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九 龙门

    龙门位于紫宸的北方，据说在上古时期，曾经有一条浩瀚河水与江水同样起源于西山，一路往东入海，浇灌了整个北方。

    现在，通过技术考察，也可以论证那条河水的存在，甚至可以临摹出祂的浩瀚、温和与严厉。

    但在三百年前，那条河水不会再流逝了，这剩下残存的地下水脉与其他的小水系，最低限度地维护着农业生产。

    但只需要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变化，大气洋流最轻微的扰动，还有水汽的稍微减少。

    或者什么都不需要，只是土壤与地下水枯竭了，也足以让龙门再也无法承载那么多的人口。

    龙门的北方，是追逐水草而居的逢蒙，龙门也最终变成了逢蒙的模样吧？

    石漠逐渐扩张，水土缓慢流失。

    会死很多人，但紫宸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在向北方输送钱粮以抵御逢蒙的军事威胁的同时。

    黎朝的统治者，会觉得龙门会变成下一个逢蒙，而且会更难对付。

    在这种忧虑下，那几位还算是稍微才干的人，出于短视、忧虑和恐惧，会想到这样一个方案。

    通过各种方法减少龙门和逢蒙的人口，封锁其技术，削弱其潜力。

    这些方法，有时暴虐，有时柔和，但终究还是在制造矛盾。

    积累的矛盾，所产生的问题，当过去的建设无法掩盖时，就会突然爆发出来。

    那是两百年前了，在暂时战胜了天灾与气候后，那位相对仁善的，不要岱宗代劳，亲手杀死了父兄的，似乎有自毁倾向的统治者暂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疾病还是带来另一种社会崩溃，然后是饥荒、战争与死亡。

    岱宗改变了这一切，或者说，剑主可以预期的一切。

    在逢蒙的更北方，是终年被雪所掩盖的极地，而在极地与逢蒙之间，存在山岳、平原、沼泽与森林。

    在那里，河水是往北流逝的。

    他率领许多人一路往北走，在那里活了下来。

    一路上，死去了许多人，但总比原来要死的少。

    其中的一个场景是，迁徙时，人死之后，只好匆忙掩埋，在地上简单地垒砌石块。

    后来的人，见到那些石头时，会越过去，或者绕过去，抑或将石堆重新布置一下。

    其中没有什么隐喻，只是历史而已。

    岱宗在那个时候，被人类的牺牲、顽强与团结，深深的打动了。

    现在他的想法，与那是又有不同，或者都是类似的，只是他在美化自己的记忆。

    还是说他只是淡忘了、遗忘了，在忙碌起来时，那些感伤都被挤到了思绪的边角。

    直到他闲暇下来，才像是雨后的新笋，带着泥土下的记忆，不可阻碍地从漫长的思绪中破土而出。

    坐在洞穴中，望着缭绕的火焰，风吹过洞穴，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角落，对着塔的石堆，已经在漫长的风化中破裂了，摇摇欲坠。

    什么都不会留下。

    一切都会消逝，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切真是令人感到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