这比他竟然还会需要饮水、进食、睡眠还要怪诞和荒谬,即使是在道途的最高境地之后。

    如果说死亡的最终的归宿,近乎永恒的痛苦则是对其的语言,但对于不断“上升”的人而言,为什么还会陷入到同原本模样的痛苦之中呢?

    蜉蝣在长成来到湖面之后般的朝生暮死,寄生在蚂蚁身上的真菌,蝉在暮秋无法控制的鸣叫——就像是这种痛苦,出现在人身上一般,或许比这还要强烈,就像是生而有之的诅咒。

    温室中的阳光,早晨已服食了消寒的丹药,稍微将体温恢复到正常水平。

    然后是,浸没在四十度的热水中,清洗、擦拭,披上宽松的袍服,将头发束起。

    今天熏衣的香料是苦艾,在这之后,坐在轮椅上,在华美的衣裳之中,正在缓慢腐烂的、苍老而丑陋的躯体,似乎也变得柔和些许。

    不知道,没有表情,不想照镜子、不想吃饭、不想喝水……

    只在阳光之中,仿佛要融化一般。

    不安、厌烦、苦闷,恶心地想吐。

    推着轮椅的片瑚走过来,俯下身去,整理衣襟,抚平褶皱。

    她从来不会做出表情,能够履行这点要求,真的太好了。

    又往前推了一段路。

    靠着树木的庄咏突然跑了过来,十一二岁的小孩,将一朵昏黄的花朵递了过来。

    战争的孤儿、花农的学徒,她应该去读书。

    哦,对了,现在应该在放假。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