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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六 春思

    “不要把话说一半。”

    岱宗的头发白完了,但神态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无谓的蠢象。

    盲目地怀疑,盲目地相信。

    对一切漠不关心,却总是会记得无关紧要的细节。

    这样可不行。

    夕歌告诫自己,不能从这种思路想下去。

    贬低他人并不能够抬高自己,又不可能用修辞的手法,轻轻地抬起来,然后再轻轻地放下去。

    若是真的如此,即使耗费大量彼此矛盾的言语,来纠结地描述他人,再用轻飘飘的好意总结,竟然也能够得到原谅——甚至被认为是有趣的事情。

    那么一定是在消耗,另外一种难以再生的情感。

    但岱宗有时确实是愚蠢的。

    文弱而又好斗,喜好辩论,再暗自生闷气。

    总是对庞大事物的阴影沉思,因此竭力避免和阻拦生活中的其他微小细节,来影响他的思考。

    这有什么趣味吗?

    莫名其妙的说话方式,古怪的口癖,营造的情景和冗长的说明。

    他仿佛不是确切地活在现在,而是遥远过去在现在的回响,抑或未来对此刻的呼应。

    更多的,是森罗万象中,结果各种途径得知的,对有趣事物的反刍。

    因此,他当然可以认为,现世的生活大多是无趣的。

    只是为了维护有趣的过程,作为人类个体生命与思考的基础,不得不维系的存在。

    唯一需要长时间无意义担忧和恐惧的,只有这个过程随时时间流逝,而无法阻拦地消失——就像其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说到底,有趣的语言,遥远的历史,知识的构造,诗歌与景观,传奇故事和生活琐碎,不也只是他人生命的某一个侧面吗?

    岱宗很少从自己的生活挖掘这些侧面——这是夕歌的意见。

    或许岱宗对自己的生活,会有不同的见解,但是她并没有询问过。

    包括她的许多思考与想法,也完全没有必要倾述。

    所以理所当然的,只花费了一两个夏天,当岱宗认为她已经接受可以作为基础的通识教育后,仍旧表现出无趣也不肯应和的面貌。

    在诸多尝试宣告失败后,理所当然地对她失去了一切兴趣。

    现在的他,头发已经白完的他,和那时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当然,按照他的倾述与逻辑。

    他会这样宣告,他不仅与年少的他没有任何变化,就连和更幼稚的他也没有任何变化。

    即使他的身体逐渐老去,意识也含糊不清,他的思绪与思考,灵魂与情绪,都与最开始的他是相通的。

    他不承认时间对他的力量。

    从生命这一个过程开始,感觉似乎漫长而遥远,但其实又是相当短暂的。

    就像蜉蝣飞出湖水,岁蝉爬出深土,望着蔚蓝的天空,然后迅速地长成而后凋零一般——只是这样一个短暂的过程。

    岱宗是她为数不多了解的东西,这种可以的了解,也只来源于对他冗长语言的,独断的解释,并不怎么确切。

    就像他此刻的蠢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