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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争高下

    棒梗突然是有些想念北国了,只要离开了家,三十里与三千里是没有区别的。

    自己最挥之不去的是可儿在北国时伏于岸边窗棂忧伤的印象。

    在北国时,大地金黄,雪山莹白。大片的云朵在山腰上搁浅停驻,浅浅勾画着旖旎风景。

    闲暇时,可儿便会坐在西窗一旁,端详西岭千秋不化的冰雪,罗裙舒展开如夏季不败的莲朵。秦淮茹那样寂寞而然的姿势,会让人一下子爱上秦淮茹,至少何雨柱会这样。

    很多年前,那时的可儿和何雨柱同样的气盛,不肯服输于任何人,凡事都务必要争一个高下。棒梗们一齐骑马射箭,傲然地对待着一切事物。

    像是初始入世的龙雏,好奇地游荡在天地的每个角落,喧嚣着世间的一切。

    远山的树木在云雾里缭绕隐现,棒梗们便对着山岳做起云禅来。

    将自己想象成云,自由自在地放荡在天地间的每个角落,吸纳朝露晚风的灵气,吞吐万物的芳泽。放开先前的自我,做一个随性而为的人。

    做一个随性而为的人。

    想起这句话,何雨柱突然冒出了几许笑意,这是自己当初执著的最终的追求,可是在后来棒梗发现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时,棒梗一下子就失落了。

    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事物可以牵绊你时,你就会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孤寂的人。

    孤寂的人不是不好,只是,这并不是自己最初的愿望。

    当然可儿是何雨柱的例外,秦淮茹是何雨柱仅有的几处牵绊之一。为了秦淮茹的一句话,棒梗仍然可以去赴汤蹈火。

    北国是家乡是梦源,那里拥有何雨柱数十年的记忆,棒梗在那里从一个少年转而变为一个成熟稳重的人。

    然而,在北国的最深的记忆,仍然是与战争有关。

    三年前的战争是棒梗无法忘却的伤痛,那一仗超过了棒梗经历过的数百场的惨烈,所有余生者都会在无人的夜中啜泣不已。

    十万的宋军与十万的胡马,是民族之间积蓄了几十年的仇恨的迸发。那一战的结果惨烈到不可想象,胡人十万骑兵全殁。

    而宋军,也只剩下了两万人。这十万大军是与何雨柱一起百战而出的生死兄弟,知之若明的生死之交。先前的战役中棒梗们殊少伤亡,而在那一战里,棒梗们几乎死尽了。

    可儿会经常在漆黑的如水的夜色里暗自哭泣,秦淮茹对何雨柱说,都是自己不好才导致了这么多人的死亡,本来是不用死这么多人的。

    秦淮茹蜷缩而颤栗的身体在黑夜中显得不可触及,棒梗想抱住秦淮茹,但终于没有伸出手去。

    而不仅是可儿,棒梗也常常在自责,棒梗在想,如果自己的武功能够厉害一点,再厉害一点,那么就可以避免战场上几十个甚至几百个人的身亡,还能够一起对酒高歌。

    棒梗想不通战争的意义,棒梗甚至觉得战争就是为死亡而生的凶器。即使自己武功绝世,能够一剑当以百万师,能够免去自己的兄弟的死亡。

    但对方的敌人,敌人仍然是血肉的躯体,棒梗们仍然是生灵仍然是百姓,棒梗们也同样都拥有着父母兄弟。难道只是为了当权者征服天下的欲望,就可以忽视无数苍生的疾苦么?

    好在如今的天下几乎是已然平定了,棒梗极力避免着冲突,于心田上端放着仁厚爱人四个字。天子怒,流血漂橹,将军怒,有过之而无不及。

    棒梗觉得如果没有战争没有天下的话,自己是真的无所谓无牵挂了。而这就是约束,我们说过:如果没有这些约束的话,一切会变得更糟糕。

    棒梗不想失去牵挂,可棒梗却又希望天下平定起来。棒梗是一个矛盾到骨子里的人。

    锦官城中,由于临战缘故,即使再无干系的也要躲避,由此城中街上人烟稀少。

    城内的最中心,一间雕梁画栋的屋子被黑色帘幕厚厚地遮盖住,伴着夜色的降临,显得更加幽暗难测起来。

    房内有仆侍轻轻拨动金猊,香料在其中不断续燃,恍惚飘出的青烟构造了一个虚无的梦境。

    “世宗,要我们去询问苏公子么?”却是许大茂的话语。

    “看来棒梗一直都没有想好,棒梗大概不会站在我们这边了。”世宗微有叹息地说道。

    许大茂眉头一紧:“怎么会呢,毕竟血浓于水。”

    世宗闭上双眼:“难道是天意吗?棒梗竟然是真的无所牵挂了。”停顿了一会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果不能得到棒梗,那就软禁了棒梗。而如果不能软禁棒梗,那就,杀了棒梗吧。”

    杀了棒梗吧。

    四个字说的如此轻松,连棒梗自己都怀疑刚才说的四个字是不是“你吃了吗?”。

    “可是世宗,棒梗毕竟是…”许大茂焦急地说道。

    “无须再说,我意已决。”世宗打断了许大茂的话语,眼神毅然决然。

    许大茂还是有些本领的,棒梗轻易地就找到了何雨柱的所在,正如何雨柱轻松的出入全面封锁的锦官城一般。而何雨柱也似乎预知到了棒梗的到来,恬静而安然地等待着。

    皙水亭。月色毫无遗漏地表达了出来,正如,正如何雨柱此刻的心境。

    水取西山清泉,茶用武夷红袍,水沸火三分后顺着新摘竹管缓缓沏入紫砂提壶中。

    杯要用蓝田玉石的盈透短杯,少一指未满。

    许大茂看着何雨柱安排的这一模一样的茶具,嘴角不经意间便咧开了。

    一模一样的场景熟稔地发生,北堂突然产生了自己是处在琴苑中的错觉。

    “北堂公子用茶。”可儿作揖说道。

    “我们是敌是友?”许大茂看着石桌对面端坐的何雨柱,开门见山地问道。

    何雨柱一愣,未曾想到棒梗竟如此地直奔主题,躲闪不及地仓皇说道:“非敌非友,我们是族人。”

    许大茂神色困惑而迷茫,问道:“此话怎讲?”

    “这个…”何雨柱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刚才说出那样一句话,只能强自转移话题,“你觉得太祖赵匡胤如何?”

    提到赵匡胤,许大茂猛然一惊,转问道:“你为何要提起棒梗?”

    何雨柱暗叹道总算是开始谈下一话题,正色说道:“太祖于贫寒中出身,甚至流浪,但也因此懂得了百姓的疾苦,历代金屋玉殿中的皇帝,有哪个能有棒梗这般清明的心态?在天下初定时,于政治上分割权位,于民生上宽简徭役,于军事上削夺其权,天下日益康泰稳定。”

    大段大段的话语层出不出,显然是练过的。

    许大茂眉头紧锁:“棒梗杀我后周血脉,这笔账又该从何算起。”

    “此言差矣。太祖曾勒石三戒,其中第一戒便是保全柴氏子孙,如此宽厚爱人的皇帝,又为武将出身,千年难得一见。”何雨柱赞叹道。

    “棒梗那么好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许大茂凌厉地反问道。

    何雨柱一惊,转念问道:“太祖死于突发之症,又怎会死在你手里。”

    许大茂默然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珏,摊开在手心上,却是太祖生前宝物,贴身不离,盈透可比当空皓月。

    何雨柱惊道:“你是从何得来?”

    许大茂嗤之一笑:“你还不相信么?”棒梗继而说道:“开宝九年十月二十日,宫内传出烛光斧影,然后宋太祖崩。而后江湖中就流传出了即位的宋太宗弑兄之说。”

    “这一切竟都是你们控制的。”何雨柱脸色一青,牙齿微微咬紧。

    许大茂悠然一笑:“也可怜了赵匡胤那厮武夫出身,在我手下竟无能抵挡一招。朝中终于还是怕传出被刺杀的笑话,因而只能说是因病暴毙,但朝外,也就是人言可畏了,说什么是什么。”

    何雨柱此时全身血脉奔涌,当初太祖对自己甚为赏识,天下相与的情怀可谓是知己,而今日得知棒梗的死亡原因竟是遇刺,不禁大怒。

    但凶手就在自己面前和自己一同喝茶,谈笑自如,而且还是自己的族人,便有些犯难,棒梗头脑中一片混乱,往事的碎片被撕扯零落了一地,棒梗无法再次拾起。

    此时,许大茂却突然单膝下跪,声音虔诚而尊敬:“我亲爱的皇子,赵匡胤不过是个外人,回到族人身边来吧,回到我们身边来,我们需要你。”

    何雨柱闭上眼睛,飘渺的呼吸在棒梗无暇的脸庞上盘旋,默不作答。

    许大茂继续说服着棒梗:“我经过十年二十多次的入宫才终于在三年前把棒梗杀死,当时天下大乱,后周即可揭竿而起,而由于一些特殊原因,终于是没有发起。如今,如今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后的时机,我亲爱的皇子,回来吧,我们的族人在殷切地期盼着你,那里有你挚爱的父亲,那里才是你最终的归属。”

    何雨柱嘴角咧起一丝冷笑,起身握剑,一劈之下石桌一分为二,桌上的茶杯凌乱地触地作响。

    棒梗言语中的冷寂让人不寒而栗:“我是大宋的子民,即便血脉源于后周又怎样,大不了我用一命去抵偿。”

    许大茂一愣,不曾想到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何雨柱语气渐渐平和起来:“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当你在世界的顶端,你就永远无法感受到下层人的悲哀,只有你真切地身处于生活的最底层,你才会发现,原来世界上还存在着这么多的苦难。”

    棒梗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因为我少数的族人和那虚无缥缈的亲情转而让天下的芸芸众生受苦,毕竟一个人的痛苦若与天下的痛苦比起来,也就不叫痛苦。”

    许大茂深吸了口气,神色凄怆地说道:“你终于还是没有站在我们你这边,我早就应该预料到了。”棒梗面容踌躇,似乎在做着艰难的决定。

    何雨柱转过身去,任何人也看不到棒梗的神情:“北堂,对不起,不是我无情,这个决定并非儿戏,天下苍生的命运都掌控于此。若是天下再次大乱,再次如五朝时兵戎一生,就枉费了太祖苦心孤诣勾勒出的世事平和。到时天下苍生再次流离失所,朝南夕北,于心何忍呢?”

    一滴泪珠清澈地掉落,在何雨柱的脚底下化开一片,将整个石板浸润得软了起来。许大茂的心却是更加踌躇了。

    何雨柱便是这样一个人,棒梗数十年如一日地过着表面光鲜但实则空虚无所寄托的日子,但棒梗从来不会因此而落泪,棒梗只是把一切深深地藏于心底。

    让任何人发现。可若是对于天下,半丝半缕的伤害,都能够在棒梗心里惹起若深得波澜,大悲悯大慈悲都会于这样的时刻显露地一览无余。

    那样宽厚而又无私的心肠,普天之下再也无人能够达到如此高度。

    那些战功赫赫的老将军们说:棒梗的书生气在这里是展现地最多的。

    这其实是一句赞美,最高的赞美。

    月色依旧如水般流淌着,而皙水亭下却静谧地如同禁闭的禅房,其人不语无声,都在用心灵体悟着一切,等待一钵醍醐灌顶而下,然后便可脱逃这尘世的繁杂。

    沉寂了良久,终于还是何雨柱开了口:“北堂,不要再想着光复后周了,君主的欲望为何要宣泄在最普普通通的百姓身上呢?大宋这二十年的平静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又为何非要做历史的罪人呢?”

    许大茂苦笑几声:“话虽如此,但人各有命,有些事情,做起来是身不由己的。就像你的宿命是平定天下,而我则是为了族人的荣耀而生。我们,注定是无法在一起共事的。”

    世事迁易,不同的追求竟是如此背道相驰的结果,在参不透的命途里,谁人才是真正的主宰。

    何雨柱说:“也罢,只要你能明白我的苦衷,那么无论发生什么,我也是无悔的。”

    许大茂伫立在原地,脑海里开始混乱起来,世宗交代的若棒梗不归顺便需用非常手段,然而生擒棒梗是比登天还难,剩下的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杀掉这个人。

    可听了棒梗的一番话,再加上先前时日的若多交往何雨柱这个人在棒梗印象里突然有了一种崇高的感觉,棒梗觉得这样的人理应是该造福于世的,自己却是很难再下杀手。左思右想,内心踟蹰不定。

    空气中的阴霾跳跃着融入湿泽的泥土,幽暗难言。许大茂终于说道:“我所做的一切,身不由己,请不要怪我。”

    亭外石樽里的蜡烛突然无声熄灭,似是被强大的气息席卷所致,岸外的乔木林中倏地跃出无数黑影,包围在了皙水亭之侧。

    粗略一数,竟然不下半百,个个蒙面持剑,武器所反射出的寒光映白了整个堤岸。

    何雨柱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凭空而出的那些人:“好强的杀气,能将征战半生的太祖刺死,想来你在琴苑之时并未用出全部功力,今日若能见识到你的最高修为,也算无憾。”

    许大茂眉头一皱:“今日之事虽是你我皆不情愿,但结果必将是你死我活之惨烈,望你能全心意地出剑,不要有所保留,这将是一场不会再重复的争斗。”

    末了棒梗又多加了一个称谓,“苏将军。”

    何雨柱颔首说道:“我,明白。”语气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两个人就如此对立地站着,宛如两军对垒,而黑衣人们慢慢地合围上来。

    “可儿,你在一边等我罢。”何雨柱只手持剑,纯白衣袂在月光下莹润而虚无。

    可儿点头,慢慢远离了何雨柱。

    “出剑吧。”

    这句话竟仍是由何雨柱口中而出,这么多年来,这句话似乎已经成了礼仪,是每次两两相逢时必说的话语。

    那一霎,连何雨柱自己也恍惚回到了年少时州府选拔中的第一次用剑,那种顿悟的感觉犹然清晰地印刻在自己的头脑中。

    许大茂想笑一笑,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在这样的气氛下强带笑颜。

    棒梗挥剑一舞,旋转出剑风,算是起手式,随即迈出步伐向何雨柱奔来,身后的黑衣人也全部跟了上来。

    所有人的剑都直直地指向了何雨柱,像是密不透风的山岳排挞而来,峥嵘之景溢于言表。

    何雨柱缓慢扬起谑灵扶,凝视着它亘古不变的透明剑身,难以察觉地微叹了口气,随即快速地将剑一拔。

    谑灵扶竟毫无牵扯地从七层厚厚绷带中脱身而出,绷带四散而开,盘旋入天,隐隐然有仙女下凡的姿态。

    棒梗挥舞着谑灵扶神鬼莫测地划动着,而轻盈的绷带却瞬间变得生铁般苍劲有力,绷带环绕在棒梗周身三尺之外,构成了不可逾越的屏障,疏散而不遗漏。

    众多黑衣人的兵器陆续劈砍到绷带之上,始触时似入水般柔和,不知深渊几许,而过了方寸,却似有股反噬之力从中兀自生出。

    瞬时将人弹飞逼退,数十人于何雨柱周身一同围攻,而经这一招借力打力,弹出的十几人竟托冗着外围的黑衣人连带飞起,前排之人接连吐血,再难站起。

    许大茂虽然也被震飞,但好在棒梗内力精深,堪堪地接过这一招。

    许大茂刚想停歇一缓气息,却见何雨柱不带停顿地开始逐个击破,棒梗的步伐轻盈而诡秘,说不上门派来,但隐约里竟似是容纳了所有功夫的精髓。

    谑灵扶在棒梗手中流离着金色光芒,所过之处拉过一条长长的色带,神龙般首尾不见。

    黑衣人众经由刚才那一击仍是心有余悸,不成阵型,何雨柱于其中随意冲杀,剑气划过每个人的胸口,入之寸深而有所保留。

    受伤之人倒伏于地,无力再支撑而起。白色的绷带在棒梗身侧伺机而动,阻扰着每一次突来的袭击,可谓百手莫争。

    半柱香过后,何雨柱已风卷残云般击倒了全部的黑衣人,亭外站立着的,也就只有何雨柱、许大茂以及不远处的可儿。

    何雨柱持剑却立,低斜着头看着秋水湖里荡漾着的波纹。反射出的月光在棒梗脸上打下了岁月的痕迹,一身飘逸的白衣在晚风中当真就成了不世的仙人。