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 登临

    与伊萨克聊了些关于他故乡的事，岱宗从他的言语中听见了等待与希望。

    就像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站在半山腰眺望山顶，想象登临山巅时风景时，所产生的等待与希望。

    伊萨克关心技术，关切建设方案，甚至在行政区划与历史变更的资料上下了苦工。

    他是是愿意以相对直观的方式来理解这个世界的，用数字来描述人口、自然、产业、产值，然后像是积蓄进度条一般，将发生在其他地方的深远发展，也放在自己的家乡。

    铁路已经从龙门修到逢蒙了，即使北方施工难度大，也可以先将河水引到南方来，使用航运来互通有无。

    龙门需要矿产和水源，伊萨克的故乡能够提供这些，同时伊萨克以认为他的故乡需要龙门提供的产品。

    他习惯并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并希望自己故乡也能够建设成现在的模样。

    无论合不合适，在伊萨克的讲述与岱宗的倾听中，夏狩时不时会插进来几句，给他泼一泼冷水。

    比如说，铁路都修到逢蒙了，怎么没修到紫宸呢？

    有矿产，但要匀出来，生产总是要死人的，北方人口那么少，怎么经得起死。

    哼，希望，希望是这个世界最不可靠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他们只是随便说几句，当不得真。

    农业生产要改变，当然可以改，也要死人。

    现在没有兵灾，少了一层老爷，总要好过不少。

    是啊，生产力不积累，生产关系总会回来的，但那也已经是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管那么多干什么。

    罗纳克，知道吧，你崇拜他，我却不喜欢他。

    他不是拿自己族人的血来染红冠上红缨吗？

    又是去大战，又是修铁路的，难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但又不反对他。

    物流建设，除了那几只硕鼠蛀虫外，那个人不说我几句好话。

    是是是，你理想远大，可你又能做什么，拿你的工资去资助学校，还是赞助那几个骗子似的投机客。

    要去探矿，要去钻井，现在不一点成效都没有吗？

    又不止你一个人做这些事，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

    就算有成果又怎么样，又不一定是你的。

    你看我，虽然总是给你泼冷水，但我为你故乡做的贡献，可比你大多了。

    要是你有罗纳克那样效忠你又朝不保夕的部族，当然可以拿命与血来赌一赌，总是有赢有输。

    你自己又能赌几轮呢？

    他们偶尔细声地争论着，思索着，考量着。

    夏狩这样生活着，也不算坏。

    伊萨克想要追逐理想，同样不算坏。

    但是后者要更难坚持下来吧？

    人以为自己是坚硬的，却往往又是脆弱的，柔软的，容易被改变的。

    他们还是到车站了。

    在天还没亮时，并没有睡够四个时辰的地方部队，被命令动员起来。

    龙门南方的小城迅速戒严，沿线道路上，巡逻与维护也比往日要多得多。

    龙门与紫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